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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离广州,坐船走海路也就半天不到的时间,真有什么事,你眨个眼就到了,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你那边不能扔下,要想将这差事给办下来,至少得双管齐下。圣上就给了五万两银子,你觉得仅凭那点儿银子能干什么?你放心,我会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让人给你送过去。等你那边能扔开手,就来找我。”

“好了,你别说了,让爷想想。”

*

最终祁煊还是答应了下来,一来是秦明月坚持,二也是他手里实在没有会做生意的人。

让他手下的那些人去刺探消息去杀人可以,让他们做生意和人打交道,祁煊都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

不过他也有所准备,不光将富贵从江南那边叫了回来,还将从京城后到的人中留了二三十个好手给秦明月,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福建。

临走之前,他再三交代,生意可以不要,差事可以不办,但秦明月一定不能出事。

其实不用他说,秦明月也懂这个道理,什么东西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人命。

正值隆冬季节,广州城这里却是温暖如春。

搁在京城,大毛衣裳都需要穿上了,这里却仅仅一件夹衣就足以。

苏金牙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诧异:“这齐爷呢?还有你是——”

秦明月熟稔地将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儿,拱手道:“鄙人姓秦,齐爷乃是我姐夫,家中催促,姐夫和姐姐必须赶回去,所以这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我来打理。”

苏金牙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您说那姓齐的吧,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生意是他要做的,砸了那么多银子买了条船,如今万事俱备,只等货上船了。可他倒好,竟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这么个黄口小儿,真能担得起事儿来?

也是秦明月扮相年纪,即使穿了一身男装,还特意往老成打扮,还是显得面嫩。

倒是玉树临风,一派风度翩翩,可惜这玉树临风在苏金牙这种人眼里,那就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不过感叹归感叹,这生意毕竟不是苏金牙的,人家有钱的大爷愿意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只要不耽误他赚银子就好。

“不知货可到了?”

秦明月微笑颔首:“自然。”

她抬手往身后一指,就见远处一行车队往这里行来。

绵延数百米,还看不到尽头,一看就知东西不少。

二人坐车在前,车旁簇拥着十多名骑着马的随扈,再之后是偌长的车队。

连着过了三道关卡,每道关卡都得需持着那面泊位牌,才可通行。

一直到了距离岸口还有一里不到的样子,路上设了两个木栅栏。栅栏前站了数十个身穿黑色短打,腰系红带,有的手持大刀,有的腰间别着鸟铳。

到了近前,递上泊牌,并与人交涉有多少辆车之后,才被放行。

这已是最后一道关卡了。

这还是秦明月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状似浑不在意,实则眼睛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着。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但四周已经点燃了无数火把,越往前走越是热闹,车辙声,马蹄声,不绝于耳,可大家似乎都有默契,并未说话。

现场的秩序十分好,不用人指挥,大家俱是一个车队接一个车队往前行着。说是这么说,实则速度极慢,半天都不见往前动上一动。

“别急,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若是秦兄弟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苏金牙道。

秦明月也没拒绝,就点点头,靠在车壁上阖了眼。

一旁的四喜倒是眼睛睁得像是灯笼,他奉祁煊的命,但凡在外,不得离身。

一直到了后半夜,才轮到秦明月他们的车队。

苦力们一包一包往船上运着货,数名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一旁看着。

苏金牙干这一行久了,眼中多少还是有些内容的,见这些寻常能抗两三包货的苦力们,如今只能扛起一包,似乎还有些吃力。不禁诧异问道:“秦兄弟这次的打算带出去的货是什么?”

秦明月一笑:“生丝。”

作者有话要说:╭(╯3╰)╮明天见。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苏金牙的金牙都惊讶得露了出来,在火光的照射下, 多了几分好笑的滑稽。

现如今在外面什么东西最紧俏, 不外乎丝绸、茶叶、瓷器、药材等, 诸如此类西方国家没有的东西。而生丝是做成丝织品的原材料,早先价钱还极为低廉,可自打知晓那些夷人对生丝的渴求量比丝绸还大, 生丝的价格就暴涨了。

甚至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因为大昌境内,蚕桑业比较发达的地方只有江南与川蜀, 福建与广州两地虽也有不少地方毁田种桑,可碍于气候原因, 所出产的生丝从质量到数量都不如两地。尤其是江南一带, 几乎家家种桑养蚕,各种大小作坊林立。

但凡搀和这一行的, 都知道丝织品最是暴利, 可限于原材料有限,每年到了秋冬两季, 就会进入缺丝季节。能在这种时候弄来这么多的生丝,可不是让苏金牙十分惊讶。

“秦兄弟真是好本事, 这种时候竟然能弄这多生丝来。怪不得当初齐爷信誓旦旦,一点都不为生意发愁, 原来还留了这么一记杀手锏。有这些东西在手,何愁怕不赚,这是要大赚啊。”

苏金牙一面说道, 一面忍不住在心中估算这一趟齐家能赚多少,他能从中赚多少,算得身子忍不住发抖,俱是因为激动的。

秦明月笑着做了个嘘声手势,“还请苏老哥千万不要张扬,既然知道这东西如今罕见,咱们还是悄声无息的发财最好。其实也是凑巧,才能弄到这么一批货在手,以后大抵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听对方如此说,苏金牙忙做滑稽地捂嘴状,可眼神却是连个闪烁不停,显然心中也在进行着较量。

这么一船的生丝运到琉球,是时肯定脱销,做走私生意可不同其他,是没有什么欠货款之说的,俱是真金白银的交换。财帛动人心,人都有贪念,这天高路远,又是走海路,若是……

秦明月恍若不觉,眼睛依旧放在正在扛活的苦力们身上,却又笑着和苏金牙说了一句:“对了,之前听姐夫说这‘启明号’上的船把式俱是苏老哥帮着张罗来的,在此小弟还要多说一句谢谢了。不过不是自己的人,终究用了不放心。”她顿了一下,道:“所以之前船上的人都已被遣散,也是这几日太过忙碌,竟然忘了这茬,这事既然是当初苏老哥张罗的,还是要和你提上一句才是。”

苏金牙心中一突,忍不住地想是不是方才自己动的心思被人所察觉了,顾不得多想:“既然秦兄弟有了章程,自然是按照你们的意思来,毕竟你们才是船主人。当初也是见齐爷孤身一人,又从没做过这一行,才会帮着给张罗了下。”他笑得讪讪然。

秦明月颔首,又道:“这趟就有劳苏老哥随我等走一遭了,这还是小弟第一次走海路,还请是时多担待。”

苏金牙有些心神不宁,连连点头:“这个自然。”

这是早就说好的,第一趟由苏金牙做引路人。不然祁煊他们也不识路,就算到了地方,东西也得脱手,这些都需要有人指引。

很快货就全部装好了,几人也没耽误,鱼贯登上船。

上了船后,苏金牙才发现这船上真是大变样。

原本船上只有船把式十多人,如今却突然多了不少蓝衣人。个个身手矫捷,面容精悍,且各司其职,有模有样,一看就是船上的老把式。

思及方才这秦兄弟说得云淡风轻,苏金牙心中不禁多了一种高深莫测感。

更不用说那些拱卫在秦明月身边的护卫了,虽是貌不其扬,可一看就是身上有武艺的。苏金牙惊讶之余,忍不住想这姓齐的家里大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这样的护卫可不是普通人能弄来。

不禁心中那点歪心思又淡了些许。

直到看到船首那座红夷大炮,以及两舷各配备的三门佛朗机炮,苏金牙除了吃惊之外,已经做不出其他反应了。

秦明月笑得十分温和,“这些还请苏老哥千万别往外声张,我那姐夫是个稳妥性子,交游广阔,也知道走海路不同其他,所以特意找人弄了这么几样东西回来,可是花了大价钱,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苏金牙连连点头:“既然齐爷安排的如此周到,小的自是放心了。看来齐爷真是做大事的人,竟设想如此周全。”

“实在不得不如此周全,毕竟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河里飘来的,我那姐夫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苏金牙连忙竖起大拇指,夸道:“齐爷真乃英雄人物。”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苏金牙便借口要休息,让秦明月的人领着下去了。

这时,四喜凑了上来:“王妃太您说吓得住这苏金牙不?”

秦明月瞥了他一眼,“还叫王妃,叫公子。”

四喜赶忙改口,“奴才、不,小的记住了。公子你说,这些东西能不能吓住这老狐狸?”

“看样子是吓住了,也不枉我们布置一场。”

其实这些火器哪里是祁煊安排的,他倒是能弄来,可惜时间仓促,根本赶不上。而走这第一趟,有人保驾护航,秦明月自然不怕路上生事,可苏金牙此人却不得不防。毕竟从张罗这船,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操持。若是他起了贪心,联合什么人干出半路打劫的事,他们可就完了。

所以秦明月才会伙同四喜他们演了这么一出戏,这些个东西不过是私下找人做出来的,就是几个铁疙瘩,实则什么用都不起。

“公子,这趟你不该出来的,爷走的时候可是再三交代不让您出海,由小的带人去就行了,可……”四喜又叨叨了起来。

秦明月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了,这事你就别说了,道理都给你讲了,别你家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今日不去,下趟也要去,总有要去的一天,与其晚去,不如早去。别忘了你家爷如今在福建,人没有,钱没有,圣上还派了差事给他。咱们这边不帮着找补些,他可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顿了下,她又道:“再说,这批生丝是王大人利用职务之便帮忙弄来的,是时咱们要真金白银还给人家。就你带人去,我真不放心,且咱们也得去看看琉球那边的黑市到底如何。总不能下一趟去,咱们还找人四处白赊了东西拿来做无本的买卖,你家爷不嫌丢脸,我可嫌丢脸。”

这一番话说得,直接让四喜噤了声。

其实早在之前,秦明月就做过他的工作。四喜是祁煊派来帮她的,她若是不说服对方,做什么都不方便。也因此秦明月早就对四喜晓以利弊,诉说其间困难的种种及隐忧。四喜也心疼自家爷,自然就被说服了。到底这是他第一次违背祁煊的命令,所以内心还是极为忐忑的,总是忍不住当着秦明月说两句。

这时,富贵从后面走了过来,拍了四喜的肩膀一下,“你小子呆在京里久了,都养得娘们气儿了。怕甚,这趟回来,咱们就把这船上该配的东西给配齐了,别说海寇,海寇他爷爷来了,也打得他落花流水。您说是不是,吴把总?”最后这句是对跟在他身后步过来的一名中年男人说的。

这吴把总个头并不高,但身材敦实精壮,手脚都大。若是有明眼人在,从此人的体型就能看出他水性很好,也是在水里来浪里去惯了的。

吴把总乃是巢湖水师之人,不过如今的巢湖水师已经是名存实亡。以前巢湖水师是往各地水师输入人才的基地,如今限于海禁及诸多原因,巢湖水师已经从大昌水师的鼻祖成了一帮南来北往运送漕粮的普通兵士。

吴家在巢湖水师是世袭的把总,也算是家学渊源,家中男人十分擅长水战。可这一身才能却只能纸上谈兵,打从吴把总生下来,见到的就是父亲终日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的样子。不过吴家就吴把总一个男丁,自然一身本事尽皆传授与他。说是只待机会,报效朝廷。

只可惜这一待就是几十年,吴把总从垂髫幼童,到不惑之年,空有一身本事,却从来都是做的力夫所干之活。所以这次王铭晟找来吴把总,说安郡王要用他,吴把总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却没想到安郡王竟然是用他来干私活的。

这件事吴把总也是来了之后才知晓,可人已经来了,后悔也来不及,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愉。

“若是能配齐这些利器,只要不是大批海寇,却是不怕的。”站定后,吴把总说道。却是眉眼不抬,仿若没看见秦明月,显而易见有不恭之意。

“当然能配齐,你忘了咱家爷是做什么的?”

听到这话,吴把总不禁艰涩一哂,面色更是黯淡。

安郡王是福建水师提督,这种战船所配利器对别人说是件难事,对他来说却是不难。同时一阵郁郁上了他心头,早就听说各地水师早已不复当年,各级军官只图私利,不顾朝廷大义,他原想着安郡王在河南做出的那番功绩,应该是个心中有大义之人,未曾想到私下也是……

秦明月对吴把总十分看重,且不提这一路上就靠他以及他所带来的人保驾护航。另外,祁煊也曾不止一次说过这吴把总是个人才,可惜生不逢时屈才了。

思及此,她微微一晒道:“吴把总可是觉得我等有些胡作非为?为了谋求私利,竟动用朝廷的人力物力?”

听及此言,吴把总当即一愣。

他没料到对方会将话说得这么白,他虽并不认识眼前这人,但一看就知此人乃是主事的。不过他并不是个擅长阿谀献媚之人,也说不出什么好听逢迎的话,不然以他的才能,怎么也不会人近中年还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把总之位。

于是他只能默不作声。

看了他的面色,秦明月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早就想找机会和这吴把总谈谈,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指了指脚下的甲板:“吴把总既然出身水师,应该认得这船是什么船吧?”

吴把总当然认的,这种战船只要是水师的人俱都认识。不过他并不能明白对方为何会这么问,因为他一直认为这船是安郡王利用职务之便,从水师中弄出来的。这也是他为何会有安郡王也是个徇私之辈的念头。

秦明月淡然一笑:“吴把总估计不知道,这船乃是我家王爷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

她的语气淡然,口吻平和,吴把总却是面露吃惊之色,眼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异光,终究归于欲言又止。

“本妃这趟和王爷从京中出发,按理该立即去福建就任,却在半途折道来了广州。来了之后,所见所闻实在……”她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富贵一旁介绍:“这是安郡王妃。”

吴把总完全顾不得惊疑了,忙拱手行礼:“见过郡王妃。”

“不用多礼。”秦明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道:“这里人人皆商,可惜这商却不是对朝廷社稷有功之商,而是为己私利之商。在这里,朝廷如同虚设,这里官员只知尸位素餐,图谋私利,却罔顾朝廷律法。”她遥指那边一片火光的岸口,“像这样的岸口,本妃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想必这里还有许多,从这里我们大昌的东西源源不断的流出,又有无数的东西从这里流进,可朝廷却是一分一厘的商税都收不到的。”

“吴把总乃是心有抱负之人,应该知晓我大昌如今正是内忧外患之际,辽东以北有那群金人虎视眈眈,沿海各地屡有海寇上岸肆掠,更有黄河泛滥,各地灾害不断,朝廷的国库入不敷出。这趟王爷接了差事南下,为了查探究竟,特意乔装川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花银子买下了这条船。”

她抬起脚,踩了两下脚下的甲板:“吴把总出身水师,应该知晓这种船能流到外面,代表是何种寓意吧。”不待对方是何反应,她又道:“王爷说福建水师已经烂到了根子里,本妃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种朝政大事。可本妃知道如今朝廷没钱,派了王爷来剿寇,却仅仅只给了五万两白银,还是太后她老人家慷慨解囊。没有银子,又没有人,如何剿寇,如何治理水师?所以王爷去了福建,而本妃留了下来。”

语罢,四周很安静,而吴把总脸色忽晴忽阴,显然正在消化秦明月所说之言。

直到他抬起头,望向秦明月。

而秦明月也望了过来,她一双黑瞳很亮,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下,耀耀生辉。

她面色很郑重,将衣襟和袖子都顺了顺,才抱拳为礼:“所以这趟出海,咱们不为大义,只为利,还望吴把总能助我。”

吴把总长吁一口气,同样整理了衣襟和袖子,才回以抱拳礼,并躬身:“王妃大义!末将万死不辞!”

*

当岸口所有的货船都装上了货,便起航了。

除了十多艘属于各个不同商人的货船以外,同时还有两艘战舰护航。

这两艘战舰并未挂任何旗帜,但远远望去,光凭船体外貌和船上甲板上活动的人就知晓,这是水师的人。

对此秦明月并不惊讶,早在苏金牙能弄来水师的战船,她就猜到了这些。倒是吴把总面色十分难堪,估计在心中没少大骂福建水师的人。

一路上十分平静,甚至连风浪都没有,就到了琉球。

船队直接停在一个叫做摩罗岛的地方,这里有着琉球群岛中最大的黑市之一,也是最靠近大昌方向的黑市。

下了船后,这些带着货物前来贩卖的商人们,就直扑黑市而去。

秦明月等人也顺时随俗在苏金牙的引路下,跟了过去。

黑市离岸口并不远,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一路行来,就见各式各样的建筑林立。最多的是中式建筑,但还是能看到带有一些西方国家元素的建筑。街上行走的有黄种人,白种人,甚至还有黑人。可不管是什么国家的人,俱都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中土话。

秦明月一行人十分惊讶,简直就像刚进城的土包子,眼睛都不够看了。后来在苏金牙的解说下才知晓,原来这琉球一直是大昌的从属国,使用的是大昌的年号,奉大昌为正朔,所以当地人说的自然是汉语,甚至衣食住行都与汉人并无什么不同。

至于这些夷人为何也说汉语,当然是因为这里汉人的商人最多,夷人们都想在汉人身上赚钱,不会说汉语可不行。

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栋庞大的建筑前。

这座建筑有些类似秦明月现代看到的哥特式建筑,但又有些许不同,至于是哪些地方不同,她并不是太懂,所以并不能看出来。

苏金牙领着一行人步了进去,边往里走,边解释道:“其实方才咱们走过的地方就是黑市,只是你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还是在这里做买**较放心。”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进了里面去。

就见偌大一个空旷的场地之中,在靠正中的位置摆放了几个写字桌样式的台子,台后坐着一些白种人,眼珠和发色各异,但毋庸置疑都是白种人。而台前也坐了不少人,有夷人,但更多的却是汉人,看衣裳就能看出。

他们正在低声的交谈着什么,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这里是?”

“我也听不懂他们全名,好像叫什么荷兰什么公司。”

秦明月心中一惊,荷兰东印度公司?那群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实则是进行殖民的强盗。

接下来苏金牙说什么,秦明月都没有认真去听,全副心神都在想自己的心事,直到苏金牙将她领到一处台前。

她对苏金牙投以询问的眼神,苏金牙面露疑惑之色,又解释道:“他们这里给的价钱是最公道的……”

不待他说完,秦明月立马扭头就走,“走吧,换个地方。”

四喜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在她身后走了。苏金牙先是一愣,赶忙就撵了出去,那个坐在桌子后的荷兰人嘴里嚷着怪腔怪调的汉语,似乎在说为什么不做了,可并没有人搭理他。

“秦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苏金牙气喘喘地追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看那些人怪模怪样,不想跟他们做生意。”

苏金牙又气又想笑,说了些‘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夷人,你管他们长什么样,有银子赚就行了’之类的话。一番话说完后,秦明月还是固执让他换个地方。

苏金牙无奈道:“秦兄弟,你若是不嫌麻烦,我就带你换个地方。可你要想好了,一来那么大批量的东西,不一定有人能一次吃下,说不定要换多个人交易。人多口杂,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再来,这些夷人的公司很大,各个黑市都有他们的办事处,他们给出的价钱也是最公道的。只要你们以后还打算做这生意,免不了会跟他们打交道。”

秦明月站在原地良久,终究还是笑了笑,道:“那就转回去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这是钻牛角尖了。其实何必钻这种牛角尖,那一切不是还没发生吗。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一船的生丝换到了近十万两白银。

这荷兰东印度公司服务很是周到,直接运着银子到了岸口,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而拿到银子后秦明月并未当即就罢,而是带着人又往黑市去了。

船不走空,这是走私商人的行规,将自己带的东西卖出去,总是要再带些东西回去的。

当初定下的是五日之后就返航,于是这几日中秦明月就带着人在黑市中逛了。

这处黑市不愧是附近海域最大的黑市之一,什么东西都有,大食的香料,满刺加的香木,天竺的象牙以及黄金制品,还有西洋的怀表座钟琉璃制品花露水等等。广州一些卖夷人货商行里有的,这里都有,且价格极为低廉。

还有那些商行里没有的,例如鸟铳。

秦明月特意花银子买了十把,一来是拿回来试试,二来也是如今走私商人哪个随身没有几把鸟铳子。还有那种体型稍微娇小的火统,她也买了几把,反正价钱不贵,这些东西也就花了五千两不到。若是在大昌,且不提价格极为高昂,且市面上也没人敢卖,因为朝廷禁止火器在民间流传。

之后她将这次所得之银全部换成了各种西洋的玩意,尤其是香料及琉璃制品,以及座钟怀表宝石这种在大昌极为抢手的东西。

等忙完这一切,也差不多到了起航的时候,一众人便打到回府。

不得不提一句,这黑市上商人们的服务很是周到,若是采购什么大批量的东西,都会直接送货上船。秦明月猜测是因为当地黑市很乱,而事实证明也却是如此,因为与他们一路同行的几个小商人就被人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