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精彩吗?”

“呃……”

“把她踢下赛台了吗?”

“……踢下了。”百草的脸比刚才更红。

他朗声大笑,就像很高兴他的猜测都得到了预想的答案,似乎他是在边走边笑,手机那端传来有人好奇他为何而笑的声音。

“ok,那就这样,今晚做个好梦。”廷皓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在挂断前,最后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以后不许再掐我的电话!”

屋内一阵安静。

百草将手机收起来,不知怎么,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出去。”

若白声音疲惫,对她下了逐客令。

她的面容一阵雪白,然后“刷”地通红,连耳根都涨得红彤彤。虽然他的口气很淡,可是她能听出他话中的厌倦。

“我不想看到你。”

若白面无表情说出的这句话,将她打入冰寒的深井。百草呆住,那些原本想要向他认错的话,一股脑全都翻涌滞堵在她的喉咙,结结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我……”

亦枫正提着暖瓶打了开水回来。

看到屋里的情形,亦枫什么也没说,他放下暖壶,倒了杯水,径直走到若白身旁,照顾起他来。

“让若白先休息吧。”

初原走过来,揽住百草的肩膀,将她向门口带去,说:“等若白身体好一些,你再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

晚霞映在天际。

回到宿舍的百草闷声不吭,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原本沉默得仿佛隐形人一样的光雅,抬头看了她一眼。晓萤、梅玲、林凤面面相觑,她们互相看看,彼此心知肚明,看样子若白还是没原谅百草,才使得她这么失魂落魄的。

“啊,百草,你打电话了没?”

眼珠转转,晓萤兴高采烈地问。

“电话?”

百草没明白过来。

“给你师父打电话呀,告诉他,你打败金敏珠了!知道你要跟金敏珠比赛,还打下那样的约定,你师父一定很担心很着急的。”

“碍…”

对。

百草羞愧地拿出手机,只顾着若白师兄的病情,她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虽然国际长途的话费肯定很贵,但是能早一分钟让师父放心就好。手指急切地按了几个号码,顿了顿,她又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问:

“光雅,我们一起打这个电话,好吗?”

跟木头人一样,光雅不说话,也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从小见多了光雅这样的表情,百草松一口气,凑到她身边,用她可以听到声音的距离,拨通了手机。

梅树的树叶在傍晚的风中簌簌作响。

手机那端,传来百草那孩子半是兴奋半是不安的声音,她战胜了金敏珠。曲向南长长叹了口气。

“师父?”

手机中百草的声音立刻变得更加紧张不安,仿佛竟有了一丝恐慌。

“对不起……师父……我……我知道……是我太冲动太莽撞……我往后再也……”

“百草,你是好孩子。”

空气中有叶片淡淡的清香,曲向南缓声说。

潮湿的泪雾倏地迷蒙涌上。

呆呆地握紧手机,百草呆呆地望着身下的榻榻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手机那端传来晚风吹拂树叶的轻响。

“光雅……适应韩国的水土吗?”

曲向南的声音在屋子里清晰可闻,百草犹豫一下,将手中的电话递向光雅。光雅的面色登时雪白,她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瞪了百草一眼,然后将头猛地甩过去。

“……光雅很好,”望着光雅的后背,百草尽力用欢快的声音说,“师父你放心吧,她没有生病,也没有水土不服,还抽空去了市区,玩得很开心呢!”

光雅抿紧嘴唇。

“百草,在外面你多照顾她,光雅那孩子脾气倔……”伴着几声肺音沉重的咳嗽,曲向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通话结束。

林凤硬拉着晓萤和梅玲出去了,留下百草和光雅静默地坐在原地。欲言又止,过了半晌,百草吸了口气,对着光雅的背影说:

“师父真的不会是那样的人。”

百草凝重地说:

“我从小就跟师父在一起,被师父养大,师父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师父绝不会做出你认为的那些事。”

过了一会儿,光雅将头扭回来,她的嘴唇抿得发白,眼睛死死地盯着百草,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讨厌他,也讨厌你!”

百草眼神一黯。

“我只相信自己的耳朵,”光雅冷哼一声,仰起头,“等回国以后,我会亲自去问他,听他究竟自己怎么说。”

百草怔怔地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紧张地说:

“光雅……”

瞪了一眼突然看起来傻呼呼的百草,光雅的脸却红了,接着更凶恶地瞪她一眼:

“你还能更笨点不能!”

“切,光雅你还能更别扭点不能!明知道百草笨,还说这么隐晦含蓄的话,她根本听不懂的好不好!”窗外的墙角下爆出晓萤的一阵不屑,“你应该直接告诉百草,你打算,回去以后亲口向曲向南师父确认一下这件事,听一听曲向南师父的解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个人自己瞎猜了。你这么说,百草就能听明白了嘛!”

光雅脸色大窘。

这几个人居然没走,居然在听墙角。

“哈哈,”梅玲高兴地推开门冲进去,“你们终于和好了啊,真不容易啊。”

“这还差不多,同在一个队,整天别别扭扭的,让人看了难受。”林凤到窗台上拿起饭盒,“好了,一起吃饭去吧。”

“是光雅别扭好不好,别冤枉了我们家百草,”晓萤嬉皮笑脸地说,偷瞪了光雅一眼,“既然和好了,往后不许就再欺负百草了,听到了没有!”

光雅瞪回去。

两人对视的目光在空中噼里啪啦。

“吃饭了!”

林凤没好气地用饭盒敲向她们两人的脑袋,然后一把拉起如同身处梦境般傻傻呵呵的百草,扬长而去。

******

晚饭后的气氛很好。

有其他国家的营员们前来串门,女孩子们都对新晋打败金敏珠的百草很感兴趣,将她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用或熟练或半通不通的英语交流。阮秀梅也来了,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她同百草说,她打算要参加接下来的最优胜营员选拔赛,虽然可能成绩垫底,但是能和大家多切磋一场就很开心。

屋内正聊得热火朝天。

亦枫敲门。

他站在门口,示意百草出来一下。

“若白还没有退烧,”没等百草问,亦枫就直接告诉她,推开门,带她走进他们的宿舍,“我想,你应该会想来看看他。”

米黄色的榻榻米上。

若白正沉睡着。

他面色苍白,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床棉被。

“怎么烧还没有退下去?没有吃药吗?”

慌忙趴到若白身边,碰到他发烫的手掌,百草的脸色也立刻苍白起来,那手掌的温度滚烫滚烫,足有将近40摄氏度。

“已经吃了药,但是发不出来汗,烧也不退。”亦枫神情凝重,跪坐在旁边。

“初原师兄呢?”紧紧握住若白的手,她急声问。

“初原说,只要烧能退下去,就没有大问题。他刚才还在这里,有人来把他喊走了。”

她的手背贴在若白的额头上。

同样滚烫的温度!

Chapter3(4)

“让若白师兄多喝些开水呢?”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能出汗,就能退烧,她以前发烧的时候,师父

总是让她一杯又一杯地喝水。

“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亦枫皱眉摇头。

“他吃饭了吗?”

“没有。他说没有胃口,然后就睡下了。”

“这样不行,若白师兄需要喝些淡盐水,否则身体会没有力气。”她努力

想着当时师父住院时,学到的那些知识。

从暖壶中倒出一杯开水,往里面撒些盐粒,等白色的颗粒化开,水温稍微

不那么烫,亦枫扶起若白,百草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唇边。

“若白,喝点水。”

亦枫低声喊他,若白的睫毛淡淡地映在苍白的面容上,牙关却闭得很紧,

水杯完全无法送进去。

“若白。”

亦枫又喊了几声。

若白还是双眼闭着,昏昏沉沉。

“你来喊。”

亦枫命令她。

她一愣,她还记得傍晚的时候若白师兄说过不想看到她。亦枫扫她一眼,

她只得忐忑地喊:

“若白师兄……”

极轻微的,在苍白的面颊上,他的睫毛竟动了动。她心中一喜,接着轻声

喊:

“若白师兄,喝一点淡盐水……”

眼睛缓慢地睁开,被亦枫扶坐在床榻上,高烧中的若白迷茫地望着她,眼

神有些不太清醒。

“师兄,喝水。”

百草小心地将水杯凑到他唇边,喂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最后一口喝水,

她松了口气,同亦枫一起轻轻扶着若白重新躺下。

“好了,师兄,你继续睡吧。”她轻声说。

“你……”

躺在枕头上,若白继续望着她。

“……我……我是百草。”

她有些紧张地说。

“嗯。”

若白闭上眼睛,在她身旁静静地睡去了,他的嘴唇干涸苍白,脸颊却似乎

红润了一点点。

夜色越来越深。

百草跪坐在若白身旁,用被子把他掖得严严实实。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

旧昏睡着,眉心蹙在一起,偶尔有很轻的呻吟。她心中焦急,用手试了试他的

额头,还是火烫火烫!

“我去煮姜汤!”

留下亦枫照顾若白,她飞快地冲出去,找到食堂的厨房,跟值班的人用不

太熟练的韩语边说边比划了半天,终于找到材料,煮了一锅浓浓的姜汤,一路

跑着飞快地端回来。

同前面一样喊醒若白。

她喂他喝下满满一碗姜汤。

眼睛不敢眨地守着,她焦急不安,如果若白还不退烧,就必须要找到初原

,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不知是药物终于起了效果,还是那碗姜汤的作用,若白的额头渐渐布起一

层细细的汗珠,体温开始往下走了。百草让亦枫也去休息一会儿,自己继续守

着若白。

病中的若白不像平时那样冷静自律,正在出汗的他,手脚不时地从被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