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仇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想起与程咬金之约,便道:“程三哥,先前我答应过将宝鼎送还,幸得郡主垂怜,未致辱命。”

程咬金也听不太懂他文绉绉地说些什么,却知道他是要将神农鼎还给自己,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又不做皇帝了,还要这东西做什么,本来也是我抢回来的,你拿到了就拿回去吧。”

拓跋玉儿在一边道:“程三哥,那回你不是说想要,就要先问你的斧子吗?陈大哥,小雪,我们一块儿上,请程三哥指点指点。”方才她和小雪被那两个妖兵逼着上不了前,程咬金却一斧将那两妖兵砍死,心中很不服气。陈靖仇见她还要多事,正待说一句,却又有点不敢,程咬金倒放声笑道:“你这小姑娘,还记得老程的话啊,好好好。”说着,横过了开山钺。陈靖仇只道他要动手,谁知程咬金将开山钺放到耳边,道:“这几个小娃娃很不错,老程把他们当朋友,要把宝鼎送给他们了,斧子啊斧子,你答不答应?”说完又抬起头道,“我这斧子已经答应了,所以没事了。”

小雪见他一番做作有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拓跋玉儿也忍不住笑了,心道:程三哥真是有趣的人。心中一点不服气也随之烟消云散。程咬金弯下腰,将几块妖尸提起,道:“秦二哥,我们得回去复命了。陈小兄弟,后会有期。”

秦叔宝亦提起那屠将军的妖尸,向陈靖仇他们告辞,两人飘然而去。陈靖仇见秦程二人如此英雄气概,那小郡主亦大度随和,心想:师父总说要覆灭大隋,复兴大陈。可是秦二哥和程三哥都是隋将了,小郡主更是宗室,好像,大隋中并不都是坏人。其实师父嘴里说到隋朝,不是“隋虏”便是“隋狗”,但陈靖仇对陈隋兴废看得没师父看得这么重,何况现在听到旁人嘴里总“大隋”说个不住,不知不觉,在他心里陈是大陈,隋亦是大隋,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只在呆呆想着,拓跋玉儿拉了拉他道:“陈大哥,把宝鼎收起来吧。”

陈靖仇“啊”了一声,走到神农鼎前,掏出炼妖壶道:“玉儿,这鼎没错吧?别再弄个假的。”

拓跋玉儿喜滋滋地道:“我看过了,是真的!”她想到将神农鼎带回族中,这回连姐夫也要对自己刮目相看,更是得意。陈靖仇念动咒语,将神农鼎收入炼妖壶,心想:若不是公山师伯给我这炼妖壶,神农鼎肯定难运,还真不好办。只是又想到神农鼎本可救公山师伯一命,但自己却晚得到了一些日子,师伯已人死不能复生,心中又有些悲伤。

这时舱口又响起了那侍女小小的声音:“陈公子,我家郡主请问事情有没完结?若完了,请三位去郡主舱中一叙。”

陈靖仇答应一声。拓跋玉儿小声道:“陈大哥,你真要去见她?”

陈靖仇道:“人家这么帮我们,怎么不去致谢?”

拓跋玉儿小声道:“你还记得黑山镇上那些兵是奉谁之命来的?”

陈靖仇心头一凛。先前在黑山镇曾听说过有个郡主要取小孩之血来养颜,难道他们说的郡主就是这个小郡主吗?他摇了摇头道:“定然不是。玉儿,小郡主虽是宗室中人,却也很有慈心,你看她把那些小孩都放走了。”

陈靖仇所言倒也不假,拓跋玉儿不再说话了。他们出了底舱,侍女小小引着他们走到了中层一间座舱前。离舱还有好几步,便闻到一阵清幽的檀香味飘来,闻来令人神清气爽。小小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叩门环,道:“郡主,陈公子他们到了。”

“请陈公子和两位姑娘进来。”

一进去,却见舱中布置得清致之极。郡主本来穿着一件淡红衣裙,此时换了一身藕荷色衣衫,越发显得清丽秀美。看见陈靖仇他们进来,小郡主抿嘴一笑道:“三位,请坐。”

待三人坐下,两个侍女端上来几色点心。这点心做得极为精致,圆润诱人。小郡主掩口笑了笑道:“陈公子,二位姑娘,请随便用些,还没请教三位尊姓大名呢。”

陈靖仇将各人姓名说了,待听得玉儿姓拓跋,小郡主“啊”了一声道:“原来玉儿姑娘也是鲜卑人,跟我是同族呢。”

拓跋玉儿愣道:“郡主也是鲜卑人?”

“是啊,我姓独孤,小字宁珂。安宁之宁,玉珂之珂,斜玉旁那个,不是木字旁的枝柯之柯。”

拓跋玉儿也不管小郡主叫什么珂,听她说姓独孤,心道:是了,当初姐夫身边有个独孤贺。独孤贺虽是内奸,但他是鲜卑人倒不假。她道:“原来隋室之中也有鲜卑人啊。”

小郡主说:“有不少呢。即使我表舅,当今皇上,他也是半个鲜卑人,太后,我姑奶奶就姓独孤。”

当今皇上乃隋文帝杨坚的正室独孤后所生。拓跋玉儿在族中时恨死了隋人,待听得她最恨的皇上是半个鲜卑人时,不由呆住了,心道:姐夫说汉人中有坏人也有好人,鲜卑人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当真不假。她以前对张烈这些话只当耳旁风,但随陈靖仇一路行来,眼见陈靖仇、秦叔宝、程咬金这些汉人都是好人,最恨的皇上倒有一半的鲜卑血统,一时间心乱如麻。

小郡主道:“陈公子,不知你们要那神农鼎做什么用?”

陈靖仇站起来躬身一礼道:“那神农鼎便是玉儿姑娘他们族中祖传之物…”他将经过约略说了,当中不好说的诸如玉儿曾行刺皇上便瞒过不提。小郡主听了点头道:“这个是应该送还给玉儿姑娘族中。只是那个鼎这般大,你们该怎么拿回去?要不要我派人送你?”

陈靖仇道:“这个不劳郡主费心,在下有件宝物叫九黎壶,能将宝鼎装入其中。”说着他从怀里摸出炼妖壶,生怕小郡主不信,还演示了一遍。小郡主见他将一个大鼎收放随心,看得目瞪口呆,又掩口一笑道:“原来陈公子还有这件宝贝,倒是我多虑了。不知陈公子竟欲何往?回拓跋部吗?”

陈靖仇听她如此关心,索性不再隐瞒,将师父被饕餮困住,要去海上仙山请仙人救助之事也说了。等他说完,小郡主还没开口,拓跋玉儿忽然道:“请问郡主,不知那几个妖物是从何而来,怎么会在你船上?”

小郡主眼里忽地闪烁起泪光,低声道:“这都是宇文太师搞的鬼。因为我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宇文太师还要用重兵镇压,于心不忍,说要告诉表舅,他就让这几个妖物来监视我,还要多谢三位帮我除掉这几个祸患。”

一听又是宇文太师搞的鬼,陈靖仇心有戚戚,说道:“正是。郡主放心,现在他在船上已无党羽了。只是宇文太师现在何处?”

小郡主道:“我也不知他现在在搞什么鬼。前一阵,他一直在怂恿表舅在洛阳盖什么通天塔,又四处寻找什么五样神器,不知想做什么。”

陈靖仇听得“五样神器”,失声道:“宇文太师也在找五样神器?难道他也要布‘九五之阵’?”

小郡主诧道:“九五之阵?”

陈靖仇道:“师父曾对我说,只消五样上古神器,就能布下‘九五之阵’,从而坐拥天下。”

小郡主“啊”了一声,道:“原来他有这样的野心,是想自己当皇帝。我多次要表舅别相信他,可表舅就是不听我的。”说着眼里又有泪水要淌下。陈靖仇心道:这郡主爱哭爱笑,女孩子都是如此吗?忙安慰了几句。小郡主这才抹去眼角的泪痕道:“陈公子,既然你要去海上仙山,不知何时动身?”

陈靖仇道:“听说有海船会来大梁城,我们便在此等候,只是不知何时能来。”

小郡主道:“这不知要等到何时。”她想了想道,“如此吧,反正我也不想坐船了,这艘船便送给你们。”

这艘龙舟是皇帝巡幸江南所用,建造得极是坚固,航海不成问题。陈靖仇听她竟要将这船送给自己,惊道:“这个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陈公子救师父要紧,早点出发,早点救出来,我也放心了。”小郡主说着,又是一笑道,“船上给养也很足,只是不知陈公子会不会驾船?”

先前张烈曾抢过一艘龙舟,在船上教过陈靖仇驶船,陈靖仇道:“这个我会。”

小郡主双手一抚道:“那便正好,就这么办吧。”她见陈靖仇还要推辞,便道,“陈公子,我要去警告表舅,已不能坐船。现在我们是在共抗宇文太师的阴谋,已是同道中人,请你不要再推辞了。”

陈靖仇听她说“同道中人”,心头一热,忖道:有小郡主帮忙,事情更顺手了。他便连声称谢。小郡主见他终于收下,又掩口一笑,忽道:“小雪姐姐原来长了一头银发,我还没看过呢。小雪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

小雪这一头银发在月河村被人看作不祥之兆,除了陈靖仇和公山夫人,没几个人赞她头发好看。听这个天仙化人般的小郡主称赞,小雪脸一红,垂头道:“多谢郡主。”

小郡主走到小雪身前,仔细打量着她的头发,小雪被她看得更不好意思,脸也更红了。这时小郡主从头上摘下一个缀着铃铛的发饰道:“小雪姐姐,这个发饰你戴在头上,一定很好看。”说着便给小雪插了起来。陈靖仇见小雪头上添了个发饰,果然更增娇美,心道:小郡主倒是个细心的人。

这时小郡主又掩口一笑道:“好了,陈公子,那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了。祝你早日找到仙人,救回师父后,再来大梁城找我玩啊。”

她谈吐斯文,说话温柔,性子倒甚急,说着便要带小小和嫣红两个侍女下船。陈靖仇见她殷勤备至,也不好过拂其意,送她下了船,看她上了码头,才起锚开船。好在他近来功力又增,掌舵虽不能如张烈般举重若轻,倒也驶得甚是平稳。在船尾的舵舱里望去,见一个淡淡的身影渐渐模糊,心里却有点隐隐的失落。

他在心里乱想,拓跋玉儿和小雪全看在眼里。小雪还没说什么,去厨房料理,拓跋玉儿只会烧烤,没别的事,便到舵舱来。见陈靖仇还在若有所思,她板起脸道:“陈公子,小郡主已经远了,看不见了。”

陈靖仇给她买了套胭脂花粉后,拓跋玉儿已经跟着小雪一块儿叫他“陈大哥”了,可这时又改回了原来的称呼。陈靖仇被她说中心事,脸不由有点发烧,道:“我是感激小郡主相助之德。”

“感激!陈公子是不是感激得想要以身相许啊?”

这话有点重,陈靖仇有点受不了,道:“玉儿,别这么说,小郡主这么帮我们,不能这么说她。”

拓跋玉儿“哼”了一声道:“我还是不太信她。陈大哥,你说,她这么帮我们,会不会别有用心?”

陈靖仇道:“有什么用心,她也是不忍见宇文太师倒行逆施,天下苍生遭受苦难,才会帮我们的。”

拓跋玉儿道:“不管你陈公子如何夸她,反正,我还是不信她!”

话不投机,拓跋玉儿连陈靖仇都不理了,索性回舱房赌气,待小雪做好了饭菜叫她亦不出来。陈靖仇只得苦笑着去赔不是,拓跋玉儿仍然余怒不消,不过小雪做的饭菜她倒吃了两大碗。

第十三章

小郡主想得甚是周到,不但船上给养甚足,还给他们预备好了关防文书,沿途码头都可以补给,当地官府亦概不留难。从大梁出发,向东而行非止一日,这一天已到了出海口。

再往东,便是浩渺无际的大海了。码头上的人听说这三个少年要出海,全都不禁咋舌。说海上航行不比内陆,风浪要大得多,一般船只非得有二三十个水手方成,他们三个人中有两个少女,还有一个毛头小子,这般冒冒失失出海,只怕要凶多吉少,有个人甚至还长吁短叹,似乎这船一出海便要沉到底不可。陈靖仇只是付诸一笑,也不去多想。在他心目中,不要说是出海,便是要登天,只消有部梯子,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出发。

船一到海上,天气倒是甚好,天空一碧如洗,浮云朵朵,小雪和拓跋玉儿还没见过大海,小雪还没说什么,拓跋玉儿却是大呼小叫,看什么都新鲜,见到什么都要来向正掌着船舵的陈靖仇问一下,把先前闹的别扭忘得一干二净。陈靖仇自己也没坐过几次海船,拓跋玉儿指着船头翻波逐浪的海鱼问他那叫什么,他十条鱼里答不出一两条,何况他虽然曾向张烈学了不少驾船之术,但不敢分心,只得信口胡诌,红的鱼叫火鱼,黄的鱼叫土鱼,青的鱼叫木鱼,总之五行配五色,这鱼是什么颜色就叫什么鱼,若是有条鱼身上斑斑驳驳的各种花都有,便是五行鱼。拓跋玉儿开始还当真了,记得甚牢,后来见两条鱼分明形状完全不同,陈靖仇居然说都叫木鱼,她才知道陈靖仇原来只是胡扯,又闹了阵别扭。好在新鲜还多,别扭也闹不长,隔不了多久,便又和没事人一样了。

这天天气很好,快要黄昏时却起了点风浪。陈靖仇心想:以自己驾船的本事,晚上只怕不能驶船,便想找个小岛停泊。他正在舵舱里细细端详海图,想看着哪儿有大一点的岛,这时小雪在门边道:“陈大哥,吃饭了。”

陈靖仇扭过头,见小雪端了盆饭菜正走进来。小雪的手艺当真不错,两荤两素四个菜,加一个汤,一碗白米饭,他道:“辛苦你了。玉儿呢?她怎么不来吃饭?是不是还在闹别扭?”

小雪抿嘴一笑道:“玉儿姐姐才没你这么小气,她没出过海,有点晕船,在舱里休息呢,待会儿我给她做个鸡蛋清汤喝。”

陈靖仇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含含糊糊地道:“小雪你也没出过海,你怎么没晕船?”

小雪道:“在月河村里,我常在河边洗衣服,站在木板上,也和船上差不多,习惯了。”她说起月河村,眼里又有点忧伤,想必是想起了惨死在河妖手里的弟弟和贺老板他们。陈靖仇生怕她又要落泪,忙道:“小雪,你也吃你也吃,等一下再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岛好靠岸。”他伸长脖子咽了一口饭菜,顿了顿又道,“要是天黑了还找不到停靠的地方,只怕会晃得更厉害,玉儿又要吃苦头了。”

小雪答应一声,两人吃罢了饭,小雪收拾了东西出去,陈靖仇又在海图上细细查看。从海图上看,再往东行驶两三里,有一个名叫青螺岛的小岛,是出海渔民休整的地方,去那儿可以停泊。以现在船行速度,大概天没黑便可以到那儿,只是接下来不知该往哪里去找那仙人岛。

他正看着,小雪忽然在外面高声道:“陈大哥,前面有个岛!”

陈靖仇松了口气,却也有点诧异,心道:那准是青螺岛,小雪的眼睛可真尖,我刚才看还没看到呢。他向窗外看了看,却不曾看到有个什么小岛,不由诧道:“咦?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他走出了舵舱,却见小雪站在船头,指着东边道:“就在那儿…咦,现在好像没有了。”

大概是被浪头遮没了吧。陈靖仇心想。小时候和师父一块儿坐船时,听水手们说,大海似乎是圆的,因为很远的船往往是先看到帆尖,然后再看到整艘船。青螺岛因为样子像个螺蛳,故得此名,现在相距尚远,看过去也只能看得到山尖,起点浪就遮没了,只是别驶错方向便可。他道:“是那儿吗?好的,马上就能到了。”

他回到舵舱,把好了方向,又行了一程,果然天边出现了一个黛青色的小点,圆圆的,倒像是个海贝而不是螺蛳。他心想水手给小岛起名也当真随心所欲。不管像海贝还是青螺,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看样子比自己估计得更早。

他正想着,小雪忽然又叫道:“陈大哥,现在是不是船速加快了?”

陈靖仇一怔,看了看天。海风正在吹过,但没发现风变大了,看帆布吃风的程度与先前无异。他道:“没有啊,好像还慢了点,现在风小了。”

“可是,这岛怎么这么快就近了?”

陈靖仇又是一怔,定睛看去。被小雪一提醒,果然青螺岛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看样子自己所乘的船竟似在飞驰一般,可船明明并没有加快。

这是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实是想不通,忖道:若是张大哥在此,定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想了想道:“大概…可能…海上船行得特别快吧。”

这时小雪忽然又叫道:“咦…怎么又远了?”

远了?陈靖仇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只见青螺岛果然比刚才看到的小了一圈。他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现在船又在倒退不成?可看看风帆,明明就是顺风。猛然间他心头一亮,叫道:“是了是了,准是海市蜃楼!我听人说过,在海上有时能看到,明明隔得好远,却仿佛就在眼前,我们准是看到海市蜃楼了!小雪,快去叫玉儿上来也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小雪听他说得热闹,心想玉儿姐姐很爱看新鲜,让她上来看看,晕船想必也会好些,答应一声便去了。一会儿,她带着拓跋玉儿上了甲板,拓跋玉儿面色虽然仍然不太好,精神倒是十足,一边走一边道:“哪儿?哪儿有海市蜃楼?”

小雪指着远处那个黛青色山影道:“就是那儿。”

拓跋玉儿看了看道:“是座山啊,咦,又大了点,这就是海市蜃楼吗?”

陈靖仇在舵舱里探出头来道:“是啊。你看,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那就是海市蜃楼。”

虽然那山影能变大变小,但也当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现在太阳已经西沉,东边渐渐暗下去,西边的落日却在大海上映出一条灿烂无比的光带,拓跋玉儿转向西边道:“啊,落日原来这般好看。”

陈靖仇扭头看去,见落日已有一半没入了身后的海面,水天相交之际,一片殷红湛蓝,极是鲜明,而这条光带又如一条光彩夺目的大道。他心道:原来离岸已经这么远了,都看不到了。

他正在想着,船身忽然一晃,陈靖仇险些从窗口摔出去。他一把抓住窗框叫道:“小雪,玉儿,小心了!”

这一晃让拓跋玉儿和小雪也站立不住,好在她们及时抓住了船栏。拓跋玉儿被这一晃,脸又变白了,叫道:“陈大哥,你怎么驾船的?我姐夫从来不会这么晃。”

陈靖仇心底叫屈,忖道:我怎么知道会晃?他又转向东边,才一看,失声叫道:那不是青螺岛!

本以为是青螺岛的黛青阴影,此时突然大了好几倍,虽然东边已暗,但也能看清,这个阴影竟是极为光滑,完全没有寻常礁岛那种嶙峋石壁和草木,倒似一个黑糊糊的大馒头,而且突然间大了这么多。小雪和拓跋玉儿闻声也扭头看去,两人的脸一下变白了,小雪道:“陈大哥,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