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站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极快,知道他在等着什么,却只是艰涩的开口:“那你忙吧。”

韩自扬身子微滞,回头望她——第一次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之情,似乎极快的抹过一线疲惫。却只过了片刻,极快的低了下头,便恢复如常。他尽量平静的背对着她关上门,却轻轻倚在冰冷的防盗门上,长久未动。

年轻教师的宿舍楼中往来人很多,大都是学生们会因为各种事务来找老师——纷纷侧目,这般出色的男子,静静的靠着一扇门,半闭着眼睛。

一个女生怯生生地走近他:“这位先生,您也找李老师吗?”

是来找君莫商讨毕业论文的学生——君莫并没有资格指导学生论文,却总是有人愿意来找她讨论,听她的意见。

韩自扬摇头:“不是,对不起。”他很快地移开身子,走下楼梯。

那两个女生望了他背影看了很久——遇到这样惹人注目的男子,不由有些兴奋,吐吐舌头,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这才转身敲门。

她们进屋的时候,君莫神色如常,小榻上的书本收拾得极干净整洁了。先前和韩自扬说话的女生忍不住说:“老师,我们刚才在你屋外看到一个很帅的男人哎。”

“嗯。”君莫微微惶神。

“靠在门上好久了,一动不动,还以为是找您的呢。”年轻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暧昧,带着抑制不住笑意。

君莫觉得在自己眼前出现的他从未有过的鲜活——她没有看到,却还是能想象到——必然紧抿着嘴角,无限的疲惫。她突然心惊胆战,那一刹那,迅速的下了决定,于是匆匆的对学生说:“你们等我一下”便冲下了楼。

她并不确定,然而气喘吁吁的跑到楼下,却蓦然失语——原来他真的没有走,他的车还在,她远远的看到,他靠在椅背上,却是极专注的看着楼道的出口——一抹极亮的神色随着她的出现闪过他漂亮的眼睛。

韩自扬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微微弯下腰,远远站着,他突然觉得一切等待都是那么有意义,尽管在她的笔记中记下的那句话的让他凉彻心扉,而事实上他希望她的回应并不难,只要说她可以为他努力就可以了——这样子的简单——他还是能一如既往的给她信心和时间。

手机一直在响,陈姐尽责的在提醒她,烦闷的拔下电池,他还想试试——其实心中知道机会渺茫的,更何况还有她的学生去找她。

他下车,车门敞着,大步走到她面前,含笑看她,却始终不说话。

君莫凭着一口气下来,夜风一激,突然觉得清醒不少,讷讷的无法开口。

他突然开口,语气淡然,却如同温缓的流水,细细长长的流进人心:“我没有走,一直在等你。”

是在等她下来,还是等她开口?这些都不重要了。君莫抬起眼睛,就像初遇,眼神清澈而明丽。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似乎所有慌乱与不安都消逝的无影无踪:“真是对不起。我想我应该重新考虑对你态度。”

这样严肃、公事公办的口吻,直让人忍不住想笑——其实君莫心中有苦难言,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然后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以前我总是想得太多,嗯,你知道的……”

他知道她面对内心深处向来羞涩,言语间的局促不安,突然让他觉得心生怜惜,于是他接下她的话,柔和而理解:“我知道了。”

她这样子的表态,原来比自己预想的好那么多——一直蕴含的笑意绽放开,英俊的脸上熠熠生辉,他轻轻伸手抚上她的肩膀,透着坚实的温暖,似乎在帮她确定和明晰心意。

君莫并没有挣开,她微微走近一步,缓缓的说:“可是,我……”她换了一种说法,声音很低,“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么?”她并不是要他回答,只是顺着话语说:“如果,现在我不能像你对我一样对你……”她抬头望进他的双眸,好似两汪悠远绵长的潭水交融在一起,“怎么办?”

韩自扬笑出了声,很是畅快,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那样体贴和宠爱:“我能怎么办?我不会给你压力,慢慢来,这样好不好?”

她咬着嘴唇,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他,终于笑了出来,双眸灿灿若明星,抿着嘴笑,良久才问他:“你不是要去应酬么?”

他抬腕看表,无奈的笑:“已经晚了。”还是走向车子,君莫笑望他离开,“路上小心。”

韩自扬已经坐进车里,刚刚将车发动,忍不住侧首看她一眼,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利落的下车,重新站在她面前。他捉住她的手,握住纤细冰凉的腕骨,将手中带着温热的小盒子放在她的手心。

君莫带着疑惑看他,才要问他,他已经极快的放开她,重新回到车里,向她展眉一笑:“你拿着。”他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对她说,“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当他坚持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违抗,君莫捏紧了手中的盒子,微笑着向他挥手道别。

摩卡咖啡

香浓甜滑的巧克力终于掩去苦涩,甜意如此,尝试过的人们最终还能否放开?

第二日君莫醒来,突然觉得心情异样,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出来。将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无意间触到枕边,一片清凉——银白色的手镯,静静的置在枕边。她支起身子,将手镯放回首饰盒中,爬下床将盒子放进最下层的抽屉,和手机盒并排。那个抽屉空空的,只放了这两样东西——君莫突然苦笑,自己也算是清贫的青年教师,全部家当中最值钱的大约就是这一抽屉了。

泡杯麦片打开电脑,教务处的通知已经挂在网上,春假在即——C大刚刚推行的三学期制,将暑假缩短,另设了一个春假,足足有十多天。以往这种时候,总是最浮躁的,学生上不好课,老师也无可奈何。君莫呆呆的看了很久那张通知,一下子觉得茫然,不知道这样长的假期用什么来打发。直到电话响起,君莫瞥了一眼号码,这才拍脑袋想了起来——恩平的生日,早就让她去A市一起庆祝。

恩平的性子很急,君莫惹不起,于是无视铃声,极快的喝了麦片,简单收拾了就打的直奔车站,铃声响了数次,听着心烦,索性打开无声模式,扔到了小包的最下层。

十分钟一班的大巴坐满了一半,君莫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车子缓缓开动,这才拿出手机慢条斯理的给恩平回电话。

刚吞了半口水,君莫差点岔了气,努力吞了下去,冷冷的说:“那我怎么办?”

“你等我下午回来,一起吃饭,反正你有钥匙对吧?不如你住到明天再回去吧。”恩平轻松的说,“欣然说给我惊喜,你说多难得啊!”最后说得可怜兮兮,君莫念在她是寿星,只能尽量大方的说:“那你早些回来。”她挂了电话,窗外景色飞驰,春色渐浓,只觉得处处绿色,灵气逼人。

其实两个城市给她的感觉几乎是一致的,水灵灵的朦胧,南方城市大约只有春秋两季最合人心意的,阳光不温不火,微风只能轻轻带起发梢末端,总让人觉得惬意。倒是丝毫没有感觉自己已经挪了一个地方重新工作生活,君莫熟门熟路的回到名修城,下意识的看看咖啡店,还没营业——她这么积极的回来——跨越了两个城市——莫名其妙的给人放了鸽子。

快步走回熟悉的楼层,不由想到不知道韩自扬昨晚回来了没有,也只是想想而已,君莫懊恼得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不愿主动和他联系——总是觉得心慌。她开门进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屋,原来恩平那样……拜金,八卦,物质的女人,居然喜欢粉嫩的居家风格,窗帘和桌布都带着粉色蕾丝。第一件事是将礼物放在桌上,生怕自己会忘了,无所事事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午饭时间,她顺口就可以背诵附近好几家外卖的电话——于是方便解决。午后的阳光最让人觉得慵懒,君莫不喜欢睡午觉,总觉得会影响到生物钟,往往晚上就失眠。她习惯在一两点的时候喝咖啡提神,一忙到四五点就睡意全无。可是恩平向来讨厌咖啡因,总觉得是程度略低于海洛因的某种药物,家中清清爽爽的搁着纯净水数桶,于是她自然而然的窝在软软的沙发上,慢慢的倒了下去——睡得天昏地暗,沉沉一片,连一片梦也没有。

略带挣扎的张开眼睛,屋外还是阳光灿烂,君莫又半闭上眼,和脑中残余的睡意艰难斗争,缓缓坐了起来,瞄了一眼时钟,快5点了——她的耐心渐渐到了尽头,恩平总不能就这样将她喊来,然后不闻不问的和男朋友去快活了?

她拿起手机,想了想,决定过了五点还没有来关心自己——就只能打扰恩平了,犹带愤恨的看了眼桌上的紫色礼品盒——这几乎是她小半个月的工资,居然沦落到无人问睬的地步。

韩自扬的车开到那幢楼下,不由自主地慢下车速,他早知道她不会在这里,还是忍不住往上看了一眼——阳台上站了一个人影,那样像她,只可见白净的衬衣和摇曳的素色长裙,从来就这样淡淡的立在某处——记忆也好,生活也好,似水墨画一般,只有细细的想起来,才觉得光韵粲然流转。

他没有停下车,拨电话给她。

终于清晰的看到阳台上的女子接起电话,他突然觉得幸福——只有这样一幕,她立在阳光下接起他的电话。

“你往下看。”他带着笑意对她说,宛若亲昵耳语。

君莫低头,自然对那辆车很是熟悉了,不由笑道:“这么巧。”

是很巧,他已经很少住这里了,恰好回来取些东西,这可算缘分么?

“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韩自扬直截了当的给她选择,即便是周末,他一样极忙,时间不多。

“我下来。你别上来了。”君莫急急的说,既然如今屋子是恩平住着,总不能像以前随便让人进出了。

她抓着手机就往下跑,砰的关上门。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告诉我。”韩自扬拨开她的几丝额发,她表情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他将一切收在眼底,看来并没有习惯自己的亲昵——却没有避开,到底还是好事。

“恩平生日,我早上才来的。”她侧着头看他,那样高大的身影遮去一些阳光,“可是她把我抛下自己去约会了,我在想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韩自扬看了看时间,不无遗憾的叹口气:“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君莫只能假装糊涂,“你很忙?那我上去了。”

国外一家极大的合作伙伴还在瑞明等着,韩自扬微微皱眉看她欲走,实在找不出理由将她留下,亦只能说再见,却低低的说:“晚上我联系你。”

君莫回头宛然一笑,挥挥手中的电话,声音清脆:“好。”

他微微眯起眼睛,还是那部黑色的手机,只有那一声爽快的答应声让心情稍稍明快起来。

才跑到电梯前,又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心中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是曾经听过的声音,费欣然。

“君莫吗?我们被堵在山路上了,看来晚上下不来了,恩平的手机又停机了,她让我给你说一声,真是对不起,我们明早回来。”他一鼓作气的说下来,不带停顿。

君莫心中先冷笑了数声,真把她当猴耍呢?酒店服务业的高级职员,可以全额报销手机费用,居然还能停机?这样险恶的用心,就是瞧准了自己不好意思对费欣然发脾气——她作出了好风度,用愉快地声音说:“你们好好玩。”爽快地挂断电话,心想谁还等你呢,决定上楼提了包就回去。

然而走到门前,终于觉得整个世界开始倒塌了——她带钥匙出来了么?

现在可以肯定没有了,因为她的衣服极简单,一个口袋也没有——唯一手中握着的是手机。

真好,懒得给恩平拨了,肯定关机。费欣然大约也遵从女友的指示,关机。她头疼的想,自己还能投奔谁?

或者去酒店住一晚?可是钱包在屋里。

所谓的山穷水尽。

君莫打电话给他,一时间也只是想起了他。

“我被关在屋外了——无家可归。”她语气中带着不满,似乎在向电话那头的男子发脾气。

韩自扬头一次被她的话惊愕得回不上话——她第一次这样带着撒娇的甜意和自己说话,过了片刻,似乎平复下心绪,带着笑意:“你下来。”他快速的将车掉头。

“你想怎么样?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或者在这里住一晚?”他略带微笑的看着她撅着嘴,神气像极一个孩子,很有耐心的问她。

“不回,我所有的东西都在上面。”她没好气地指了指楼上,“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韩自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借钱?”他重复了一句,“你想住酒店?”

君莫点点头。

“住我家吧。”他淡然说,“我今晚不回来,反正屋子空着。”态度认真而恳切,并不让她有一丝难堪。

“那怎么行?”君莫摇摇头,执著的伸出手去,“借我点钱好不好?”

他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纤细的手,一把拖了过来,不再向她解释。她一直不知道韩自扬住哪里——原来是小区最里面的一幢排屋。他的力量大得惊人,君莫乖乖的没有挣开,转眼便站在了屋内。他将屋子钥匙塞给她:“我真是来不及了。你先自己呆着,一会有人给你送些东西来。”他才要带上门,回头望她:“你不饿吧?”

君莫抿嘴,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打量屋子——感觉像极了他在南岱住的套房,其实是风格迥异的装饰,可都是冷冷的,没有活生生的有人住着的生活气息。哪怕找出一团用过的纸巾,或者一截烟灰都好——似乎一切都纤尘不染,如同样板房一样仅供认观赏。

沙发是死灰色的——十分适合他的风格,君莫想起他今天也是穿了灰色的西服,真是英气逼人——这才发现茶几上摊着一本杂志,翻着的一页上是数部手机的测评报告,她随手翻了几页,皱眉看着不熟悉的术语,一旁写了一些极潦草的单词。

似乎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来按门铃。

君莫快步去开门,门外是那次去瑞明傲慢着神色打量自己的秘书,手中提着很大一包东西,面带微笑的递给她。

君莫低头看了看,听到她解释:“是韩总吩咐我送来的,您看有什么还缺的,我再去带来。”

随意的拨了拨,最上边的一个极大的保暖饭盒,下面放着睡衣洗漱日用品,她不好意思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

“不会。饭菜是公司里带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她顿了顿,“韩总现在有很重要的客户要接待,晚上会联系您。”那双化着精致眼妆的双眼含义不明的瞟了她一眼,君莫气结:好歹自己也是纯良的知识分子,居然被人这样误会。那个人什么都给她带来,偏偏不借给自己钱。这个样子,又怎么能不叫人误会?

只是风度不能失,她礼貌的目送那个苗条的身影走出去,恨恨的关上门。

从来不知道郁结的情绪能让一个人食欲陡增,或者是饭菜很合胃口,君莫看着桌上已是空空的四层饭盒,半天才想起来应该去洗掉。

他的厨房更样板房,整套的进口厨具,就是没有找出一瓶洗洁精——真是怀疑那天的一桌好菜是不是他做的。

君莫只能就着水冲了冲,搁在一边。

又不好随便进人家房间参观,君莫只能坐在电视前,无聊的将几十个频道翻来覆去的看。他家的固定电话响起了——君莫不敢接,任它响了很久。片刻之后,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她这才接起来。

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不悦,“你在哪里?”

“你家啊。”

陡然间似乎不悦消散开去,“刚才怎么不接电话?”他问。

“我怕是找你的电话不敢接。”君莫老老实实的说,“怎么不打我手机?”

“我以为你看得懂固定电话上的来电显示。”韩自扬语气中带着戏谑。

君莫心虚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末尾三个六,是她熟悉的号码。

“晚上你睡楼上左手的房间,都是新的。”他对她说,“我大概不会回来了,今晚会忙到很晚。”

后句的解释怎么听都别扭,君莫觉得自己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嗯了一声。

“明天我也去B市,你等我回来,一起去吧。”

“好,可是我要等恩平回来,等她开了门我好取东西。”她自然而然的答应,全然没有拒绝。

“哦。”他轻描淡写的答应,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你一个人晚上住着会不会害怕?”他的房子其实不算大,两层而已,只是一个女孩子住着空荡荡的,大约都会有些害怕。

君莫完全想岔了,她是没住过大房子,自己的家总是很小,可是到底也是一个人独立过了那么久,还是个孩子么?

她爽快地笑:“头一次住这样舒服的大房子,怎么会怕?”挂掉电话,愤愤不平的抱膝坐在沙发上,突然松一口气:要是他晚上回来住,那么自己无论如何宁可麻烦徐总,也不想孤男寡女的在他家独处。

跑到二楼的房间,打开灯,一张极大的看上去很软的床,一套灰色条纹的睡具——他真是喜欢冷色调。君莫将睡衣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提进浴室,热热的冲澡,将头发吹得微干躺在床上,这才后悔——下午睡了那么久,果然现在难以入睡了。床头的灯微微亮着,本是最适宜入睡的光线,她突然无端端觉得害怕起来,这样大的房子,她果然还是不习惯的。

于是跳起来把大灯开上,走到门口,忍不住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张望——漆黑一片,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去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只能将门反锁,然后钻进被子,支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君莫觉得自己的神经简直敏感到了极点,只要有人轻轻一拨,大约就会崩开——爷爷头七那晚,她就是这样,觉得自己陷进一个巨大且黑暗的梦魇中,明明知道眼前狰狞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可以挣脱的,可自己就是醒不来。父母去楼下给爷爷烧纸钱和衣物,她听得分明,却连动动手指都不能。不知过了多久,父母的脚步走近,她才勉力睁开眼,大汗淋漓。

直到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君莫像弹簧一样跳起来,蹑步走到门边,紧紧握着手机,忍了好久,这才开门——楼下开着灯,亮堂堂的晃人眼睛。她松了口气,不会有贼胆大包天到这程度吧?

果然不是贼,韩自扬微微弯着腰在茶几前放下钥匙,转头看见她穿着整套的睡衣站在二楼卧室门前,挑眉笑了笑:“吵到你了?”

君莫向前走了几步,“没有,我以为是贼……”

她睡衣最上边的口子没扣好,隐隐露出锁骨,韩自扬转开眼睛不去看她,“我回来拿些东西。”——其实哪里是来拿东西的,不过就是想回来罢了。

君莫咬咬嘴唇,“都凌晨了,你去哪里住?”她实在是害怕——“我住的是你的房间吧?要不我住客房?这么晚了。”

韩自扬嘴角轻轻弯了起来,“好吧,我住楼下的房间就行了。”

君莫安心得点点头,也懒得再道谢,只说了句“晚安”,突然惊兔般记得自己穿着睡衣,忙不迭的回房间去了。

而他在沙发前站了很久,他的家,两个人,真好

加力普索咖啡

凉意中,似乎让人回忆起所有辛酸甜蜜,自由弥散开冷风中。

他回来之后,君莫睡得极安心,一早醒来看看时间,叹了口气,原来才七点。到底是别人家里,她也不好赖床,去洗了脸,换上自己的衣服,刚要开门,猛然间觉得不对,回到卫生间用纸巾细细的擦了一遍,又把用过的毛巾和睡衣叠在一起抱在手中,打开门向下张望。

他背对着自己坐在餐桌边,低头看杂志,桌上放着豆浆、稀饭、油条、包子,大约将附近能买到的早饭都堆在了桌上。听到开门声,韩自扬回头看了一眼,自如的向她招呼:“早上好。”他指了指桌上,“来吃早饭。”

君莫应了一声,竭力去忽略空气中轻微的尴尬气氛。她比划了一下衣服,说:“这些怎么办?”

“噢,我又用不上。你带去么?”韩自扬微笑着说,“或者放在这里也行。”

君莫伸向果汁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反应过来:“我还是带走吧。”

他放下手中杂志,指了指客厅中的茶几,“你的东西都在那里。钥匙也在。”没有等君莫开口询问,就解释:“我昨晚带回来的。欣然让人将钥匙捎给我了——我看太晚了,就顺便将东西给你取来了。”

君莫哼了一声:“他们还真是乐不思蜀了。”

“昨天据说欣然求婚成功了。”韩自扬微笑着替他们辩解。

君莫呆了一会,轻轻呻吟一声:“天哪。”

他只当她是为朋友高兴,却不意君莫说:“才认识两三个月——这算不算闪婚?”她探究的问他,“我是不是该劝恩平慎重?”

韩自扬挑眉望向她,意味深长,半天才缓缓的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和时间成正比的。”

“可是我又要送礼了——她不会放过我的。”君莫喃喃的说,全然没有听见韩自扬的话。

韩自扬微微一愣,似乎在刹那间蹦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分神将果汁滴在身上,手忙脚乱的用纸巾去擦,这倒注意到了她的白衬衣,便笑着说:“成天都穿素色的衣服,小姑娘就该穿鲜艳些才好看。”

君莫还穿着昨日的衣服,一边擦一边头也不抬:“我早不是小姑娘了,老了很久了。”

其实她肤色白皙,学生时候也穿鲜艳的颜色,总会让人眼前一亮。后来开始工作了,因为长着娃娃脸,所以穿得冷色调一些,努力给人信任感。

“怎么不是小姑娘?”他探过身将她耳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宠爱。君莫等他将手拿开,才不满的咕哝了一声:“不要老这样。”

韩自扬恍若未闻,只是低头吃早餐。

“你还等不等恩平?”

“不等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君莫有些气愤,“害得我昨晚差点吓死……”

韩自扬抬起头,目光灼灼,似乎提醒她昨天曾经大声说“怎么会怕”!她讷讷的转开话题,“你去干什么?”

“酒店的事。”他简单的说。

并不是他自己开车,司机还是那一晚的年轻人,韩自扬简单的对她介绍:“我的助理小肖。”君莫向他微微一笑。

她坐在韩自扬旁边,春暖花开的日子,车子里还是开着暖气,开得平稳。君莫头一点一点的支不住了,忍不住开始打盹。韩自扬微微侧脸看着她,白净的肌肤上晕出粉嫩的红色,轻轻笑了一声,也心无旁骛的开始工作。

车子上了高速,她睡得极沉,也没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

韩自扬忍不住拍了拍她:“手机在响。”

君莫迷糊着翻了翻手袋,一下子将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手机边震动边响,韩自扬叹口气替她一一捡起来。

君莫也看到了名字显示,眼神清明起来,顾不得别的,接起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