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慕荷看着他起身，将电脑装进包里，他高高瘦瘦，冬日的呢子大衣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慕荷想起来要还他东西，她递过围巾给姜永恩。
“还有这个，谢谢。”
姜永恩口中淡淡道：“我说过我不接受口头的感谢。”
“别开玩笑。”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慕荷听着他的话，心上好像有了一纹小小的裂痕。
“替我系上，算谢我了。”他音调丝丝凉凉，容不得拒绝。
姜永恩轻低下头，等着她的动作。
慕荷看他没什么表情，微微踮脚，一环环的把围巾缠绕上去。
黑色的围巾好像还带着她的体温，姜永恩就那么安静的看她。
灯光清照下，他能看到她狭长睫毛的阴影，映在那如瓷的肌肤上。
她系好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慕荷，你让我觉得好失败。”
说完这句话，姜永恩提起包往前走。
“姜永恩…”
慕荷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姜永恩走在前面，走廊的灯照在他身上，扯出一条淡淡的影子。“今天先回去吧，我送你。别的事以后再说。”
“我觉得…”早点说明白比较好。慕荷还没说完。
便听到前面的男生声音压抑着多年的深情，有略略的低沉：“我明明是在暗恋。”
第14章
回公寓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慕荷一直走在姜永恩的后面，看着他俊挺的背影，眼底不知怎么觉得很涩。
她没有勇气，也不敢相信所谓的未来，于是她很懦弱的选择了逃避，逃避了一个她好像已经动心了的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她，还不够强大。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姜永恩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上一次他整理书房的时候，正好慕荷敲门来还他保温餐盒。
当时他正在小心的搬这些东西。
书房的墙壁上，书架上，书桌上，都摆着慕荷的照片。
高中时期穿校服的，毕业典礼的，新生入校的，参加活动的，获奖的…
他得到这些照片费了些时间和功夫，这些照片无论他搬到哪里，都跟着他。
他就用这样的方法，让她生活在他的世界里。
他们以为他是怎么在美国熬过来的？他又不是超人。
姜永恩眸色幽深，她最近对他的态度，和她同他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她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夜色无边，他想起高中时，他因为她的爽约而在雨中站了一夜。
急性肺炎住院，躺在病床上，他当时很生气。
为什么？
思考良久后，他对自己说：
我很生气，我等了她那么久，我藏得那么深的感情终于想要告诉她，她却没有来。我躺在这里，脑中挥之不去的却仍然是她的身影。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奈。可是后来我想通了。
我不能生气，我没办法生她的气，因为我实在太喜欢她了。
那一夜，一墙之隔，两个人相对无眠。
第二天去学校，慕荷向刘教授报告了这两天在F公司关于项目的情况。
“老师，他们需要我们派个人过去，帮他们一下。有些问题要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解决。”
刘教授想了想，“那你去吧。助教的事找个人替你。课程那边我会和他们打招呼的。”
“好。”
慕荷答应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这段时间，她不太想见到姜永恩。
F公司在F市，慕荷来到这边没有空余的员工宿舍给她住。好在研发部的一个女同事家里有个空房间，好心的招呼她过去住。
多年之后，姜永恩还很感谢这个叫叶慧的大姐。
在公司和在学校完全是两个感觉，每天早上慕荷都要赶早班的地铁去公司。
虽然研发部的员工并不算太多，但是每个人都是实力派，加上强度极大的研发工作，慕荷每天都很忙碌，姜永恩的事好像慢慢被放到了她心底的某个地方。
叶慧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都很照顾她。她总觉得这个让人看着舒心漂亮的女孩子特别让她有一种保护欲。
慕荷也亲切的称呼她为叶姐。
叶慧的男朋友也在这家公司，叫王轩，不过是在财务部。
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测试组有个叫孙姓的同事看到她们便过来坐在了一起，大家聊了聊上午数据结果的情况，略郁闷过后，转到其他较有趣的话题。
叶慧介绍她和她男朋友。
“我和我男朋友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他是金融男，我是工科女，开始的时候还真没想到我们会走得这么远。”
慕荷问她：“叶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已经七年了，快要结婚了。”
“真好。”慕荷轻轻感叹。
叶姐打趣她：“说得这么感慨，没有男朋友？”
慕荷想了想，回道，“大业未成，何以为家。”
叶慧笑出了声。
“姑娘，你要是这样，就嫁不出去了。”
慕荷没有再说话，叶慧察觉到她好像有心事，说不定是之前的感情受过什么伤，看她眉目间的那抹淡淡的忧伤，叶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值得拥有一个绝对出色的男生，在遇到他之前要耐心等待。”
孙姓同事惊觉：这个慕荷姑娘竟然没有男朋友！
他们研发部的多少男同志最近对她是极其上心啊！
晚上和叶姐一起回了公寓，她洗漱好便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拿出手机，不自觉的打开了短信。
手指轻轻下滑，找到了姜永恩和她的对话。
最近的那一条还是她回M市时，他发给她的。
他同她讲话时，总是喜欢悄悄靠近她；她沉默时，他会稍稍轻挑眉毛，然后嘴唇微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敲击键盘的时候，手指移动的速度飞快，她总是被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吸引，而在她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时，他总是能时候恰当的与她对视。
慕荷躺在床上，发现她原来是如此关注他。
心里有些地方不舒服，她既然选择拒绝，就应该让他去寻找更适合他的人。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桌子上不知道谁放了一束玫瑰花。
她拿起来发现里面没有卡片，她想了想把花拆了插.到了花瓶里。
叶姐来找她的时候，看到这些禁不住慧心的笑了。
接连一周，鲜花每天都没有断，慕荷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她觉得有些头疼，可是对方按兵不动，她也不好做什么。
而他们设计的方案在处理问题上会不定时的出现误差波动。她想过是因为样本的不同，也重新考虑了程序的编写，连最初的方程和矩阵都退回去完全重新的检查了一遍。大部分的问题都解决了，只是还剩下一点问题棘手得让她无从下手。
请教了刘教授，BOSS昨天刚刚邮件给了她一个新的解决思路。
周日，大多数职员都放假了，慕荷所在的那个组还有前辈留在这加班。对着电脑看了一整天，慕荷的头有些昏沉，也不知道前辈们走没走，灯还都亮着，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这安静的光却让她感到了孤单。她推开门，决定去买点吃的，顺便透透气。
刚下楼，引导台那边的工作人员看到她的制服便叫住她。
看到她的名牌确认后，告诉她：“有个人说要找你，他说你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替他连线你们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听，于是他就去沙发区那边等你了。”
慕荷听着这席话，大脑搜索着是会谁来找她。工作人员又补充了一句。
“他应该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了，一直没有离开。”
慕荷转身向沙发区走去。
忽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眼前。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坐在那里，并不像往常那样总是看着电脑，这次，他只是静静坐着，背脊修挺，眸光专注，那感觉让人觉得，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想。
慕荷走过去，声线温凉。
“姜永恩。”
他转头看到，她扎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翘在耳鬓处，一双总是充满冷静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他起身，印着暗花的白色的衬衫上传来微微的清香。
还未等慕荷开口再说什么。
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男子凛冽的气息瞬间包围她。
她伸手想推开他，却发现这个拥抱的力量远不是她所能企及的。
“你就不能老实点，让我抱一会儿。”
他怎么能把这句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最后，她放弃了挣扎。
隔着西装舒服的面料，慕荷好像能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他抱着她好像抱了很久。
最后，她无奈的说。
“姜永恩，我这样呼吸得不顺畅…”
低哑的男声从她背侧缓缓传来。
“慕荷，我很想你。”
简单的四个字恰恰触碰到她心上的那丝裂纹。她再说不出什么话。
他终于放开她，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锁住她。
难得见他如此严肃的表情。
“慕荷，我想你知道一件事。”
“嗯？”
“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那天她明明已经清晰的传达了她的意思，可是他没有办法放弃。
这次，他要直接进入她的生活，由不得她决定。
第15章
吃饭期间，慕荷总觉得对面一直“天真善良”的姜永恩同学好像黑化了。
难得和他吃饭的时候，他一句卖萌的话都不讲。
她决定打开这有些僵硬的局面。
“最近我的项目遇到了一点问题。”
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
“嗯。”
慕荷看情况，应该是他有兴趣的意思，想着教授给自己提出添加一个辅助程序去单独解决波动误差的思路，慕荷便和面前的计算机大神仔细叙述了一下自己的麻烦。
听完所有的陈述，姜永恩放下刀叉，轻抿了一口香槟，“终于有良心知道我的好了，有进步。”
慕荷陪笑…所以说，她能自己办到的事，轻易不求人，尤其是他这种人！
于是两人决定一起回公司，帮助慕荷把辅助程序的框架写出来。
灯不知道是被谁关的，慕荷走得很慢，在墙上摸着开关，看着她磨磨蹭蹭的动作，姜永恩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你不会是有夜盲症吧。”
胡乱摸索的动作停下来，慕荷嗯了一声。
讨厌胡萝卜什么的不算错。
姜永恩顺势伸手牵起她的手，补充了一句：“别乱动。”
她哪是那么听话的人！努力着要挣脱，却听到姜永恩威胁的声音：“这夜黑风高的，易杀人灭口。”
“…”
他牵着她走得很慢，走廊里回荡着他们清晰的脚步声。
温柔的声音映着浅淡的月色轻轻包围她。
“以前，我也有夜盲症，因为我超讨厌吃青菜。后来，我一个发小告诉我，不吃的话，在某些方面就等于是找死。”
记得之前他们两个在靶场比射击，平分后，洛涵说了一句：
有机会夜战一次。
那时候姜永恩第一反应就是：妹的！不带这么欺负有夜盲症的同学！
慕荷在一边默默感叹：“嗯，高见。”
听了她的评价，姜永恩忍不住唇畔带笑：“是啊，然后我那个发小就问我，哪里来的勇气改变十多年的习惯。”
“你怎么回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