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媒体喜欢听中国大陆不好的新闻。”

楚瑟明白了,这些报纸的相同之处是:讨厌中国、抹黑中国人、时不时都要拉出中国的负面新闻来批判一通。总而言之,这些媒体都是一群“反华先锋”。而薄瑾亭利用了这一点,就故意卖他们一点“国内的黑料”,他们当然乐意报道。

除此之外,国外报道了中国的黑料,哪怕再小,都会让中国政府很没面子,中国网民也会群情激奋要讨伐幕后凶手。这样一来,就绕过了薄家,往政治的更高层施加了压力。而如果不查个清楚的话,国外媒体可以大肆造谣,往整个国家的法制上抹黑…

厉害,用这么一招,就是把薄瑾礼的案子上升到了外交事件的高度。哪怕薄瑞荣是国家领导人,说不定都保不住自己的孙子了。

“薄瑾亭…你太可怕了。”

楚瑟敬畏地看着他,她到底跟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每次都能挑战她的智商极限。

可薄瑾亭微笑地看着她:“我可怕什么?害怕我吃了你吗?”

“…我说正经的,你有多大把握能让薄瑾礼坐牢?”

“那倒不一定,他还是个未成年。顶多判五缓三。也就是十八岁以后入狱五年,23岁就可以出来了。”

“那…这件事办的滴水不漏吗?”

“当然。除了这次会面,其余的事情我都不会插手。就像上次收买张二叔一样,这次我只要利用王律师就可以了。”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帮你放了一池水,你洗好了…我们一起睡吧。”

薄瑾亭莞尔,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毫无防备的当下,抱住了她…

“以后成年了,我们就一起洗。”

楚瑟“啊”了一声,剩下的话系数封堵在口中…

****

去北京的那一天,楚瑟起得很早。

她打点好了所有的行李,薄瑾亭叫了计程车来接。

到了机场,人潮汹涌。

虽然薄瑾亭戴着一副墨镜,但他的俊朗还是那么惹人注目——尤其是女人的频频回顾。

石伯伯一行人是稍晚时候到的,楚瑟也趁着这个机会,郑重地把薄瑾亭介绍给了这位长辈。

“石伯伯,他是我男朋友。”楚瑟的语气很是骄傲。本来嘛,交了一位这样的男朋友,她简直可以炫耀一辈子了。

“石伯伯,初次见面。我叫薄瑾亭…我和楚瑟八年前就认识了。目前她就住在我家。”

石沛吃了一惊,但看听说他们认识了八年,就放下了心中的怀疑。再看少年文质彬彬,谈吐得体,也宽慰地点了点头。

到了安检口,就是分别了。

这还是他们相遇以来的第一次分别。

薄瑾亭的拥抱来得很紧密,然后,吻上了她的额头。

“早点回来。”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浓浓的不舍。

“好的,我知道了。”

“能多早就多早回来,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啦,我真的知道啦!”昨天薄瑾亭就反复说,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又替他整理了下衣襟,这回换她唠叨了:“我就去二十天,寒假结束之前我肯定会回来的。其余的我不担心,只是这大雪天的,又没人给你烧饭,我就担心你的吃饭问题…”

“你放心,我搬回去跟我妈住。”

“哦。”

她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做饭一等一的妈。

薄瑾亭又道:“等你这次回来了,我们就去跟妈坦白我们的事,好不好?”

“嗯…”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

很快,登机的时间就到了。

飞机加速,加速,收起了前后轮,然后冲上了瓦蓝瓦蓝的云霄。

——这个世界的广阔和远大,从这一天开始。

第38章 助手

2月2日,首都医科大学。

楚瑟不是第一次来到北京, 也不是第一次来到首医。当年游学的时候, 她曾来过这里参加一个项目。但那是十五年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闻名中外的首都医科大学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如今的称呼是“医学研究所”。

高耸入云的研究所大楼一共有二十九层,从第一到第十层, 依次是细胞培养、动物养殖、抗体孵育研究部。

不愧是名校的医学院, 尽管放寒假了, 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学生在。不少人都捧着医学书一边走一边背,教室、食堂、甚至阶梯上都坐满了人。

“石教授。”

“石教授, 您回来啦。”

“老石,好久不见了啊。”

一路上打招呼的学生和老师络绎不绝。

到了研究所十楼, 石沛带她进了一间实验室, 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生纷纷站了起来, 恭恭敬敬地向他们的导师打招呼。

石沛点头致意:“坐吧…今天我过来看看你们的培育进度的。”

大弟子齐轩玮摸了摸头:“您怎么不告诉我们今天回来?要是知道您今天来,我们四个一定开车去机场接您。”

石沛不在乎这些客套:“你们过了年就要交研究报告了, 不要浪费时间。我们研究室的经费本来就紧张, 早一天出报告 ,我也好早一点给你们批准毕业。”

四个研究生都点了点头。

这不,他们的课题组为了节省经费,今年过年都不打算回家了。吃住就在研究室里。

二弟子魏鹏注意到了楚瑟, 矮矮的一枚跟在石教授的身后, 长得还挺可爱漂亮的, 于是笑着问道:“老板, 你是把你侄女带到北京来过年了?”

“她是我的干女儿,叫楚瑟。”石沛笑着介绍道:“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你们当师兄的,可要多多关照她。”

楚瑟立即甜甜道:“四位师兄好。”

“师妹好!”四个天之骄子都笑了笑,也混不在意。他们是医学研究生,也在各大医院入了职。而楚瑟年纪还小,哪里懂什么医学?称呼她一句师妹,也是看在了石教授的面子上而已。

接着,石沛带着楚瑟进了“81-45”号研究室,他今天要验收一下学生们的培育细胞群。

齐轩炜他们小组的毕业课题是与结肠癌细胞相关的,他们正在培育的是一株人体结肠癌组织。小小的玻璃器皿内,细胞群正在茁壮地生长着。

石沛不问学生,反而亲切地问她:“小瑟,你认识这个吗?”

楚瑟看了一眼英文的标签,点了点头:“认识,结肠癌细胞分为HCT116, HCT8, HT29, LS174T, LOVO, SW480, SW620七种。这是SW480种群,特征是AFP阳性。”

看似还未成年的小女孩把结肠癌细胞一口气都报了出来,四个研究生都瞪大了眼睛。

石沛又问她:“你觉得这个细胞群培养的怎么样?”

“…中心出现了小黑点,我猜是培养液的问题。”楚瑟笑了:“你们是不是用RPMI-1640培养基培育的?”

魏鹏点了点头:“是。”

“也可以试试使用高糖DMEM培养基,这样比较有利于使用酸性磷酸酶检测增殖速率。”

“另外一组用的就是高糖DMEM培养,他们没出现黑点。”大师兄齐轩炜很是惊讶:“老板,你干女儿这么小,怎么懂得这么多?!”

魏鹏也问道:“是啊,她到底多大啊?”

老三钟浩宇还在猜测:“是不是哪个医学院的预科生?”

只有实验室的老四李昂沉默地看着楚瑟,他是个不善言语的人,也十分自负。刚才楚瑟看标签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照着英文翻译故意卖弄,所以并不觉得她咋厉害。

“人家16岁,还在上高一。”石沛说这话也不是故意打击自己的学生,但是这话一说出口,就让面前这四个二十五六岁的学生…全部受到了会心一击。

齐轩炜:“不会吧?!16岁?!老板你别开玩笑!”

“对啊,16岁就懂结肠癌的分类?!老板,她根本连癌细胞都没见过吧!”

石沛笑了:“开什么玩笑?人家16岁归16岁,懂的东西就是多。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钟浩宇:“她是不是学细菌培养的?”

石沛呵呵一笑:“人家是搞临床的,胸外科。”

一直沉默的李昂这时候开了口:“楚瑟,你有从医资格证书吗?”

楚瑟:“…没有。”开玩笑,谁16岁能拿到那个证书啊!但不忘接了一句:“但是我以后肯定会拿到的。”

李昂冷冷瞥了她一眼:“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先好好学习,考上一所211医学院再说吧!”

“…”她能说想直接留学哈佛吗?!

见完了学生,石沛又单独带着楚瑟去了位于二十层的临床实验室。这里是他专属的外科实验室,依次有中央洁净大厅、麻醉室、苏醒室、以及七八个手术台。每个手术台上都配备有呼吸机、X光机、显微镜、无影灯等设备。和普通外科手术室的规模一模一样。

这下楚瑟乐坏了,她都好久没见过标准的手术室了,甚是怀念。

石沛看她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笑道:“明天我要带齐轩炜他们做食管癌的切除手术,小瑟,到时候就你主刀吧,伯伯负责专心给他们讲课就行了。”

“啊…伯伯,他们是你的研究生…会不会看不起我?”

石沛大言不惭:“我不是说了你是我干女儿?谁敢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

“那我先来做一遍,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她好久不拿手术刀了,有些心里没底。

“那好,动手吧。”

做完了一套食管癌手术,已经是正午时分了。石沛对她的手术过程很满意。之前,楚瑟说她是三甲医院的主刀医师,他还有些怀疑,如今看到她的实战成果,他就明白了她没说大话,肯定是个老临床了。

这样一来,他更是坚定了把她扶持上外科权威的决心。

甚至觉得,这就是弥补当年的遗憾唯一的方式…

到了中午,石沛就带着她去参加接风宴。

席间,四个学生都问教授这半年都做了哪些有趣的手术,石沛就说了下他这半年的从医经验。

他之所以前往A市一院工作,一来是因为和院长是老同学,外科原来的主任离职了,他就去代了半年的主任班。二来,研究所待久了,也想去一线临床做一做了。果然收获了不少经验心得。

尤其是提到那一桩主动脉夹层手术,他颇有些感慨:“这是一桩由于心血管畸形引起的夹层,病人的情况十分危险,可以说要争取分分秒秒。对了,小瑟,你跟大伙儿讲一讲,你当时是怎么诊断出他是夹层的。”

四个大男人都把目光射向了她。

楚瑟很谦虚道:“其实就是…经验而已。”

李昂不相信了:“你才16岁,怎么会有夹层手术的经验?!”

这也难怪,能读医读到研究生的人,都是格外理智的人物。他们才不相信什么超自然的天才神话。

但楚瑟咬了咬牙,她觉得这个李昂老是针对自己,也怼了上去:“病人出现了主动脉瓣不全的症状,我又把了他的脉搏,有搏动性肿块。加上他的血象,白细胞计数增多和贫血,血压急剧下降,你说,这不是夹层还能是什么?!”

四个大男人再一次惊呆了。尤其是李昂,刚才还对她不屑一顾,这会儿终于正眼瞧了瞧这位“师妹”。

石沛乐呵呵道:“听到了没有?楚瑟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听诊、把脉一样不少,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呐!”

“老板。”齐轩炜也是乐了:“你这次是专门带个天才回来,打击我们四个的吧?”

“不,你们也在积水潭和武警总医院实习过了,参加过的手术、见过的病人也不少。但你们要知道,比起书面上的知识,有的时候,为医的经验也很重要。要知道病人的时间就是生命,而时间不会等待你们的!”

四个研究生加楚瑟“哦,嗯,好的”,像个小学生接受老师的讲课。

聚餐完毕,楚瑟就入住了宾馆。

洗完了澡,消除了福尔马林的异味,就跳上了床。

“瑾亭,我今天看到了医学研究所,你不知道,里面好多标本…”对着手机,她仿佛说不够似的。但薄瑾亭刚吃过了晚饭,听她说什么“大体”“福尔马林”“肾脏”“癌细胞”,他就觉得十分的反胃。

“好了,别说实验室了。说说看今天遇见了什么人,那个石伯伯安排你住在了哪里?”

“哦,住在北京外事饭店…我见到了石伯伯的研究生,石伯伯给他们讲了许多手术的例子…对了。”她想起了雷哥的病情,于是问了问:“雷哥现在怎么样了?”

“转到了普通病房,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了。”

“那么雷哥也接受薄家的安抚金了吗?”

薄瑾亭有些无奈道:“他爸爸替他接受了安抚,也签署了和解协议书。”

“那雷哥的爸爸有没有把我们垫的医疗费补上去?”

“没有,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哼,这种人也配做父亲?!拿了几百万的抚恤,连儿子的手术费都不愿意支付。难怪雷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子不教父之过。”

“你是不是暗示我以后要做个负责任的好父亲?”薄瑾亭听出点苗头了。

楚瑟脸红:“你当然很负责任…唉,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要对抗整个薄家加薛家,实在太辛苦了。”

薄瑾亭微一轻叹:“没关系,和上辈子的那种境况相比,我现在拥有了健康、财富、还有你,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麻烦,我会尽快结束的,然后把心思花在你和我们的孩子身上,怎么样?”

“你…这么想要孩子呀?”

她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想当爸爸的人。

薄瑾亭理所当然道:“楚瑟,加上这一辈子,我活了三十五年了。这个年纪,有几个人还没当父亲的?”

“哦,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揉了揉头发,看到了床头崭新的白大褂。

这是石伯伯按照她的身材尺寸量身定做的一套,明天进实验室就用这一件。

穿上白大褂,镜子中的少女巧笑倩兮。

——终于,又能拿手术刀了。

但是想到薄瑾亭刚才的话,又微微叹息了一声——两年后,自己出国留学了,他们必定会聚少离多。到时候,他想当父亲的夙愿可以实现吗?

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却不知道薄瑾亭又在这条路的什么地方。

***

第二天,石沛带的学生们齐聚一堂。有两个博士、四个研究生。

今天学习的课题是“食管肿瘤的切除。”而假设的肿瘤为癌变恶性肿瘤,处于早期未扩散状态。

但是主刀的医生不是石教授,而是:“今天由这位楚医生来主刀,魏鹏,你来记录。其余人好好学。”

李昂还怀疑她的能力:“教授,这么高难度的手术,您怎么可以交给一个没有从医执照的小姑娘呢?!”

楚瑟瞪了他一眼:哼,她十年前就拿到了执照。只不过重生了而已!

但石沛无条件支持她,也严肃地看着李昂:“这里是我的实验室,我是你们的教授。难道我连指定谁替我做手术的权力都没有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昂也无话可说了,他们明年是否能毕业,都看教授的意思了。当然只能听石沛的话。

于是楚瑟戴上了手套开始手术,她安排了齐轩炜是一助、李昂是二助、钟浩宇当三助。

手术开始了。齐轩炜先剪开了大体的纵隔胸膜,李昂分开下肺韧带,伸手指入纵隔切口内至肿瘤旁试将它挑起;楚瑟则负责将主动脉的食管分支分离、结扎。①

这是第一个步骤中最难的部分,因为切断1~2支使肿瘤部分分离,半点错都不能犯。

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小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