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亭心中一沉。

转过一道走廊,前方就是重症ICU观察室了。ICU前的护士嘱咐他们,只能隔着玻璃探望病人,而且不能引起病人的注意。因为病人如今的呼吸和心跳十分不稳定,如果情绪激烈起伏的话,就会导致胸膛出血、呼吸衰竭。

“爷爷,爸。”

一声呼唤,两个男人都同时转过身来。

薄瑞荣看着孙子来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神情失去了往日的庄严肃穆,只有一种老迈充斥在身子骨里。儿子薄铭跃和儿媳薛荟伊陪在他的身边,静悄悄地守候着沉默寡言的老爷子。

看到薄瑾亭来了,薄铭跃点了点头,道了句:“你来了。”而薛荟伊一丝反应都没有。

现在这个场合,薄家的人马都到齐了,唯独薛荟伊的儿子薄瑾礼没有过来。是个人都猜得到——这是因为薄瑾礼雇凶杀人,丢了薄家的面子。所以老太爷不让他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以免媒体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而薛荟伊见到薄瑾亭,难免尴尬。她面色不悦地瞥了薄瑾亭一眼,又很快把这种厌恶的眼神收拾好,扮作一个贤妻良母立在丈夫的身后。

“小亭,看看你奶奶吧。”薄铭跃叹息一声:“她昏迷之前,还一直牵挂着你。喊着我的大孙子什么时候回来。”

薄瑾亭眼眶一热,他不敢多看里面的祖母,只是道:“爷爷,我带了一个人来。”

话音刚落,薄瑾亭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薄瑞荣的眼神顿时亮了。

“石医生!”薄瑞荣立即走上前来,握住了石沛的手:“麻烦您特地从美国赶回来了!”

石沛一切以病人为先:“我刚才已经跟孙院长沟通过了,您夫人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我的意见,赶紧趁着现在,包机去美国波士顿。约翰教授已经和我谈妥了,他将会在麻省总医院为您夫人做搭桥手术。”

薄瑞荣还没说个“好”字,身后的儿媳薛荟伊就道:“父亲,理查德医生马上就要下飞机了。您看,是不是在国内进行手术比较好?”

石沛奇了怪了:“理查德医生?哪个理查德?”

“是这样的,我这个儿媳比较孝顺。她一听说婆婆病倒了,就联系了一名英国皇家医学院的教授,理查德先生前来中国。”说着,薄老爷子觉得过意不去了,于是道:“这样好吧,等理查德先生来了,石医生,你们一起商量怎么做这个手术更稳妥些。”

“英国皇家医学院的教授?”

石沛仔细想了想,印象中,理查德的文章是读过几篇的。但是这号人在临床上面实在没什么名气。于是道:“我看,还是约翰教授的手术风险比较小,他毕竟是搭桥手术的世界第一人。”

薄瑞荣点了点头:“我不是怀疑约翰教授的水平…我是想再稳妥一点,毕竟我的妻子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意外了。”

薛荟伊也顺着这句话道:“父亲,我看,还是在国内动手术比较好。母亲现在昏迷不醒,万一上了飞机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薄铭跃也附和道:“荟伊说得对,爸,这里是三甲医院,条件设备都不错,既然有了好医生,就不妨在国内开刀。”

但石沛摇了摇头:“我当过这里的外科科长,我知道这里的设备情况。做低温体外循环的搭桥手术,这里的条件足够了。但是约翰医生做的是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进行搭桥。这就需要用到哈佛的专业设备。”

“爸,这个…太危险了吧。”薛荟伊看着石沛,语气中充满了质疑:“连我这个行外人都知道,要想在人的心脏上动刀子,就得让心脏停跳才可以。这个…心脏不停跳直接手术?!万一,万一不小心,妈她岂不是危险了…”

这也是薄瑞荣一直犹豫的原因,他也知道心脏不停跳开刀的难度比较大,哪怕是世界第一的医生来做,也有失败的危险。但是这种不停跳的搭桥手术,术后并发症较少,对于寿命的影响也较少。很适合妻子这种年龄已高的老人来做。

正在犹豫间,薄瑞荣看向了孙子薄瑾亭:“小亭,你怎么看?”

“既然爸他们请了理查德医生,那就等理查德医生过来,和石教授商量一下最佳治疗方法。”

薄瑾亭很是理智道。

***

不一会儿,理查德医生人就到了。

和石医生一样,他也是教授级别的外科医生。不过和石沛的文质彬彬不同,理查德看起来不修边幅,下巴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个子又高又大,体魄更像是个年轻的运动员。

薄瑾亭看到这个人的一刹那,嘴角不禁勾起了丝丝冷笑。

这么巧,上辈子的时候,祖母就是死在这个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下的。

他还记得,这个理查德术前保证了100%的成功率,却让祖母死的不明不白。声称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连麻醉的那一关都没有挺过去。

重生了这一世,父亲和薛荟伊还是请来了这个医生。

而理查德医生也没料到,除了自己这个英国的“搭桥手术专家”以外,在场的还有哈佛的石教授。顿时也懵了一下。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越过了薄家人,仿佛在疑惑着什么。而被他注视的薛荟伊有些慌张,于是道:“时间不等人,理查德医生,石沛教授,你们尽快商量出一个最佳治疗方案吧。”

于是石沛拿着诊断说明,跟理查德谈论起了病况。

薄瑾亭借口上卫生间,离开了住院区,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喂,一搏,帮我找个人的联系方式。”

“谁?”

“英国伦敦大学医学院的前院长史密斯教授。”

——上辈子,当祖母死后,他特地调查过这个理查德医生。光光从履历看,理查德医生没什么问题——他毕业于伦敦大学医学院,博士学历,Science Citation Index上收录了多篇论文,凭借着这些论文,理查德的职称晋升的很快。不到四十岁,他已经升到了教授职称了。

但仔细调查后,薄瑾亭就发现了破绽:这个人发表的论文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乎达到了一个月一篇的频率。那么问题来了:一名真正的临床专家,一位一线从医人员,怎么会有这么大把的时间写论文?他的时间是从哪里来的?

他特地派了人去了伦敦调查,发现这位理查德教授从不出现在医院里。因为他将大多的时间都花费在实验室搞论文,很少出去做临床实践。

而理查德身边的同事、教授,都清楚他是个什么货色——光说不练——所以无论再忙,他们都不喊理查德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来医院上班。

调查当中,更令人意外的是,理查德虽然不干临床,却是个家财万贯的富豪。他上班开的车都是500万美元一辆的布加迪威龙。而他的父母则是伦敦的下岗工人。

所以说,理查德医生是怎么发家致富的?这真的是一个相当有趣的问题。

但是上辈子的人生有限,他也没有时间继续追寻下去了。这也是他人生的一大遗憾之一。

不曾想,这辈子还能弥补这个遗憾…

很快,薄一博就联系到了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曾经是理查德的带教老师。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学生,十分热衷于写论文和报告。理查德能年纪轻轻评上教授职称,靠的也是海量的论文发表。但论文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所以理查德几乎不怎么碰临床了。

让这样一个人主持高危风险的心脏搭桥手术,怎么样都不靠谱。

所以,当薄瑾亭告诉了他眼下的情况,史密斯坚决反对理查德参与这一场手术。

“哦,我知道这个理查德,他一年有300天都在写他那该死的论文,还有50天在夏威夷度假,只有五天的时间花在了手术上。”

“他怎么能去中国做心脏手术呢?!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先生,你给我接医院院长的电话,我来跟院长说,理查德这家伙真的不能单独上手术台!”

史密斯教授深知自己这个学生的医术如何,所以一听说他要当主刀,顿时就炸开了锅。

薄瑾亭立即道:“我想您应该先和我的爷爷通个电话,他正在犹豫,到底是选汤姆约翰教授还是理查德当我奶奶的主刀医师。”

“约翰?你说的是哈佛大学的那位德裔医生吗?”

“是的,约翰医生正在麻省总医院等待我爷爷他的决定。”

“那好,我来跟你爷爷说。约翰是搭桥手术领域的第一人,你们应该将病人交给他。”

于是薄瑾亭就将手机交给了爷爷接听。薄瑞荣听完了史密斯先生的解释,原本苍白的脸上,更多了一丝愠怒。他再也不听儿媳薛荟伊的劝说,喊来了石沛和理查德,当场宣布自己的心意已决。

“理查德先生,请你回去英国继续写论文比较好。”

薄瑞荣还对外宾发了火。这也难怪,他差点就亲手将妻子交给了一个纸上谈兵、不学无术的外国骗子手上。差点亲手葬送了他的妻子的一线生机,如何能不气呢?

赶走了理查德,薄瑞荣又好好谢了谢石沛,表示愿意让妻子前往波士顿进行治疗。

于是这天晚上,薄家包下了一架专机,将昏迷的季如心送往了波士顿。

一天以后,手术顺利进行。

约翰医生不负众望,成功挽救了老人家的性命。

第64章 货色

美国, 波士顿大街第98号。

这里是一个四层楼的别墅, 租价是2万美金每个月。

薄瑞荣、薄铭跃夫妻, 还有薄瑾亭如今都住在这里,全家人都在等待着季如心苏醒。

心脏搭桥手术结束后, 病人会昏迷3-4天。在此期间, 薄瑞荣不离不弃地照顾着妻子。等到妻子苏醒了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去收拾愚蠢的儿媳。

薄老爷子做事有个习惯, 那就是凡事都讲究证据——在赶走了理查德之后, 他立即派人去了伦敦医学院调查。几天以后, 结果就出来了:理查德果然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 只知道发表论文和申请资金, 临床上面毫无建树。

一想到这人居然是自己儿媳妇推荐的主刀人选, 薄瑞荣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薄瑞荣将厚厚的一叠调查资料拍在了桌面上,目光嶙峋地看着儿媳妇。

“爸!我,我真的不知道…” 薛荟伊苍白着脸,眼中噙着泪水, 连嘴唇都在颤抖:“我一个同学在伦敦上医学院,我请他推荐一位心脏手术专家。他说理查德医生很好…我,我就相信了他的话。爸, 您若不信的话…”

“不信?!你就推荐这么一个二愣子, 让我怎么相信你?!”

薄瑞荣难得大发雷霆, 他看着儿媳妇,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这个人似的。要知道,薛荟伊一向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是这次她犯了大错,不仅不坦白承担,反而像个未成年小女孩似的,为自己幼稚的错误,到处寻找开脱的借口。

这样的人,还是他认可的那个儿媳妇吗?!

还是说,他已经“老态龙钟”,儿媳妇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薛荟伊仿佛今天要狡辩到底似的,她又说:“爸,妈的病生的很突然,我也是一片好心。我那个同学…他也是个书呆子,只知道埋头做实验。他听说理查德发表了数篇开胸手术的论文,以为他很有经验,哪知道这个人居然…”

“你还在找借口吗?!这是你婆婆的性命大事!你怎么能道听途说?!”

薛荟伊吓了一跳:“爸…”

“别喊我爸!”薄瑞荣这次真的是气的不轻。

薛荟伊终于吓得不敢吱声了,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丈夫,薄铭跃不忍心爱妻再被责备,立即站了出来:“爸,荟伊她也是无心之过,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又道:“等到妈她醒了,我和荟伊亲自跟妈认错请罪。”

薄瑞荣这才冷哼一声:“给我回家好好反思反思!”

***

这天晚上,薛荟伊一直在哭泣。

她虽然是个四十岁的老女人了,但是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娇嫩,没有一丝的皱纹,头发乌黑浓密,像是丝绸般的质地。这一哭,梨花带雨,更有一种弱柳扶风般的美丽。

薄铭跃原本打算训斥一下妻子识人不清,可是看到她这样哭,他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转而安慰她没事的,爸和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我嫁给你…已经十七年了。”薛荟伊依旧哭个不停:“这十七年里面,我何尝对公公婆婆有过什么坏心?我知道,女人的本分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一辈子都是薄家的人,我怎么会故意找个人去害婆婆啊?!”

她越说越委屈,仿佛蒙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样。

薄铭跃连忙将爱妻搂在怀里:“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荟伊,你哭的我心疼。”

薛荟伊这才收了一些眼泪,语气却更加悲伤了:“我不该去管这桩事的,你看,小亭就安排的多好,我这么一插手…就是讨人嫌。”

听妻子这么一说,薄铭跃才反应过来:就是儿子的那一通电话过后,父亲才会大发雷霆的。一定是薄瑾亭挑唆了老爷子冤枉妻子!

“我明天找小亭谈谈。”薄铭跃脸色阴沉道。

——其实不仅是这件事,早在薄瑾礼被撤换的时候,薄铭跃就对大儿子十分不满了。

要知道,薄家下下代才轮的到瑾字辈的孩子当家,待父亲薄瑞荣百年以后,则是他薄铭跃当家!

而他心目中的继承人,一直是小儿子薄瑾礼。他是看着小儿子出生,陪着小儿子长大的。就算小儿子有一些纨绔的习气,可还是非常讨他的欢心。但是大儿子薄瑾亭呢?!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抱过他,更没把他当正经儿子看待!

可是现在,小儿子的继承权没有了,薄瑾亭却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一想到是这个和自己没有什么感情的“儿子”接班,薄铭跃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可恨的是,薄瑾亭不像薄瑾礼一样乖巧听话,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培养势力,掌管家业,甚至不去上北大而是进了哈佛。大有早早独立,取代自己当家族掌门人的意思。

这样的儿子,他能安的下心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是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

他薄铭跃第一个要提防的对象,就是这个“大儿子”!

***

第二天一早,薄瑾亭莫名其妙被父亲喊了过去,一顿呵斥。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是个听不得枕头风的人。没想到,薛荟伊居然哄得父亲是非不分,将爷爷发火的过错都怪在了自己的头上。听听,这都是什么话:“你怎么不给你薛阿姨面子?!”“你还把我当做个父亲看待吗?!”

薄瑾亭忍着耐心,沉默不语,任凭父亲责骂着自己。

薄铭跃因为这件事,在老爷子面前丢了一大面子,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又看到这个和自己毫无感情的儿子缄默不言,更是怒从心头起。骂完了他的不懂事,他没什么借口可以再骂了,就骂起了薄瑾亭那个不知廉耻的母亲。

——没错,在薄铭跃看来,郦辰君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当初他的确是因为重病,所以重金求借腹生子的。应选的人就是照顾自己的小护士郦辰君。郦辰君是个结过婚的女人,还有一个女儿在。她完全是为了五千万的钱,才和他上了一次床的。

本来上完了床,他们之间就毫无干系了。没想到老爷子将她抬进了家门!

进了家门也就罢了,后来他痊愈了,应该迎娶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薛荟伊了。郦辰君就应该知道好歹,自己主动离开薄家。可她仗着有个儿子,还阻碍了薛荟伊进家门。

因为这件事,差一点他就娶不到薛荟伊了。

每每念及于此,他就鄙视郦辰君这种心机叵测的恶毒女人。

而今郦辰君的儿子有出息了,但是在他看来,薄瑾亭也就是那个贱女人的贱种而已!

“你和你母亲一样,尽干一些不要脸的事!”他痛骂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薄瑾亭抬起了头,他冷冷地凝视着面前的“父亲”,双手紧握成拳,只恨不能一拳打过去。但是强悍的理智仍旧占了上风,只是一字一句地问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和你妈自己心里清楚!”薄铭跃看他居然敢顶嘴,就冷笑道:“你以为你弟弟要去坐牢了,你就是薄家的老大了?!你竟敢举报你的薛阿姨?!你知不知道,你薛阿姨才是薄家未来的女主人,你的母亲没资格进我们薄家的门!”

“我妈她从未想过进薄家的门,她也根本不屑当什么薄家的少奶奶。”薄瑾亭也冷笑道:“是你们一直看不起她,仗势欺人而已。”

“胡说八道!”薄铭跃气得脸色通红:“你就跟你父亲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那你刚才是怎么说我母亲的?”薄瑾亭冷硬道:“那我为什么不能说你是仗势欺人?!”

“你!”

“我问心无愧,反倒是你,父亲,你今天说这一番话真的是昏了头了。”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薄瑾亭也索性放开说。

“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父亲,我也实话告诉你,你眼中贤妻良母的薛荟伊,她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她就是故意请了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想让奶奶死在手术台上。至于目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是奶奶最宠爱的孙子,远远胜过她的亲生儿子,薛荟伊当然看奶奶不顺眼了。”

“…你这是放屁!污蔑!”薄铭跃大喝一声。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就不留在这里碍着你和薛阿姨的眼了。”

说完,薄瑾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楼下就是停车场,停了一辆他从二手车交易市场上买来的凯迪拉克。

上了车,薄瑾亭起步开车,第一下离合器没有及时松开, 车子居然熄了火。第二下又点火起步,这一次车子缓缓开出了别墅。

但是在十字路口再一次熄火。

眼看着绿灯变红灯,红灯又变成绿,他一拳锤在了方向盘上,骂了一句法克。

好不容易车子再次启动了,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开。

因为大雪,45号公路被封了,地铁停摆,他转向了第129号公路。

道路两旁不断有灯火飘过,流浪者穿着体面的衣服,表演他们拿手的手风琴。

一路开到了哈佛大学的公寓,他下了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

好在,前方的一扇灯光昭示着温暖 ,他顺着灯光往前走着。

当楚瑟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薄瑾亭的肩头落满了雪,连耳朵根子都是通红通红的。看得出来他很冷,但是他的额头上却攒满了细小的汗珠,眼神也是异常的炽热——却是隐藏着丝丝扣扣的怒火。

“瑾亭,怎么了?”

“没什么,我过来看看宝宝和妈。”

“妈已经睡了,宝宝还在婴儿室,你今晚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