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就吃个饭吧……”书苗咽了口口水，“随意点也好的。”
似乎意识到什么，庄以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对，反正都那么熟了。”
说着，他扯了扯领带， 拉开了领口。
“……”总感觉他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书苗眼神笔直的转向窗外。
旁边有很不厚道的轻笑声。
其实书苗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 但是很快会发现那只是错觉。
因为归根结底在一些她不擅长应付的事情上她只能通过装傻卖萌来解决，虽貌似蒙混过关了， 可到底不是幻想中那么从容的方式， 依旧相当窘迫。
比如现在， 她就觉得自己完全处于放空状态， 身边好像坐着个电暖器， 呼啦啦的散发着热度，让她半边身子都发烫。
“额……”说什么好咧？
“昨天卡罗尔那小子是不是……调皮了一下？”庄以岩看着前方， 轻松道。
“呼，哦， 是的，皮了一下，他挺开心的吧。”
“哈， 如果你觉得他那是开心，那他就是开心……嗯，我确实没考虑到国土问题，难怪你们创次元没把现在俄罗斯的领土放进来。”
你们创次元……书苗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精神一震，对了，她现在对庄以岩已经没什么秘密了！
哦不对……就剩自己内测的时候在欧服的马甲了。
但那是小意思嘛！最大的马甲都扒了，那一点算啥！她喜笑颜开，忽然活了过来：“岩哥！你老实说！以前怀疑过我没！”
“没。”
庄以岩斩钉截铁，“我一直以为你是网管并且深感愧疚。”
“咦？！真的？！”
“嗯，而且认为你肯定囊中羞涩难以负担后座上那个东西。”
“啊？”书苗往后瞥了一眼，“哦！设定集！你是真的要补偿我来着？”
“没错。”
“啊……那我现在少说也是中高收入……”书苗美滋滋的假装惋惜，“虽然很遗憾，但是我可能真的不够格拿这套设定集了，嘤嘤嘤。”
“不，知道你是创次元的策划后我更愧疚了，并且深感以前补偿不够。”
“……为什么？”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没那么疲倦。”
庄以岩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一个人能光凭气色就体现出她搬砖工的身份的话，那她离猝死也就是一次加班的距离了。”
“……”
“所以，如果网管不是你的工作，而你其实拥有正常上下班的时间，那……”他露出亲切的笑容，从容转动方向盘，“作为一个认识你很久的人，一些必要的措施还是应该采取的。”
“什么措施？”
“比如……先带你吃点好吃的。”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并没有出高新区，而是往更偏远的地方去，进了江州新近在打造的湿地。
这块湿地很大，开发周期很长，景色先不说，空气是真的好，所以里面有不少疗养院和文创产业园。
庄以岩的研究室果然就在这，极为现代的三层别墅，依山傍水，掩映在莽莽的古树中，看起来非常……眼熟。
书苗摸着下巴，端详了面前的建筑许久。
“怎么了？”庄以岩停了车过来，和她并排站着。
“这个房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哦？说说看。”
“嗯……”
“或者说你进去看会想起来？”
“所以真的有说道啊！等等！让我想想！”
“别急，来。”
庄以岩揽着她往里走，径直去了边上邻水的房间，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雪白，三面落地窗，外面直接就是潺潺的溪流和远处的青山。
房间里只有一架钢琴，和一张椅子。
“啊！”书苗一踏进去就想起来了，“异形！前传！大卫在这儿产生自我！”
“对。”
庄以岩笑，“这你都能看出来。”
“如果有那个音乐……那个交响曲，叫什么诸神什么……就一模一样了！”
“众神进入英灵殿。”
庄以岩补充着，在钢琴前坐下，随手弹出了个调，“很多人知道这个调子，但是叫什么名字却总记不住。”
“对对对！”伪影迷连连点头，喜不自禁，“哎呀，我超喜欢那一幕的感觉，虽然就没一会儿。”
“我也是，设计师问我有没有特殊要求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很多人还不理解，他们总觉得邻水当然是做个露台的好。”
“那多俗啊！”
“这可不能让设计师听到。”
庄以岩站起来，“来，还有呢。”
接下来到晚饭前，书苗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有钱任性。
更可怕的是，还是一个二次元硬核深度宅的有钱任性。
这个研究院名义上是个疗养院，但简直被庄以岩打造成了一个大型玩具。
在里面几乎每个房间和区域的装修都暗藏乾坤。
除了《异形前传》里昙花一现的邻水“英灵殿”，还有《星河战队》在虫星军事驻地的同款围栏和立柱；《光晕》系列里鹈鹕号同款休息室；《质量效应》舰长室同款客房；《太空漫游2001》同款六角形带感应灯的过道……更不要说随处可见的《星球大战》彩蛋了。
有些地方连灯柱都是绝地武士光剑的形状。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书苗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硬核，以至于后来路都走不动了，连块地砖都想研究一下。
庄以岩没办法，只能拉住她：“吃饭，先吃饭！”
“不行！这，这，这……”书苗指着一块瓷砖，那个做成了黑色屏幕的样子，上面有红色的符号。
“什么？”
“铁血战士！铁血战士的语言！是不是爆炸的意思？！爆炸的意思！”
“哎……”庄以岩扶额苦笑，蹲在她面前叹气，“你可真是，太……不饿吗？”
“饿。”
“来来来，带你吃……嗯……魔戒餐？”
“魔戒！”诈尸状抬头。
“虽然一般都是当早午饭不过……感觉不祭出来你今天是要拆我家了，放手，这真的是灯，它不会让你感受到原力的。”
“庄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书苗哭着指，自己都不知道指责啥。
庄以岩再次把她扯起来往餐厅拖：“乖，吃饭。”
“魔戒餐是什么样？！”书苗这次很自觉了。
“其实就一块黑面包，一片乳酪，两颗小番茄和一杯牛奶。”
“……霍比特人2开头矮人王索林橡木盾和甘道夫点的餐！”
“这都……呼，书苗……你的脑子……”庄以岩真无语了，“原来都用在这了。”
“我现在火力全开！”
“好好好，卡罗尔，诺诺呢？”庄以岩终于把她拖进餐厅，这儿又是长圆桌模式，比较日常，桌子巨大，感觉镂空了里面还能站好多人。
卡罗尔坐在边上玩手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尤其瞪了书苗一眼，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书苗有些懵。
“就是没事，他都不操心，那诺诺肯定没事。”
庄以岩把她按在一个座位上。
“看不出他居然很操心诺诺诶，感觉他可皮了。”
“双商极度不均衡的人很容易和另一个极端的人产生友谊。
与其说他同情弱者，不如说除了诺诺他根本交不到别的朋友吧。”
庄以岩无意识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所以格外珍惜，格外放不下，很正常。”
“是这样吗……”书苗也不知道是在问什么，只是喃喃。
她觉得庄以岩是不是意有所指，但是又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想多了怎么办，多羞耻啊！还是算了。
于是她抬头直面卡罗尔，卡罗尔双手不停，眼睛却阴测测的盯着她：“（英语）你看什么看？”
直面这个少年的时候书苗才有些违和感，他的英语口音不重，甚至相当标准，还带着点美式，出去装个英法美少年也是妥妥的。
她完全无视了卡罗尔的问题，由衷赞叹：“你的英语很好啊，一点不像俄罗斯的！”“但我，就是，俄罗斯人！”卡罗尔双手按住桌子，恶狠狠道。
旁边庄以岩好整以暇的在整理餐巾，书苗一点都不虚甚至还觉得很萌：“好好好，相对来说我也比较喜欢俄罗斯。”
“那你还设计那么法克的任务剧情！”罪魁祸首面不改色：“我不知道谁设计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策划。”
“啊！我要炸了那个公司！”卡罗尔又一拳砸在桌子上。
“说实话卡罗尔，虽然我免除了诺诺大部分的医疗费用，可……如果你承认你有狂躁倾向也需要治疗，否则该赔的我是不会手软的。”
庄以岩一脸和善。
卡罗尔猛地一绷，嘴里终于流出一句粗鲁的俄语。
听不懂的书苗当然选择无视，花痴状猛拍小手手：“庄总帅！庄总棒！”
“来。”
庄以岩抬掌。
书苗心领神会，也伸爪子和他对了个掌：“哦耶！”
一种联手打倒了恶势力的快感。
“我早就想教训这小子了。”
庄以岩给她递餐巾，“可惜如果你不在，他就是病人家属，动不得。”
书苗虽然不信，但还是乐呵呵的：“那现在算什么呀？”
“双方都是家属，谁怕谁。”
“咦！你不要耍流氓啊！”
“菜来了，我去叫诺诺。”
庄以岩无视书苗的指责，起身走出餐厅。
“切！”对面卡罗尔发出嘲讽的笑声，“蠢女人。”
书苗和庄以岩说话自然都是中文，卡罗尔张嘴一串英文，书苗又被恍惚弯了：“你听得懂中文？”
卡罗尔不耐烦：“怎么可能。”
“那怎么骂的那么精准？”
“……”
“你说得没错啊。”
书苗惆怅的喝了口茶，“我好像确实挺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懂的话 反正庄总很科幻很硬核有很任性就行了 emmmmmmm 吐血存文不得不早早隔日更我真是很心酸泪流啊
世外桃源
说魔戒餐就魔戒餐。
书苗面前摆了黑面包和一片乳酪， 两颗小番茄， 手边还有橡木杯子，满满一杯可尔必思。
她心情很好的用手撕了面包吃，完全无视面前的大餐。
庄以岩依旧是钟情于私房菜， 这次还是自带大厨烧了一桌颇有江南风味的菜肴接待卡罗尔和诺诺，居然真的没别人了。
诺诺还是初见面那副样子，见面非常局促的躲躲闪闪，坐下后一手勺子一手叉子只埋头吃面前的东西，所以庄以岩在他面前安排了一个会旋转的大盘子， 上面各种菜都有一点。
卡罗尔倒是一手筷子用得利落，他好像特别喜欢松鼠桂鱼， 在书苗表示这些都是吃惯的家乡菜后更是毫不客气，咔咔咔几筷子夹完了大块的肉， 还不忘往诺诺盘子里怼。
庄以岩：“卡罗尔， 我和你说过。”
卡罗尔手一顿， 很不甘心的把鱼肉放回自己碗里， 恶狠狠的：“都说了这样没用！”
“那你给吧， 把他爱吃的都喂他嘴里。”
“哼！”卡罗尔一口吃了自己的。
书苗注意到诺诺一直偷偷在看卡罗尔筷子尖那坨鱼肉，他自己面前的已经吃干净了， 这么看他果然也是挺喜欢吃的。
卡罗尔发现后自然是想给他夹，结果被庄以岩无情阻止。
她没说话。
庄以岩却解释：“诺诺以前连这样的八仙盘都只吃一个格子。”
“以前？”
“嗯， 他家里人为了让他好好吃饭，也做过这样的菜盘，但没什么用。”
“后来？”
“据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敢动筷子了， 其中最大的变化是在游戏内测里。
没人知道他在内测里是什么表现，他只会跟卡罗尔说，然后，很幸运，我在欧服内测的时候也遇到了他。”
还有我……师父……卷毛……书苗心里默数。
“只有我和卡罗尔意识到了他在现实和虚拟中的截然不同，但还是认为那并不是让他有变化的决定性因素。
这次公测卡罗尔全程陪玩，发现欧洲的日常任务里有个每日占星，玩家每天可以拨动星盘来占卜，看今天自己的命运……诺诺很喜欢这个任务。”
说话间，就看到诺诺实在等不到松鼠桂鱼，又不敢自己夹，便小郁闷的拨了下餐盘，挑了另一个格子的吃。
想到他只吃自己面前东西的那专注劲儿，书苗惊了：“真的是大进步了！”
“是啊。”
庄以岩也给她夹了根高汤娃娃菜，“虚拟世界对人的影响可大可小，但是像这样直接剔除现实的影响，让自闭症患者在虚拟世界敞开心扉，确实很神奇。”
“你不就是这样的设想吗？”书苗想到他的论文。
“相比现在的发展，我当初的想法太不成熟了。
我考虑的是设计场景和剧情来刺激患者，没想让这个专属患者的虚拟世界中还有第二个独立人格，因为这可能是很危险的事。
诺诺在游戏里并不是没有受过伤害，但他的承受度却远高于现实，总体来讲病情在波动往上转好。”
“有可能治好吗？”书苗有些紧张。
“不知道，总比没希望好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