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这种事还要找程砚宁拿主意。

不过仔细又一想,问话的男生是他们一班原来的,甄明馨也是他们一班的。而他们班学生出了事情问程砚宁似乎已经是个习惯性现象,倒也没什么好吐槽的。

念头一起,薛飞也侧头看向了程砚宁。

程砚宁倒淡定得很,随口说:“去走廊外面再找找,实在没有的话,去洗手间再看一下。”

“噗——”

有人直接给喷了,问他,“这怎么看啊?”

程砚宁又道:“那就打电话。”

这倒可行……

有人分别给两个人打电话了。

甄明馨过来的时候穿着裙子,出门时候忘了带包,手机在包里响。冯宽的手机倒是打通了,不过,一直无人接听。他那两个朋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洗手间去找了。

劲爆的舞曲铃音从女洗手间里传来,伴随着女生一道变了调的“哦——”

这一下,两个男生都被刺激得傻眼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清凉制服的服务生领着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会所经理急匆匆过来了,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洗手间里动静太大了,就在两个一中女生回去后,被其他客人投诉到了前台。

会所经理走到近前便看到了拿着手机哄笑的男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客客气气地开口问:“里面是您朋友?”

“啊——那那那——”

看着大大咧咧的男生,这一下反倒局促了。

这种事儿,似乎远着点比较好。

特么地有点丢人啊……

不过这宽子也是挺本事的,洗手间这种地方都能成事!

“咳——”

耳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男经理都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客人投诉的事情不得不解决,因而他干咳了一嗓子便直接进了洗手间,敲门道:“您好!”

“滚——”

男生粗喘的声音,兴奋狂乱。

外面一众人,“……”

收回手的经理有点牙疼,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里外都是客人,这里面两个人虽然有伤风化,那也没杀人放火犯法啊,他这提醒提醒可以,总不能硬闯?

经理有些烦乱地在来回踱步。

冯宽的两个朋友却已经回到了一众人跟前,干笑着说:“办事着呢,要不咱们先回?”

众人:“……”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话果然有几分道理。

一中的学霸们在心里不无鄙夷地想了想,有人直接道:“真够丢人的。得了别等了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知道他们俩几时能弄完。”

“……”

沉默令人窒息。

有人接话——

“那就散了吧。”

“甄明馨怎么就和冯宽搅一起了啊。”

“大白天的都不晓得注意点。”

“下贱成这样。”

“走吧走吧。”

“……”

耳边的议论嘲笑声,总算渐渐地消失了。

走出会所,薛飞长松一口气,终于从那种迷之尴尬和丢脸中回过神来。

大白天在洗手间做那种事还闹得人尽皆知,真特么丢光了一中的脸面。冯宽也就罢了,原本就是个流氓无赖性子,甄明馨这好端端一个女生……

等等!

薛飞猛地看向了程砚宁,“冯宽喝了药啊!”

他喝了他给程砚宁的药,所以才无法自控,侵犯了甄明馨。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薛飞狠狠地惊了一下,急吼吼地说完,转身又想往回走。

“你干嘛?”

程砚宁沉声问了一句。

薛飞扭头,快语道:“冯宽喝了他给你准备的药!”

“所以呢?”

程砚宁不咸不淡地问。

“他——”

薛飞话到嘴边,突然给梗住了。

冯宽一个男生,给程砚宁下药做什么诶!

甄明馨一直喜欢程砚宁,刚才那么巧跟着冯宽一起出去,若不是因为两个人有接触,冯宽纵然失控,也不可能对八竿子打不着的她做出什么事!

而且,冯宽两个朋友嘻嘻哈哈的,明显没听见她反抗。

所以,下药的人,可能还有甄明馨。

她也许不晓得怎么就利用上了冯宽,让冯宽借着敬酒的机会给程砚宁赔罪,可她没想到的是,那杯酒被冯宽自己给喝了,还阴差阳错地直接拿她发泄了。

一瞬间,薛飞心乱如麻,怔怔地看向程砚宁。

他才想通,程砚宁大抵早已心明如镜。

他猜测出了这两人勾结设计他的企图,却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最后,欣赏了这出闹剧。

冷漠、无情,又残忍……

其实他没错,甄明馨是咎由自取,可那毕竟是一个喜欢他的女孩,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千方百计想要自荐枕席,他倒好,从头到尾漠然旁观。只想想,薛飞便觉得不寒而栗,迟疑着问:“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的言外之意,程砚宁自然能懂,偏偏,他那张俊脸上全无一丝动容,声音也冷得能结冰,语调里还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这会洗手间里要不是冯宽而是我,你还说这个话吗?”

薛飞:“……”

冯宽要换成程砚宁,妈的不敢想象。

这事情今天就能传遍一中,成为程砚宁这辈子洗不去的污名耻辱。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那两人完全活该、自作自受!

可,眼看着程砚宁岿然不动的冷淡态度,他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和纠结。程砚宁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语锋一转道:“在这等着吧,我去开车。”

话落,他朝会所外露天停车场走去。

------题外话------

*

早安,我的爱(^。^)

292:意外陡生,阿宁出事

目送他远去,薛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挺无奈。

彼此是多年的同学+舍友,他对程砚宁的性子已经算非常了解了。也晓得他在对待女生,哦不,甄明珠之外的女生的时候,一贯铁石心肠。

可也就到了今天,底线被又一次刷新了。

这种作壁上观的态度,比他对方菲之流无动于衷的态度,更为无情冷酷。

不过,一想到万一他中招的后果,他又对甄明馨生不出同情了。先前一个赵嫣然的误会已经让他和甄明珠之间隔阂重重,眼下要是再多出这么一件事,这两人一辈子怕也就形同陌路一个下场。

要说,这甄明馨也真是过分恶毒!

就算程砚宁眼下没有和甄明珠在一起了,那怎么说都是妹妹交往过的男朋友,她竟然能想到下药,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实在是心思可怕!

“上车。”

程砚宁开车出来,打断他思绪。

薛飞无限唏嘘地上了车。

程砚宁侧头睨了他一眼,发现他仍旧锁着眉,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要是没有薛飞,那杯酒他不可能喝,这件事倒很有可能不了了之。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甄明馨既然想算计他,那应该也有接受意外的承受力。

况且,他要是对她慈悲,那便是对自己残忍。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是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薛飞性子跳脱,是典型的从小生长在社会阳光面的爽朗男生,一时觉得纠结也正常。他不担心他无法接受,将这一面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是因为多年相处以来,对他绝对了解和信任。

淡淡地想着,程砚宁开车上路。

一路上,薛飞在玩手机。

等两个人快回到酒店的时候,他突然头也不抬地说:“赵嫣然今天生日诶?”

“不清楚。”

程砚宁随口说。

薛飞干咳一嗓子,又道:“她问我呢,咱们到哪了?说是她请咱们几个吃饭,去不去?”

他这问题,程砚宁好一会儿也没给答复。

薛飞意外地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手指略蜷,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又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嗯,去吧。”

“……那我回复了?”

薛飞看着他,颇有点不确定。

“好。”

程砚宁回答说。

*

六点十五,两个人到了酒店。

程砚宁将车子放进停车场,和薛飞一起在外面等赵嫣然几个。

赵嫣然意外又惊喜……

这一段时间朝夕相处,算得上她有史以来和程砚宁距离最近的相处方式了。可,程砚宁那个人,越是靠的近,越是能让人感觉到苦闷和绝望。

她已经想要放弃了。

每天看着他心如止水那副模样,又心疼又难受。

谁能想到,程砚宁会答应和她一起吃饭呢。

其实是薛飞答应的,可以她对程砚宁和薛飞的了解,这种事薛飞根本不可能擅作主张,他的意思那就是程砚宁的意思。归根究底,还是程砚宁松了口。

只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便十分雀跃。

收到回复的时候她便洗了澡用了面膜,之后还特地选了一条仙气飘飘的浅粉色雪纺纱长裙穿上,去酒店楼下的美发沙龙里做了一个编发造型,平时姣好的面容,显得光彩照人。

这样一来,她这个要请客的,迟到了一会儿。

等她六点二十多出现在酒店楼下的时候,同班的周赟了然地笑了笑,打趣说:“头发做的不错。”

造型师给她头发两侧都编了发辫,合拢到脑后的发髻里,再配上一条仙气飘飘的雪纺纱长裙,颇有几分典雅端庄的气质,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只可惜,程砚宁只扫了一眼,半个字都欠奉。

薛飞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不晓得你过生日,没准备礼物。”

“也是我妈打电话过来,我才想到自己今天过生日呢。”赵嫣然闻言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道,“就当我找个理由请你们吃饭吧,谢谢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

专业里五个学生过来学习,就她一个女生,平时的确得到不少优待。

不过,这优待主要是周赟和李静晨给的,薛飞因为程砚宁的缘故对她突然就厌烦了,而程砚宁这个人呢,一直对她视若无睹,论起关照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她喜欢程砚宁,这倒也不算什么秘密。

于是,一众人进了农家乐烧烤园的时候,周赟特别好心地将程砚宁边上一个位子留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的薛飞:“……”

他一个人,只能坐程砚宁一侧,另一侧那个位置,坐了赵嫣然。

真特么郁闷……

低头坐下,他又一次深深觉得,长得帅也够烦人。

甄明馨赵嫣然之流多来几个,那情侣之间再深的感情也得被搅和没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他发愁了,赵嫣然却挺欢喜的,拿了菜单第一个推到程砚宁眼前,问他,“吃什么?”

程砚宁淡淡道:“你们看吧,随便。”

他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赵嫣然也不敢强催,闻言便笑了笑,将菜单推到桌子中间,“你们看吧,我晚上得少吃点,就当减肥了。”

“噗,你又不胖。”

周赟笑着说了一句,随手拿了菜单。

一个多月朝夕相处的,彼此之间自然比普通同学熟稔随意一些,他和李静晨两个点了餐,又直接将菜单给了薛飞,三个人很有兴致地要了许多烤肉烤筋烤脆骨,等服务员再将大盘肉端上来,三个人便开始大朵快颐。

程砚宁吃的不多,统共也就吃了几串烤筋便停下,靠在椅子上喝了半杯水,淡声说:“你们吃,我去抽根烟。”

“诶你这就好了啊?”

“嗯,不饿。”

话落,他便去了不远处抽烟。

烧烤园里树木很多,他走远了站在一株不曾修建过的冬青边,背影修长而落寞。

收回目光,赵嫣然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

足有几个月,她每一次看见程砚宁,尤其是看见程砚宁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有这一种无力、心疼、悲哀的感觉。无论如何,她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你们今天出去够久的。”

边上,周赟边吃烤肉边道。

薛飞喝了一口啤酒,有些沉闷地“嗯”了一声,道:“中午吃了饭又参加了一个校友聚会。”

说完这一句,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像他这样乐天派的人,难免出现这副样子,李静晨多看了他一眼,便问:“怎么了?看着情绪不高的样子,阿宁也是,胃口比女生还小。”

“呵呵~”

薛飞干笑一声,突然说:“他心情不好,这不是常态么。”

李静晨:“……”

“哎呀烦死了!”

薛飞猛地将自己手中一次性纸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颇为郁闷地朝李静晨道:“照这么下去,我特么地真得裸奔了。指望阿宁将小学妹追回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了,你这么大感慨?”

“说来话长了。”

程砚宁和甄明珠有一段的事情,在学生会那一场聚餐之后,已经在学校里广为传扬。因而薛飞也不像以前那样闭口不提,唉声叹气地说:“我们今天去参加那个孩子满月宴,他妈是我们以前的班主任,他爸是甄明珠以前的班主任。就因为甄明珠先前追阿宁,两个老师时常碰头打交道,一来二去就给结婚了。”

“噗——”

这个新闻,薛飞之外的三个人第一次听闻,周赟直接给喷了,笑问:“他们俩等于是月老?”

“确切来说,甄甄小学妹是。”

想到以往那些校园时光,薛飞的语气又平和了两分,还笑起来,“她整天花样百出地给阿宁表白,我们班主任简直气死了,见天儿地去找他们班主任告状……”

这些往事,李静晨和赵嫣然有所耳闻,周赟倒第一次听说,颇为意外地道:“女追男啊?”

“可不,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叹为观止……”

说着话,薛飞一时兴起,讲了甄明珠在广播站作检讨那件事。

“噗——哈哈——”

因为他讲得活灵活现,周赟笑完了便感慨,“看不出来啊,甄明珠以前这么可爱。”

“那岂是可爱两个字能形容的。”

薛飞讲到这儿已经有些眉飞色舞了,一边吃肉一边喟叹:“每天她一出现,我们全班都笑得不行,看她变着花样追人,那简直就是高三唯一的乐趣了。更搞笑的还有呢……”

话落,他又讲了语文课堂上甄明珠冒充转学生的事情。

这个还没讲完,周赟都笑得不能自已,笑完了又感慨,“真的看不出来,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就变了一个人吗?”

薛飞叹气,“你说这两个人谈恋爱,总有一个主动的才能成事吧。以前都是小学妹主动的,她走出九十九步,阿宁这边才挪动一步。现在倒好了,那一个性子变得比这一个还闷,谁都指望不上。”

“你跟他们俩关系都不错啊,就没问问?”

薛飞语调一顿,目光扫过一声不吭的赵嫣然,满腔冲动化作一句叹息:“怎么可能没问?可这问了也没用,两个闷葫芦都不说有什么办法?也不晓得有什么死结,就在这死磕,互相折磨简直太有意思了。”

周赟+李静晨:“……”

两个直男,感觉到了另一个直男深深的怨念。

一顿饭,在薛飞的吐槽中进入尾声。

赵嫣然结了账,五个人先后走出烧烤园,一起往酒店方向走。

薛飞喝了一点酒,跟李静晨一起落在最后,乱七八糟地聊着什么。

赵嫣然跟周赟走在他们前面,程砚宁后面。眼看着走在最先的程砚宁一直握着手机讲电话,赵嫣然抿了抿唇,心情压抑极了。

先前,怀着一腔欢喜出来吃饭,吃饭时却一直味同嚼蜡。

薛飞一直在讲甄明珠。

他一个外人,讲起甄明珠的时候,眉飞色舞活灵活现,眼睛好像都能发光。可想见,这故事的男主角,那个被这样热烈追求过的程砚宁,心情如何了。

那的确是在他心里无法取代的人,处在他的位置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忘记那样一个女孩吧。

她出现在少年最好的时光里,成为他枯燥生活里唯一的调味剂,黑白生活里唯一的色彩和光亮,热烈绚烂,灵动可爱。很轻易地,就成为他生命里的无法忘记。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视若唯一的人,却已经放弃了他,不再靠近他。

赵嫣然胡乱地想着,心口涌上千头万绪,烦乱不堪。

放手吧……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的时候,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又去抬眸看程砚宁的身影。

瞳孔骤然紧缩,她好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傻站在了原地。

“砰——”

一道巨响,斑马线上的程砚宁,被轿车撞飞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