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处方药,我也不需要用。”

“确定?”

他的态度,以及他的问题,让兰盼心里敲响了警钟。

须臾,她在他的目光下抿紧了唇,迟疑道:“您是觉得我在撒谎?”

顾振南突然笑了一下。

老实讲,他其实不常笑,尤其是两个人还相聚如此近的距离,像真正的父女那般凑近谈话的时候。可他笑了,这突兀的笑容让她觉得极度不适,好像一切尽在她掌握,无论她再怎么回答,事情都将往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方向发展。在他目光注视下,她甚至不敢再说话,只怕多说多错。

“兰盼。”

顾振南正正经经地唤了她一声,语调里有几分喟叹和惋惜:“你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滴水不漏的案件,只要是人为的事,总会有迹可循。”

顾兰盼怔怔地看着他,倏然苦笑了一声:“您不愿相信我,那我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的确。”

顾振南对她的伤感完全无动于衷,掏出了自己手机。

尔后,他抬手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道:“金晨吗?”

“我是你顾伯父,上班了吗?”

“来一趟神经外科vip3病室,我和兰盼在这儿。”

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保温壶。

“先生我来吧。”

由于他谈话的时候没有清场,王姐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该出去,发懵地听了一会儿,眼见他要倒水喝,连忙上前,神色殷勤地说了一句,与此同时,目光偷瞟兰盼,暗自脑补。

“不用。”

顾振南给自己倒了水,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放在了桌上。

病床上,兰盼无法保持淡定了。

圣诞节那一夜的事情,其实并非她早有所谋,而是一时冲动。因为那段时间顾振南开始接触金家的人,她气恼又焦虑,以至于休息不好。所以在一次感冒了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要求金晨在药房给她拿了点助眠的药。没用她身份证办卡缴费,所以在她的医疗信息上,寻不到购买安眠药的痕迹。

顾景行喝醉了,她难以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便趁人不备将正好装在包里的一粒安眠药碾了,倒进了顾景行酒中。无论什么药物,基本上都不能和酒一同服用,这常识她自然懂,可因为当时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所以她顾不了那么多,安慰自己说,一粒药而已,不可能出什么状况。

事情如他所愿……

顾景行那个助理并未起疑,她顺利地将人带回了家。

给他脱了衣服之后,发现人睡得很沉叫不醒,而她又担心过于洁净的床单没有说服力,便硬下心肠,咬着牙,进行了令她倍感屈辱的那件事。

两个老太太翌日过来是意外,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在顾景行醒来佯装自杀,让他在懊悔自责之余一下子做出对她负责的承诺,成全她的痴心一片。可是不曾想,这事情闹大了。她来不及演戏,便跟着一众人到了医院。老太太气晕了过去,顾景行冷静之余,给她用了拖字诀。

时值新年,她将那一纸鉴定拿回家,本来是想从顾振南这边找突破口。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一步。

顾家和金家都好久不曾往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振南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如此直来直去,直接将金晨给叫了过来,这是预备和她当面对质?

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兰盼抬手在枕头下摸手机。

可——

别说发短信了,她刚将手机摸了出来,眼前便出现了一只大手。

顾振南拿了她手机,放在桌上。

“顾伯父。”

与此同时,金晨出现在病房门口,礼貌地唤。

顾振南抬眸看见他,点点头算作应答,眼见他将目光往兰盼身上瞥,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直接发问:“叫你过来是想询问你一件事,伯父希望你据实相告。”

“您请说。”

圈子里一众小辈对上他的时候,极为恭敬。

“近半年,兰盼有没有通过你,获得过安眠药?”

“……”

金晨微微一愣,下意识又去看兰盼。

兰盼紧抿着略微有些泛白的唇看着他,眼眸和神情里,盛满哀求。就连额头鬓角,似乎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显得可怜而无助,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

分手之后,两个人几乎没见过面,她这副模样,自然令人心软。

金晨敏感地觉得事情不寻常,正迟疑犹豫,又听见顾振南语调沉稳地开口了:“圣诞节那一晚之后,景行在你们医院做了血药浓度监测,结果显示血液里有微量安眠药残留,他怀疑是兰盼趁着聚餐让他误服导致昏迷。可兰盼坚称自己买不到安眠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因此,我想到了你。”

一番直白的解释之后,顾振南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金老爷子一身清正,你的品性伯父也信得过。这件事于我们顾家而言并非寻常,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之前所有不愉快,诚实地回答我这个问题,免了我再多方求证。”

他是直来直去的人,解决问题也有着一贯雷厉风行的强硬特征,这话里还有几分深长的提醒意味,金晨自然不好做出让自己之后打脸的事情来,好半晌,点点头:“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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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见!

426:逐出顾家,兰盼崩溃(一更)

426:简单的三个字,仿若一声宣判。

他说完,病房里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兰盼看着他,只觉得大脑中变成了空白的一片。喉头发紧,她想说些话来挽回颓势,偏偏,好一会儿,一句话都不曾挤出来,脸色因此变得僵硬而紧绷。

与此同时,金晨也看着她,神色间有几许复杂的审视。

从接触、恋爱到双方家长见面意图订婚,他们谈了也有近一年时间。在这期间,当然有过亲密举动,不过因为兰盼性子比较保守,所以哪怕他有需求,两个人也不曾发展到最后一步。她这种洁身自好的秉性,是促成他想要娶她的重要原因。可结果呢,洁身自好性格保守统统是假的,她之所以守身如玉,是因为不甘心,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奶奶说:当天进去的时候,顾景行急匆匆往身上套裤子。所以,她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骗了所有人,不仅有着出色演技、精心谋划,还有着寡廉鲜耻厚脸皮。

可笑自己年近而立,竟然被这么个刚毕业的女学生耍的团团转。

“呵~”

唇角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他收回了看向兰盼的目光,侧身朝向顾振南,礼貌而面色内敛地开口道:“伯父要再没什么事,我先去上班。”

时至今日,先前所有的怜惜喜爱就当喂了狗。

他不愿意再将目光落在兰盼身上,自然也不愿意,在这个病房里,多停留一秒。

“我送你出去。”

顾振南表示理解,开口说。

两个人步出病房门,顾振南将他送到了不远处护士台边,听见他说:“您不用送我了,又不是什么陌生地方。”

“打扰你了。”

金晨微微颔首,抬步离开了。

在他走出两米远的时候,身形有短暂的停驻,似乎有话想说。

不过,最终他不曾回头再去看顾振南,反而略微加快脚步,朝电梯口走去。停驻的那一下,他想起了顾兰盼曾经试图让他换血液的事情,斟酌着是否应该告诉顾振南。可再转念一想,那件事并未做成,甄明珠也早已回了顾家,眼下说出来,已经没有了意义。尤其,顾振南能将他唤上来,可见已经清楚了兰盼的人品,以他强硬的性子和手腕,自然不可能让兰盼继续留在顾家作威作福。换了角度再想,患血液的事情,他也不能说。

兰盼求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答应了,贸然说出,逞了一时痛快之余,也给他惹了一身骚。

为了他们金家的脸面,这件事他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进电梯之前,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尔后,毫不留情地,将兰盼的手机号拉入了黑名单。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嗡嗡——”

顾振南进门的时候,兰盼手机响了。

她魂不守舍,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短信。

来自金晨:“那件事没说,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好自为之吧。”

那件事?

兰盼拧着眉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是换血的事。心头一惊,她怕顾振南看见,连忙点了删除,尔后将手机放在了床上,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

做贼一般的样子落在了王姐眼中,心中越发看不起她。

山鸡变成了金凤凰,偏偏还不满足,想要当豪门太太,那也得有那个命啊。这下倒好了,舍身一搏,老老小小对她的好感全部丧失干净,年轻有为的未婚夫飞了,谎言戳穿了,眼看着被顾家扫地出门,哭啼啼一朝回到解放前。要她看这姑娘也是个人才,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自己作掉了自己的锦绣人生。

还真是老话说得好:知足常乐。

瞧见顾振南往她跟前去,王姐悄咪咪地退到了一边,减少存在感。

“爸。”

兰盼再开口唤,神情忐忑中带着一股子无措。

“别叫我爸。”

顾振南沉声说道,“既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在顾家待了十几年,可见你委屈之重意见之大。我们之间那一点因为你爸而存在的情分,已然所剩无几。从此之后你不是顾家人,也莫要入顾家门。”

“爸,我知道错了!”

兰盼喊话的声音,染上哭腔。

顾振南无动于衷,继续道:“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一直在反思。俗语说滴说之恩当涌泉相报,俗语又说升米恩斗米仇,我将你接来顾家,云京的繁华富贵迷了你的眼,养成了你这般不知感恩贪得无厌的性子。你毕业,我买房送车,还担心你因为被我独立出去心生不满。我给的太多,反而让你觉得这一切均是理所应当。”

“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爸,我没有这样想过!”

“你怎样想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顾振南的语气和神情里,没有一丝的温情疼惜,只道:“目前你拥有的两样东西。房子是你的名字,我不会收回。一来是因为你爸当年舍身护我,二来就当全了这十几年我们的父女情意,三来算作你用自己一只手为自己谋取的同情。停在翡翠园的那辆车本就记在我名下,此后非你所有。你年纪轻轻,也该尝一下同龄人挤公交坐地铁的辛苦,方才能从付出奔忙里品出几分人生道理。至于工作,顾氏自然容不得你,年后你重新找一个。”

“不……”

兰盼被他一番话说的目瞪口呆,猛地摇了摇头,强烈反对他的决定。

顾振南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威严有余亲近不足,可明明就是个非常宽宏而且怜惜弱小的人。她纵然有错,可已然落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忍心如此对待她!

收了她的车又将她赶出顾家踢出公司,一套房子能干什么?

那个房子就一百来平,哪里能和顾家的别墅相提并论,比先前军区的住所也差得远!

再说了,那个小区各项收费都不便宜,每个月各项费用杂七杂八加起来都差不多两千了,她刚上班就几千块的工资,自给自足的话,能留下什么?!

还没收她的车,她的姓,她的工作!

心里的愤怒和屈辱,一瞬间冲到了顶峰!

她自毁清白又废掉一手,到头来反而落了个鸡飞蛋打?!

不行!

着急万分,她都顾不得装可怜,讲道理说:“就算我在安眠药的事情上撒了谎,那也不能证明他吃的安眠药就和我有关!我做了鉴定了,就是景行毁了我的清白。”

顾振南被气笑了,“他昏迷你清醒,你说他毁了你的清白?你自己觉得,这话能讲通?依我看,与其说他毁了你的清白,不如说你占了他的便宜。景行的人品,我还信得过。”

“就因为他是你亲侄子!”

气急败坏,兰盼这一句,吼了出来。

“……”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兰盼却有些疯癫,情绪完全崩盘控制不住,又哭又笑地说:“说来说去,不过因为我是养女。我要是你亲女儿,你可能这么对我吗?就因为我是养女,所以我有错没错都是我的错,再小的错也是大错!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你打心眼里看不上我而已……”

“你真是让你父亲蒙羞。”

顾振南却显然懒于应付她大喊大叫,直接抬步出了病房。

王姐见他走,一时都有些懵了,扭头再去瞧兰盼,看见她“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用手去抹,也不晓得是不是牵动了伤口,进而发出了一声崩溃的尖叫。以往好好的人,一时间就整成了疯子似的。

云京市一套房诶,多少人奋斗半辈子都买不起,她还在这嚎叫?

贪得无厌的人,这嘴脸可实在难看又狼狈。

“走了。”

门口,去而复返的乔睿唤了她一声。

王姐这才回神,一边往出走还暗暗地想:对过惯了穷日子的人,穷的滋味其实并不可怕。最最可怕的,大抵就是这样大起大落,从贫穷困顿走入富贵丰裕,又从大富大贵跌入俗世尘埃。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话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这姑娘心态要不调整,迟早会将自己给毁了的。

暗自唏嘘,她快步追上了前面两个男人。

乔睿在停车场取了车,很快,三个人一起回翡翠园。

车上,王姐坐在车后排,顾振南坐在副驾驶。她闻到烟味的时候下意识抬眸瞧了一眼,发现顾振南那边的车窗降下了三分之一,冷风灌进来,将他吐出的烟圈吹的飘忽。而男人粗黑工整的长眉和深刻的眼眸缭绕于薄烟之中,显得情绪晦暗捉摸不定,一副深沉而冷厉的样子。

别说,一大家子,好像也就明珠小姐一人,不怕这一位气势骇人的退休领导。

三个人一路无言,上午十点,黑色路虎驶入翡翠园别墅区。

乔睿去停车,王姐跟着顾振南进门的时候,客厅里传来男人粗野的高谈阔论声音,就在早上顾振南离开了一会儿之后,顾家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领导咋这个点都不见回来?”

“盼盼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把他家的,可怜的娃。”

“爷爷我还要!”

步入客厅,顾振南听清了几人说话。

扭头看见他,穿着棉大衣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粗黑汉子连忙起身,大咧咧地喊:“领导好。”

顾振南:“……”

他侧目,看向不远处,脸色一言难尽的甄明珠。

后者连忙解释:“兰盼姐老家来的人,说是她舅舅、表哥和大侄子。”

“领导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田大壮,这几年都没来看过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认得路人又穷,这回还是好不容易凑了坐火车的钱,才找过来的。说起来可真不容易,你们那个老地址和这个新地址看门的乡党都难缠的很,要不是我们三个灵醒,今天说不定都进不了大门。”

顾振南这才想起,为了让兰盼不至于断了根,他留下过地址,说是若她母亲回来,可以来信告知。哪曾想,这信没来,人倒是来了。

田大壮唾沫横飞地说完一句话,往他身后看:“盼盼咋么回来?”

决定如何处理兰盼的事,顾振南在家里说起的时候还有所保留,因而老爷子、老太太和甄明珠都不确定兰盼会不会跟回来,所以忍耐这三人在客厅里喷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将人赶出去。

此刻,眼见能做主的回来了,田大壮也懒得管自己据说不舒服所以去医院的外甥女了,而是扯开一个讨好的笑,对顾振南说:“我们今天来也没啥子事,就是想在你这借些钱。你看这二娃都大了,眼看着要盖房娶媳妇,家里实在没钱。我们要的不多,十万就行了,让我给娃在家里盖上两间砖瓦房。”

闻言,顾家一众人:“……”

客厅里没人说话,田大壮的儿子田黑牛扯了一下自己老爹,使眼色说:“领导刚回来,爹你不要这么直接。好歹让领导先喝一口水,之后再说钱的事。”

儿子老子一个德行……

王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一个保姆,今天都有幸开了好几次眼界。

且不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平常人,也没有刚见到就急吼吼要钱的道理,还借十万?这是拿顾家当银行啊还是当慈善机构?脸比报纸还大!

她无语吐槽,弄清前因后果的顾振南脸色沉了下去,扭头朝杨春:“送客。”

“啊?!”

顾振南看过去,忍耐着提醒:“兰盼成年自立,已经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们以后也不用过来找。有下一次的话,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领导领导领导,你不能这样啊!”

田大壮的手还没爱上顾振南,被他先一掌挥到了一侧。

首长都动了手,边上的杨春和刚进门的乔睿哪里还敢磨蹭,杨春两只手一边扯了一个大男人,乔睿走到了茶几边,将抱着糖盒不松的男孩拎起来,和他叔叔爷爷一起,全部扔了出去。

大门距离客厅有颇长一段距离,三个人的喊叫声被隔绝在外,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老太太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都叫什么事儿!”

老爷子比她淡定,抬眸看向顾振南问:“不是说兰盼今天出院?”

“嗯。”

顾振南抬步走过去,正想往沙发上,眉头紧紧拧起。

客厅这一块的地毯除夕夜给揭了扔掉,眼下暂时还没购置新的,所以瓷砖还没有显得过于脏。沙发垫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孩子的脚印以及一些乌七八糟的痕迹沾满,明显没法清洗了。

“小孩子说不通,一开始在沙发上蹦来拍去的。”

顾老太太看一眼他的脸色,扭头朝已经在擦茶几的李婶说:“揭了吧,拿出去扔掉。再过几天一起买新的就是了。”

“知道了。”

李婶和王姐,叹着气一起收拾。

顾振南也不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这件事情上,抬步坐到了边上一个单人沙发里,这才说:“兰盼和景行那一晚,应当并没有发生什么。我早上找了金晨,他说自己先前给兰盼从药房里拿过安眠药。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

话说到这,他抬眸朝边上站着的乔睿:“现在去打电话给保安室那边说一声,以后无论是兰盼还是今天这三个人,看见了不要放进来。”

翡翠园这别墅区统共就十六栋,目前还没住满。业主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气的人物,保安和物业上自然各个都能对的上号,今天之所以能将那三人放进来,也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兰盼又说起了顾振南先前的住址。这一位先前住军区,保安那边也知晓,想着又是过年,大家免不了有几位穷亲戚,打电话询问又恰好没人接,便将人给放了进来。

乔睿打了电话后,那边自然连连道歉又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将人放进来,一众人便随之松了一口气。

顾老太太几日以来糟糕的心情得以好转,扭头看见甄明珠,笑着说了一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这时间也不早了,要过去就早一点,再磨叽等到了可就得吃午饭了。”

前几天,顾振南带她拜访了好几家亲戚,今天初六,她和程砚宁说好了去万家做客。

这件事顾振南也知道,抬眸看一眼挂钟时间,便跟着对她说道:“行了。家里这边没什么事了。让杨春送你过去,回来不要太晚。”

人还没走呢,就说回来的事……

甄明珠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笑着应:“哦,知道了。”

很快,杨春帮她将准备的礼物都搬了出去,送她去万家。

哪曾想,车子没驶出小区,两人又碰见了兰盼的舅舅和表哥、侄儿,巡逻队的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守着两人,边催边走,将骂骂咧咧的三个人往出送。

彼时,杨春放慢了车速,甄明珠正好和程砚宁打电话,顺带吐槽了起来。

先前在家里的时候,她因为顾振南没回来所以迟迟未走,本来也就发短信和程砚宁说了这件事,眼下听见那三人骂的难听,忍不住道:“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们要回?”

程砚宁沉吟一秒,在那边问。

甄明珠无语道:“不知道呢,看着很不情愿的样子。说不定一会儿又想办法往进溜,你是没看见,她那个舅舅奸猾得很,贼眉鼠眼的,一张口就要十万,好像谁天生欠了他的。”

程砚宁反而淡笑起来:“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让空手而归,不满很正常。”

“……难道我们还应该给钱让他去盖房呀?”

“哈哈。”

程砚宁朗笑了两声,“这几个甩不开,那一个也能纠缠,你这跟我抱怨不如做做好事,让他们亲戚团聚。大过年的,人家也应该在一起热闹热闹。”

甄明珠:“……”

愣了好几秒,她语调复杂地说了一句:“你真是太坏了。”

话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听她笑起来,程砚宁也再一次笑开,笑完了语调低了两个度,显得低沉而温柔:“处理完了别磨蹭,赶紧过来。好几天没见,特别想亲你。”

甄明珠:“……”

下意识地,她看了眼开车的杨春。

后者面无表情。

“那先不说了。”

甄明珠挂了电话,开口朝杨春道:“杨叔你靠边停一下,等等他们几个。”

杨春:“……”

他虽然不解,却下意识踩了油门,静候吩咐。

甄明珠将程砚宁的话委婉地说了一遍,表达出让他下车,将顾兰盼现在住址告诉那三人的意思。杨春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也有点忍不住想笑,默默地服气了程砚宁一把,觉得一般人都不会立时想到这一波骚操作。这外甥女跟舅舅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牛逼,碰一起了那还不得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