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语文老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落到甄明珠身上,和蔼地说,“新同学也坐吧。”

“谢谢老师。”甄明珠笑着说。

语文老师嗯一声,目光又落在她边上的程砚宁身上,提醒说:“新同学还没有课本,程砚宁你和她看一本。”

“噗——”

教室里学霸们又喷了。

偏偏,事已至此,没人敢揭穿真相。

程砚宁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语文书放在了两个桌子中间,让“新同学”和他一起看。

这就有点意外了。

甄明珠感激地看了一眼高三一班这上了年纪的语文老师,哪曾想,老师也正看她呢,还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感激的目光,顿时,心里对她又添了几分好感和喜爱。

教室里不少学生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肚子都疼死了。

小学妹这么能演,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啊!

讲台上,语文老师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拿着粉笔背身过去,开始一丝不苟地写板书。

甄明珠的目光落在程砚宁课本上。

这堂课要学什么,老师应该提前打了招呼。程砚宁课本上有预习的痕迹,他的字也和他的人一样,清逸俊秀,笔锋流畅。

甄明珠往他边上凑一点,小声说:“你写字真好看。”

程砚宁忍耐地看了她一眼,不搭理。

和他坐一起上课,甄明珠心里莫名地开心,一点儿也不恼,反而趁着距离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好半晌,程砚宁被她盯得没了脾气,小声说:“你安分点。”

“那你牵一下我手。”甄明珠话音落地,突然抬手碰过去,就要拉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谁能想,手还没牵到呢,讲台上又传来一声:“贾珍珍同学。”

甄明珠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又一次起身。

语文老师走下讲台,温声说:“大家先通读一下课文,贾珍珍同学你读一下第一段。”

甄明珠:“……”

和蔼的语文老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种让她表现的好意当然无法推辞,甄明珠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起程砚宁的课本,朗读:“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

教室里静得落针可闻,她抿唇放下书。

语文老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表扬说:“不错,很流畅。字音标准节奏感也很好。程砚宁,你来读一下第二段。”

教室里一众人早已经笑成了傻逼,偏偏又得强忍着,眼见他们班长从甄明珠手里接了书,声音清冷地读:“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一字一句读完,程砚宁面无表情地坐下。

他边上,甄明珠突然拿了他的笔,就要往书上写什么。

程砚宁抬手去拦,甄明珠搭在桌上的左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他的手,两个人近在咫尺,她看着他眼睛,无声却肆无忌惮地笑,得意的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不知深浅的猫。

程砚宁抽了手,不管她了。

他妥协,甄明珠这才安分些,一手按着他的书,一手拿着他的笔,低头认真地写了起来。

课文很快被几个学生读完,程砚宁不得不往书上看,瞧见颇长的一句话:“2006年,9月26日,晨,日光明媚。甄明珠和程砚宁共阅一书,美哉乐哉,特此铭记。甄甄。”

这文绉绉的风格,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程砚宁正发愣,女孩突然微仰着脸笑问:“怎么样,我写的字也不比你差劲吧?”

两个人已经坐了同桌,她又挨他极近,这样突然一抬头,嘴唇差点贴上他下巴,他猝不及防往边上闪,仍是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馨香清甜的气息,那是少女独有的味道,窜入鼻尖便很难忘记。

程砚宁脸色一冷,头一低,再不肯说话了。

甄明珠也不在意,右手指尖随意地转着他的笔,一副心满意足开心雀跃的样子。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讲台上语文老师出了教室。

高三一班的学霸们再也憋不住,一个两个哈哈哈哈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放肆的声音差点掀翻屋顶。

程砚宁坐在自己位子上,冷着脸不发一言,镇定如初。

甄明珠一支笔在指尖转的飞快,简直跟炫技一样,让一众学霸叹为观止,到最后,她啪一声将飞旋的笔拍在桌上,扭头问程砚宁:“学长,你们下一堂什么课啊?”

程砚宁头也没抬,从抽屉里翻出英语书。

他身后的男生看着甄明珠纳闷的小脸,没忍住,清咳了一嗓子,好心地提醒说:“我们班主任带英语。”

甄明珠一愣,笑着道:“谢谢学长啦。”

话落,她看一眼程砚宁,蹦蹦哒哒地出了教室,顺带着,还顺走了程砚宁上课用的那支笔。

“噗,哈哈哈——”

“我的妈,这姑娘也太可爱了吧!”

“老师好!”

“我是新来的转学生。”

“贾珍珍。”

“哈哈哈哈哈——”

几个男生一唱一和的对答大笑中,程砚宁从抽屉里又掏出一支笔,没忍住,唇角轻微地往上勾了一道弧。

弧度极浅,就跟他没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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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甄:“都说,我萌不萌?【臭美傲娇脸】”

036:猫爪挠心的滋味

短短几天时间。

甄明珠冒充高三转学生在课堂上调戏程砚宁的事情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于,高三一班的班主任miss冯忍无可忍地和高一七班马班头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毫不留情地告了甄明珠一大状。

马平川最爱面子,气得火冒三丈,拿这问题数落了甄明珠整整一周,临放假才告一段落。

他消停了,甄明珠也松了一口气。

国庆长假来了。

甄明珠在家里窝了两天,三号吃午饭的时候,甄文提起了去杭州见一个供应商并顺带旅游的事情。她反对无效后,认命地收拾了东西,跟着甄文、杨岚、甄明馨一起,坐四号上午的飞机前往杭州。

十点多,飞机降落在萧山机场。

甄明珠随手将披散的长发绑成一个马尾,背着双肩包,跟在三人后面晃悠悠地往出口走。

“甄总好,一路辛苦,辛苦——”

“哪里哪里,介绍一下,”接机口,甄文简短地寒暄了两句,回头指着边上几人笑着说,“这是我太太和两个闺女。”

“赵先生好。”

“赵叔叔好。”

“叔叔好——”

姓赵的供应商随身带了一个秘书两个司机,女秘书笑吟吟地拉了甄明馨手里的行李箱,随后,又热情地帮着甄明珠拿了包,领着她们跟在两个老板身后,一起往停车场走。

杭州气温比安城略高一些,阳光明媚,气候却更湿润。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一行人到了酒店,第一天甄文有公事,吃完午饭后便将娘们三个丢在酒店休息,说是第二天一起游西湖。

姓赵的供应商留下了秘书孙小姐和一个司机供三人差遣。

孙秘书显然是个有眼色的,陪着三人走到酒店房间门口,便笑着问看上去最不好说话的甄明珠:“明珠小姐喜欢玩什么?”

甄明珠笑笑:“我喜欢睡觉。”

话落,她抬眸瞥一眼边上的杨岚和甄明馨,打着哈欠说:“你不用管我了,我下午不出去。”

孙秘书微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杨岚。

甄明珠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她和甄明馨姐妹俩各住了一个单间,房间宽敞又明亮,带一个小阳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正好将酒店楼下的花园尽收眼底。可惜,甄明珠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她躺在藤椅上,抱着手机问程砚宁:“学长在干嘛?”

程砚宁没有理她。

放假三天,她给程砚宁发了二十几条短信,人家一条都没有回。打电话也不接,冷漠得很。

搁以往,甄明珠才懒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可一来她对程砚宁实在有些好奇,二来追人的事情已经闹得满校皆知了,三来,想起他,她实在有点猫爪挠心。过去十几年,她还没有这么想干成某个事的时候呢。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发短信:“我跟家人到杭州旅游啦,明天去西湖,据说会看一看断桥和雷峰塔,哈哈。”

“嗡嗡嗡——”

短信发出去,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甄明珠定睛一看,叹口气接通,沮丧地唤:“喂,湘湘。”

宋湘湘听见她声音愣了一下,笑着问:“怎么啦,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咋啦?”

她不想说,宋湘湘也体贴地没有追问,话锋一转道:“我不是把潘奕的号码存在你手机上么,你给我说一下。”

“哦。”

甄明珠翻到通讯录,将潘奕的号码念给她。

宋家。

宋湘湘提笔记下号码,咬了一下唇。

家里没人,她用老爸的手机还有点做贼心虚,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沉下心将电话拨了出去。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男生散漫的声音。

“潘奕?”

男生愣了一下,问:“湘湘啊?”

“嗯,是我。”宋湘湘笑了一声,尽量轻松地开口,“这是我爸的手机,他出去打麻将了,我用一下。”

“……放假了?”

“嗯,你干嘛着呢?”

潘奕笑了一声:“没干嘛。”

两个人在电话里齐齐沉默了几秒,潘奕突然叹了一口气,问她:“要不要出来玩?我闲着。”

宋湘湘握着手机,笑起来:“好啊,我过来找你。”

潘奕报了一个地址,挂了电话。

宋湘湘家在六楼。

等她兴冲冲地跑下去的时候,发现天色似乎不怎么好。

天气预报昨天就说有雨,可这一直只见吹风不见下雨,她在楼道口纠结了一下,没取伞,迎风往公交站跑。

天公不作美。

公交车行到半路的时候开始下雨,等她乘坐多半个小时到目的地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冰冷冷地随着风往人脸上拍。

周围连个便利店都没有。

宋湘湘抱着胳膊站在公交站牌下,眼看着街上车流不息,心一横,一手挡着前额,冲进了雨幕里。

酒吧一条街。

没到营业的时候,店内店外都冷清清的。

吧台边,男男女女七八个人闲来无事,凑一起玩扑克。两轮过去,潘奕扔了牌,笑骂:“操,不玩了。”

“奕哥这牌技臭不可闻啊!”边上一头黄毛的阮晖凑过去看一眼他的牌,哈哈笑着说。

潘奕麻将玩的溜,扑克却不行。搁平时这么被取笑,他二话不说踹一脚都算轻的,可今天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听见阮晖的话连个反应都没有,随手在吧台上捏了一根烟衔在嘴角。

有人凑过去给点着,贱兮兮问:“有约啊,奕哥?”

潘奕深吸一口烟,吐了他一脸烟圈儿,眯着眼睛笑:“昂。”

“谁啊谁啊,是不是胸可大那个妞?”阮晖一听他答顿时来劲儿,一边洗牌一边看他,嬉皮笑脸地问。

潘奕叼着烟,抬眸睨了他一眼。

阮晖麻溜地发着牌,晒笑说:“要我说这长得帅就是好,妹子一个一个上赶着投怀送抱,就那个胸可大的——啊——”

潘奕随意地收回脚,垂着眼皮说:“宋湘湘。”

“……啊?”

“人家姑娘叫宋湘湘。”潘奕随手将抽了半截的烟摁灭在吧台上,面色平淡地继续道,“少给我满嘴喷粪。”

满嘴喷粪?

他说什么了!

阮晖看着他奕哥起身往门口走去的背影,懵逼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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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我奕哥,人骚狠话多。\(^o^)/~

037:我朋友,程砚宁

潘奕走到门外,神色一愣。

这条酒吧街在市中心护城河边上,河两边绿化很好,掩映着低矮建筑,显得非常有格调,一到晚上便会热闹起来,醉生梦死。

可这会天色还早,长长一条街便显得有点空荡,雨水被风携着席卷树叶,一瞬间,秋意突如其来。

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潘奕拿手机看一眼时间。

三点刚过。

宋湘湘也不晓得到哪了。

他想到她特意提起自己拿家人手机打电话,便没有打过去问,随手将手机揣进裤兜里,转身进了酒吧。

“湘湘姑娘还没来啊?”玩牌的几人见他去而复返,齐齐笑开,阮晖还嬉皮笑脸地问了一句。

潘奕在吧台里拿了一把伞,随手戳戳他脊梁骨,挑着眼尾骂:“滚,湘湘也是你叫的?”

阮晖:“……”

胸大不能说,名字也不能叫?!

那叫什么!

他看着潘奕离开的背影,再一次懵逼地想。

潘奕拿着伞出了酒吧。

秋天第一场雨,说大不大,他也没有撑开伞,思考两秒后直接抬步往最近的公交站方向走。

远远地,一个女生出现在视线里。

隔着雨幕和飞扬的柳条儿,那人影其实有些看不真切,可他却一眼辨出,那就是宋湘湘。

“宋湘湘——”

潘奕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飞快跑着的女生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又跑起来。

“操!”

潘奕一拧眉,撑开伞快步过去。

两个人停在柳树边,潘奕举高伞替她挡了风雨,垂眸看一眼,没好气道:“你傻逼啊,瞎跑什么?”最近的公交车站距离酒吧也有点路程,宋湘湘迎着风雨跑过来,头发全湿了,几根贴在脸上,还往下滴水。

他这一骂,宋湘湘懵了,咬着唇说:“站牌周围没有卖伞的。”

“那你不晓得躲一会!”

宋湘湘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当然可以躲一会,等风雨小一些再过来,也可以找一下商店,买了伞慢慢过来。可坐车已经花了近一个小时,她又没有手机,怕潘奕等急了,也怕他等不到离开了。

女生抿着唇有点委屈,潘奕气性顿时小了一些,叹着气说:“算了,走吧,先把头发弄干。”

宋湘湘哦一声,点点头。

潘奕抬步要往酒吧走,垂眸间瞧见她被雨水打湿的短袖,眸色一深,突兀地停了步子。

宋湘湘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刻意地挡着身前衣服了,可两只手统共就那么大,挡了这漏了那,除了头发以外,她的短袖和牛仔裤也湿了好大一片,身体曲线被勾勒得非常明显。

“怎么了?”眼见潘奕停下,她下意识问。

“去我那吧,酒吧里乱的很。”

“你那?”

潘奕嗯一声:“我朋友家,我跟他住一起。”

他这么说,那肯定是男性朋友了。宋湘湘抿唇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