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松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甄明珠略微想了想,坐到他身边说:“你别太自责了,事情总能解决的。”

解决?

怎么解决?

顾景行只觉得茫然。

来了半天,甄明珠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此刻勉强地安慰了一句,因为不太了解真实情况所以说不出更多的话,正在纠结的时候,口袋里手机响了。

程砚宁即将下班,惯例给她打电话。

甄明珠说了顾老太太的事情,眼见顾景行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起身去病房里看顾老太太,想了想之后,将顾景行的情况也说了,言语里有些担忧无奈。程砚宁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她的情绪,简单劝慰后,说是自己等会儿过来,看看顾老太太,顺带见见顾景行,晚点儿三个人一起走。

甄明珠答应了下来,并且转告给顾景行。

六点钟的时候,程砚宁从设计院过来到了医院,在病房里看望过老太太之后,三个人一起离开。

送老太太来医院的时候顾景行陪同在救护车上,因而他的车子没开过来,停在公司地下车库。程砚宁开车,甄明珠坐在副驾驶,他脱了外套独自坐在车后排,自上车后也没有说话,情绪低迷。

这一天到晚上,风雪停了,程砚宁开着车出了医院,驶上正路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征询道:“去我那?”

对此,顾景行只“嗯”了一声,话不多,仍旧有些魂不守舍。

他情绪不好,程砚宁和甄明珠这一路上便也没多说什么话。八点左右,黑色宾利驶入翡翠园别墅区,程砚宁将车子驶入负一层车库,三个人乘电梯上到一楼。

回家路上的时候,程砚宁让小区超市送了些果蔬饮料,等他们在客厅里刚放下外套换上拖鞋,门铃便响了起来,甄明珠开门接了两个塑料袋,付了钱。穿着毛衣牛仔裤,踩着棉拖,她将东西放到厨房,出去到客厅的时候,程砚宁刚将一杯温水放到了茶几上,朝顾景行说:“别想了,先喝点水。”

顾景行进门之后有微微意外,有些没想到,这人不声不响地置办了新家。可惜这种现状,他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恭喜凑趣,也就在伸手接了水杯的时候勉强笑起来,说了句:“新房不错。”

程砚宁也笑,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没什么胃口。”

“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吧。”

老太太是在找顾兰盼吃饭之前被气晕的,整整一下午,顾景行在医院里没吃饭。可想见这一天到晚其实都不曾进食。甄明珠和程砚宁也是,起晚了简单地吃了点东西而已。蹙眉收回思绪,甄明珠又一次开口说:“我熬点粥吧,炒两个菜。超市刚送来的小油条也还软着呢,一会儿配上饭吃。”

“都行,你看着弄就行了。”

程砚宁接过话茬,给她使了个眼色。

甄明珠也晓得有些话她和顾景行不方便说,便主动地揽下了做饭的事,很快进了厨房。

眉眼温柔地目送她进去,程砚宁收回了视线,才问:“具体怎么回事?”

顾景行默了几秒,开口的嗓音沙哑颓废,“就你知道的。”

他们俩认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原本的交集也就停留在一起打球运动,对于彼此感情的事情,都是心知肚明却不怎么干预八卦的状态。也就在甄明珠和顾振南的关系确定之后,彼此间的联系才越发紧密了。毕竟,原本的朋友关系也已经上升到了堂哥和堂妹夫的关系。

只一点让人有些尴尬,程砚宁的年龄比顾景行大了近一岁。

得亏两人先前相识,先叫后不改,程砚宁那一声哥没出口,顾景行也不在意,仍是朋友般相处。

他明显一副颓废不想多说的模样让程砚宁微微地蹙起眉,想了想便问:“顾兰盼喜欢你?”

语气是疑问式,语调里却有几许笃定。这句问话让顾景行怔了一下,尔后想了想,摇摇头说:“她有男朋友,是我奶奶给介绍的,华安药剂科的医生。”

程砚宁:“……”

顾家的情况,他基本已经挺了解了。

相比于那个被宠坏了的顾景琛,眼前这和他同岁的顾景行,性子能用温和单纯来形容。云成慧的偏心并没有造成他心胸狭隘,相反地,因为从小被顾家老两口带大,他为人处事极度包容豁达,富家子弟的各种恶习都不曾沾染。别说飙车玩女人挥霍无度,他甚至连烟酒也不怎么沾,学习好爱运动,是和他迥异的,真真正正的三好学生。

偏偏,他本人对这些,似乎并无清晰的认识,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

收拢思绪,程砚宁淡笑起来,又道:“她要是不喜欢你,今天这出意外不可能发生。毕竟你当时喝醉了,她应该比你清醒,不然也不可能将你安排到她住的公寓去。”

闻言,顾景行好半晌没说话,沉默非常。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上去洗个澡。”

顾景行没有回答他,反而说。

他缄默,程砚宁先前的惯性思维反而暂时停下,最后,点点头说:“那行,客房在二楼。”

顾景行起身舒口气,抬步往楼上走。

他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深深记得的是,昨天几个校友在微信群里聊天,有人将江宓的微信截图甩了上去,说是十三中先前的校花可算有主了,男人看上去很不错。

那张照片就是昨天拍的,国外街道的背景,大雪纷飞,江宓偎依在一个男人边上笑得很甜,而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是江宓养父家的儿子。

那人比他还大几岁,眼下二十五六了,高大笔挺,眉目俊朗。

印象里,江宓叫他哥,说他念的警校……

可,第一次见那人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那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里不单单有意外错愕,更多的是排斥。他没办法骗自己,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圣诞节这种日子,漂洋过海去看家里收养的妹妹,是因为亲情。

至于江宓……

他们俩在十三中谈恋爱都是地下,她是那种不喜张扬的女生。

眼下却将自己和男人的合照,发在了朋友圈。

一定很开心吧?

------题外话------

题外话:

qq阅读有些亲说想要秦远配江宓,拜托,想起他们两个的可能性作者要被膈应到吃不下午饭了。这就像深深爱过你的男生爱上了你闺蜜,这个闺蜜还是你送到他跟前的。小余配cp我没这种感觉,因为相当于女追男。江宓骨子里(自尊自卑敏感封闭)不可能追男,所以你们想象一下阿远狂热地追求一个爱过别人的女生?

别这样糟蹋他好吗?!情伤一次还不够?!

依着他的性格,甄甄拜托他关照的女生,他绝对不可能动一丝感情!就他对甄甄的深情,不单身十年都对不起我这个人设,所以他在三十岁之前绝不可能恋爱!

再剧透一下,江宓父母双亡,家境也就比灵珊强点。

远哥父亲已经到省级一把手了!

相比于远哥家的门槛,成长后的景行才是她的庇护所,好吗?!

406:珍珠粉壕,不服憋着

顾景行去楼上洗澡。

客厅里,程砚宁喝了半杯水,走去厨房。

甄明珠已经将大米、葡萄干、切好的枣肉等半碗东西倒进了电饭煲里让煮着,此刻站在流理台前切菜,案板上放着半颗有机花菜,一个大红椒,鲜艳的红色将她细长指尖衬得分外白皙莹润。

“你怎么进来了?”

瞧见倚在门框上看她的男人,甄明珠切菜的动作慢下来,开口问。

程砚宁道:“景行去洗澡了。”

甄明珠“哦”一声,“那你问了没?到底怎么回事?”

“……不清楚。”

低垂眼眸略想了一下,程砚宁回答。

依着他的直觉,觉得顾景行应该不至于酒后乱性,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顾家那个养女所为。可说到底又不是当事人,顾景行本人又明显深受打击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也就没什么百分百能肯定的判断了。

听到这,甄明珠“哎”一声,顺口告诉他:“昨晚林清和张景涛也在一起了。”

“……”

程砚宁错愕地一挑眉,盯着她看。

甄明珠便大概地将中午宿舍那一遭讲了一下,临了道:“张景涛这人也真是的,他喜欢谁他自己搞不明白吗?一会儿董西琴一会儿林清的,难不成男人都有这种劣根性,就喜欢姐妹花,很有成就感?”

“哈——”

程砚宁被她一通吐槽逗笑,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腰,下巴蹭蹭她细滑的颈项,语调轻柔:“你懂的还不少。”

“唔……痒……”

耳垂猝不及防被含住,甄明珠拿胯部往后顶他。

程砚宁双手捉住她的胯禁锢在自己怀里,嗓音低低又说:“勾引我?”

这一幕似曾相识……

甄明珠莫名地想起了国庆在安城那一次,他将她压在枕头上从后面,感觉特别满,要将她撑爆。莫名地觉得脸烫,便在他偏头舔自己唇角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

“嘶——”

指尖上猝不及防的痛意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菜刀被放下的瞬间,她右手被程砚宁抬了起来。

莹白的指尖,皮肉被划开一道小口,血珠滚出来淌到了指根处,在一截手指上挂了一条红线。也不知道为什么,程砚宁接下来的动作不是将她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也不是带她出去拿创可贴,而是在两人四目相接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指尖含进了嘴里吮吸,喝着她的血。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甄明珠懵了一瞬,再去看他脸色便愈发红了,轻嗔道:“变态。”

被她骂变态的这个人,将她手指上血迹舔了个干净。

甄明珠:“……”

暧昧的气氛突如其来,盈满了整个厨房,程砚宁将她一根手指吮吸得不出血了才停下,停下的时候还若有所思地说:“甜的。”话落,他又将薄唇压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甄明珠脸皮不算薄,却被他几句话逗的面红耳赤,推开人就要往客厅走。

程砚宁在她抬步的时候便一手搂着她的腰将人拖进怀里,不怀好意地笑着问:“这么不经逗?”

“没见过你这么浪的。”

“不喜欢?”

“……”

“昨晚还说喜欢。”

“还不是你——”

话未出口,戛然而止,脸更红了。

两个人做了以后,她才发现这人在床上有一堆恶劣毛病。抽事后烟、爆粗、还特别喜欢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问一些喜不喜欢、够不够之类的话,她不说,他又喜欢吊着,不上不下将她折腾到哭……

简直不要脸!

甄明珠腹诽一声,紧咬住下唇,去给自己贴创可贴。

最后,这个创可贴还是程砚宁给她贴上的,贴上之后便替了她去厨房里干活。甄明珠不想看电视,鬼使神差地又跟他进去,一手扒拉在门框上瞧他。

“倒杯水来,凉的。”

他没用菜刀切花菜,用手掰,半块花菜快掰完的时候,侧头吩咐她。

甄明珠端了半杯水过来,他又非要让她给喂着喝,眼见他不声不响地喝完了半杯水,甄明珠有些无语地问了一句:“你是牛吗,这么能喝?”

“有点辣。”

半晌,程砚宁给了一句解释。

甄明珠愣了一瞬,扑哧一声喷笑:“活该。”

她先前切辣椒到一半,手指本来就是辣的,直接含着吮,能不辣吗?

八点半。

客房洗手间,水声戛然而止。

别墅二楼有两间客房,面积都有八十平米左右,带着洗手间、客厅和阳台,类似于一个普通开间。因为总体面积比较宽裕,洗手间不算逼仄狭小,开了灯开显得宽敞明亮。

顾景行步出淋浴房,扯了白色的浴巾围在了腰间。

淋浴房独立于洗手间一角,洗完澡之后,整个洗手间便没有特别明显的蒸汽,可一整片方形的浴室镜还是泛着蒙蒙水雾,顾景行站在镜前,甚至不能第一时间看清自己的脸。不知怎么地,思绪飞远了。

高二那一年的暑假,他跟爷爷奶奶到了安城,原本是预备就读于安城一中的。改了主意要求去十三中是因为:他去省图书馆阅览室借书的时候,遇见了江宓。

白净而纤瘦的姑娘身姿笔挺地坐在窗边,自己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明亮的阳光从大窗户投映进来,她单薄的侧影笼在阳光里,恬静得好像一幅画。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击中,特别想认识她。

可,那一天他没敢靠近她,觉得特别唐突,怕自己冒犯佳人。

江宓在一个位置上坐了半天,最终临走的时候,他也没敢上前搭讪。目送她出去又觉得特别后悔,那一晚回去也没睡好,第二天老早就起了,又去图书馆。

他想,江宓真是个特别乖而且还好学的女生,等他第二天到了省图,她已经坐在那个地方看书了。

她看上去年龄不算大,可内敛柔和的气质,不是初中生会有的,他断定她念高中,便趁着她起身去找书的时候,坐到了她边上的空位,不经意间瞥过她合上的笔记本封皮。

好学生,总会有特别明显的一些习惯,比如江宓,笔记本上用清秀的字迹端正地写着学校班级和姓名。他知道她是十三中的,兴奋不已,回去之后便朝爷爷开口,说是他想转学去十三中。他从小很少主动对别人提要求,十三中和一中又都是安城重点高中,老爷子几乎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他。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是06年圣诞节。

那一年圣诞也下雪,他已经认识了江宓,也有了她手机号,平时会有所交流。说起来挺好笑的,一个文科生和一个理科生有什么好交流的。可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样的,只要你愿意去创造机会认识一个人,那无论如何,都会认识她。他从小成绩也好,进入十三中之后,第一次月考便碾压了宋可,成为了理科第一名,也就是那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他在十三中的校长办公室里,将安城一中程砚宁的“丰功伟绩”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当时,取得了文科月考第一的江宓,就站在他半米远的地方。

办公室有老师低声说:“这两孩子站一起真够养眼的。”

他听到话的时候下意识去瞧江宓,发现她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薄红,不那么自在。他当时又想,这姑娘连玩笑话都听不得,脸皮这么薄,自己要是表白,将她吓到了怎么办?

还是没忍住……

圣诞节那一晚,他翘了晚自习,在操场大礼堂边上的僻静花园里堆了一个大雪人。临到快放学的时候,他发短信让江宓下来,说是有点事和她说。

江宓下来后,一路到了地方,看见戴着帽子系着围脖的雪人,在那发呆。

他踩着咯吱的雪走到她边上,一时激动忘乎所以,从后面抱住了她,慌不择言:“我喜欢你。”

也就在那一刻,放学铃声响彻校园。江宓好像被惊到,挣扎着将他推开,尔后快步就走。雪天路滑,他担心她走得快摔倒,急忙追上去,却不曾想,自己被一块树枝给勾到,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摔得很惨。

回想起来那个样子实在滑稽,他从小到大没有那么丢脸过,正郁闷懊恼失望,听到耳边响起一道轻柔女声:“你没事吧?”

简单的四个字,仿若天籁……

他们两人就那么在一起,江宓没说喜欢他,答应的有些含糊。可是会回复他短信,无论他发了些什么话,哪怕很没有意义没有营养的话,也永远不会石沉大海。这种被回应的感觉太幸福美好,最开始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简直能上天。班上也有人开玩笑猜测,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他从来不会说。因为,他喜欢这个秘密。

江宓虽然念高三,却只有十六岁,身上还承载着拿全省文科状元的希望,他不想给她任何负担。早读晚读的时候待在能看见她也被她看见的地方,便觉得十分满足。偶尔,两个人有一些约会:晚自习后一起在校门外吃个饭;星期六的时候一起去图书馆;元旦的时候在商场里抓几个娃娃……

每一次在一起很短暂,发乎情止乎礼,他特别想亲密的时候会抱一抱她,却也很克制。

那一次去爬太华山,路途中好几次,他想亲亲她,最终忍住了。可最终,初吻比他想象中来的早。和程砚宁他们分开以后,他们两个体力透支,他征询了江宓的意见,用身份证开了个标间,预备休息几个小时,吃过晚饭后再将她送回家。

标间里两张床,一人一张,他很快睡了过去。

江宓比他醒得早,叫醒他的时候,窗外晚霞铺满了半边天。他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再出来要领她去吃完饭。两个人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江宓扯住了他衣角,在他错愕地看过去的时候,问了一句:“还要吗?”

他一时间没理解是什么意思,随后便看见她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唇齿相接的感觉,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她唇瓣很薄还很软。他小心翼翼地,害怕将她磕破,舌尖试探着往里入的时候,特别紧张,怕她将自己推开,又担心他粗略地刷了牙之后口气不够清新。终于吻在一起,他手指有点抖,控制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拥进怀里,头皮因亲吻而发麻,心跳得差点窒息。

最后分开的时候,江宓一只手按在他胸膛上,肩膀轻颤,像个小可怜。

他又一次抱紧她的时候,在心里发誓:一辈子好好爱她护她。

可眼下……

他抬起眼,从水雾散去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湿漉漉的脸。

水珠滑到嘴角,味道是咸的……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

他就因为看见一张照片便去聚会醉酒,还喝得人事不省,上了其他女生的床。程砚宁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可他再没有经验也知道,女生第一次基本会有落红,男女交合过后,床褥也不会干净平整。醒来后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凌乱的床褥和上面刺目的印迹,都在昭示着他犯下的混蛋事。

兰盼在顾家的处境本就尴尬,他还将人置于这种境地。

他怎么能舔着脸,说自己什么也记不得了?

那样的话,让姑娘家如何自处?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惊醒了胡思乱想的顾景行。

他拧开门正要出去,听见了甄明珠的说话声音:“景行哥你洗好了没?可以开饭了。”

“知道了,就来。”

顾景行站在洗手间内答应了一声,耳听着甄明珠走远的动静,便裹着浴巾出了洗手间,将自己穿在里面的薄毛衣和长裤重新套上,下楼的时候,心里仍是一片死寂。

他了解江宓,知道以她的骄傲,这一生不会再给他哪怕一丁点和好弥补的机会。可即便这样,心里还是成了一片荒凉空地,许久以来的坚持和幻想砰然倒塌,让他产生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餐厅里灯光明亮,他走近的时候,程砚宁和甄明珠正在摆放碗筷。英俊挺拔的青年,精致漂亮的姑娘,这两人同框的画面,仿若电影画报一样美。许是因为沉浸在的忘我的幸福里,两个人都不曾察觉他到来,摆放碗筷还凑在一起,等东西都搁好,彼此对视,一方空间因此而变的甜蜜。

程砚宁面对餐厅门口的方向站着,发现他的时候和甄明珠拉开了一点儿距离,淡笑说:“有点晚了,赶紧吃饭。”

顾景行露出一个笑,坐到了餐桌对面。

甄明珠也预备落座的时候,放在餐桌边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很快接通,笑着问候完,便略微安静了下来,听那边讲话,断断续续地应答:“嗯,谢谢呀……看见了……暂时不要,时间挺紧张……我明白……”

耳听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讲完电话,程砚宁瞥过去一眼,开口问:“经纪人?”

两个人在电话里提及了接下来的打算,略一分析,很轻易能猜到是谁。甄明珠用筷子夹了一根小油条,点点头回答说:“对。说是电影目前票房和口碑都挺不错,问我寒假要不要再接戏。”

“没答应?”

“寒假时间挺短的。”甄明珠看他一眼,又暂时将油条放下,一本正经地说,“已经演了电影女主角,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去演之前那种小配角。可要戏份一多的话肯定没办法好好过年,之后还会影响学习。今年毕竟是我回家第一年,假期也就二十来天,接戏的话我爸会不高兴。”

提及顾振南,她神色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一股子无奈和纵容,笑了笑又道:“都说好了要多陪陪他呢,而且我们之前也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就……以后可能不拍戏了,尽量以学业为主。按着他的意思,想要我毕业了去外交部翻译室,大抵是觉得那样的工作更能展现个人价值。”

“这个方向不错。”

打心眼里,程砚宁并不喜欢她将演戏当成职业,点头的时候微微勾起了唇角。

至于顾景行,对此毫无意见。家里已经有一个不着调的顾景琛了,甄明珠学习好形象佳,若是当真按着二叔的希望进了外交部翻译室,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全世界各地飞,被领导人倚重的那一个。她的个人条件在那里摆着,眼下又有了二叔这么一个倚仗,混娱乐圈,的确是有些太过委屈。

年轻人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三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夜色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