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芽只好由她帮忙了。

虎子撒腿跑向后院,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站在菜园外望着叶芽:“二嫂,大黄呢?”

“大黄跟你大哥他们上山了,后半晌才回来呢。”叶芽一边拔草一边回他。

虎子不满地哼唧,“那我家去了,洗衣裳是女人的事,我才不跟你们一起玩!”说着就要往外走。

春杏从黄瓜架后探出头,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娘让你跟着我的,你要是偷偷溜到别处去,小心我告诉娘!”爹娘去花生地拔草了,他哪里是回家,分明是想找那群孩子玩呢,哼,成天就知道跟别人打架,偏偏还打不过那些人,每回都折腾地满身灰。

虎子脚步一顿,回头朝她扮个鬼脸,终究没敢走,自去灶房里玩了。

看着这姐弟俩,叶芽突然想起她的两个弟弟,有点伤感,但很快就散了。爹娘身体硬朗,她的卖身钱就算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在孙府的那几年,他们从来不曾去探望过她,或许在他们眼里,早就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吧?既如此,她现在有了自已的家,何必再多愁善感?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能做的,就是走好自已的路。

浇完水,两人洗了手。叶芽把这几天来不及洗的衣裳堆到一起,又趁春杏去后院看小鸡时飞快地拆了被薛树弄脏的被单,然后叫他们过来,锁好门,出发去北河。

农忙时节,村民一起忙碌,忙完了,大姑娘小媳妇们也不约而同地跑到河边洗衣裳,遇见相熟的,便凑在一起,一边揉洗一边闲聊,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叶芽和春杏出现的时候,河边高低不同的嗡嗡声静了一下,众人纷纷打量叶芽,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鄙夷。

两人挑了一处远离众人的位置蹲下,春杏叮嘱虎子不许跑远,回头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小声劝道:“二嫂,他们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咱们自已过自已的日子,理会她们做什么!”

叶芽朝她笑笑,低头洗衣裳。

道理谁都懂,可真轮到自已身上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劝别人时那么豁达的。她就是不明白,她规规矩矩的,招谁惹谁了,为啥要拿那么难听的话说她?窑姐窑姐,她能想到的最侮辱人的话,也不过是这两个字。

眼泪慢慢盈上来,掉在沾水的衣服上,消失不见。

她怕被春杏发现,强迫自已想些开心的事,这才止住了泪,待稳定下来,开口同她聊些家常。

“哎呦,这不是叶妹子吗?怎么今儿个傻老二没陪你来啊?”

就在两人已经洗完大半衣裳时,一道刺耳的娇笑突地在身后响起,叶芽蹙眉回头,果然看见了那个柳寡妇。她今天穿了一身桃红的衫裙,领口极低,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连那两团浑圆都不甘心地想挤出来,格外刺人眼。

叶芽不想理她,偏偏柳玉娘就想招惹她,竟朝她们走过来了!

“谁是你妹子,你别胡乱喊人!”叶芽愤怒地站起身,将春杏挡在身后,毫不客气地大声斥责道。这种情况,要是纵容她靠近,村人肯定更要多想。人以群分,柳寡妇名声极臭,跟她走动的肯定也不是好人。

“呦,叶妹子今天好大的火气啊,那天你还甜甜地喊我姐姐呢,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柳玉娘笑嘻嘻地在她们对面站定,中间只隔了七八步,叶芽的声音大,她的更不小,惹得周围的媳妇们都停下手头的活计,齐齐扭头望向这边。

柳玉娘非常满意这种效果,说的就更开心了:“叶妹子,那天可是你亲口跟我说的,说你初来乍到,怕被人笑话,要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好指点你,莫非这几日你听到了姐姐的坏话,怕被我连累,想要跟我撇清关系不成?唉,姐姐我明白你的苦衷,只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在那地方呆一日,这辈子就别想再得到好脸色,就算你努力做个规矩的好媳妇,也无法改变过去的经历啊!”

那天被薛树威胁,她恨在了心里,回去就故意抹黑叶芽,说给几个晚上来找她的汉子听,那几个爷们当然不会直接告诉家里的婆娘,但他们不是好鸟,自会拐弯抹角的打听,或是把话题往歪处带,那些村妇哪能不多想?这几天她可没闲着,专门竖着耳朵听村人关于叶芽的流言,却不想叶芽连续好几日装模作样的干活,梳妆打扮朴素异常,装的跟良家女子似的,倒让许多人质疑起来,不肯信她。

哼,爱信不信,她另有办法,要知道,流言传的多了,也就慢慢变成真的了。

“鬼才跟你说过那种话,你别血口喷人!”

叶芽哪想到柳寡妇竟会这样胡编乱造诋毁她,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急忙替自已辩解道。

柳玉娘就是认准了叶芽脸皮嫩的性子,笑着朝她逼近几步:“叶妹子,咱俩无冤无仇,我何必陷害你呢,你说是不是?”

“你……”

“呸,我二嫂才不是你那种人,谁知道你被哪条狗咬了,专门跑这儿来诋毁我二嫂!你是什么样,我二嫂是什么样,在场的婶子姐妹都有目共睹!你不过是欺负我二嫂没你嘴贱没你脸皮厚罢了,少在这里胡缠!”春杏气不过,从叶芽身后跑出来,瞪着柳寡妇骂道。

柳玉娘脸上的媚笑没有半点变化,她啧啧了两声,上下打量春杏:“春杏啊,你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你倒是说说,我是哪种人呀?”

春杏刚刚也是一时冲动,如今柳寡妇这样问,她一个大姑娘哪里说得出口?顿时也被噎住了,只气得浑身颤抖。

柳玉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怎么……”

话未说完,胳膊忽的被人从后大力一扯,一个没注意便被人狠狠甩到了地上,上半身擦着连片的卵石,冲出去好一大段才止住了冲势,尽管那些小石子早被河水冲刷地棱角全无,可那粗糙的摩擦还是让她裸-露在外的胳膊擦破了皮,血迹斑斑。

她震惊地抬起头,可还没看清动手的人是谁,就又被人甩了个大耳光:“你个烂娼妇,再敢造谣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25报复

所有人都被林氏一气呵成的雷厉举止震住了,包括叶芽和春杏。

“娘,你不是去花生地了吗?”春杏愣愣地看着她揪着柳寡妇头发的娘,失声问道。

林氏看也没看她那边,绷着脸狠狠瞪着柳寡妇,硬是用力把被她一巴掌扇得发晕的人拉扯了起来,朝岸边一排大眼瞪小眼的村妇们道:“大家都知道这娼妇是什么德行吧?除了勾搭别人汉子,除了四处造谣生事,她还会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要不是有几个赖皮爷们稀罕她的一身骚肉,愿意花钱供着她,她早就饿死了!好啊,她被咱们唾弃惯了,竟也想往薛树媳妇身上泼脏水,还真会捡老实人欺负啊!呸!”

“今儿个我就明明确确告诉大家,薛树媳妇是他们哥仨攒钱从山后头买回来的。她娘家没啥钱,从小也是一年到头在地里跟着干活的,后来她后娘看她生得好,使唤她到十二三岁后就特意娇养着了。薛树他们哥俩过去那天,她后娘正打算把她卖给山外富户当小妾呢,这丫头性子大,不甘心被卖做妾,自已跳河寻死,恰好被薛树他们遇上了,给捞了起来,眼看都没气了!她后娘害怕,又因为她被薛树碰了,不得已把她便宜卖了,连身衣裳都没给换,就穿着那身原本准备见老爷的好衣裳背了过来,哪想被这黑心的娼妇赖上,千方百计往她身上泼脏水!”

“这娼妇口口声声说别人是窑姐,可窑姐啥样,咱们大家都从她身上看到了!薛树媳妇自嫁过来后就把家里家外收拾的妥妥当当,洗衣做饭下地,哪样干的都不比旁人差,跟她这种娼妇有屁的关系!按理说,我跟薛树他们哥仨的关系糟透了,就凭他们老娘当年给我的气受,我巴不得他们哥仨不好,根本犯不着因为他们家的事生气,可我就是看不惯这娼妇欺软怕硬,专拣软柿子捏,特别是薛树媳妇这样命苦的好姑娘!”

空旷的河滩上,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就只剩下林氏中气十足的解释和叫骂,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地有声。

叶芽呆立在那儿,听着林氏替她出头,替她圆了来历,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感动,颤着音朝她喊了声“二婶”,就再也忍不住趴到春杏肩上哭了起来。她是走了几辈子的运,才会让她在这一世遇到这样维护她的亲人?

“哭哭哭,就知道哭,旁人都踩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扭捏着要跟她讲道理!我告诉你,以后再遇上这样没脸没皮的无赖,你什么话也不用说,直接就打,省着她觉得你好欺负!”林氏扭头瞪着叶芽,毫不客气地骂道。

有平常跟林氏交好的媳妇看不过去了,走上来劝她:“行了行了,人家一个新嫁过来的小媳妇,脸皮嫩着呢,哪里说得过她这个没脸的,你快柔和点,明明是为侄媳妇好,这样一番训斥,笨点的还以为你是真的欺负她呢,到时候出力不讨好,小心以后逢年过节她不给你这个当二婶的送礼!”

这样一番风趣的劝和,惹得许多妇人笑了出来,开始七嘴八舌地劝林氏消消气,别朝叶芽发火,也有劝叶芽别哭了的,说大家都知道她是好媳妇。

叶芽当然知道林氏是为她好,此时听村人纷纷与她说话,忙止了泪,红着眼圈朝众人道谢。

没人理会右脸高高肿起,想要挣扎却又比不过林氏力气大的柳寡妇,哦,也不全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义愤填膺的骂声的。

林氏见众人几乎都信了她的那番话,便大劲儿将柳寡妇推了出去,怒骂道:“赶紧滚回家去,穿成这样想出来招谁呢,大白天的没羞没臊!再敢作怪,早晚把你扒光了绑在树上!叫你喜欢勾汉子!”

几句话就把旁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柳寡妇的衣服上,经过刚刚那样一番拉扯,柳寡妇的半个膀子都快露出来了,白花花的嫩肉让那些黄脸婆子们又嫉又恨,特别是有几个丈夫被她勾搭过的,嘴上骂还不算,甚至抓起旁边的石子就往柳寡妇身上扔,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足以想象那些石子上面携带的力道。

柳玉娘脸上疼,胳膊疼,腰疼,被石子砸中的地方更疼。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抬起胳膊遮挡飞过来的石头,抱起木盆就往回跑,披头散发的,简直像个疯子。没办法,她势单力薄,继续留下去也只有任人打骂的份,她才没有那么傻。

今天林氏的出现是个意外,狠辣的手段更是出乎她的意料。柳玉娘知道,有了今天的这一出,以后她甭想再污蔑叶芽了,但她不会放过她的,是她让自已受了这一番大辱,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她们都栽在她手中,等着吧!

洗完衣裳,叶芽和春杏并肩跟在林氏后面,虎子蔫蔫的任由林氏牵着他,连句话都不敢说,他最怕娘生气,今天她何止是生气啊,都动手打人了!

叶芽好几次都想开口道谢,可她也摄于林氏的严厉气场,愣是开不了口。

直到几人走到薛家门前。

“二婶,进来坐会儿吧?”叶芽有点胆颤的邀请道。

林氏瞥了一眼院子,“这都该吃饭了,有啥好坐的。”语气已经不像在河边那样严厉。

叶芽又红了眼圈,低头朝她道谢:“二婶,谢谢你,你对我们真好,今天要不是你,我……”

看着她低头抹泪的样子,林氏突然就想起自已刚嫁过来那几年,大嫂都生了仨儿子了,她连一个娃都没有,被大嫂讥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那时她也是叶芽这种温吞性子,有委屈只会偷偷抹泪,要不是后来实在受不了大嫂和婆婆的虐待,终于硬气起来,恐怕现在过得更加不如意。后来那两人先后咽气了,薛松哥仨也都是好孩子,没有他们娘身上的陋习,她憋在心里的怨和火才渐渐散去,只有脾气日益硬了起来。

如果日子一帆风顺,谁也不用被迫改掉当初的性子,变成另一个人。三个侄子早早丧母,反倒需要叶芽这种温柔的媳妇帮忙照看家里,所以她这个当二婶的,能帮些就帮些吧,真到了必须强硬的时候,就算没有她,她也相信这个侄媳妇会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行了,你叫我一声二婶,我就不能看你被她欺负,更何况她连春杏都欺负了。好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我们走了。”做母老虎做了那么多年,她都不习惯说软话了,拉着儿子就走。

叶芽感激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们走远,才转身去院子里晾衣裳。

今天薛松和薛树运气不错,晌午捉到一对儿山鸡,每只足有三斤多重,加起来能卖一百多文呢。

两人继续晃到后半晌,没有更多的收获,便下山回家了。

薛树将山鸡绑了腿,用竹篓倒扣在后院,匆匆洗完手,跑去屋里看媳妇。

叶芽听到动静,怕被他看出来自已哭过,便装作没看见他,只埋头缝衣裳。

薛树伏在炕沿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媳妇,我们捉到两只山鸡,花花绿绿的可好看了,你要不要去看?”以前也抓到过山鸡,春杏和虎子都喜欢看,媳妇应该也一样吧?

“我缝衣裳呢,待会儿去看。”叶芽将头埋得更低,顾不得跟他生早上的气了。

“哦……”薛树有些失望,见她低头不高兴的样子,忽的想起早上自已做的好事,心虚地放低了声音:“媳妇,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哦,外面衣裳都干了吧,你帮我收进来。”叶芽指派道。

薛树听话的去了,抱着一堆衣裳进来,先将薛松和薛柏的叠好送到东屋去,然后再叠他和叶芽的。忙完了,见叶芽还低着头,不由凑到她胸口,仰头看她:“媳妇,你怎么都不看我……啊,你的眼睛怎么肿了,是不是哭过了?”媳妇哭了,他很着急,大声叫了出来。

声音传出去,坐在北门口修整箭头的薛松动作一顿,皱眉,侧耳倾听里面的谈话。

叶芽骗薛树,说她是被沙子迷了眼,换来他的吹吹和相信,薛松却是不信的。

恰在这时,虎子晃晃悠悠地跑过来了,进门就找大黄。

大黄在后院屋檐下趴着呢,虎子蹲在旁边替它顺毛,一边望着不远处的两只山鸡。薛树很快就被叶芽赶了出来,闲着没事干,就跟他一起玩。

薛松问虎子:“你们家地里的活儿都干完没?”

虎子胡乱点点头:“干完了吧,我也不知道。”

薛松训他:“啥也不知道,成天就会乱跑。”

虎子不干了,嘟着嘴反驳:“我没乱跑,我陪我姐去河边洗衣裳了,不信你问我二嫂,她也去了!”

薛松心中一动,低声问他:“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姐了?”

“有啊,就是那个小娼妇,她欺负我姐跟二嫂,后来被我娘打跑了,好多人拿石头扔她呢,我也扔了,谁让她欺负我姐,哦,还有二嫂!”虎子愤愤地道,手上力度没掌握好,抓了大黄一撮毛,惹得它抬起贴在地上的脑袋,扭头看他。

村里妇人提及柳寡妇时,用的最多的词就是小娼妇,家里的孩子有样学样,也都跟着喊。薛松和薛树都听明白了,虎子说的是柳寡妇。

“她还敢欺负媳妇,我让大黄咬她去!”薛树瞪着眼睛跳了起来,气呼呼地吼道,大黄马上直起身子跟在他身边,口中发出两声低低的吠叫。

“给我在家里呆着!不准你让大黄伤人!”薛松把人拉下,瞪了他两眼,又仔细问虎子河边的情景。别看虎子人小,嘴却特别巧,说的比上次薛树的叙述都有条理。

薛松松了口气,十分感激林氏,是她让弟妹因祸得福。

薛树却突然咬牙道:“我不让大黄咬她,我让大黄天天去她家门口拉屎总行了吧!”

熏死她!

☆、26晋江首发

薛树的声音很大,叶芽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了。

大傻蛋,他以为大黄那么通人性,连这种无赖的要求都能理解吗?

可有个人愿意护着她,她心里甜丝丝的。看看天色,时候已不早,便放下缝了一半的衣衫,下地准备晚饭。

薛松本想训斥薛树几句的,见叶芽走出来,便闭了口,低头继续磨箭头。

他想不明白柳寡妇为何刻意针对叶芽,自家人被外人欺负,他很恼火。奈何对方是个声名狼藉的寡妇,他若是找上门去警告她,难免被人误会两人有什么苟且,所以也只能白白忍着了,只希望她这次得了教训,再也不敢惹是生非罢。

不能出去寻仇,薛树浑身都不舒服,往常憨傻的俊脸绷得紧紧的。

虎子见两个哥哥都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敢再多呆,撒腿往家里跑,连叶芽留他吃饭他都没顿一下。

等薛松回了东屋,叶芽朝闷声立在门口的薛树招招手,让他到自已身边来,薛树乖乖地应了,进门蹲在锅台旁边,一会儿看看媳妇,一会儿望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发愣。媳妇又被人欺负了,大哥还不让他出去替媳妇讨公道,他胸口堵得慌。

叶芽倒没料到他气性这么大,小声劝他:“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薛树又委屈又气愤地看着她:“可你哭了,她欺负你!”原来媳妇哭根本不是因为被沙子迷了眼!

“哭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二婶帮我教训她了,把她推了个大跟头,还扇了她一个耳光呢!”想到当时的情景,叶芽难免有点幸灾乐祸,嘴角就带了笑,“二婶真厉害!”

薛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二婶帮忙,媳妇都笑的这么开心,要是他也把那个柳寡妇打一顿,媳妇肯定会更喜欢他的。

他想说他比二婶还厉害,叶芽却突然朝他嘘了一声,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三弟回来了。

薛树眼睛一亮。三弟对他最好了,以前他跟骂他傻的娃子们打架,大哥只会训他,三弟却会暗中帮他教训那些人,虽然他没有动过手,可他总能想到办法让他们做错事然后被爹娘臭打一顿。

想到这里,他撇下媳妇,大步迎了出去。

于是,叶芽只能错愕地看着他把薛柏拉到篱笆旁,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大概是在跟三弟抱怨?她没有多想,三弟懂事明理,会好好劝他的。

果然,没用多久,两人就朝这边走来了,薛树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

“二嫂,今天委屈你了。”薛柏在门前站定,轻声道。

叶芽朝他笑笑:“没事儿,反正都过去了,你走了一路,快进屋歇着吧。”

薛柏的视线在她眼下滞留了一瞬,点点头,走了。

吃饭刷锅,铺褥子准备睡觉,叶芽早忘了白天的不快,侧身躺在炕头,咬唇倾听外面薛树倒水冲洗的声响,要是他进来后再想逗她,她就好好掐他一顿,叫他早上那样使坏!光天化日的,想想就羞人!

可惜她却想太多了,薛树进来后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对她动手动脚,竟然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便仰面躺着老老实实地要睡觉了!

他这样反常,她非常不习惯,倒不是非要让他摸摸自已,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她默默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要睡了,忍不住转过身对着他,伸手戳了他一下:“阿树……”

薛树正装睡呢,腰间被她戳的又麻又痒,不得不扭头看她,疑惑地眨着眼睛。

看着他懵懂的傻样,叶芽红了脸,总不能问他为啥今晚没碰自已吧?那个话头就更不能提了,万一他又禁不住想要怎么办?

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睡觉。

薛树被媳妇刚刚那羞恼的模样勾的蠢蠢欲动,大手都伸出去了,然想到三弟的叮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今晚可要干大事呢!

他直挺挺地躺着,暗暗期盼媳妇快点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上传来轻轻的扣动,他心中一跳,伸手戳了戳叶芽,见她没有反应,赶紧坐了起来,怕穿衣的动静惊到她,他抱着衣服提着鞋子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合上门,转身朝黑暗里模糊的身影问:“大哥不知道吧?”

薛柏没说话,拉着他去了院子。两人还未站定,大黄已经凑了上来,用它的大脑袋蹭薛树的腿。

薛树匆匆穿好衣服,奖励似的摸摸大黄的脑袋,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出了院子,他问薛柏:“真的只扑到她身上就行吗?要不再让大黄舔她两下吧,吓死她!”

薛柏低笑:“那可不行,别脏了大黄的舌头。”

薛树想了想,也对,大黄喜欢谁才会舔谁,可不能沾了那女人身上的臭味儿。

穿过两条街,眼看前面拐个弯就快到了,一个黑影忽的从西边跑了出来!

薛柏忙拉着薛树闪到旁边那户人家的墙影里,好在那人眨眼就晃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人。

对方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很快就止了,紧接着传来三声布谷鸟叫声,薛柏心中一动,朝薛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贴着墙角凑了过去,伸出头一看,那人果然猫在柳寡妇家门前。

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一看就是来找柳寡妇鬼混的。

他心里慢慢冒出一个主意,决定改变报复计划。

待柳寡妇开了门放他进去,薛柏招呼薛树跟在他身后,快步走到柳寡妇家的西墙根下,大黄紧紧跟在他们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死货,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快睡着了!”

“我也不想啊,黄脸婆今儿个发疯,非要灌我喝酒,我把她哄睡着才出来的,待会儿还得快点回去……玉娘,今晚就别玩花样了,快点给我……”男人低声解释了一番,说到最后,声音里就带了明显的喘息。里面传来人撞到门板的声音,两人似乎搂到了一起。

“滚开,你当我是什么?”

柳玉娘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就想在外头干事的男人,扭头往屋里走,可才跨进门槛,人就被李金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朝西屋奔去,连灶房门都没关。她吓了一跳,挥起粉拳敲打他的胸膛,“把门关上啊……”

李金喘着粗气,大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用关,反正也没有人过来,再说我今晚不能多呆,很快就好。”说着,把人扔到炕上,三两下脱掉松垮的衣衫丢在炕沿前的木凳上,光着身子扑了上去。

柳玉娘欲拒还迎地假意挣扎,不想正被李金抓到她白日里擦伤的胳膊,登时想起那群朝她扔石子的村妇来,其中扔的最狠的可不就是李金媳妇?

她媚眼转动,将双腿并的紧紧的,委屈哒哒地抱怨:“我胳膊上有伤呢,你弄疼我了……”

娇滴滴的声音,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勾引!

李金一个庄稼汉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顿时喘得更重,扒了她的亵裤就要顶进去,偏偏对方不像以前那样配合,他没有办法,只得压在她身上:“那你想怎么样?”狠狠揉搓那两团绵软的胸脯。

柳玉娘晃了晃自已的胳膊:“你帮我把它们绑起来束在头顶吧,免得待会儿被你碰到……”

想早点回家?没门!她今天偏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下他,气死他的那个黄脸婆才好!

李金听了,气血一阵上涌,自打与柳寡妇勾搭上后,他从她身上学到了好几个花样,真真正正尝到了那事的滋味,与她相比,家里那只会仰面躺着叫唤的媳妇根本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致。如今听她又有新的招数,哪有不试试的道理?抓起她的腰带就绑了起来……

墙外,薛柏只零星听到几句话,知道灶房门没关,暗道幸运,低声嘱咐薛树:“二哥,你去前面,让大黄从墙洞钻进去,然后过来找我。”

村里只有几户茅草屋,外围篱笆墙,其他的大多都是平房石头墙。在正门旁边的墙底下,会留出一处长窄矮洞,方便夏日院子里的积水流出去。若是谁家养了狗,那也是它们进出的通道。

薛树不知道薛柏打什么主意,可三弟是他心中最聪明的人,他的话一定是对的,便乖乖带大黄去了。

薛柏目送他离开,回头看看眼前只比自已高约莫两尺的墙头,略后退几步,快速冲上,双手扒着上面凸出的石头,双脚在石头缝里用力一蹬,一下子便跃了上去。

他先看向院子,一团黑影正不缓不慢地朝这边跑来,正是大黄。真是只好狗,从出门就没有乱叫过,薛柏对它很满意,决定回头给它点好处,然后看向屋里面。

夏日天热,家家户户都开窗睡觉,只剩一层薄薄的窗纱遮挡蚊虫。里面柜上燃着小小一盏油灯,借着那昏黄的光线,他清晰地看见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子,男的黑瘦,扛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快速动着,女的细白,双手被大红的腰带束紧,高高举在头顶。

薛柏以为自已会恶心,其实他的确有点犯恶,可就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三弟,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他忙收敛心神,低声叮嘱薛树在外面等他,随即双手撑着墙头,轻轻跳了下去,落地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一声闷响,可里面两人正干柴烈火干的爽快,哪里能听到这点动静。

薛柏弓着身子,带着大黄悄悄摸向灶房。

薛树一个人在外面等着,有点无聊。三弟真是的,明明说好两人都等在外面的,让大黄进去吓唬那个臭女人,怎么现在他又要进去了呢?

夜里是那么安静,他慢慢注意到几种异样的声响,有男人的粗喘,女人的轻哼,还有啪啪撞击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