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摇头失笑:“瞧瞧,我还得听她吩咐才能行事!”

杨老夫人睨了他一眼,“少废话,你打算何时去?”

杨老爷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茅草屋:今晚有流星雨,大家快看星星吧,我头顶有大洞,很方便哦!什么,你们没空?那你们在干啥?

老大和老三:大洞不在我们这边……

老二:嘿嘿……

牙牙:陪他看星星呢,还是……

大家说是看星星,还是运动运动?不过傻树吃肉太多了,还是算了吧……

☆、37晋江独发(增补)

叶芽想跟薛树搬回西屋,可当她坐在炕头继续绣荷包时,后知后觉想到两个问题。

首先,西屋屋顶还没有修好,土炕被暴雨淋了一晚上,依然泛着潮,她根本没有理由搬回去。太过坚持的话,倒好像她心里有鬼似的,虽说这是事实。二来,就算西屋能睡人,以薛松的性子,一旦她表示出不愿与他二人同住,他肯定会把东屋让给她,然后他跟三弟搬到那边睡。那样的话,她会不安。

罢了,再忍耐一个晚上吧,大不了好好跟薛树讲清楚。

屋外传来两人干活的动静,叶芽咬断线头,荷包绣好了。

光滑的碎缎子是春杏分给她的,原来二婶从镇上的绸缎铺子领了一些绣活,每月月初去交一次成品,领一半工钱和接下来一个月需要的尺头,剩下的工钱算作押金,万一到了期限没有按时交付,掌柜就会拿那部分工钱抵消损失。二婶知道她会蜀绣,便问她想不想接这个活,想的话,就先缝个荷包看看,下次她去的时候帮忙问问价。

叶芽自然是想的,她难得会门手艺,很希望凭此赚钱补贴家用。当然,现在家里不是很缺钱,她不会让自已累到,每天闲着时就绣一点,累了便歇息,不像在孙府那样,府上紧着用,绣房的人就得没黑没夜的赶工,常常眼酸难受。听说很多刺绣师傅后来眼睛都坏了,如非必要,叶芽可不希望将来受那份苦。

“媳妇!”薛树突然跑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叶芽讶异地抬头问他,因为要盖房子,家里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有的忙呢。

薛树站在炕沿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想你了,进来看看你,一会儿再去帮大哥。”

他光着膀子,身上都是汗,有些气喘。

叶芽听薛松还在外面忙活,便放心地挪到他身边,半跪着替他擦汗,“累了就歇会儿,不过一会儿你可别再跑进来了,老老实实帮大哥干活儿。”院里都是力气活,她搭不上手,只能让薛树多分担一点了。

薛树点点头,留恋地看着她:“那我出去了。”他真的不是偷懒,只是想她了,一会儿不见,他就心里痒痒。

“等等!”叶芽拉住他,低声道:“阿树,咱们今晚还是睡这边吧,那边炕还是湿的呢。”

薛树张张嘴,脸上全是失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媳妇小声说晚上不许他那样。

见他紧抿着唇,叶芽连忙耐心地解释道:“你别这样,不是我故意不给你,是,是我那里还有点疼……”

“肚子疼?”薛树怀疑地看着她,哼,媳妇又要扯谎了!

叶芽恨恨地瞪着他:“不是肚子,是,是你昨晚进去的地方!”既然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她索性一下子跟他说个明白,“阿树,我知道你喜欢做那个,可我真的受不住,那里,那里都被你弄肿了,你让我好好待几天,等我好了再给你,行吗?”

她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却极其认真地看着他,薛树心里一慌,昨晚在西屋时,媳妇就喊疼来着,让他慢点慢点……看来他是真把媳妇弄疼了。

“媳妇,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今晚一定乖乖睡觉。”

叶芽可不太相信他的承诺,假意威胁道:“那我再信你一次,要是晚上你还动手动脚,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说的话我都不听,我只跟大哥和三弟说话!”

“不许你不理我!”薛树急得抱住她,孩子似的撒娇:“我听你的话,你别不理我!”

叶芽偷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从他汗湿的胸膛里挣脱出来,催他:“好了好了,我跟你说话,快去外面干活吧!”薛松就在外面,她可不好意思跟他腻歪太久。

“嗯!”薛树得了保证,安心地往外走,手碰到门帘时,忽的折了回来:“媳妇,你那里肿了,要不要去请上次那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你快去干活吧!”叶芽头也没抬,实在不想再搭理他的傻言傻语。

薛树摸摸脑袋,不懂媳妇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到了院子,见大哥已经开始和泥,他拿起铁锹走过去帮他。

“你又干什么了?”薛松瞥了他一眼,见他傻里傻气还有点怔怔的,沉脸问道。

薛树本来是不敢跟薛松说那些事的,大哥要是知道他惹媳妇生气了,一定会骂他,可现在他担心媳妇,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媳妇让我晚上别闹她,说她那里被我弄肿了,我问要不要请郎中看看,她就不高兴了。大哥,我哪里说错话了啊?”

薛松本能地抬手放在鼻子下,过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发生早上那样狼狈的事,才闷声道:“你没错,弟妹的伤也不严重,不用看郎中,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别瞎操心。对了,以后这种话别再对外人说了,就是我跟三弟也不行。你和弟妹的事都是私事,说给别人听,他们会笑话她的,记住了吗?”

“会笑话媳妇?没有啊,上回我跟三弟说,他还帮我来着呢,一点都没笑。”薛树仔细回忆了那次与薛柏的对话,十分肯定地答,再说了,大哥不也是没笑吗?

薛松突然发现,他对两个弟弟的关心太少了。

烈日当空,他也不干活了,就那样扶着铁锹沉声问薛树:“你跟三弟说什么了?”

他绷着脸,眼里阴沉沉的,薛树明白这是要发脾气的前兆,再也不敢多说了,低头搅拌稀泥,“我们啥也没说,我逗你玩呢!”

薛松不说话,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薛树就受不住了,抬头看他,知道躲不过去,颤巍巍地把这几天跟薛柏说的都交待了。

想到薛柏那副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薛松深深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不论如何,她能这么快接受二弟,多多少少还要归功于三弟的瞎掺和。

“二弟,以前的事我不管了,反正以后不管弟妹跟你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你都别再跟第三个人说,如果让弟妹知道,她会恨死你的,真的,我不是吓唬你。”不说她,换做任何一个姑娘,那么私-密的事被别的男人知道了,恐怕也会不想活了吧?

薛树怔怔地看着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薛松无奈,走过去低声与他解释:“二弟,她是你媳妇,她跟你说话跟你睡觉,这些都是只属于你们俩的秘密,一旦说出去,别人就会不尊重她。就像那些坏孩子欺负你一样,旁的媳妇也会拿你们俩的秘密欺负弟妹,弟妹脸皮那么薄,你忍心她被别人笑话吗?我和三弟当然不会笑话你们,但若是哪天你说漏嘴,被弟妹知道了,她会哭,会恨你恨我们,到时候再也不敢见咱们,你想要那样吗?”

薛树摇头,他见过媳妇被人欺负的模样,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眼里都是泪水,他心疼,他不想让她哭,更不想被媳妇恨,三弟说过,恨一个人,就是特别厌恶,见都不想见,甚至想要打死那人。他只想媳妇对他笑,不想被她厌恶。

“大哥,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你千万别说漏嘴啊!”他害怕地抓住薛松的胳膊,他才知道,这件事有那么严重。

薛松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和三弟都不会说,你以后别再犯错就行了。弟妹很喜欢你,她说的话都是为你好,只要你好好听她的,她不会故意骗你的。”

薛树想到媳妇柔柔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看他是真的明白了,薛松眼神柔和了很多,“好了,咱们干活吧!”

日头西沉,薛柏归来,刚到家门口,就见两个哥哥在院子里忙碌着,他的二嫂蹲在灶房烧火呢。袅袅炊烟伴着晚风腾腾而起,越飘越远,越来越淡。

这就是他的家,静谧温馨。

压下因遇见杨馨兰而生的疑惑,薛柏笑着走了进去,准备换身衣服跟他们一起干活。

却不想进屋后,目光随意一扫,瞥见炕头一只精致的荷包。他好奇地拾起放在手心打量,他也不懂什么针法不针法的,就是觉得上面绣的花鸟十分好看,让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眼前浮现出她坐在炕头细细缝的温柔模样,薛柏不自觉地弯了唇角,挑开门帘问道:“二嫂,这是你绣的吗?”

叶芽烧的是西锅,听薛柏说话,便回头看他,待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微微红了脸,“是啊,我……”

薛柏望了一眼门口,有些紧张地低声打断她:“能不能送给我?”

叶芽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就见薛柏黯然地垂下眼帘,忙解释道:“那个是用二婶家的料子做的,得把东西还给二婶呢,你要是想要,回头我再给你缝一个。”

薛柏心头的失落顿时弥散,咳了咳,“其实我也是看旁人都有,才忍不住想要的。”

叶芽没有多想,附和地应道:“你在外面,身上是要戴一个,方便些。那我明天就帮你做吧。”她的那套丫鬟衣裳没用了,不如拆了做别的,省着白白浪费好料子。正好裙子是湖绿色的,给三弟做荷包完全没问题。

“那谢谢二嫂了。”薛柏朝她轻轻一笑,眼若桃花,顾盼生辉。

他的笑容太晃眼,叶芽心里发慌,不敢多看,胡乱说了句“这有什么好谢的”,便迅速转过身,埋头烧火。三弟太客气了,她有些受不住,家里就她一个女人,她不照顾他们,谁来照顾?

薛柏盯着她的背影瞧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荷包,心里甜滋滋的。

没过多久,天黑了下来,饭也好了,叶芽摆好碗筷,招呼他们进来吃饭。

或许是累到了,哥三个胃口特别好,满满一盆粥吃的一点不剩,叶芽看着很满足。

刷完锅,就要关门睡觉了。

三兄弟不知道在后院说什么,叶芽巴不得他们晚些进来,早早换了中衣躺在被窝里装睡,暗暗祈祷薛树这回一定要乖乖听话啊……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薛树钻进被窝后,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亲了亲她,便搂着她睡了。

叶芽有点疑惑,甚至还担心他会半夜使坏,一直提着心防备着,直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夜好眠。

☆、38晋江独发

安安稳稳睡了一夜,次日清晨,叶芽是在一阵悉悉索索声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睛,对面便是一尺之遥的墙壁,再垂眸一看,胸前鼓鼓的,顺着被撑开的衣襟看进去,有麦色的大手覆在雪白的丰盈上,只一眼就让她羞红了脸。她浑身僵硬地呆了一瞬,然后悄悄把薄被往上拉了拉,薛树肩膀那么宽,她又是面朝墙侧躺着,除非薛松他们走过来,否则肯定看不见的。

“大哥,今天都要做些什么?”

“先把西屋屋顶修好,吃完晌午饭我跟二弟去山上砍树,可能晚点回来,不过也不会太晚的。”

“嗯,那你们小心点……”

薛松与薛柏轻声说着话,先后出去了。

叶芽赶紧把薛树的手拽了出来,转过身去推他:“阿树,起来了!”

薛树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她,忽的想到什么,大手熟练地摸进了她的亵裤,停在她的大腿内侧,试探着碰了碰,“还疼吗?”

那一刻,他眼神清澈,里面全是对她的担忧,没有半点欲望。

叶芽的惊吓顿时转为愧意,她把他想的太坏了,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疼了,快起来吧,我得做饭去了。”她拉出他的手,小声道。

薛树直直地瞧着她,他看见了,刚刚媳妇吓到了,她是不是以为他要硬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他只想着进去进去,他觉得她是他的媳妇,一辈子都是,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媳妇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自从昨天大哥说了那番话后,他突然觉得很害怕。媳妇会给他做饭洗衣服,她比村里所有年轻的姑娘都要好看,可他只是一个傻子,很有可能会说些让媳妇被人欺负的话,到了那个时候,媳妇会不会不喜欢他了?就像小时候那些同龄的孩子一样,都喜欢跟聪明的伙伴玩,不爱搭理他?

看着她好看的眉眼,薛树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她,埋在她的颈子里,“媳妇,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话,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你不让,我就只抱着你睡觉。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也不让别人说你笑话,你一直给我当媳妇好不好,别讨厌我,别不喜欢我……”

他是傻子,没有大哥厉害能打猎,没有三弟聪明会读书,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以后什么都听媳妇的话,再也不朝她耍赖发脾气了,那样她就不会讨厌他。

叶芽愣住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想到昨晚他们哥仨在后院窃窃私语,难道薛树又做错了什么事,被大哥训斥了?

“阿树,是不是大哥骂你了?”她拍拍他的背,柔声问道。

薛树拨浪鼓似的摇头,“大哥没骂我,我就是觉得自已傻,怕哪天不小心惹你生气,你不要我了……”

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叶芽想起自已刚到孙府时常常做的梦,她梦见爹娘嫌她笨,非要卖她,她也是哭着醒来的。薛树现在这个模样,应该是梦到她生他的气了吧?

她哭笑不得,又很心酸,薛树做梦都怕自已不要他,一定是把她看得很重要很重要了。

“傻蛋,既然你答应了以后都听我的话,那只要你做到,肯定就不会再惹我生气了,对不对?”

“对!”薛树抬起头,豆大的泪珠还在往下滚落。

叶芽心疼地替他抹泪,“那不就行了,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一直喜欢你,有什么好哭的,快起来吧!”

听她说喜欢自已,薛树破涕为笑,“我也喜欢媳妇!”

真是越看越傻,叶芽笑着将他赶出去,飞快换好了衣裳。

吃过早饭,送走薛柏,叶芽去后院喂鸡。

薛松已经蹲在屋顶准备铺茅草了,听到下面响起鸡仔喳喳的叫声,他随意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今日穿了浅绿的粗布长裙,裙摆下露出宽松的白色裤腿,遮掩了一双素色绣花鞋。他看过去的时候,她正俯身往鸡槽里添食,红润的唇角微微翘着,散发着不经意的婉柔。他看呆了,哪怕知道不该如此窥视,视线却自有主张地顺着她微红的脸庞往下移,掠过她修长白皙的玉颈,单薄的惹人怜惜的窄肩,不堪一握的纤腰。她一手扶着栅栏,宽袖自然往下落,露出一段丰润动人的腕子,另一只手握着木勺,五指纤细好看。

她真的很美,美得毫不张扬,就像朵乍一看并不起眼的山间小花,可当你驻足,俯身去看时,便会被她的纤细娇嫩深深吸引,忍不住想把她摘下放在手心里,凑近去看,去闻,去轻抚……

黑暗中柔软的触感,炕头压抑的细碎呻-吟,齐齐涌进了他的脑海,他不受控制的冲动了。

“大哥,你干什么呢,怎么一动不动的?”薛树的声音突地传了过来。

他惊醒,回头一看,薛树已经爬到梯子顶端了,正疑惑地望着他。

薛松突然很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他竟然对弟妹生了猥-亵之心!

身体的燥热如潮水急退,他没有回答薛树的话,背转过身,低头干活。薛树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跨到屋顶,跟着忙碌起来。

等叶芽开始做午饭时,西屋屋顶已经修补好了。

薛树笑嘿嘿地把炕上收拾干净,铺上擦洗过的炕席,咧着嘴将两人的被褥搬了回去。

瞧他那傻样,叶芽心虚地瞥向薛松,却正对上他复杂的眼神,他似乎没料到她会看过去,怔了一下,然后眉头微皱,大步去了后院。

大哥好像不高兴了……叶芽惴惴地想,是因为她吗?

吃饭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再看薛松,低着头默默吃饭,连薛树给她夹菜,她也没有避让。她总觉得,大哥在看着她,这让她心里发慌,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

薛松的确在偷偷打量叶芽,他不想的,可他忍不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似的,让他想看看她在干什么,想看看她的一举一动,一旦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再也不愿离开。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看着看着,他注意到了她的不安。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想抬眼都不敢的模样。

他再也坐不住了,匆匆扒拉了两碗米饭,一边起身一边对薛树道:“二弟,你慢慢吃,我去前院等你。”

余光中他高大的背影跨出门槛,叶芽长长舒了口气。她遗憾地发现,哪怕她将薛松和薛柏看成了亲人,可当她与他们相处时,她依然会紧张,两人只需要一个眼神,都能让她局促不安。或许所有媳妇跟丈夫的兄弟都是这样相处的?奈何她没有经历过,身边也没有成过亲的姐妹,实在没有答案。

这样一想,她看薛树越来越顺眼了,幸好她嫁的是傻傻的薛树,要是换做大哥……

情不自禁的,她偷偷想象了一下与大哥睡在一个被窝的情景,然后,然后她就红了脸,不行了不行了,光想想她都紧张的要死,那种事情,果然不能胡思乱想啊!

一只大手忽的落在她额头上,“媳妇,你是不是生病了?脸好红!”

叶芽羞恼地躲开薛树的大手,胡乱夹了一口菜送到他碗里:“快吃饭吧,多吃点,下午要干重活呢!”

薛树嘿嘿笑,媳妇又给他夹菜了!

而薛松就靠在屋檐下,望着头顶的远空发呆。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胸口很空很空,渴望着什么来填满,可他到底在渴望什么?是不是也想有个像她那样温柔的媳妇照顾他?温柔的对他笑,细心照顾他,那种很亲密很亲密的照顾,就像她对二弟一样……这辈子,他还能遇到一个属于他的她吗?

薛松在迷茫,远在镇子里的薛柏,眼里则一片冰冷。

他不相信巧合,所以早上一到镇子,他就不动声色地向人打听了镇南杨家,得知杨家欲招个入赘女婿。

如此,那个杨姑娘的意思,还不是昭然若揭?

他该笑吗?笑自已入了眼光极高的美貌大小姐的眼?

更让他想笑的是,昨天刚打发了大小姐,今天人家的祖父就找上来了。

他坐在布置优雅的茶楼雅间,看着对面虽年过五旬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听他语重心长地同他分析利弊。从他家境的窘困到科举之路的艰难,从他让他们看上眼的品性到杨馨兰的种种优点,每当他想开口,对方就好像料到了他要说什么,胸有成竹地先答了出来。

时间长了,那溢满胸腔的怒气忽的平复了,他淡淡地笑着,等对方闭嘴。

杨老爷虽然觉得薛柏各个方面都配得上自家孙女,但因着身家的关系,他对薛柏有着本能的优越感。所以两人一落座,他就直接道明了来意,一则薛柏不傻,他已经见过了自家孙女,没有再拐弯抹角的意义,二则他觉得,他的提议对薛柏来说,根本无法抗拒。

“您说完了?”待他终于停下,薛柏站起身,低头看着他道。

杨老爷诧异地挑挑眉,“你不愿意?”

“多谢您老厚爱,可薛某家贫卑贱,不敢高攀。”薛柏客气有礼地朝他拱手,转身往外走。

杨老爷倏地站起身,不自觉抬高了声音:“你就不替你的两个兄长考虑吗?你大哥都已经……”

薛柏顿足,有点懊恼地转过身,笑着对他道:“您老提点的是,我的确要为两个哥哥考虑,所以,我很肯定的告诉您,就算您孙女是仙女下凡,就算你家有金山银山,我薛柏也不会高攀。请您记住我的话,您侮辱我就够了,千万别再去打扰我的家人。”

少年语气淡然,面带微笑,只是在杨老爷眼里,那笑容是那么的讽刺!

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婚事一成,是互惠的好事,谈何侮辱?

杨老爷上前两步,还想再劝。

薛柏瞥了一眼他身上上好的绸子,虑及对方也有些财力,暗道自已太过冲动了,若他恼羞成怒,生出坏心该如何是好?自已一个穷书生,有什么手段自保,护住家人?

收起脸上的讽刺,他郑重朝老人施了一礼,歉然道:“杨老爷,晚辈方才一时意气,说话有些不中听。不过,您既然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就该明白我大哥对我的希冀,他要的不是我当官后给家里带去富贵,他只是盼我读书明理,自已给自已争口气。如果我因贪享安逸富足连本姓都弃之不顾,那晚辈实在无颜再见他了。今日此事不成,是我与杨姑娘没有缘分,还愿您谅解,切勿因晚辈动了肝火。”

杨老爷不说话了,看着薛柏的目光变得越发深沉,眼底掠过一丝遗憾。这个年纪的少年,经历的事儿少,难免书生意气,但在短短功夫内就能平静下来,好言好语地努力消除一切可能的负面后果,也的确算得上本事了,假以时日,未必不会成材。

思及此处,他扶起依旧躬身行礼的少年,诚恳地道:“不怪你,倒是老头子我欠考虑了,只是,这事真的不成吗?”不为别的,就为家中已经动了心的孙女,他还是想厚着脸皮多问一句。

薛柏挺直腰背,摇头不语。

杨老爷深深地叹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合该你俩无缘。你放心,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不会再打扰你,去吧,好好念书,早点给家里争口气。”

婚事讲究的是缘分,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强求吧?这不是生意,钱财可以使手段算计到,人心却是求不来的,勉强求得,一个因为心里有恨,将来也必成怨偶。且他杨家吃够了权贵逼迫的苦,不会再拿那一套对付一个有志气的读书人。要怪的话,只怪自已高估了富贵在旁人眼里的重要,低估了这少年的心性,唉……

他这样一说,薛柏对这家人的反感倒是减了两分,认真为自已过激的言辞道了歉,出门离去。

望着他清隽的背影,杨老爷开始头疼了,好好的孙女婿没了,回头该怎么跟馨兰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