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这一套!

叶芽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赌气回屋去了。

看着晃动的门帘,薛松心中一动,既然她赚了钱,那就给她添置些东西吧,等房子盖好后一起买回来。

当薛家的房子渐渐盖好,周围一圈石头墙越垒越高时,随着林氏在一群妇人中间的闲谈夸赞,叶芽的贤惠能干渐渐传了出去。听到她绣条帕子就能赚五百文,很多人不由拿她与夏花比较起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薛树媳妇不但人生的比夏花好看,连绣活也比夏花好,若不是她已经嫁了人,恐怕就能取代夏花,成为远近最招人喜欢的姑娘了。村人还说,自从薛树娶了媳妇后,哥仨又买地又盖房的,日子越过越好,可见他媳妇是个旺夫的命,是薛家的福星。

闲话渐渐传到夏花娘耳中,自然也传到了夏花耳中。

夏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大家都夸她,她觉得没什么,甚至有些厌烦那些媳妇婆子们对她品头论足指指点点,但是现在,她的风头突然被那个故意破坏她与薛松的事的人盖住了,她就不好受了。不过呢,一想到叶芽嫁给了薛树那个傻子,她又不是很在意了,就算对方生的再好手再巧又如何,这辈子也就那样了,除了能每日看见薛松这点让她嫉妒外,其他的,她哪里都不如她。至少,她有薛松的喜欢,而她只有一个傻子。

对于外面的闲话,叶芽知道的并不多,因为除了偶尔随春杏去她家坐一坐,她几乎不怎么出门的,每天就对着薛松两兄弟,时而被欺负时而欺负别人,早晚饭时听薛柏说些书中趣事,日子平淡又安逸舒适。

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底,房子墙院都盖好了,从茅草屋搬过去之前,薛松去镇子跑了一趟,推回家很多东西。有崭新的席子,松软的棉花,好几样鲜艳的花布,还从集市上挑了两只壮壮的小猪仔,仰着脖子哼哼唧唧的。

薛松让薛树把猪仔放到猪圈去,他则把推车上的东西都抱到了新房西屋,帮着叶芽把席子铺上,看着空空的地面道:“我还订了一套箱柜家什,明天他们就能送来,旧的就先搁在那头吧,不用搬。”

那得花多少钱啊,叶芽很心疼,忍不住问他:“东屋也换了新的?”

“没,我和三弟用什么都一样,再说,那是你应得的。”薛松意有所指,随即不给她抱怨的机会,指着炕上的棉花和细布道:“你不是闲着没事做吗?那就先给你和二弟做条棉被吧,原来的都太薄,该换了。对了,三伏一过,天就要冷了,你也给你自已缝几件秋冬衣裳预备着。还有,别只顾着在屋里低头做绣活,那两头猪都靠你照看呢,小心别养死。”

听到最后那句明显戏弄的话,叶芽明白了,敢情她挣了多少钱,他就准备给她花多少钱吧!而且还不准备让她继续挣了!

“大哥,那点绣活真的不累人,我……”

“不累?那前天早上你怎么起晚了?”薛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前天?

叶芽顿时脸如火烧,低头绞着袖子不敢说话了。那晚,那晚薛树折腾了她两次,天快亮时又闹了一回,她不小心睡过了头,只好扯谎说做绣活做累了,没想到现在砸了自已的脚。

看着她乖顺娇羞的样子,薛松坐不住了,大步走了出去。

叶芽松了口气,摸摸发烫的脸,走到炕沿前收拾东西,哪想从一堆布里面滚出几个圆圆的小盒子来,另有淡淡的香气扑入鼻端,她惊喜地一一打开,不是香膏唇脂是什么?

糟糕,脸好像更烫了……

第二天,薛松订的箱柜都送来了,三人搬搬弄弄的,彻底把被褥都移到了新房子。

住了两天后,按照村子的习俗,他们请二叔一家过来温锅。

却不想晌午时,林氏带来一个极其意外的消息,夏花爹娘主动退亲了。

叶芽心中一跳,算了算,后天就是夏花出嫁的日子了,怎么突然就……

可晚上她就知道了,因为夏花爹娘摸黑找了上来,脸简直比锅盖还要黑。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小剧场赔罪:

未来的某一天,哥仨争着要吃肉。

牙牙很头疼:你们比赛吧,谁赢就给谁。

老大说比力气大,老二说比摘花多,老三说比背情诗,争到天都黑了,依然没有结果。

最后老三说:咱们出去打一场吧。

老大和老二眼睛一亮,争先恐后跑了出去,论打架,肯定要从他们俩里面选了,三弟想都别想。

等他们跑出去了,老三淡定从容地把门一插,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转身:牙牙,我来了……

☆、52晋江独发

夏花爹很愤怒。

眼看好事就要成了,不想夏花起身时突然厥了过去,面白如纸。那可是他们从小娇生惯养的闺女,身子向来康健,怎会好端端的厥过去?别是前段日子不吃不喝把身体搞出毛病了吧?他火急火燎地把孙郎中请了来,结果一诊脉,竟然是有喜了!

一个待嫁的姑娘有喜了!至今他都记得孙郎中目瞪口呆的样子!

惊过了,气过了,忧心忡忡地恳求人家保守秘密,他和妻子整晚没睡,想尽各种办法,最后决定马上给女儿落胎,甚至寻思出混过洞房那晚的不堪法子,好让女儿顺顺利利做钱府的姨娘。

可是夏花不愿意,不同于以往的妥协,这回她举着剪刀横在脖子上,威胁他们说,要么让她带着孩子嫁给薛松,要么就一尸两命,气得她娘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刚?去他-妈的为母则刚吧,他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没羞没臊与人苟且的赔钱闺女!

但他才刚刚抬腿,就被妻子拦腰抱住了……

接下来便是退亲,钱家的聘礼,光礼金就有五百两银子啊,更不用说其他上好的绸缎首饰了!吃到嘴的肥肉还要吐出去,谁知道他有多肉疼?更更让他吐血的是,面子注定没了,不管怎么遮掩,突然退亲,村人肯定要暗暗猜测,倘若过几天夏花又嫁给了薛松,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哪个傻子猜不到其中的苟且?

可难道就因为怕他们猜出来,就让女儿死,或慢慢等着肚子鼓起来?

这一切,都是薛松这个混账惹出来的,所以一跨进薛家新做的木板门,他就朝薛松踹了过去!

薛家很少有人过来串门,一般也就是二叔一家,所以夜里听到有人拍门,叶芽以为二叔家有急事,也拉着薛树迎了出来。开了门,见是夏花爹娘,四人都很吃惊,等他们回过神,夏花爹两口子已经怒气冲冲地进去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薛松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跟了上去,冷声道:“你们来……”

话没说完,夏花爹的脚就朝他踢了过来,薛松哪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惊愕之际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到底也没有受到那狠狠的一脚踢。

要说薛树最厌恶的人,那绝对非夏花爹莫属。夏花家有果园,小时候薛树常常看见三两个孩子趁晌午日头暴晒的时候,偷偷溜到果园外面,隔着栅栏够外侧树枝上的青苹果,然后笑嘻嘻地跑到河边上吃。看的次数多了,他嘴馋,也学着去摘,摘了两个,正想再给三弟摘一个时,被夏花爹瞧见了,直接把他拎回家大骂一顿,大哥都赔钱了他还不停地骂。再后来就是那个月亮夜,他们两口子一起骂大哥,薛树不知道大哥有多生气,但他看见三弟都气得发抖了!

如今最厌恶的人闯到家里,薛树虽比薛松反应地慢一些,却是最快冲到夏花爹身后想把他拽出去的,夏花爹抬脚的时候,他的手也抓到了对方的胳膊,薛树见他要踢大哥,想也没想就使劲抓着人抡了出去,直接把夏花爹摔了个狗吃-屎。

那一瞬,所有人都呆住了。

夏花爹被摔得眼冒金星,好在没摔傻,等那阵让他头晕目眩的疼痛过去后,立即低声训斥嚎啕大哭的妻子闭嘴,由她扶着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薛树,瞪着薛松骂道:“好你个薛松,以前我当你是个识时务的汉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想到也是混球一个,走,咱们进屋去说,我今儿个非要跟你算算账不可!”

“我不让你进我们家!”薛树跑到前面,伸着手臂不让两人进去。

“阿树!”叶芽上前,将薛树拉到一旁,夏花爹娘来势汹汹,总得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来了。

其实她心中很不安,晌午刚知道夏花退亲,现在她爹娘就怒气冲冲地找了上来,她总觉得这两件事肯定有些联系。女子退亲,无非就那么几种理由,能与薛松扯上关系,要么是夏花突然意志坚决地不肯嫁了,要么就是她……叶芽摇摇头,不让自已再想下去。

叶芽能想到的,薛松和薛柏自然能想到。薛松面沉如水,薛柏已经挡在夏花爹身前,冷笑道:“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了,我们家屋里简陋,不敢招待你们,免得脏了你们的衣裳。”

夏花爹自然听出了薛柏的讽刺,咬牙低声道:“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呸!薛松,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宁可打掉夏花肚子里的孽种,养她一辈子,你也休想让我把她嫁给你!”别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会乖乖应了这门婚事,哼,薛家要是不拿出一百两银子,他还真就不嫁闺女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薛松皱眉,本能地看向叶芽,却见她站在薛树身侧,他根本看不见她。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从来没有碰过夏花,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与我无关。”怕夏花爹听不清楚,薛松走到他面前,平静沉稳的话语落地有声。说给夏花爹听,也说给她听。

听他如此说,叶芽前一刻还紧紧提着的心忽的就落实了,暗笑自已瞎担心,他根本不喜欢夏花,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她说不清楚为什么轻易就信了他,反正,她就是相信他的话,信任到不用去想能证明他没有做过的证据。

叶芽相信,夏花爹可不相信,上前就要提薛松的衣领:“你个畜生竟敢不认账?我告诉你,这是夏花亲口告诉我们的,你休想抵赖!”

薛松避开他的手,眉头皱的越发深,如果以前他只是烦夏花,现在已经开始厌恶那女人了。“我说没碰过就没碰过,如果她非要坚持说那人是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不会为自已没做过的事负责,你们走吧,回去向她问清楚……”

“呸,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个村子,谁不知道她喜欢你?我那可怜的傻闺女啊,你在家里宁可抹脖子也要嫁给这个烂男人,可你瞧瞧,他连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夏花娘撒泼似的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那种想要放开喉咙却又极力忍耐的哭声,极其惹人烦躁。

女人撒泼,男人不好插手,叶芽只好绕过薛树,想要去扶夏花娘起来,口上劝道:“婶子,我大哥最近一直在家里盖房,根本没有出去过,夏花她是不是认错……”

夏花娘猛地抬起头,使大劲儿推了叶芽一把,“呸,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这种事,夏花还能认错人?你也是女的,你……”

“闭嘴!”

薛柏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怒火腾腾而起,挡在薛松三人身前低头质问地上耍疯的妇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事情是我大哥做的,那你们有证据吗?就凭你闺女的三两句话?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找上来?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大哥每晚都歇在家里,根本不可能去见你闺女,你们有闲工夫把污水往我大哥身上泼,不如回去好好问问她,她到底是被人强迫的还是自愿的,如果是被人强迫,那我可怜她,但她也不能诬赖我大哥,如果她是心甘情愿的,那我更可怜她,连自已身上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夏花那个自视甚高的女人,他早就受够了,鬼知道她怎么失的身,可那人一定不是大哥,她竟然还妄想嫁过来,真把大哥当傻子耍吗!

薛柏的话极其难听,夏花爹气得直哆嗦,指着他的鼻子骂:“亏你还是读书的,竟……”

“我是读书的,可我大哥被人冤枉,我当然要出来帮他。我倒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当爹娘的,闺女都要嫁人了,还能让她发生这种丑事!行了,少废话了,你们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你们就走,否则我马上把这事嚷嚷出去,让大家都听听,看谁吃亏!”

夏花爹两口子吓呆了,这事要传出去,夏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夏花娘捂着胸口,眼泪一串一串往外流,看这情形,薛家是吃软不吃硬了,想到家里的傻女儿,她放低了姿态,“薛松啊薛松,夏花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了啊,你不是喜欢她吗?说两句软话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你赔礼认个错,我们还能拦着不让她嫁你不成?”

夏花爹动了动嘴皮子,攥拳扭过头去。

薛松拦住还想再说的薛柏,语气很平静:“你们二老想想,倘若我真的喜欢夏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退亲了,我何必再拒绝?我真的没有碰过她,你们还是回去跟她问清楚吧。”再争吵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平和地说清楚,都是一个村的,没有必要为了莫须有的事结仇怨。

直到此刻,夏花爹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确,真的是薛松的话,他没有理由否认啊!就算他恨他们当年的奚落阻拦,可夏花的模样和品性在那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事实,哪个男人会犯傻拒绝?

想明白了,两人呆呆对视半晌,灰溜溜地离开了。

薛松关上门,转身后见三人都立在原地望着他,不由一阵气闷,“我真的没碰过她。”从来都没碰过。

薛柏看了叶芽一眼,轻笑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哦,我记起来了,那天你和二哥推木头回来,晚饭后你说出去走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哥,你该不会真的……”

“三弟!”薛松头一回生出了想要揍薛柏一顿的冲动。

“哈哈,有人恼羞成怒,我赶紧躲了,二哥二嫂,你们保重!”薛柏不厚道地笑了几声,先闪回了屋。

叶芽低头偷笑,什么也没有说,扯了扯薛树的袖子,与他并肩往回走。

可她低头的动作在薛松眼里就有了另一层含义,想到她可能误会他与夏花有苟且,薛松想也不想就挡在了两人身前,朝薛树低声道:“二弟,你先进去,我有话跟弟妹说,很快就好。”

薛树不解地看着他,“说什么啊……哼,你就知道瞪我,那你快点说!”说到一半挨了瞪,薛树气呼呼地先走了。

叶芽想跟上去,却被某人霸道地挡住了。

“弟妹,我那晚真的只是去河边走了走,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听三弟胡说。”薛松急急辩解道,薛柏在家,他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

“我知道。”叶芽低着头道,她当然是信他的。

薛松略微放下心,但又觉得她轻飘飘的三个字好像有点敷衍的意思,不由追问道:“那你相信我的话?”

“嗯。”叶芽应了声,抬脚往灶房走,现在的感觉有点怪,薛树和薛柏都在家呢。

这回竟只有一个字!

薛松刚放下去的心又不安地提了起来,紧紧跟在她身后,在脑海里搜索着能证明那晚他很快就回来的证据,很快,他就想到了,赶紧趁她跨进西屋之前道:“弟妹,我有证据的!”

“啊?什么证据?”叶芽见他一本正经的,倒是有点好奇了。

对上她倒映着烛光的潋滟眸子,薛松突地不敢开口了,飞快别开眼,“算了,你信我就好,快去睡觉吧。”说完大步走开,关了灶房门,吹灭蜡烛,然后回了东屋,徒留叶芽茫然地立在门口,气恼他说话只说一半,又好奇到底是什么证据,不过,下一刻就被想要出来寻人的薛树拉了进去。

那边薛松躺到炕上后,心还在急剧地跳动着,好像又回到了那晚,他站在屋檐下,她在里面断断续续地唤了好多声二弟的名字,细细弱弱的声像羽毛一样,挠着他……

☆、53晋江独发

薛松原本打算温锅后就去山上转转的,但因为发生了夏花的事,他怕他和薛树不在家时夏花爹娘再过来找茬,叶芽一人对付不了,就先暂缓了打猎的行程,同薛树守在家平整院子。

垒砌围墙时,他们是把原来的篱笆拆掉了,然后将茅草屋和新房一起围了起来,无论是中间篱笆留下的坑垄,还是新房那边坑坑洼洼的土地,都需要收拾。今年收拾好了,明年开春就能开出来很大一片菜园。

他们哥俩在外面忙活,叶芽坐在炕头缝被子,薛松买了十斤棉花,足够做三条暖暖和和的新被子了。

缝着缝着,外面忽的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是夏花!

叶芽心中一惊,赶紧穿鞋下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夏花怔怔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她爱了这个男人六年,几乎每天她都在脑海里描绘他的模样,陌生,是因为六年里,她与他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她远远的瞥见他一眼,而他的步子那么大,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此时此刻,看着男人明显不悦的冷峻面庞,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没有朦胧的月色,没有距离的阻隔,他就站在她面前,真真切切。

可他跟她每晚临睡前想象的那个人不一样。这个真实的薛松,他根本没有看她,眼里更没有温柔,唇角也没有宠溺的笑容,从她拍门到闯进来,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喜欢过你,没有碰过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走吧”,然后就大步朝里面走,若不是她追着拦到他身前,恐怕他会把她拒于灶房门外吧?

他怎么能这样说呢,怎么能这样无情?

“大郎,你为什么突然不认我了,你忘了那晚你说的话吗?你说你想娶我的啊,现在我爹他们已经退了钱老爷的亲事,只要你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他们就同意咱俩的事了,大郎,你想想办法,快点筹钱吧,我,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再晚就等不及了。”她流着泪对他道,想要上前扶住他的袖子,却被他躲开了。

薛松觉得他身前哭哭啼啼的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听不进旁人话的疯子,所以一看见叶芽出来,他眼睛就亮了,希望她能出面把夏花送出去,毕竟他和薛树是男人,不好对她动手动脚,他可不敢碰她,没碰的时候都赖在他身上了,要是碰了,万一被人瞧见,他更说不清楚。

“弟妹,你帮我送她出去吧。”怕叶芽生气,薛松眼里或话里都带了一丝恳求,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冷了。

夏花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她攥紧胸襟,慢慢掉过头去。

那个女人,薛树媳妇,她满脸惊讶地站在灶房门口,虽然穿的是最普通的衣衫,可对方的脸细白莹润,白里透红,不像她的苍白没有血色。薛树媳妇的眼睛清澈纯净,一看就没有烦恼,不像她的,因为连续的夜不能寐和担心,眼下一片青黑。而她们最大的不同是,薛松喊她弟妹时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她一样,但是轮到她夏花,薛松连名字都不屑于叫她,声音更是冰冷无情。

叶芽忽然觉得有点冷,实在是夏花的眼神太复杂太难懂了,好在薛树凑了上来,有他傻傻地站在她身边,叶芽觉得很安心,于是她朝薛松递了个安心的眼色,尽量平和地同夏花解释:“夏花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可昨晚我大哥已经跟你爹娘说的很清楚了,你,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大哥的,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夏花冷冷地看着叶芽,只觉得她口中说出的“我大哥”三字十分刺耳,特别是,特别是薛松也走到了她身侧,以一种守护的姿势护着她,却用厌恶防备的眼神看着她时,夏花觉得她快要疯了!

“你闭嘴!你不过是个窑姐,凭什么对我说教!”她想到了当初听到的闲言碎语,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出来。

是的,一定是她这个坏女人使的手段,当初她阴奉阳违不愿替她送荷包,肯定就已经打了薛松的主意,后来又弄窑子里的手段迷惑了他,让他忘了那晚他对她说过的话,忘了他们的缠绵。

叶芽愣住了,她实在没料到夏花会这样说她!

“夏花,你是不是疯了?你再敢胡说一句,我……”

“你就怎么样?打我吗?”夏花流着泪对薛松吼道,“大郎,你怎么能这样被她勾了魂儿,你忘了那晚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她故意不替我送荷包……”

薛松挡在叶芽身前,冷声打断她的话:“弟妹把荷包给我了,是我让她还回去的。夏花,你到底想怎样,我薛松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非要再而三的胡搅蛮缠?”

夏花脸色越发惨白,不可置信地望着薛松:“不可能,那晚你在棚子里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根本没有看到荷包,她根本没把荷包给你!”

薛松皱眉:“什么棚子?”

夏花心中一跳,一种莫名的恐慌让她的眼泪都止住了,她紧紧地盯着薛松的眼睛:“就是我们家果园里的棚子啊,那晚我姨兄……宋海来找的你,你都忘了吗?”

“宋海只来找过我一次,那次是晌午,他说他来替你问我是否喜欢你,我说从来没有喜欢过,然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所以我没去过你家的棚子。夏花,你口口声声说那人是我,你真的,看见他的脸了吗?”薛松攥紧拳头,语气越来越冷,他大概已经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宋海,那个卑鄙小人!

“我没看见,可……”夏花说不下去了,浑身颤抖,不会的,宋海怎么敢对她做那样的事!

她的目光落在薛树身上,他嫌弃地看着她,落在叶芽身上,她同情地看着她,最后,最后是薛松,他冷漠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柔情或怜惜,哪怕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没有一丝心疼她的意思。

“大郎,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她不哭了,直直地望着薛松,最后一次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有,还有,你别那样叫我,我听着很刺耳。”薛松毫不躲闪地看着她,希望能让这个疯女人清醒过来。

夏花纤细的身形闪了闪,茫然地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吗?我是咱们村最……”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向薛松旁边的叶芽,这个女人比她好看吗?是不是因为她,所以薛松不喜欢她了?

“薛松,你变心了是不是?你被这个窑姐……”

“啪!”

薛松眼若寒冰,看也不看扑倒在地上的疯女人,朝薛树道:“二弟,你把她拎出去,随她……”

“薛松,你竟然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一声怒吼突地打断了他的话。

宋海匆匆跑进院子,无比心疼地扶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花,待看清她高高肿起的右脸和唇角刺目的血,眼神顿时变得凶残无比,朝薛松咬牙切齿道:“她哪里对不起你了?就算你不喜欢她,为何要打她?”

“她该打。”薛松沉着脸直视回去,“宋海,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宋海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可他不后悔,“是,那又怎样?”

薛松冷笑,“不怎样,既然是你的,你们就回去解决吧,以后不要再来我家里纠缠,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半点兴趣。若是再来,不管是男是女,我绝不客气。”男的是卑鄙小人,女的是疯子,他不会再让他们进门半步。

宋海握了握拳,目光阴戾地瞪了薛松一眼,扶着夏花往外走。

夏花觉得她好像快要死了,想推开宋海,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麻木地随着他往外走,在走出薛家大门,快要转弯时,她不甘心地回头望去,那里,那个她爱了六年的人,正低头和薛树媳妇说着什么,薛树媳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薛松的话,还是因为旁边薛树指手画脚的模样。她只知道,他们,谁也没有看向门口这边,好像她的事真的与他们无关。

脑海里浮起薛松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突地笑了,她好傻,六年里,薛松只有今天跟她说话了啊,说的是什么?一句比一句无情,一句比一句伤的她更深,他宁肯维护那个旁人口中的窑姐,却不愿意给她一点点柔情。

右脸忽的被人碰触,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茫然四顾,原来她已经回了家,可屋里竟只有宋海和她,爹娘谁也不在,他们这样纵着他,是不是已经默许了两人的婚事?

“夏花,疼不疼?”宋海见她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心疼地问道。

“宋海,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夏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恨这个夺了她清白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今天的事,那样哪怕嫁到了钱府,她心里的薛松都是喜欢她的,而不是变成眼神冰冷无情的薛松。

宋海捧着她的脸,慢慢跪在她身前,一字一句极其缓慢而认真地道:“夏花,那天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喜欢你啊,你喜欢薛松喜欢了六年,我却是从小就喜欢你的,你还记得那年我问你长大后嫁给我好不好吗?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娶你了。夏花,忘了他吧,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还有咱们的孩子,好吗?”

夏花没有说话,呆呆的像个木头人。

宋海心疼的厉害,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夏花,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有了她,他再也不会花天酒地,他会好好守着她一人,好好跟他爹学着打理家中的果园,让她们母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夏花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声问。

宋海大喜,连连点头:“嗯,凡是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努力办到,夏花,你答应了吗?”

夏花闭上眼:“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她受到的苦,她要让那个女人也尝尝,凭什么她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薛松的维护,凭什么她就可以安然地享受薛松对她的好。她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54晋江独发(小有改动)

宋海震惊地看着面前形容憔悴的女人,他是不是听错了,夏花竟然让他去强了薛树媳妇?

这还是他从小就喜欢的那个纯真善良的姨妹吗?那个连只蝶都不忍困住的小姑娘?

更让他心寒的是,她到底有多不在乎他,以致于她可以拱手将他让给别人,让他去睡别的女人?

宋海承认,先前他对薛树媳妇是有两分邪念,可自从那一晚过后,他再也没有跟别的女人厮混过,有两次他心里烦闷去找一个老相好,都已经脱了衣裳,甚至已经趴到了对方身上,却在下一刻想到了夏花在他身下娇柔可怜低低抽泣的样子,然后他忽然就觉得身下的女人很恶心,匆忙穿好衣裳转身离去。而知道夏花退亲后,他更被那突然袭来的惊喜迷晕了头,不顾爹娘的阻拦,连夜跑了过来,向姨父姨母坦诚错误,应下他们提出的所有无理要求,只为了娶她回家,从此与她好好过日子。

但他的真心换来了什么?是她疯狂无理的要求!

薛松不喜欢她,跟薛树媳妇有什么关系?就算想报复,那也该报复在薛松身上啊!难道她对薛松还没有死心,觉得是薛树媳妇破坏了她和薛松的情分?那她是不是还会以为,一旦薛树媳妇出了事,糟了薛松的厌弃,薛松就会回来找她?而倘若薛松真的找来了,她还会心甘情愿嫁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