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二嫂那么凶,你怎么还笑啊?”虎子好奇地看着他问。

“你知道什么?”薛柏低低地道,自已铺好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心中已有了主意。

因为薛柏生病需要好好补补,正好又意外赚了一笔钱,叶芽特意让薛松买了鸡鱼回来,几人围坐在炕上,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饭。

饭后,收拾完碗筷,大家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顾忌春杏在场,薛松竭力忍着不去看叶芽,可他越发冷峻的脸庞却泄露了他的异样。

叶芽看看极力隐忍的薛松,又看看病倒在炕的薛柏,纵使不舍不放心,还是道:“大哥,三弟,你们……”话未说完,却被一阵强烈的咳嗽打断了。

“三弟你没事吧?”

听着那好像要把肺咳出来的咳声,叶芽心都揪成了一团,焦急地看着面色涨红的薛柏,“怎么突然咳的这么厉害?要不要再请郎中过来看看?”

薛柏继续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止住了,抬头望着叶芽,犹豫半晌,道:“二嫂,咳咳,既然你后天还要来镇上教他们做山楂糕,不如今明两天就歇在西屋吧,咳咳,我,我想多吃两顿你做的饭菜,大哥做的,现在实在吃不下,咳咳……”

薛松神色瞬间变了几变,最后阴沉沉地盯着薛柏,好似要看透他。

叶芽犹豫不决,求助地看向薛松和薛树,“留下来,那家里怎么办?”

薛松抿着唇,他当然希望她留下,可他隐隐觉得,薛柏别有目的。这个三弟,最会装了,若不是昨晚听他昏睡中喊了不知多少声二嫂,他还真不知道他竟然也对她动了心。现在他明显是想骗她留下来,是不想再装了吗?真是这样,他该支持还是反对呢?支持吧,目前看来,她似乎对三弟无心,而且薛柏跟他不一样,他将来有了功名,定会有人愿意与他结亲,指不定就有对他日后科考官途有助益的好人家,若他也非她不娶,会不会影响仕途?可让他反对,他也做不到,情爱这种东西,岂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劝阻的?他已经尝过了那种煎熬的滋味,假如三弟入情同样深,他更没有理由阻止他。

薛树刚要说话,春杏就道:“二嫂你快留下来吧,三哥这样子,还得你照看他,大哥毕竟是个男的,哪有你会照顾人?至于家里,让二哥自已回去好了,后天我们再一起过来送山楂去铺子,顺便接你。”

薛树不愿意:“我也要留下来!”

春杏马上提出反对:“那不行,家里总得有个人看着,再说了,咱们都说好了,要一起摘山里红呢,你留在镇子上,那后天谁把山里红推过来?二哥,才两天而已,你就那么舍不得二嫂啊?我都替你羞得慌!”

“春杏!”叶芽又羞又恼,伸手去捂春杏的嘴,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遮拦了。

薛树可怜巴巴地伸手拽叶芽的袖子:“媳妇……”

“好了,二弟,让弟妹留下吧,三弟生病了,需要弟妹帮忙照顾。你听话,回家好好喂猪喂鸡,别饿着它们,后天弟妹就跟你回去了。”薛松沉着脸做了最终决定。

☆、74晋江独发

薛树不情不愿地跟着春杏姐弟走了,走时一步三回头,那个恋恋不舍的委屈模样,看得叶芽心里有些发酸,他本就是孩子脾气,最喜欢黏人了,突然让他一个人在家守两晚,肯定会很难受吧?

“担心什么?今晚二弟回家直接吃饭睡觉,明天春杏和虎子会陪他摘果子,还有大黄陪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后天他肯定会早早过来的。只是两晚没在一起,有那么舍不得吗?”回到院子,薛松一边反手关门,一边注视着叶芽的背影低声道,眸色幽深。

“我没有,就是阿树他……你干啥关门?”

叶芽本能地解释道,说到一半,忽听身后传来关门的动静,心中一跳,正要回头看薛松,身子已经被人大力转了过去,紧接着便被男人死死搂进怀里,在她惊呼出声之前堵住了她。他吻得霸道吻得急切,叶芽勉强挣扎两下就沉沦了,只能无力地任由他搂着她的腰,按着她的后脑,仰头承受他的侵袭。

将叶芽拉入怀里的那一瞬,薛松心里,压抑了十来天的日夜思念和之前只能看不能摸的隐忍,终于彻底爆发出来。这半天,她细心地照顾三弟,笑着和春杏他们说话,只有偶尔才会看他两眼却又很快就别开眼,不肯与他对视。他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她碰她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多待一会儿,她怎么能还是念着二弟?她知道他有多想她吗?

想她柔软饱满的红唇,想她时而害羞躲闪时而大胆逢迎的甜美小舌,想她被他堵在喉头发不出来的低喘呻-吟,还想她因他的索取而妖娆扭动的柔软身段。其实他也想单纯地抱着她说说话,可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他更想压在她身上看她娇羞的眉眼听她的声声喘息要她要到最深处,然后在抵死缠绵后,一边抚摸她柔顺的长发细滑的脊背,一边听她小猫似的慵懒埋怨。

如果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该多好?

薛松贪心地想着,慢慢松开了快要无法呼吸的叶芽,见她小脸红红微张着嘴在他怀里喘气,他忍不住又想覆上去。

“别了,三弟,在屋里呢……”叶芽喘着气扭开头,伸手推他。

“他在炕上躺着,不会出来的,牙牙,给我亲亲。”薛松按住她不安分躲来躲去的小脑袋,见她那用双湿漉漉的眸子羞涩又嗔怒地看着他,他心中一软,放柔了语气,“好媳妇,再亲一下,我真的想你了。”正要低头凑上去,唇上忽被她柔软的红唇碰了一下,薛松错愕,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最爱害羞的小女人竟然主动亲他了!

可不等他狂喜过后准备继续恣意爱怜一番,叶芽已经趁他呆愣之际挣了出去,跑开几步才垂着眼对他道:“好了,已经亲一下了,咱们赶紧进去吧,耽搁这么久,三弟该多想了。”

尚未满足的男人眉头微皱:“他想就想,又不是不知道。”

叶芽脸越发烫了起来,别开眼道:“你,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厚脸皮……大哥,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难得见见面,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吗?”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就如此无赖呢?

她脸红若霞,细长的黛眉却认真地蹙着,声音里也带了委屈,薛松怕她真的生气,不敢再逼她,只得压下心头热火,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畔低语:“牙牙,你真的不想吗?别怕,不用你现在回答我,晚上我会再好好问问你的,那时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你到底想不想。”说完,飞快亲了一下她的耳垂,意味深长的笑一声,转身去开门。

他的话太暧昧,一下子勾起了那些靡乱的回忆,叶芽心跳快得厉害,再也不敢跟他多待,小跑着回了灶房,等脸没有那么热了,才挑帘进了东屋。

薛柏已经坐了起来,背靠墙壁而坐。他里面是一身干净的白色细布中衣,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衫子,盘起来的腿则掩在被子里。听见脚步声,他将修长白皙的手覆上置于腿间的半旧书籍,抬眼,就见叶芽蹙眉正要发火,忙解释道:“二嫂,你别误会,不是我折腾自已,只是躺了半天着实难受,咳起来也不舒服,坐着反而好受些。”

他这样说,叶芽反而无法怪他了,只能叮嘱他把衫子系好。

薛柏咳了咳,放下书,慢悠悠地穿起衣服来,随意地问道:“二哥他们已经走了吗?”

叶芽本来是侧坐在炕上的,现在薛柏这样一边穿衣服一边与她亲昵地说话,她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也说不清是什么,“嗯”了声,恰好薛松进来了,她脸一红,起身道,“大哥你们歇着吧,我去街上买几个梨子,能压咳的,顺便买些棉布做被子。”

薛松皱眉,挡在门前不让她走:“做什么被子?晚上我搬过去跟你一起睡。”说着,看了薛柏一眼。

如果不是两人身高相差太大,叶芽真想堵住他的嘴!

虽然他们已经定了名分,也在家里睡过一个屋,而且还是薛柏帮忙促成的,但四人在一起时,大家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所以叶芽万万没想到薛松会当着薛柏的面说这种话。她又羞又尴尬,慌乱地看向薛柏,却见他依然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似的,可她还是觉得不自在,马上拒绝道:“不用了,三弟晚上需要人照顾,你陪他就行。”低头要绕过薛松出去。

薛柏的确需要人照顾,可让她一人睡西屋,薛松却不能答应,好不容易盼来了媳妇,他要是让她一人独睡,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不让开,叶芽急的快哭了,这边一共两床被子,她就是跟薛松睡一个被窝,也得新做一个摆摆样子不是?否则春杏见了,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的,而薛松,他,他恐怕就只想着要抱她一起睡觉了吧!

“大哥,你出来,我有话……”

“大哥,让二嫂去吧,后天春杏还来呢,见西屋放着你的被子,她会吓一跳的。”薛柏突然笑着开口。

薛松愣了愣,随即脸上一热,他还真忘了这一茬,还以为叶芽是不想跟他一起睡呢。

可惜没等他和叶芽松口气,薛柏又道:“不过二嫂也不要睡西屋了,那边许久没烧火,里面阴冷湿气重,再说,以前李老头是睡那屋的……我怕你半夜醒了害怕,还是跟我们睡这边吧。屋里炕大,再摆三个被铺也够的。哦,等春杏来之前,把新被褥搬到那边就行了。大哥二嫂,你们觉得如何?”

薛松阴沉沉地看着薛柏,脸色十分难看。三人睡一屋,他还能做什么?他可不是薛树,若他装傻强要,她定会恼他,以后再也不肯来镇上找他了吧?

叶芽却是被薛柏的话吓到了,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就想起那边屋子不久前才死了人的……光是想想,她都怕得厉害,于是她马上觉得睡在东屋也不错,既能照看薛柏,又不用被薛松发狠欺负,而深秋夜冷,大家都穿着中衣睡觉,被子捂得严严的,根本不用担心不小心暴露什么。再说,这不是在村子里,没有那么多柴禾可以尽情用来烧水暖炕,还是一天三顿都在东锅烧火吧,能省则省。

越想,叶芽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嗯,那就睡这边吧。好了,我去买东西了。”

这回薛松没有理由再拦她,冷声问了句钱带的够不够,见她点头,侧身放她出去。

叶芽一走,东屋就沉默下来,薛柏见薛松沉脸看着自已不说话,轻笑一声,低头看书。

“三弟,我看你精神不错,没到非要你二嫂照顾的地步吧?”薛松立在炕沿前,沉声开口。

薛柏抬头看他,“说不好,有时候的确挺难受的,有二嫂在身边照顾,我心里很舒坦。大哥,难道你不愿意二嫂留下来吗?”

“少废话,你是不是也喜欢她了?你昨晚说梦话一直在喊她!”薛松最看不惯薛柏说话绕弯那一套,直接问了出来。

薛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转瞬就平静下来,点点头,很认真地道:“是,我喜欢她,早就喜欢了,甚至比你还要早,大哥,不行吗?”

薛松仔细打量薛柏,见他虽神色淡淡,眼底却是一片坚定,心中因计划被打扰而生出的恼怒和不甘便慢慢平复下去,沉默片刻后道:“她似乎只把你当弟弟关心,你别误会她照顾你的原因。”是不是她对三弟好,三弟才有了绮念?

听他没有反对,薛柏悄悄松了口气,“我知道,不过我会让她喜欢我的,以前是我糊涂,一直没敢对她好。哦,大哥你放心,在二嫂没有喜欢上我之前,我不会唐突她的。”

“可你要读书……”

“我有分寸,不会因此耽误读书。”

“若你将来有了功名,有官宦人家想把女儿嫁你……”

“不要说官宦人家,就是圣上要把公主许给我,我也不娶。还有,大哥,你别把你弟弟看的太好,德才兼备背景深厚的大有人在,你弟弟一个寒门学子,人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薛松不懂那些,听薛柏铁了心认定叶芽了,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要是有人偏偏就看中了你,只要你娶了人家的千金,就许你高官厚禄,一旦你拒绝,就让你无法在官场立足呢?”他不怕叶芽喜欢上三弟,却怕三弟日后受了诱惑变心,惹她难过。

薛柏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顿时冷了脸:“大哥,我知道,就算我考不上进士当不了官,就算我因为此事无法当官,你也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薛松点头,“是,我……”

“大哥,”薛柏冷冷打断他的话,“大哥,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都能相信你不会怪我,你就不能相信我对她的心意吗?难道就许你为了她受伤终身不娶,我就做不到对她始终如一?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既然我决定招惹她决定要她,就不会负她。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只有你才知道护她疼她!”被从小就信任的大哥再三怀疑,他真的很恼火。

少年清冷的话语掷地有声,薛松心头一震,看着薛柏,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良久才道:“好,是大哥不对,不该怀疑你的心意。”他的三弟是真的长大了,他不是一时冲动才想要她,而是考虑了所有后果。

薛柏抿抿唇,没说话。

薛松知道他生气了,因自已理亏,只好继续赔罪:“行了,别气了,我还不是怕你……算了,那你想怎么做,用我替你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吗?”

薛柏被他逗笑了,方才的冲动气愤迅速散去,脸上又恢复了淡然,故意奚落道:“你想帮我?算了吧,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自已给自已找罪受呢。”

“你别得寸进尺。”想到当时自已焦躁郁闷的样子都被薛柏看在眼里,薛松又拉下了脸。

薛柏哈哈笑,笑着笑着忍不住咳了两声,无意中瞥见薛松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目光微闪,“大哥,你一定怪我叫二嫂到这边来睡吧?”

薛松有些不自在,知道了薛柏的心思,此时再谈这个,那就是男人之间的事了。

“别整天胡思乱想,到头来是你自已难受。”他一本正经地告诫道。

看着强装镇定的人,薛柏语气很无辜:“我没胡思乱想,我是真的觉得西屋太冷,怕二嫂冻着,不过……大哥,晚上你要是真的忍不住,咳咳,其实我病中睡得沉,只要你动静不是太大,我都听不见的。”

☆、75

叶芽很快就回来了,她买了四斤棉花,一套被面和褥面,还买了五斤雪梨。

她进屋的时候,薛松和薛柏互视一眼,又同时别开眼。

叶芽并没有注意到哥俩的异样,她去外面洗了两个梨,将其中一个递给薛松,然后坐在炕沿前,对着碟子替薛柏削另一个,边削边解释道:“雪梨水多,三弟你在炕上吃不方便,我帮你把梨切成片吧,一会儿用筷子夹着吃就行了,省着沾手。”

她削梨,自然要低着头,薛柏看看她认真削梨的模样,再看看她身后拿着梨迟迟没动的薛松,一时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正好薛松朝他看来,薛柏垂眸,展颜一笑,慢慢开口道:“多谢二嫂,你对我真好。”大哥听不见她的话,见她厚此薄彼,会如何想呢?以前都是他羡慕两个哥哥,现在也轮到大哥羡慕他了。

哪怕知道叶芽只是把薛柏当生病的弟弟照顾,薛松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吃味儿,他看看手里的梨,半点胃口都没有,再看看薛柏得意的笑,干脆直接走过去,朝叶芽伸出手:“弟妹,我来帮三弟吧,趁天亮,你先把被子缝好,免得晚上缝眼睛费力。”

叶芽都快削完皮了,索性直接削完才抬头对薛松道:“没事儿,不急这一会儿功夫……你怎么不吃啊?”

薛松额头欲跳的青筋就在她的后半句话中老实下来,旁若无人地道:“我不爱吃,给你留着吧。”

叶芽刚要说话,薛柏就道:“大哥,二嫂身子虚,不好吃凉的。”

薛松握着梨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下,可他是聋子啊,他什么也没听见,依然宠溺地看着叶芽。

他这副不受影响的样子,叶芽看了又难免心酸了,摇摇头,笑着对薛松道:“大哥你忘了啊,孙郎中说我最好少吃凉的,你自已吃吧。”说完,飞快地切好梨,去外面拿了筷子一起递给薛柏,然后洗手擦干,脱鞋上炕,开始缝被褥。

薛柏将碟子放在身侧,夹起一片放入口中,看一会儿书,然后再吃一片,十分惬意。

薛松外面还有活儿干,吃完梨,哪怕再不想出去,也得把屋子留给俩人。出门前,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一眼低头铺棉花的叶芽。他不急,不跟三弟抢,因为他还有晚上。

他一走,薛柏的目光便落到了叶芽身上。

她背着光蹲在窗台前,正往红底绣富贵牡丹的被面上铺棉花,柔和的阳光斜射进来,照亮了她的半边身子,让她成了屋子里最引人瞩目的风景,连身边光线中的细细尘埃都好像停止了跳动。她的脸白里透红,在明亮的阳光下越发显得细腻莹润,耳边垂下来一缕只及下巴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动着,时而贴在她白瓷般的脸庞上,时而落下,碰到她红嫩的唇瓣……

他看呆了,夹起来的梨片都忘记了送进嘴里,一滴晶莹的梨汁慢慢在底端汇聚,眼看就要滴落在他的书上,就在此时,叶芽恰好铺完手里的所有棉花,抬头要去旁边取新的。

薛柏迅速垂下眼帘,恰好见到那滴将落未落的梨汁,他伸手去接,梨汁掉在了他手心。

他抬头,有些自责地对她道:“二嫂,我手上沾了梨汁,你的帕子给我用用,行吗?”

“啊?哦,给你。”叶芽见他托着手,赶忙掏出帕子,朝这边挪了两步,伸手递了过来。

她的手白皙纤细,薛柏克制着没有去握她,稳稳地接过白底绣莲花的素淡帕子,又趁叶芽转身后退的空隙,飞快将帕子藏到了袖子里,然后用前半晌吃山楂糕时预备的巾子擦了擦手,唇角漾起浅浅的笑容。

叶芽一心一意铺着棉花,哪里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于是,在这个安静宁谧的下午,薛柏手里拿着书,却偷偷看了叶芽许久许久,直到天色昏暗下来,她缝完被子出去做饭了,他才终于合上书,想了想,将叶芽放在最边上的被褥搬到了他和薛松的被褥中间。

约莫一刻钟后,薛松干完活,洗手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摆在中间的新被褥。他看看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薛柏,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竟然想睡在两人中间?难道她是想挨着三弟睡觉,好方便照顾他不成?

在灶房忙着准备晚饭的叶芽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会儿的功夫,她的被褥就换了地方。

☆、76晋江独发(捉虫)

晚饭叶芽熬了香醇的小米粥,菜做的是白菜炖豆腐,然后把晌午剩下的鸡肉热了一下。

桌子是薛松放的,她把前两样端进屋里时,因为赶着出去忙活别的,并没有注意到被褥被人挪了窝,等她收拾干净灶膛前的细碎柴禾,将盛着鸡肉的小盆放在桌子上,想要叫躺在被窝里的薛柏起来吃饭时,却意外发现了被褥的变化。

她疑惑地看向薛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松一直盯着叶芽看,见她扫过被子时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看向自已,他顿时明白了,被子一定是薛柏挪的,那个臭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解释吧,又怕叶芽生薛柏的气,只好垂下眼帘,算是默认了此事是他干的。三弟帮了他那么多,他做大哥的,也要尽量照顾他吧,左右,一个被子罢了,想他晚上也不敢做什么逾矩的事。

叶芽咬唇瞪了他一眼,扭头叫薛柏:“三弟,起来吃饭了,吃完饭还要喝药呢,晚点再睡啊。”声音温和轻柔又亲昵自然,特别是最后那个稍稍拉长的尾音,简直就像是在哄小孩儿,听得薛松心里直痒痒。

薛柏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磨蹭一会儿,才慢吞吞转过来,眨着睡意惺忪的桃花眼望着叶芽,“二嫂,外面冷,我不想起来。你跟大哥吃吧,我直接睡觉了。”说着,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眼睛也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在白玉似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安静乖巧。

薛松看傻了眼,叶芽的目光却越发温柔宠溺,她走过去,探探薛柏的额头,感觉不是很热,松了口气,接着耐心地哄他:“还是先吃饭吧,吃饱饭身子才好得快。要是你觉得外面冷,那就裹着被子吃。”说完,脱鞋上炕,示意薛松跟她一起把方桌朝炕头那边抬抬,好方便薛柏用饭。放好桌子,叶芽顺势坐在了北面,薛松在东,薛柏真的裹着被子起来了,盘腿坐在她下首。

叶芽盛了一碗粥,先递到薛柏面前。

薛柏将被子裹在肩膀上,一手攥着身前的被子不让它滑落下去,一手伸出来拿筷子,也不看桌子上的菜,几乎就是闭着眼睛挑细细的米粒吃。

薛松看不过去他这副样子,开口训他:“好好吃饭!”

薛柏激灵一下,睡意散去些,眼睛终于睁开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叶芽,清俊脸庞浮起淡淡的红,“二嫂我真的难受,你别怪我吃饭没规矩,以后绝不这样了。”

少年眉目如画,望着她的桃花眼里映着柜上的烛火,朦胧似秋波,流光溢彩,叶芽一时看呆了,直到薛松突地咳了咳,她才回过神来,再看薛柏,他已经低垂了眼眸,脸上红晕却更灿烂如霞,明显一副被她看得尴尬了的模样!

叶芽脸如火烧,谁都不敢看了,随便说了句她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话,赶紧埋头吃饭,心里却臊得不行。之前也看薛柏看呆过一次,可那次薛柏没有察觉啊,现在被他逮了个正着,他心里会怎样想?人家男的看姑娘看愣眼叫登徒子,她这样又叫什么?真是丢人死了,又不是头一次见面,怎么三天两头就看呆了呢?

正胡思乱想着,右手边忽的伸过来一双筷子,她错愕抬头,就见薛柏笑着对她道:“二嫂,多谢你特意留下来照顾我,你别只低头吃粥,多吃点豆腐吧。”

“哦,好,三弟,你自已吃吧,我会夹的。”叶芽被他温和的笑容晃了眼,忙低下头道。

薛柏笑,抬手给对面的薛松也夹了一块儿:“大哥也辛苦了,多吃点。”

薛松看着薛柏灿烂的笑容,又恨又嫉妒,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生的好看,也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谁也不再说话,一顿饭就在温馨的沉默中结束了。

薛松起身去收拾碗筷,叶芽去给薛柏端药,一进屋,却见薛柏又躺下了,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生病的人都觉多,叶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轻声叫他起来喝药。

薛柏咳了咳,闭着眼睛嘀咕道:“二嫂,我好困,你喂我喝……”

“啊?”叶芽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薛柏已经翻身趴在炕上,下巴垫在枕头上,张着嘴等她去喂。

叶芽有些懵了,茫然地站了会儿,去外面拿了勺子,坐在炕沿前的板凳上一口一口喂他。她觉得怪怪的,感觉给同岁的小叔喂药这种事儿,已经超过了她身为嫂子的职责,毕竟薛柏没有病到抬不起来胳膊的地步。可是,他那么大的人,还是读书的,他会不知道这种事儿不妥?既然他开口了,那一定是真的困到一动也不想动的地步了吧?

罢了罢了,一年就病这么一回,她就不要多想了。

好不容易喂完药,以为可以结束了,又听薛柏嘀咕道:“二嫂,南边柜子上有枣,你拿一个给我吃,药太苦了。”

“哦,好……”叶芽已经有些麻木了,放下药碗,走到柜子前一看,发现那还是上次给哥俩准备的山枣,都已经有些干瘪了。她捏了两个比较大的,转身回到炕沿前,见薛柏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她只好将枣往他嘴边递:“三弟,给你。”

薛柏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边往前凑着去接她手里的小圆枣,一边抬眼看向叶芽,眸子里掠过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愫。叶芽心头一跳,下一刻,指腹忽的被温热柔软的唇含住,她愣住,本能地往回缩手,薛柏舌尖却已飞快地在她指尖舔了一下,带起异样强烈的酥麻……

她浑身僵硬,正要琢磨薛柏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就听薛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有个二嫂真好,以前我生病,大哥要去打猎,只有二哥在家陪我,二哥笨笨的,好几次还得我反过来照顾他,唉,二嫂,你对我真好。”

他的眼神清澈纯净,脸上也并无异样,叶芽松了口气,“你是我三弟啊,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好了,快睡觉吧,明早就能好了。”说完,强装镇定,端起药碗去了外面。方才,一定是他不小心碰到的。

薛柏重新平躺好,默默回味含住她指尖那一瞬的奇妙感觉。

灶房里,薛松接过叶芽递过来的药碗,看也没看她,低头刷了起来。

叶芽本想送完碗就回屋的,可想到刚刚的异样,她有点不敢单独与薛柏在一起了,索性立在锅台边看薛松忙活。看着看着,看入神了。他那样高大,现在做这种活计,必须弯腰才行,但即便是弯着腰,他身上冷峻的男人气息却未减半分,只是多了一种沉稳的温柔,他是在帮她刷碗啊……

他绷着脸不看她,是生气了吗?

叶芽有点愧疚,这一天,她不是不知道他在看她,不是不知道他多么想她,只是她要顾忌春杏,还要照顾薛柏,担心与他腻歪太久被薛柏察觉,所以一直刻意回避着他,他一定误会她不想他了吧?

见男人冷着脸转身去橱柜放碗,见他熄了蜡烛,从她身边走过要回屋了,叶芽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知道他听不见,她只是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靠在他宽阔的背上,闻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她是想他的啊,他还没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想了。

被她抱着,薛松所有的醋意都消了。不管她对三弟好不好,只要她还想着他,他就很满足了。

他转过身,搂紧她的腰,准确地覆上了她的唇。

短暂的羞涩躲闪后,叶芽热情地回应他。她主动伸出小舌与他纠缠,他吸吮她的,她也吸吮他的,她想他的急切他的霸道,她喜欢被他索取的感觉,他的胳膊是那么有力,他的怀抱是那么宽阔温暖,被他抱着,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全心全意靠着他就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微弱的烛光从两侧门帘缝隙透了出来,却照不清彼此的脸,只有一轻一重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暧昧纠缠。

额头相抵,叶芽慢慢摸上男人硬朗的脸,她仰起头,唇碰上他的,很轻很轻地呢喃道:“大哥,我想你,很想很想。”每发出一个音,她轻轻启合的唇瓣都会碰触他的,他听不见,那他能感受出来吗?

薛松一颗心都快化成了水儿,能亲耳听她说这一句,就是只能远远看着她与二弟三弟亲密,他也知足了。“牙牙,我也想你,恨不得把你揉进胸口,天天抱着你。”他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回吻她。

他真的明白了,叶芽脸热了,埋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他,示意他回屋。

“真拿你没有办法。”薛松最后亲了她一下,转身挑开门帘,怕被薛柏看见她羞红的脸,进屋后马上熄了蜡烛。

两人先后上炕,薛松动作利索,先替叶芽铺好被子,然后铺了自已的,三两下脱了衣衫,直接躺到被窝去了。

深秋,晚饭前就撂下了窗户,现在屋里黑漆漆的,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叶芽坐在新缝好的被子上,想要把褥子搬到薛松那边去吧,又怕动静太大,反而显得心虚。只好先钻进被窝,悉悉索索脱了外衣,放到她和薛松中间,然后习惯性地朝右边躺着,躺着躺着,对面薛柏忽然朝她这边翻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悄悄换成平躺的姿势。

“二嫂,最近家里都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和二哥?”薛柏望着夜色中朦胧的人影儿,低声道,他想听她的声音,难得如此近距离地相处,他要多跟她说说话。

叶芽有些意外,好在薛柏问的是寻常事,同样低声答道:“挺好的,哪有人会欺负我们?放心吧,倒是你,天越来越冷了,出门多穿点,在学堂也注意些,要是还有那么多同窗一起生病,你就直接请假,等病气过了再去,左右几天的功夫,应该也不会耽搁多少。”

“嗯,我知道……二嫂,这么久没见,你有想我吗?反正我是挺想你的,想你做的饭,想你早晚叮嘱我的样子,也想二哥,想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时的情景。”有淡淡的清香飘入鼻端,薛柏深深呼吸,沉醉在她的味道里。

薛柏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是夏日里山间的溪水,清凉灵动,明明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叶芽却觉得他好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似的,悦耳的男声直接落入脑海里,竟让她舒服得犯起困来,声音越来越低:“嗯,二嫂也想你的,没有你说那些趣事,饭好像都没有以前好吃了,你二哥也想你……三弟,早点睡吧,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