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我红着脸说,这辈子还从没试过被人人脱光,还要被这么多人一起脱,脱完还要又看又摸,实在是尴尬至极,不过我一想到今晚还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看,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虫子爬过,说真的我很想哭。

那天我哭了,哭得凄厉,哭得绝望,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那五个宫女对我的哭声似乎充耳不闻,继续帮我把每一寸肌肤清洗着,洗了好久好久,似乎如果我身上有那么一点点不干净,会玷污了那九五之尊的帝王。

直到我的身上痛得像褪了一层皮,她们才说好了。

薄薄的衣袍柔软舒适,松垮跨地将我裹起来,但除来这袍子,里面竟然未着寸缕,空荡荡得让我感觉自己依然光着身子,真是见鬼。

“这——这——”

“贤妃,这是宫中的规矩,侍寝的时候都是这般,方便皇上宠幸贵妃,一会这袍子也还要脱的,这皇宫只有碧瑶贵妃、皇后是在自己的宫殿迎驾,其他妃子都要抬到龙腾宫侍寝。”宫女一边帮我整理衣袍,一边说。

“贤妃的身材可真好,今晚皇上一定喜欢得紧。”另一个宫女笑着说,一听到皇上,一听到晚上,我就心堵。

整理好衣服,她们给我画妆,镜子女子艳丽不足,可爱有余,虽不是倾城倾国之貌,但也算清秀可人,怎么就这般凄惨嫁了一个老头子?

算了吧,这个老头可不是一般的老头,这样的老头北国只有一个,反正嫁的都不是心中所爱,那嫁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皇上老当益壮,虽然已经六十,看起来却像正值壮年呢?我不停得劝慰着自己,但我只要一想到他那双枯柴那般的手,再美幻象,也破灭了。

“贤妃,时辰到了。”虽然我已经做好做羔羊待宰的准备,但被人脱光衣服,用被子卷着抱进马车,我还是觉得无比屈辱,这新婚夜,与我曾经想象的相差甚远。

龙床很大,被子绣着腾飞的五爪金龙,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彰显皇家的贵气尊华,宫人在门外守着,死一般寂静。

月上中天,夜已深,皇上依然没有来,我绷紧的心微微放松,裹在被子的身体已经满是汗。

“传皇上口谕,贤妃是护龙司之女,龙符的掌管者,身份尊贵,入住碧水宫,日后在碧水宫迎驾即可,不需前往龙腾宫侍寝。”公公尖锐的声音在龙腾宫回荡。

因为皇上的圣谕,我被人抬回了碧水宫,

爹是护龙司,与皇上分管江山,几乎是平起平坐,我如今掌管龙符,他能不能把我当成他的臣子,而不是女人?他是皇上,要什么女人没有?这样一想,绷紧的心微微松了松。

“皇上驾到——”想得出神的我,听到皇上来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袍子又裹紧了一些。

“你们全都给朕离得远远的,如果打扰了朕的兴趣,就让你们人头落地。”苍老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皇上估计今晚喝多了,外面很快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宫人迅速离去。

他比我想象还要老,眼睛浑浊,脸色灰白,一看就知道纵欲过度,皮肤松弛,尤其双眼和嘴角的皱纹明显,虽没有刀刻的沧桑,但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了,都这般了,还年年选秀女?我发现我无法把眼前这个尊贵的男人当成自己的夫君。

“贤妃,在等朕吗?”他一把将我捞了起来,力度竟然大到我挣不脱,呼入肺腑全是他身上浑浊的气息,让我想作呕。

“皇上——”

“皇上,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我慌得心揪成了一团,说话也颠三倒四,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爱妃是护龙司的女儿,朕怎舍得弄疼你?今晚朕会好好疼你,以告慰护龙司在天之灵,朕会让你过一个毕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他朝着我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那一刻我觉得他就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的恶狼,露出尖利而森寒的牙齿朝我走来。

“皇——皇上——上,你喝多了,我——我——”我的牙齿在打架,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醉得很厉害,脚步轻浮得抱着我出去,但那手却有力得很。

碧水宫很大,但却空无一人,他抱着我穿过碧水池,走过一片草地,然后登上了一座亭子,亭子四周古木参天,将这个亭子掩映得特别幽深,不过淡淡的月光,恰好洒在亭子中央,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光亮。

“这里最高,你爹会看到我是怎样宠幸他的女儿,哈——哈——哈——”森寒的声音,怨毒的眼神,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猛地一扯,那件华丽的薄衣袍离我而去,被他抛了下去,我整个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

009:凶险

石板冰冷而粗糙,我又急又慌又羞,把手挡在胸前。

“哈——哈——哈——”他昂首大笑,苍老充满醉意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与张狂,笑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如狼那般凶狠,如蛇那般阴毒,似乎想一口一口将我嘶咬,直到骨头都不剩。

“贤妃,长得还真可爱,比朕的小女儿还要可爱。”枯柴的手往我的脸部摸来,一股寒意从我的脸透过,渗透到五脏六腑,留在这里,我会死的,我下意识爬了起来,想往下面冲去。

我的动作已经很快,但他的更快,他一把将我抓住,瘦骨嶙峋的手变得如铁一般硬,将我举到最高处,再将重重摔下来,砰的一声闷响,我的背脊火辣辣的痛,似乎被粗糙的地板刮去了一层皮,我挣扎着起来,他却一脚踩着我凌乱的头发,眸子、脸都有点发红,如准备兽性大发野兽。

“皇上,天下人皆知你对我宠爱有加,以皇后之礼待之,如果明日我一身伤出现在众人之前,大家会怎么想?”我颤抖着声音说。

“我的好贤妃,朕怎会让你一身伤出现在众人面前?”话没说完,他一脚踩在我的脸上,痛得我眼泪在眶里转,我拼命挣扎,但无论我怎么发狠,我多无法摆脱他,这个时候,我特别恨自己,为什么当年跟在冷老爷子身边,不好好习武?如果我有小姐一般勤奋,我今日何至这边境地。

我这生落魄到做乞丐的时候,都没感觉像今日这般狼狈屈辱,如今身无寸缕,我窘迫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更谈何尊严?再这样下去,我今晚一定被这酒鬼弄死不可。

“贤妃,对不起,朕是不是弄疼你了,朕今晚可能喝多了。”突然皇上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浑浊的目光带着愧疚与疼惜,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清醒过来了?

“皇上,夜凉风大,我冷了,我下去拿衣服。”这个时候,身上的伤已经算不得什么,我最想就是有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我猫着腰冲下去,这个时候,我不指望这个酒鬼会帮我将衣服捡起来,冷老爷子天天喝酒,就是醉最多就喊一下他的娘子,哪会像他这样?

“慢着,这么嫩的皮肤都刮伤了,朕心疼死了,朕帮爱妃涂药。”他柔情似水地对我说,这样的眼神比他凶神恶煞看着我,更让我恐惧。

“不用麻烦皇上了,这点小伤不碍事。”我不容他说完,立刻冲了下去,但立刻被他扯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条绳子。朝我的手箍来,我使出浑身解数,结果还是难逃毒手,被他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朕跟爱妃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他的手突然多了一条皮鞭,皮鞭上面满是尖针,看得我不寒而栗,他想干什么?他这个疯子。

“贤妃不怕,朕很轻的很轻的,朕这里有最好的药,只要一涂,立刻不痛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话音未落,他已经一鞭朝我身体卷来,又快有狠,无数尖针插入我的身体,痛得我浑身一阵痉挛,我惨叫顿起。

“皇上,我是龙符的主人,你不能——”我话音未落,他又一鞭卷到,比刚刚更凶更狠,如一把把尖刀割着肉,我的惨叫引得他畅快地笑,但手中的鞭子没闲着,如雨般向我洒下来,我被打得皮开肉绽放,鲜血直流,几乎痛晕过去。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刚刚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多么愚蠢的话,龙符一直是北帝最痛恨的东西,我现在提它,不是自寻死路吗?

“皇上,你是北国最英明神武的皇上,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自小流落民间,吃尽苦头,毫不容易有皇上垂怜,娶我为妻,今日才第一次见皇上,心中欢喜,皇上怎么这般对臣妾,痛啊。”我凄凄惨惨地说道,果然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但是我的身体被那尖针戳了无数小孔,鲜血直流,痛的钻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充满了醉意,充斥在他身体的是浓郁得不行的酒味,我第一次这般讨厌酒,讨厌这种味道。

“朕好久都没有喝那么多了,朕这辈子喝的酒都没有今天多,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李双鸿这个狗贼在我身边,我睡不安寝,吃不安乐,连醉酒都不敢,因为我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二十五年了,足足二十无年了,今天李鸿这个老贼终于死了,他终于死了,我等了二十五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笑声尖利而恐怖,充满了仇恨,听得我毛骨悚然。

他居然叫我爹做老贼,我爹死了他竟然这般——有一股气在心中升腾,在体内奔腾叫嚣,我爹身上的毒是他下的吧?可怜我爹对皇室忠心耿耿,却不曾想到——

“啪——”他笑得尽兴,又一鞭子朝我卷来,我惨叫出声,听到我的叫声,他似乎显得更加兴奋。

“我的好贤妃,你——你——再耐心等等,朕一定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许是兴奋,他的脸红得异样,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

“一会跟血淋淋的贤妃欢爱,滋味一定大好。”他的眼神充满了邪恶,像极一只准备享用美食的野兽,我是怕到了极点,我抬头看着天空,小姐你在哪?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呀。

他一鞭一鞭朝我打来,我终于痛晕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柱子上,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肉,地上已经有了一滩血,而这个老男人正用的舌头舔着我的脸,那舌头如蛇的鲜红信子,我浑身颤栗。

他的舌头沿着我的脖子一直往下,说不出的恶心,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

“皇上让臣妾亲自侍侯你,臣妾在民间学了一个法子,一定让皇上毕生难忘,先是…”我用上青楼女子那种淫荡的声音,靡靡之音暂时将他的心神吸附,多亏这些年做小尾巴跟随小姐出入青楼。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更柔更媚,说了一个又一个法子,极近诱惑之能事,那一刻我已经忘记了羞涩,只想勾起这老男人的兴致,躲过这场灾难。

“皇上,你想不想试试?”我柔媚地说。

“想不到李双鸿养出这样的女儿,他在地狱看着我跟他的女儿这般,他一定很尽兴,哈哈哈——”这死男人,双目发出红光,充满欲望,显然兴致被勾了起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宫中的女人都是一些官家小姐,大家闺秀,应该从来没有女子与他这般,所以他越听越兴奋,本来通红的脸更是红的出血,手开始向我松绑,一副急迫的样子。

“皇上,你先躺下来,闭上眼睛,让臣妾带你去极乐之地。”我娇媚地说道,他果然依言躺了下来,目光迸射兴奋的光。

“皇上,要想得到极致的快乐,就得听话闭上眼睛。”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折了一根细长的树枝,轻轻挠着他的胸膛,一边往下走,但走得急,不小心碰到一小石块,发出声音,他猛得睁开眼睛,当发现我逃走,他整个人暴怒得如一个小狮子。

“你这个女人,果然像李双鸿老贼这边狡诈,你竟然赶骗我?”我在阶梯的转角被他抓住,他用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呼吸渐渐困难,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可怕,我的手胡乱地晃动着,如果他没有醉酒,估计他会考虑我身后整个护龙司,不敢对我太糟糕,但他现在就是一个酒鬼。

就在我差点没气的时候,我的手竟然摸到了一个匕首,那时我想也没想,往他的后背狠狠插去,这一刀用尽了我身上所有力气,他惨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皇上——”手中的带血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你——你——你——”他的声音阴毒狠辣,似乎在说做鬼也不放过我,他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但很快整个人就没了声息,他死了,我杀了人,还是杀了皇上,我的手抖着,但那一刻我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只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结局。

怎么这里有匕首?我记得来时并没有呀,我猛地抬头,往身旁黑压压的大树看去,就在这时,我对上了一双亮如繁星的眸子,被我发现,他没有显出半丝慌乱。

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月光如水,透过树梢,落在他的脸上,俊朗的眉,挺直的鼻梁,整个人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一刻的他,静默无语,似自盘古开天辟地之际,他就静立在这里,是这样的怡然,似一座天然高山,一棵千年青松,静静伫立这里看着日夜星辰,夕照暮霭,是那样的自得。

“你杀人了。”他性感的唇瓣微微一扬,朝我一笑,那笑暖得如冬日午后的阳光,但在这样的一个场面下,显得异常诡异,因为此刻的我身无寸缕,而地上又躺着北帝的尸体。

*

010:俩俩相厌

恐惧过后,我猛然醒悟,我此时是身无寸缕,站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我低叫一声,忙用双手护住了身体,但这身体似乎两手护不过来。

“青楼妓女,还装什么清高。”他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估计我刚才勾引北帝的淫荡样让他误会了,但这个时候的我,根本无暇向他解释,强烈的羞涩感,让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好在衣服还在。

穿上衣服,我立即返回亭子,一想到北帝此刻倒在血泊中,而杀他的人是我,我的脚就一阵发软,护龙司原本就是为了保护皇上而存在,如今我却杀了北帝,我的手下是护我周全,还是杀我祭北帝?此事败露,我们李家一族会不会因为我而被灭门?

心起起伏伏,脚步虚虚浮浮,当我走到亭子上面,汗水血水把刚穿上的衣服给浸湿了,没人明白我心中有多恐慌,我不停得对自己说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但我的手还是在抖。

淡淡的月光洒在那个俊美无铸的男人身上,也洒在那满是血污的北帝身上,他们一站一躺,与这夜色一起静默着,这场景无论在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寒人,日后这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挥之不去。

“这刀是我捅下去的,但刀子却是你放的,是你在借刀杀人,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帮凶。”冷静下来,我发现这刀子出现得太巧合,恰好在我手能够得到的地方,恰好这家伙出现在现场,这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你说刀子是我放的,谁信?”他笑,语气冷漠冰寒,刚刚他从树下跳下来那温暖一笑似乎是幻觉。

“我一个弱女子杀了一个有武功在身的皇上谁信?”虽然我心虚,但我还是挺直了腰杆。

“全天下人都信。”他笃定地看着我,脸色淡淡,既不温暖,但也不冰冷。

“这是皇宫后院,你是谁?怎敢闯进本宫的碧水宫?”其实如果我不是慌得失了心神,不难猜到他是谁?毕竟长成他这模样的,天下没多少个男人,即使我这些年见识了不少男人,但在初相见的瞬间,我还是被他一身光华所撼。

“我是北帝第五子北天帆。”平淡无波的声音却如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禁不住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说什么?他是北天帆?

我看看躺在血泊中的北帝,在看看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男子,心中一阵恶寒,死的是他的父皇,他怎可以那么冷静,不过我似乎忘记,这刀子究竟是谁恰到好处那样放在我身旁。

但也恰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线生机,北天帆在我临危的时候递我一把尖刀,绝对不是怜悯我的遭遇,决定大义灭亲,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借我的手,杀了北帝,那就是他以此要挟我,让我助他登上九五之尊,而他又不用承担弑父之罪,想得还真周到。

虽然北帝这禽兽该死,但他毕竟他的生父,他竟然连自己的爹都谋害,真是丧心病狂,糕,一开始我还觉得他那张脸赏心悦目,现在却越看越狰狞丑陋。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对他说。

“别这样盯着我,人不是我杀的,就是我不说,你也难逃一死,莫非你不知道身为妃子,是要殉葬的吗?”他看着我,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禽兽,儿子是豺狼。

“你今日借刀杀人,不就是为了登上皇位,掌管天下?如果是这样,今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我助你登上帝位,你保我性命,如何?”我微微抬头看着他。

“你助我登上帝位,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龙符的主人,就凭我手握天下将近一半的兵马,我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到时真的要我殉葬,大不了我们护龙司跟你们拼一个鱼亡网破,到时两败俱伤,离亡国也不远了,不过这样的局面我不想看到,五皇子应该更不想,更何况如果日后登王的是大皇子北天齐,你以为你和你的哥哥北天弘还有命活着吗?”

“好”他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不过听到这个好字,我稍稍松了松口气,但绷紧的心还是没有松弛下来,北帝的尸体怎么办?现在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李宗文掌管宫中的太医,他是我娘的表哥,是我的人,现在整个碧水宫没有人,你把人弄回去,擦干净,我去部署。”他的语气,似乎地上死的是一直老鼠,一只蚂蚁,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什么人来的?

“等等,你帮我将人抬回去。”

“人你都敢杀,还有什么你会怕?记住遵守你的诺言,我有本事让你活,自然有本事让你死,如果我违背诺言,我必将生吞活剥。”他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我却感到有刀子割着,我这是前脚进虎穴,后一脚又踏入狼窝,但这个时候,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必须要活着,我还不想死。

“慢着,我要见莫枫。”

“嗯,我会将他偷偷送进碧水宫。”北天帆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以为我是青楼妓女,我觉得他丧心病狂,我们彼此都厌恶对方到了极点。

011:万民景仰

时间紧迫,我顾不得害怕,顾不得那一身的血污,背起北帝的尸体往寝室跑去,虽然明知整个碧水宫已经空无一人,但杀人心虚,我总感觉四周有无数眼睛在盯着我,我跑得仓皇失措,慌乱之间摔了几跤,被北帝的尸体压在下面,这种感觉有多可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验。

我明明知道背上的人已经不会动,但我总觉得有无数毒蛇在我的背脊爬行,我有好几次,恨不得将他扔在地上,但最后我闭上眼睛,继续背着往前拖行,回到寝室,我整个人虚软倒地。

我强迫自己马上清理他身上的血污,我的手抖着,身体颤着,我这次回来时认亲的,我这次回来时享受天伦之乐的,怎么变成杀人,还要杀了当今的圣上,日后我会不会遭天谴?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

“皇上,是你想捏死我,我情急之下才会错乱出手。”

“皇上,刀子虽然是我捅得,但这把尖刀却是你儿子放的,你心中如果有怨气,你就去找他,别来找我,虽然你老了一点,虽然你这么残暴对我,但我真的没想过杀你。”

“啊——”我在喃喃自语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寝室的门,虽然被我拴上,但我还是吓得魂飞魄散。

“谁?”

“大小姐,是我。”听到莫枫的声音,六神无主的我,心稍稍安定了一点,现在的我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如果他们也背弃我,我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门被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这么冷的天,莫枫的额头有汗。

“怎么回事?”莫枫的声音虽然有点急促,但整个人却比我想象中镇定,我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一边说一边看莫枫的脸色,他看我的眼神不但没有震怒,反倒目光落在满是鞭痕的手臂充满怜悯,在那一刻,我知道他是我的人,心一下安定了,虚软的身体也恢复了力气。

“今夜我不杀他,他必杀我,我无从选择,他对护龙司怨恨甚深,你是我们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大小姐,其实你不用说这些的,我莫枫只忠于护龙司。”说完莫枫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我的脸刷一下红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这个,马上与他商量了对策,如今兵贵神速,这个时候的我冷静下来了。

当晚深夜,我焦急的叫声在碧水宫响起,说皇上龙体不舒服,很快太医赶过来,太医院八位太医意见意见一致,皇上纵欲过度,死在了我的床上,而乌太医匆忙赶来的路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古太医染病,卧床不起。

因为皇上死在床上这事不光彩,这事北国皇室忌讳甚深,谁也不愿意多谈,毕竟有伤国体,而这个时候,有几个朝中重臣出来声称,皇上年迈,这半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早已经当着他们几个面立下了传位的遗诏,遗诏就放在金銮大殿的金钟顶上。

这事没有任何悬念,诏书的内容是北帝废大皇子北天齐,传位五皇子北天帆。

如果没有北天帆宫中的势力,皇上被我捅死第二天就公诸于世,我可能面临凌迟的结局,但如果没有护龙司的强大实力,北天帆区区一个皇子根本登不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我们两股力量在这一天晚上配合得完美无暇。

不知道该说我命大,还是说他北天帆活该是做皇帝的命,占尽了天时、地理、人和。

杀皇上罪大滔天,株连九族,君庭威、君庭庭虽然怀疑皇上的死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但却不敢追查下去,甚至被迫与我站在了同一阵线,已经四分五裂的护龙司这次难得齐心,失去了先机的皇后与太子北天齐第二天进行了反扑,听说场面惨烈,后人称中元之变。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皇后、太子被囚,听候新帝发落,只是其背后的势力依然蠢蠢欲动,不甘失败,如果不是整个护龙司在背后撑腰,北天帆这帝位估计坐得没那么舒服。

在这一场政变之中,四皇子北天离态度最让人揣摩不透。

“死了,死了。”听说北天离在北帝的灵柩前面连说了两个死了之后,仰头嚎叫,声音似狼叫,又像虎啸,似悲痛欲绝,又像狂喜难忍,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去,走前并没有看半眼北帝,更不要说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身体。

人人都说北天离受了大刺激,神智不清,以致那天回去之后,口吐鲜血,昏昏迷迷卧床不起,错过了北帝下葬,这不是不孝,而是孝感动天。

我特别关注这个北天离,因为我记得公孙宇的姐姐是他的正妃。

皇上崩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座皇宫哭声震天。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爹救救女儿,爹——”我亲眼看到娇媚俏丽的少女被人活活拖走,我看着昔日端庄高雅的宫妃披头散发,凄厉如鬼,我对上了一双双绝望、惊恐的眼睛。

“我不想殉葬,我还想活,我不想死呀,我不想死呀。”我看到有人头撞墙壁,鲜血直流。

那一刻我跌坐在雪地里,如果不是我这一刀捅下去,她们中应该有一些还能活下来,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想冲出去将那些侍卫打跑,将那些女人扯回来,繁华盛世,泱泱北国,为什么还有如此残忍、毫无人性的制度,但如今的我,无能为力。

短短几天,我从贤妃变成了太妃,北天帆由皇子变成了一代帝王。

流言蜚语在皇宫深院飞扬,有人说我是一个狐媚子,不知道使了什么妖媚的手段,让皇上纵欲过度,死在床上。

也有人说我跟新帝北天帆有染,才能安然活在宫中,受万民景仰。

*

012:怡然自得

在这场雷霆之战之中,我活了下来,不过我却感觉自己死过了一回那般,短短的几个月像过了整整一世,刚天伦共聚,就永远失去了爹,还没来得悲痛,自己就卷入了皇宫后院,新婚夜未过,已经手染鲜血,杀了天下最尊贵的男子,面临殉葬或凌迟,回想这几个月,我觉得自己像发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如今我手执龙符,指挥千军万马,手握生杀予权,但唯独救不了自己,这种绝望如一个黑色的旋涡,张开着血盘大嘴,准备随时将我吞噬,在这个皇宫,在这个北国,虽有亲人,但却有一种举目无亲的彷徨。

北帝登基之初,尚未立妃,先帝的女人除了皇后与及几个有子嗣的,全都押去陪葬,那些还活着的妃子不知道是哀痛先帝的离去,还是感受到整个朝野的震荡,这些日子都闭门不出,整个后宫一片死寂,除了碧水宫的几个公公、宫女,我一天之内再见不着别的人,放眼过去银装素裹,亭台楼阁,但怎么看怎么荒凉。

高高的宫墙、重重宫门,如一根又一根的铁柱,将我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中,我想念那些天高海阔的日子,我想念小姐,我惦记我曾经管理的店铺,我想回去看看冷老爷子,好几个午夜梦回,我发疯地从碧水宫冲出去,我想回凉州,我发梦也想回去。

但皇宫太大,我总只走不出去,我站在高高的假山上,我爬上最高的亭子,但外面的世界,我依然看不到,我捶打着宫墙,我跺着那青石地板,但我无人可怨,因为这路是我自己选的。

我发着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梦中北帝一身血污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发着寒光的尖刀,一刀又一刀朝我肚子捅来,我痛得大叫,吓得痛哭,寒冷的冬夜,我总是汗湿衣袍,醒来对上陌生宫女,陌生的询问声,我都有一种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凄惶,如果小姐在就好了,小姐,小叶真的想你了。

我好想寄一封信给小姐,我想叫她带我回家,信写了一封又一封,但最后都烧成灰烬,散落在华美的宫室中,我不敢,我怕给小姐惹上祸端。

娘的身子不知道怎样?她和轩儿,性子温软,不知道会不会被君庭庭她们欺负?肩膀似乎有无形的担子压下来,呼吸都不够通畅,轩儿,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小叶,一定要走出去,一定不能老死在这深宫里,一定不能。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也惟有如此,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皇后与大皇子北天齐以违抗皇命的罪名被软禁,三皇子北天离,因为伤心过度,已经病倒,既没看先皇下葬,也没有观看新皇登基,皇子府大门紧闭。

我利用手中的龙府,调动兵马全力助北天帆登位,替他扫除一切障碍,虽然我十分厌恶他,甚至那张俊美的脸庞,我看多一眼,都觉得不舒服,但如今我别无选择。

刀子是他放的,人是我捅的,他目睹我杀人,我认识他的邪恶,彼此牵制,让我们互相讨厌的两个人不得不联手发动了这场宫变,他为权,我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