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天天盼皇上过来,怎会有不欢迎之理?那皇上自便,随意逛逛。”

“太妃不陪朕?”

“皇上睹物思人,最怕是有人打扰,本宫怕跟在皇上跟前,碍了皇上的眼。”我笑着说,我才不想跟他呆一块。

“太妃说的甚是,的确是有些碍眼。”某人说完扬长而去。

“你——”我怒极,但却又发作不得,毕竟这是自己说的话。

北天帆在碧水宫闲逛之时,我在树阴下找了一个凉爽舒适的位置,悠闲地品着茶,凉风吹袭,坐得久了,倒昏昏欲睡。

“这是太妃画的?”突然闯入耳畔的声音猛地将我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天帆已经站在我身边,手里拿这几幅画卷,不用问这家伙刚刚又登堂入室,进了我的寝室,这段时间,我迷上了画画,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找到了新的乐趣。

“这是观月亭?”他问我,他拿的这几幅是我得意之作,不禁来了兴趣。

“皇上你觉得如何?”话一问出口,我已经后悔,这家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的画连罗音都不知道画什么,他能看出是观月亭已经很厉害了,我这样问肯定是自取其辱。

“不错,有西刀子的风骨。”北天帆很认真地说,但嘴角却抽搐得厉害,一看就知道一定说着违心的话,西刀子可是北国负有盛名的画家,这家伙这般刻意讨好我,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皇上夸奖。”我笑着说,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的下文。

“逛了那么久,肚子有些饿了,传膳。”不曾向这家伙话锋一转,竟然说要吃饭了,有什么又不直说,非得绕那么多弯,他累不累?

“太妃,你执掌护龙司那么久,可知护龙司的职责何在?”酒足饭饱,我的耐心几乎磨光的时候,他终于转入正题了。

“保护皇上,护佑北国。”

“北国如一栋恢宏的建筑物,但现在出现了不少蛀虫,假以时日,蛀虫成灾,楼倾房倒,太妃认为当如何做?”北天帆看着我,目光沉沉,倒十分认真,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估计开始对我的人下刀子了?

“皇上有什么直说,本宫听着。”

“这是朕这段时间压下的奏折,太妃请看。”

“朕初登帝位,有心改善民生,奈何贪官污吏众多,阳奉阴违者众,这是朕整理出来的名单,里面个个都罪大滔天,罪证确凿。”我拿起那份长长的名单,不出所料,都是我护龙司的人,其中不乏我自己都恨得牙痒痒的人,如果我不是执管护龙司,我一定拍手称快,甚至巴不得亲手整死这批贪官,但如果这一批贪官全被北天帆砍了,他们的职位全给被天帆的人替了,那我们护龙司还不是他北天帆刀下的肉?这样一想,惊了一身冷汗。

“这些祸国蛀虫,太妃认为该当如何?”北天帆那眸子亮如繁星,逼视着我。

“这些蛀虫,祸国祸民,本宫恨不得一把火,将他们烧得连灰都不剩,皇上此举甚合我意,只是祸国蛀虫哪止这些?皇上,你看。”我朝他粲然一笑,也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这里面也是贪官污吏,只不过这里面全是他的人。

“我们要灭就灭得干净点,皇上你说是不是?”我睁着大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要整一起整,要死我也拉他下地狱陪着,谁也别想占便宜。

062:再次同眠

北天帆拿着那份名单,看了好些时候,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寝宫里面一片寂静,我这份名单,牵涉者多,其中不乏朝中要员,并且这些人与我们护龙司有隙,一直以来都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他北天帆这一边,是他坚强的后盾,如果他要动,无疑是砍自己手脚,但这些人,如果不除掉,贪污之风不制止,这北国迟早变成一根朽木。

如果他动了这批人,说不定皇位不保,如果他睁一只眼,闭一直眼,可以安稳地过上几十年,他的顾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所以等他想清楚,他一定会把打消他这个念头,我对此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好。”很久之后他答我,声音不大,但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他竟然说好,我微微愣了愣,他竟然说好?

“皇上,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不是一件小事,你确定要这样做?”其实他说要清理这批人,我内心是无比喜悦的,但我却怕他只是说说,到紧要关头又停手,我更怕他是设了一个大陷阱给我跳。

“贪官横行霸道,百姓饱受欺凌,朕一早就想拔掉他们,只是初登帝位,根基未稳,一直没有敢动他们,但他们现在越来越放肆,简直就目无王法。如果我坐视不管,我坐在这个皇位有什么意思?”北天帆的声音铿锵有力,那一刻的怒意,我竟觉得是真的。不禁有几分动容,但这家伙一直对我护龙司不怀好意,我还是有些迟疑。

“你不会是想趁机铲除我?”我心里这般想,不曾想竟然说了出来,当我发觉,赶紧捂住嘴巴,但声音还是溢了出来。

“不是本宫多心,你贵为一国之帝王,你可以颁发诏书,但本宫不行,口说无凭,万一到时你不任命我选的人,而是让你的人占据了这些职位,我怕死不是贪官污吏,是我整个护龙司,这对本宫来说,实在过于冒险。”

“太妃你还真会想,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但如果你同意,就完全相信我,如果你我互相猜忌,结果可想而知,你护龙司下台的贪官由你选择一批有才德的人任命,我这边下台的人,由我选人任命,如何?”

“朕提前拟好任命诏书,将这些诏书交到太妃手中,不知这样太妃是否可以放宽心?”这时的北天帆是诚恳的,我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些别的,但他的眸光晶亮,我什么都看不出。

“朕知道无论怎么说,你心中还是有顾虑,但这次如果不将他们连根拔起,等此风蔓延到满朝文武,就算合我们二人之力,也只是徒然,不知道太妃有没这个胆量跟朕赌这一局?”

那一刻,我们四目对视,他的目光清朗如流水,一脸的诚挚,在那一刻,我竟然相信今日一切话都出自他的肺腑。

“如果要整,出手要快,下手要狠,困兽犹斗,如果缓上一缓,我们一定会遭到强大的反扑,毕竟我们这次要罢免的官员不在少数。”

“那些恶徒的事迹,我已经听说过,不管他是不是护龙司的人,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罪就该死,我老早想清理门户,本宫虽是一介女流,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虽然本宫如今锦衣华食,但也不会罔顾黎民百姓的苦难,既然皇上敢赌这一局,本宫自然奉陪,只是本宫不想打没有胜算的仗,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

我们细细筹谋,但难度甚大,要注意的地方太多,我越说越紧张,但内心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兴奋与雀跃,等我们商议一个大概,已经是日落西山,而我的手已经是满满一层汗。

“李叶,你记得你今日的诺言,如果你这次敢背弃朕,朕将你的手手脚脚都砍了。”北天帆阴狠地说。

“北天帆,你最好也记得今天说的话,如果你敢算计本宫,本宫会想办法让你成为太监,日后看着三宫六院,粉黛无数,却无能为力。”我狠狠瞪着他说,这死人一面要我跟他齐心,不许有猜忌,其实他自己就在怕。

“自己没有男人,也不见得别人有女人,毒妇。”北天帆从鼻孔哼了一声,目光中的怨恨能淬得出毒汁,看得我脊梁发凉。

这天我们滴血成盟,喝下混着两人的鲜血,逼迫着对方立下对自己最恶毒的誓言,我们的赌注太大,谁都输不起。

“你的血太难喝。”他走前,这般对我说。

“你的更难喝!”我气嘟嘟地回驳他,碗里盛着两人的血,凭什么说我的难喝?他低头一笑,不再言语。

等北天帆走后,我发现不仅仅手心出汗,衣服也湿了。

这次的赌注不可谓不大,我押上了自己所有家当,甚至性命,但铲除恶霸贪官,这对我的引诱力太大了,我怕错过这次机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所欲为,甚至要一次又一次违心地庇护他们。

第二天,轩儿下了朝就去了御书房,等他过来我这边的时候,对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了。

“姐姐,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李轩问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随便蒙骗的小孩了。

“是不是陷阱,我现在也说不准,我只是在赌,赌北天帆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看得比自己暂时的权势重。”

“这是皇上的任命诏书,我要求行动当天,这些官员带着诏书,亲自领着兵马,捉拿贪官,镇压叛乱,既可立功扬名,也可以当天上任,最快速度稳定政局,当天他们所带的兵马,皇上的人占一半,我们的人占一半,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轩儿,这次对我来说,许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些贪官都是爹培植的手下,爹活着的时候,他们已经蠢蠢欲动,爹不在就更加放肆,他们并不是真心效忠护龙司,有好些已经是君庭威的爪牙。我们可以趁这次,将他们全撤了,然后换成我们的人,这样不但灭了贪官,也沉重打击了君庭威的势力,所以思想想后,我还是想赌上一把。”

“你今日回去跟玄木他们商量,然后开始布置,他们都是疾恶如仇之辈,最看不惯贪官欺压百姓,要不莫枫当年也不会将凌尚书的儿子送去官府,导致两人成仇。不过这事关重大,一定要保密,切不能走露风声,参与的人必须是我们的亲信。”

“让我选,也会这样决定。”轩儿朝我笑,带着几分调皮,我绷紧的心一下子松弛下去,有人认可自己的想法真好。

“明知贪官污吏,坏事做尽,他来寻求庇护的时候,不但动不得,还要护着,这简直窝囊透了,就趁这次杀他们一个清光,很好。”玄木豪气干云地说,莫枫他们也纷纷表示赞同,确定他们的想法,我和北天帆开始筹划如何行动,事关机密,这次的事,我连罗音、小婷都不曾说起半句,本来宫中就盛传我跟北天帆有暧昧,所以即使我们天天腻在一起密谋此事,宫里也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虽然我认为一切都布置好,没有什么遗漏,但心情还是很紧张,既盼这天快点到来,但内心又隐隐害怕,害怕会出什么乱子,整个护龙司葬送在我手中,所以白天黑夜都睡不着。

而北天帆这段时间却显得没事一样,神清气爽,不时还跟他的妃子调情一番,悠闲得很,狐狸就是狐狸,这道行比我高多了。

想到第二天就行动,我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我推门出去的时候,四周迷迷蒙蒙,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天亮,巡逻的侍卫看见我,显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过问,宫里的人都学会少说话。

成败就此一举了,结果会如何呢?四周明明很静,但我耳边似乎回想骇人的马嘶人叫,清早的空气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呼吸有些不畅快。

“小姐,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不知道什么时候,罗音已经站在我的身边。

“我今天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罗音,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可以,有什么事,我会唤你。”

“嗯。”罗音听命退下,现在我的武功虽然不算出神入化,但完全可以媲美一些武林高手,罗音也比以前放心多了。

我静坐在大树下的石椅上,听着更夫那孤寂的声音在夜里响起,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心无端有些烦躁。早膳送过来,我也味如嚼蜡,宫娥将点心撤下去之后,我竟然忘记自己曾经吃了些什么,坐在贵妃榻,看着窗边,心有点发紧。

“在这里傻坐,不如过来跟朕下几盘。”发愣的时候,北天帆来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这个提议甚合我意。

“好”我爽快答应,几盘厮杀之后,心情渐渐放松了。用午膳的时候,不时有妃子或者大臣有急事求见。莫非这些人得到消息,前来求情?名单里面贬官或掉乌纱帽的人不少,其中也有些是宫妃们的父兄,不知道北天帆会不会心软?我的心又微微提起,棋子拿起,不知道落在哪个位置。

“传朕之旨,今天朕与太妃对弈,有紧要事持令牌进入,其它人一律不许进入碧水宫,违者斩。”北天帆的声音威严有力,说完优雅地喝了一口茶,那悠闲的样子,似乎正在野外漫步,花丛赏花一般。

“你不紧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紧张有什么用?还是专心跟朕下几局,我也不指望你能赢朕,但也不要输得太难看。”这家伙真是自负得可以,不过听他这样说,激起了我的斗志,我专心与他对弈,虽说没有赢他,但也有那么几下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我颇为自得,心情大好。

夜幕降临,他的人,护龙司的人开始持牌进入碧水宫。

“禀告皇上,太妃,湖州知府砍首抄家,新的湖州知府已经上任,局面已经受控制。”

“禀告皇上,太妃,南衡太守潜逃,被新上任的太守派兵捉回,已经就地正法,当地百姓奔走相告,杀鸡宰鸭庆贺。”

“禀告皇上,太妃,兵部侍郎拘捕,带兵反抗,与玄木少将的兵马打了起来,现在双方死伤者众,局面还没有控制,百姓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听到这里,我的心提了起来。

“继续打听,有什么消息立刻禀告。”北天帆冷静地道。

“禀告皇上,太妃,青州知府拘捕,青州知府的人没有抓到,但新的青州知府已经上任,局面得到控制,百姓拍手称快,希望将青州知府捉弄,闹市砍首。”消息陆续传来,有些地方起了很激烈的反抗,死伤不少,局面未能控制,我的心一上一下,手心背脊全是汗,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完全控制了局面之后,我浑身都湿透了。

“罗音,拿酒来。”我豪气干云地大喊,这段时间,最痛快就是今天了,不喝点酒,怎对得起自己。

“好,终于砍了这批贪官。”北天帆的声音也带着振奋,但递给他的酒,却没有喝。

“北天帆,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喝。”

“太妃似乎很了解朕哦!”说话间北天帆媚眼如丝地瞟向我,声音微微放软,四周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这家伙莫非勾引女人勾上瘾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大好,不跟这死贱人一般见识。

“废话少说,喝酒。”当天晚上,我们觥筹交错,我也是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如此畅快地大喝,醉眼迷蒙中,北天帆脸如桃花,倒十分俊俏。

“北天帆,现在看看,你也不算面目可憎。”

“废话,只要不瞎的都知道朕俊朗无双。”

“北天帆,你该走了,本宫困了。”

“嗯,这就走。”我看到他站起来,看到他出门后,摇摇晃晃朝里走去,这一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醉意、乏意铺天盖地袭来,我一倒下就睡着了。

睡到大半夜,手臂的疼痛,让我朦朦胧胧醒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北天帆这家伙的头枕着我的手臂,手搂着我的腰正睡得香甜,而我一只手竟然探进他胸口处,两人这姿势——

这也太羞人了,我猛地将手缩回来,但这死人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会又爬上我的床!真是可恨!

063:玉树临风

我气呼呼地坐起来,双手积蓄力量,正想把他一把推下床的时候,摔一个鼻青嘴肿,看这家伙以后还敢不敢?但我正想行凶的时候,这家伙竟然睁开了眼睛,幽幽地看着我,吓得我忙把手缩了回去。

“醒了?”他问我,气定神闲,自然得像我跟他一起睡了十几年一般,我心头那把火烧得那个旺盛,他是不是喝醉没醒?但灯火下,他目光清朗,哪还有半点醉意?

“你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躺在这里?”我愤恨地问道。

“朕的确是走了,只是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朕困了,龙腾宫又离得太远了,想下个就在这里睡一宿算了。”某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你——你怎能这样?本宫是太妃,是你父皇的妃子,你这样是大逆不道,违反伦常,要遭天谴。”我指着他,恨不得现在头顶就来几声惊雷,将他劈死在这里。

“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次,上次太妃爬上朕的床,怎么没听你说遭天谴?上次朕也没有责怪太妃,怎么太妃许自己为所欲为,却容不得朕随意一回?”某人施施然起床,然后整理衣裳,动作优雅闲适得很,我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朕的手只是搂了一下太妃的腰,太妃的手似乎没那么乖哦。”听到这话,我脸一热,这死人竟然全知道,他既然知道我的手探进他的胸膛,他怎么不将我的手拿出来?他既然知道,他还用他的爪子搭在我的腰上?

“谁知道我那手是不是你硬塞进去的?”

“太妃,你是不是想多了,朕又不是没女人,犯得着吗?相反有些人没男人,一时饥渴就说不准了,虽然太妃睡姿不雅,手也十分不规矩,不过朕昨晚倒睡得很好的,这有赖太妃,赏赐玉佛一尊,玉如意一对。”

“谁要你的赏赐,你这死混蛋——”我随手抓起木枕朝他后背咂去,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我这里睡一晚,又赏玉佛,又送玉如意,他还真当我是青楼的姑娘,睡一晚留点嫖资?这死贱人。

“再送太妃一块玉枕。”北天帆头也不回,但却准确无比地反手将枕头抓住,然后大笑而出,这死人过桥拆板的速度也忒快了吧!这事才刚结束,就这般羞辱我,可恶,真可恶。

“皇上,柳美人,辰贵人,顾才人她们在碧水宫的门前跪了一晚。”外面传来李公公低低的声音。

“嗯,朕知道了。”北天帆淡淡地说,声音并不见起伏。我翻身下床,一点睡意都没有,在这样特殊的一个夜晚,这家伙在我这里呆了一晚,我跟他的关系,日后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干净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事多了,我也麻木了,并且有时为了震慑君庭威一伙,又不得不跟他保持这种关系。所以被误会也就误会了,我也懒得再像以前那样费尽心思去解释。

我步出寝宫,心情雀跃中带着几丝担忧,贪官我们抄家砍头了,贬官革职的也一大堆,虽然我们这次出手快,下手狠,迅速控制了局面,但这次牵连的人众,还需要好好善后。就是这皇宫,估计也有大把女人等着他北天帆去安抚,毕竟这次他砍了或贬了自己女人的父兄,面对的事情比我还要多,估计日子也不会很好过,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很多,只要他过的比我差,那我就高兴了。

第二天一大早,妃子们前来问安,虽然皇后一直保持浅淡的笑容,其它宫妃也恭恭敬敬,但却难掩气氛的压抑。

顾才人眼睛红肿,估计昨晚苦了一整晚,柳美人神色惨淡,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辰贵人昔日光洁的额头被包扎着,估计是用力磕头所致,三人都是贴身宫娥搀扶着进来,众妃表现也不一样,有人一脸关切,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更是装着一无所知,惊呼三人怎会如此?

“臣妾见过太妃、皇后,愿太妃、皇后凤体——”顾才人勉强才挤出的那一点笑容,根本掩盖不了容颜的惨淡痛楚,说着说着泪眼朦胧,声音带着哭腔,最后更是说不下去。

“妹妹的事情,姐姐也都知道了,事情已经如此,顾才人你这样又是何苦?”皇后温柔地安慰着。

“皇后,臣妾就只有这一位兄长,自小对臣妾宠爱有加,爹娘离世得早,兄长如父如母,将仪儿拉扯大,如今被发配到卞城那苦寒偏僻之地,我们兄妹此生已经没有相见之时,臣妾的兄长一向忠心耿耿,这事定是有隐情。”

“是呀,皇后,臣妾的爹年纪已经老迈,如今抄家革职,一家人流离失所,无所依靠,试问臣妾又——臣妾为人子女,每次想起,心中凄苦,爹从教育臣妾明礼爱君,断不会如此,一定是有人陷害。”这几个女子声声哀切,楚楚可怜,但我一点都不为所动,他们的父兄是不是冤枉,我最清楚。

“可惜本宫只是执掌后宫,根本无权过问朝政,更何况这段时间皇上繁忙,昨天一整天,本宫想见皇上一面也未得,实在没有办法。”燕楚灵叹息道。她话落,妃子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朝我瞄来,皇后她无权过问朝政,但我能。皇后想见皇上一面未得,而皇上昨晚宿在我的宫室,燕楚灵还真行,她还嫌宫妃们对我的怨气不够浓?

“本宫执掌龙符,替皇上分忧是本宫的分内事,如今皇上决心肃清朝廷的歪风邪气,本宫不能阻挠,也不应该阻挠,从下面呈上的证据,你们的父兄的确是贪赃枉法,这次抄家砍头的官员,不在少数,并且有很多是朝中要员,你们的父兄能保住性命,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如果本宫再提这事,我怕皇上一怒之下,就不仅仅是贬官革职了,你的父兄犯事,皇上并不迁怒降罪于你们,已经是皇恩浩荡,万一皇上知道你们并不体谅他的苦心,一怒之下,打你们进冷宫,那你们这一辈子就完了,本宫虽执掌护龙司,但手下的官员触犯了国法,皇上一纸诏书,也是砍头的砍头,革职的革职,本宫不能维护,也不应该维护,很多事情,本宫也无能为力。”

“不过你们的家遭逢此等变故,心情本宫理解,毕竟是骨肉亲情,这些天好好调养身体,不需要前来问安,别的不要多想了,本宫这里有三串佛珠,有凝神静气助睡眠的功效。”我站起来,分别替她们戴上。

“本宫也只能做这些了,旁的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们也都退下吧。”我叹了一口气说,众人默默退了出去,柳美人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悲色已经减退了不少,眉眼的怨愤之色也淡了。

今天的早朝持续的时间很长,用午膳的时候,轩儿才下朝过来,他向我描述昨夜的惊心动魄,跟我讲述各地百姓当晚杀鸡宰鸭放鞭炮的热闹,也跟我说了今天早朝的暗流激荡,朝政的动荡不安。

听得我的心起起伏伏,听到开心痛快处,拍掌欢呼,听到紧张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这次我们肃清了浮出水面的贪官,但还有一些隐藏得好,掩饰得好的,我们还没有揪出来,这次我们胜在动作快,下手狠,局面暂时是控制在我们的手里,但就怕日后这些余孽死灰复燃,聚在一块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那些贬官革职之人,一定要密切关注他们日后的动静,尤其不能让君庭威有所利用。”我低声地说。

“嗯,轩儿会处理的,姐姐放心。”看到轩儿晶亮的眸子,我笑着点了点头,轩儿离开之后,我去看了看我的菜地,都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好在宫娥们替我打理着,依然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心情舒畅,我惬意地躺在附近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悠悠白云,心情好到了极点。

晚上北天帆的赏赐竟然真的送来了,玉佛一尊,玉如意一对,还有玉枕一块,这死人忙成这样,竟然还记得这事情,我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这些东西砸碎扔出去,但最后还是舍不得,都是好东西,他送我就收,要不还真亏了,他把自己当嫖客,那是他的爱好,我管不着,这样一想,这玉佛怎看怎慈祥,这玉枕怎看怎晶莹剔透。

在我们护龙司和北天帆共同努力下,我们平稳地过渡了这次大变动,而朝廷风气也焕然一新,北天帆大力发展商业,减轻赋税等一系列新政得到新上任官员的支持,迅速在各地开展,我们都赌赢了,无论是他,还是我和轩儿,都算是真正掌权了,如今护龙司换上的都是我们手下的亲信,是我们一手提拔上去的,谁也不敢在小觑我们孤儿寡母的。

自这天之后,北天帆连续两三个月不曾出现在我眼前,听说白天这家伙经常在御书房与群臣商议新政,努力破除层层阻挠,致力推翻北国积累下来的陋习,并且兴建堤坝贮水,不分门第提拔人才,出身寒门,有才华者振奋不已,听说晚上御书房的灯火彻夜不灭,他都在批改奏折。

这家伙似乎还真是勤勉,并不像是装的,不知不觉对这家伙有些改观。

“想哪个男人想得那么出神?”温柔但带着微微挑衅的语调,清朗如月的眸子,某人突然玉树临风般出现在我身旁。

064:乐极生悲

“皇上你怎么来了,想你母妃了?那随便逛逛,不用理会本宫。”我笑着说,看他为老百姓做了点好事的份上,之前的事,我不跟他计较了。

“玉枕可好用?”他问我,笑容明媚,友善中带着关切,如果我不是太了解这个家伙,还真会被他蒙骗。

“甚好,谢谢皇上赏赐。”我浅笑着,没有半点不爽,他看到我这样,反而愣了愣,估计他已经习惯我横眉白眼了。

“朕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太妃的,这次如果没有太妃的信任,没有护龙司相助,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北天帆对我说,态度十分诚恳,这人也会向我道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上不用谢我,本宫最恨是贪官恶霸鱼肉百姓,皇上这样做正中我下怀,更何况我身为北国的太妃,执掌龙符,辅助皇上,本是本宫的分内事,只希望日后皇上能如这次这般信任本宫,信任我们护龙司,那本宫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对他说,也很是诚恳。

“朕一向信任太妃与护龙司,太妃不必多想,朕有太妃相辅,是朕的福气,也是北国之幸。今日过来找太妃,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朕忙于政事,都没有时间看望皇姐,听李大夫说,皇姐很是挂念太妃,朕想请太妃去看望一下皇姐。”

北天帆定定看着我,语气温软,目光隐隐带着恳求,对上他这样的眸子,心里软软的,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更何况我也实在喜欢他那漂亮可爱的皇姐,尤其她软软的手,无比信赖放在我手里时。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刚好闲得有点慌,去北浅浅那里透透气也是好的,听到我答应,北天帆展颜一笑,瞬间如百花开,实在太养眼了。

我低声交代了罗音几句,就跟北天帆一起前往龙腾宫。

“朕今日与太妃对弈,任何人不得进内打扰,如有违者可斩。”北天帆吩咐门前的侍卫。

“是——”侍卫齐答。

地下通道,我已经来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加上通道灯火足够,我们行进的速度很快。

“你无聊可以跟皇姐下棋,也可以跟皇姐学画画,老实说你上次画的观月亭真丑。”北天帆说着说着,竟笑出声来。

“不是说有西道子的风骨吗?”我恼怒地瞪着他。

“这你都相信?我还以为太妃有点自知之明呢!看来是朕高估了。”

“皇上,没听过君无戏言吗?”

“那得看对什么人。”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厚颜无耻。”我低低骂了一声,他听到竟然不发作,地道本来不长,我们走得又快,一会就已经到了。

北浅浅见到我,高兴得朝我扑过来,快乐得像一只鸟儿似的,被她紧紧搂住的那一刻,我心中竟然涌上说不出的柔情,我禁不住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带着怜惜,这么可爱聪慧的女子,怎会变成今日这般。

“娘,浅浅弹琴给你听。”话音刚落,北浅浅已经提起裙摆,往寝室跑去,不一会就看见宫娥帮她抱着琴出来。

“你就在这里陪陪皇姐,朕有些奏折没批完,朝廷这段时间事情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