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闻了此事,昨日辛苦你了。”沈泊舟转身看她,温声道。

便见她摆摆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过是我不知轻重,平白惹出这般是非。若是直接去禀了霍将军,他定能处置妥当。”

听到她口中说起霍临川,竟似隐隐带着些敬慕之意,又想起自己的猜想,沈泊舟心里顿了顿。脸上虽未露出半分,那出口的话却再无半分犹豫。

“卫三小姐,你如今身在医帐之中着实不便,可愿随我前往军帐,我为你单寻一帐。”他话音温和,面上满是真挚,可这话听到卫灵秀耳中,不啻晴天霹雳。

她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脑袋中一片空白所以面上也是一派茫然,直过了十几息时候,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沈、沈大人…,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真要反驳,怎么能这般模样,便是这点小事,便能瞧出她心思单纯之极,半点城府也无。沈泊舟也不吓她,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声音依旧温和,“你兄长来了封信,托我照拂与你。”

卫灵秀闻言恍然,一双杏眼这才回复了些神采。

虽说兄长一封来信将她身份戳破,她脸上却也毫无恼怒之色,只是再瞧向他时,面上便多了几分女孩儿的羞涩。

“可好?”沈泊舟问道,她还未作答。

卫灵秀低头仔细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闷声道,“那就多谢沈大人了。”她孤身在医帐之中,周身都是男子,确然有些不便。若是能单独一帐,便会方便许多。左右是做军医,也不妨碍她给兵士们治伤。她思虑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妥。

只是,他二人在此商议,却不晓得卫灵秀的去向,另一人已做了安排。

郦珩是在辰时便冲进了霍临川的营帐之中,进帐后便直言要将卫灵秀要到他所率领的虎威营之中。虎威营与先锋营同为大军主攻,战事一起,这两营伤亡最重。而霍临川用兵谨慎,先锋营虽则更担重任,伤亡却比虎威营还少了几分。

昨日见了卫灵秀的本事,郦珩这便坐不住了。

霍临川此时正在帐中看着京城所来信件,听他在一旁胡搅蛮缠,也不吭声。直到他将话说完,这才放下手中信件,对他淡声道,“半盏茶之前,我方将遂宁派了过去。自今日起,他便是先锋营的大夫了。给他的帐子都已经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017都是恩人

沈泊舟离开医帐后,卫灵秀自回了帐子,正收拾着自个儿的东西,帐外却又响起了喊她的声音。

她放下手里的事情,再一次出了帐子,这一回立在帐外的却是一名身着铠甲的兵士。那兵士瞧着有些眼熟,她想了想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只呐呐道,“可是有事?”

那兵士年岁不大,见她似是没有认出自己,便咧了嘴笑道,“卫大夫不记得我么?昨夜便是我给你送了风灯。”待见卫灵秀一脸恍然后,这才说了正事。

卫灵秀刚刚决定去与沈泊舟做邻居,没想到不过半柱香时候,这事情便又起了变化。待听闻要搬去先锋营营地处,她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一定要住到那边么?”她犹豫的问道。

那兵士闻言,脸上颇有些讶异,“先锋营那里自是比此处好上不少,怎么说也是自个儿一个帐子。再说了,住过去不是便宜许多?”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再推诿下去只能让人起疑,卫灵秀无奈只得应了下来。左右她的东西没有多少,方才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给同住的程老大夫留了张条子,卫灵秀便随着那兵士一块儿到了先锋营营地。

怎么说,总是有了自个一人的帐子,行事倒是方便了许多。只是,瞧着与霍临川的帐子,似是有些近啊。她自帐内探头往外看了看,元帅营帐那砖红色的顶棚一眼便能望到。

她这里正探头望着,不妨那帐帘一抖,霍临川高大的身形便进入眼底。

卫灵秀一惊,方要回头,他不经意间却恰恰朝着这边看来。在看到探出帐子那颗小脑袋时,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心里晃了晃,她倏地缩回帐子,却一时压不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说到底,她也许是有些惧怕他的,至于为什么会惧怕,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为了尽快平静下来,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只闷头收拾自己自医帐那里带来的东西。打扫灰尘,收拾床榻,又将兵士送来的药材仔细分类放好。待到这是事情做完,心里果然平静了不少。这时候,她便想起了昨晚救回来的石二牛。

昨晚离开时,已是寅时,如今还未到晌午,时间倒也不长,麻沸散的效果不知道散了没有。她心里这般想着,便背了药箱出了帐子。

出了帐子,先瞧了一眼那顶红顶帐子,霍临川果然已不再那处,她心里镇定下来,这才四处眺望。只是看了一会儿,她这才发现,自己找不到石二牛所在的那顶帐子…

她昨晚是被郦珩一路上拖了过来,惊魂不定的根本没注意此处是如何安排营帐。放眼望去,除了霍临川的元帅营帐,其余帐子瞧着都是一模一样。是不是该寻个兵士问一问,或者…或者石二牛此时已然被旁的大夫接手?她立在帐外心里琢磨,毕竟霍临川虽遣了兵士将她带来,却并未给她安排具体的差事。

卫灵秀这边正想着,身后便传来了惊喜的喊声。

她回头一看,石大牛正拄着一根简单的拐杖朝这边走来。见他走的艰难,她忙迎了过去,讶异道,“你怎地到了这里?你腿上这伤说轻不轻,得先养上三两日方能走动。”

他腿上划了那么大一条口子,此时见他竟随意走动,卫灵秀不禁有些担忧。

她这里正说着,大牛却突地扔了拐杖,双膝一弯,便要朝她跪去。

卫灵秀不妨他这般行事,唯恐他又伤了腿,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扶他,却差点被他一块儿待倒。大牛见她被自个儿带的一个踉跄,也不敢坚持忙站稳了身形,只摸着自己后脑嘿嘿笑着,一边儿迭声的道谢。

大牛虽有些莽撞,卫灵秀倒也不恼怒,只笑着问他,“可见过弟弟了?”

“清早就见过了。”大牛回道,“元帅今早遣人给我送信,我一大早就过来了。”

卫灵秀这才想起,昨夜太过疲累,竟忘了告诉他这件事,没想到霍临川在这样的事情上也是这般心细。

她心里这般想着,转念又道,“这样正好,我刚过来,瞧着这些帐子都一个模样,你便带我过去一趟吧。看着时辰,也该给二牛换药了。”

大牛听她这般说道,自是没有不肯的,立时捡了拐杖,一瘸一拐的带着她朝着弟弟所在的营帐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帐子,卫灵秀瞧了一眼,看见石二牛躺在榻上,面色已经不似昨晚那般青灰,总算是恢复了些血色。

他睡得平静,看来麻沸散的效果还没有过去。

这样最好,换药时便不会那么痛苦。如今人一时还醒不过来,若是疼痛起来,这样无意识的挣扎更有可能会伤到他自己。

卫灵秀这般想着,手上便立刻动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榻前,将药箱取了下来放在一侧,便开始检查他胸前的伤势。

石大牛看她忙活,便在后面不住的说着些感谢的话。

卫灵秀是大夫,自觉地救死扶伤那是大夫的本分。感谢的话听几句也就是了,可像大牛这样没完没了的说着,她就有些觉得不自在了。寻了个空隙,她忙打断了大牛的话。手上忙碌着,便与他话起了家常。

大牛被她带走了话题,便说起了自个儿家里的事情。

“…我们一家,本是北地凛城人。”大牛刚开了话头,便让卫灵秀十分惊讶。

“若是凛城人,怎自京城跟着过来?”

大牛嘿嘿笑了两声,便说起了往事,“我家祖上便是凛城人,我外祖却是随军而来的军户,在此落户后,生了我娘和舅舅二人。舅舅自小便随着商队走南闯北,我娘便嫁到了当地农户的家中。我与弟弟十岁那年,年景不好,北狄来犯,我爹那会被征了壮丁,正在三十里河滩那里修建御敌的工事。凛城这地方一年只能收一茬庄稼,农户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正是农闲时候,去河滩干活还能补贴一下家中,所以我爹每年都会去一趟。”

他慢慢的说着,声音渐渐的开始有些苦涩。

卫灵秀一边给石二牛换药,一边听着,忍不住道,“可是遇上了来犯的狄军?”

石大牛点点头,抬了袖子擦了一把脸,继续道,“我娘一个寡妇,带着我与弟弟,过得十分不易。我爹没有兄弟,只有几个族亲。那几个族亲见我家失了依仗,便想着法儿夺了我家的田地。便是军中发给的抚恤银子,也被那几人瓜分的不剩。我娘一个女子,为了养活我与弟弟,镇日里去给人家做活。周围邻居时不时的也接济一些。便是这样,我与弟弟两个半大小子,也总是吃不饱饭。毕竟那会儿,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后来,咱们大军终是跟北狄打了起来,弟弟自小生的壮些,竟自个儿离了家去了城里说要去当兵。

我娘做活回来听闻此事,当时便晕了过去。

我自来胆小,那时候弟弟不见了,娘又昏了过去,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只会站在娘的身边哭个不停。

那会儿,我正哭着,家里的门便被推开了,我一瞧,弟弟正站在门口呢耷拉着脑袋。自他身后转出来一位将军,把他一把推了进来。

那位将军便是霍将军,只是那会儿,咱还不认得。”

卫灵秀此时刚将石二牛胸口的白布系好,闻言讶异道,“竟是霍将军么?”

石大牛立时点头道,“将军那会儿刚来北地,还不是守关元帅,只是副将。二牛前去征兵处,因为年岁小,被人撵了出来。这小子生的莽撞,也不知道害怕,竟混进了城外校场,被霍将军给逮住,问清了状况给送到了家里。

霍将军到了我家,见到我家状况,便给我娘留下了些银钱,又问我娘可有旁的亲戚。我娘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见了将军衣着不凡,只当他凛城内的大官,又见他有那怜悯之心,便撞着胆子求将军打听一下她兄弟如今在哪儿…其实,外祖父去世后,舅舅与我们家就已经失了联系,他甚至连我娘嫁到何处都不知道。我娘自小只在北地长大,哪里知道天下之大,只凭个名字,又到何处寻人。

将军却未推诿,只说尽力派人去打听打听。

自那之后,足足过了半年,就在我们一家人早已失去希望之时,将军竟然派人来了。说是寻到了我舅舅的下落。舅舅一家已在京城落户,在得知我家状况后,便想要将我们一家三口接到家中。

便因如此,我们一家便到了京城,我娘养好了身上的病,我与弟弟也活了下来。弟弟念着当年将军的好处,刚过十五便说什么也要来将军帐下当兵。我娘拗不过他,镇日里担心,我便也随着一起来了,好歹能照应一些。”说到这里,他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头,“实则倒是弟弟一直在照顾我。他生的壮,武艺上又有些天分,不过一个月时候便进了先锋营,我却只能在步兵营里混着。”

卫灵秀听他这般说道,笑着摇头道,“可这一回,若不是你,二牛可能已经丢了性命。你坚持来一同当兵,也算是有了回报。”

大牛闻言,摇了摇头,郑重说道,“若不是卫大夫你相信我的话,若不是将军派人前去搜寻,我什么都做不到。从今以后,卫大夫也是我们家的恩人,若有需要的时候我与弟弟赴汤蹈火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听了这话,卫灵秀笑了笑,“说到底,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对我来说就如同你们上战场打仗一般,都是本分,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能念着我的好,我很高兴。你让我高兴了,也是对我的好处啊。”

她这般说着,便去瞧二牛腿上的伤势,便是此时,躺在榻上的二牛开始低声呻、吟起来。瞧这样子,恐怕是麻药的药效开始渐渐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

第二更要稍晚,大概在十一点多

018麻药波折

果如卫灵秀所想,待麻沸散的药劲渐渐开始消散,石二牛便因身上剧烈的疼痛开始挣扎起来。因着此时还是略微的挣扎,卫灵秀并未在意,只想着再一剂麻沸散下去,撑过今日,最疼的时候便能顺利度过。

她这般想着,便起了身。

麻沸散这种药物,因能麻痹人,所以军中并未给每个大夫都有配备,而是由药官统一保管。大夫们需要使用时,自去领了需要的分量。

卫灵秀此前不过是负责步兵营的小大夫,自不比将军们身边的医官,她药箱之中也没有麻沸散。

她起了身,出了帐子四顾了一下。此时正值巡防交换之际,几个换防下来的兵士见她立在帐外,便前来招呼了一声。

昨夜她将已经断气的石二牛救了回来,这件事已经在先锋营传了开来。先锋营的兵士们都知晓了如今军中有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大夫,竟然能活死人医白骨。此时见卫灵秀俏生生的立在帐外,立时便认了出来。

卫灵秀正寻思着托人去药官那里去了麻沸散来,此时见几个兵士过来,脸上便露了笑。赶忙与那几人说了此事。

那几人里恰有人与石二牛相熟,见是为着石二牛的事,自是应承了下来,接了卫灵秀的牌符小跑着便去了药官处。

见那兵士去取药,卫灵秀便安了心,又回了帐子。此时石二牛身上麻沸散的药劲已然完全散去,他额头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也开始渐渐泛黄。

大牛在一边也开始坐立不安起来,见弟弟开始挣扎起来,又不敢上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卫灵秀。

卫灵秀见状朝他安抚的笑了笑,自取了金针,温声道,“不妨事,我先用金针为他止痛。待会儿服了药,自然没事。”

她一边说着,便开始行针,又安慰大牛,“他身上是外伤,瞧着凶险,但只要救了回来,便没了性命之忧,只需好好养着。况且,他这样的岁数,恢复起来也比旁人要快一些。”她这里说着,手上行着针,效果出来的很快,石二牛昏睡着的脸上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待收了针,卫灵秀回身时,石大牛脸上只剩了满满一脸的钦佩。见他呆愣的模样,卫灵秀也不禁扑哧一笑。

便是此时,方才拿了牌符的兵士撩了帘子进来,手里却并没有待回所需的麻沸散。

“药呢?”卫灵秀疑惑问道。

那兵士脸上有些无奈,回道,“卫大夫,药官说没有麻沸散。”

“怎么会没有呢?”战场之上多是外伤,止痛的药应是常备药材,若是没有,这才是奇怪的事情。

那兵士摇头道,“药官说,这一批药材是与粮草一块儿送过来的,原本是有麻沸散的。只是在过渭河时,恰有一车落入了河里,正是载有麻沸散的那一车。所以如今药官那里并没有这药,只能等着与下一批粮草一块儿送来。”

石大牛在一边听着,便有些焦急,向着卫灵秀连声问道,“那可怎么办?”

卫灵秀闻言,不解问道,“若是药官处没有这药,为何昨夜就能取来?”

那兵士并不知晓昨夜究竟如何,只能摇头。

心里焦急起来,卫灵秀接回了自己的牌符,想了想安慰了大牛几句又向那兵士道谢,便立时出了帐子。既然昨夜霍临川的护卫能取来麻沸散,那她也只能去问他,从哪里能得了这药。金针的效果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且并非根本的法子,要持续的止痛,还得是药物更有效果。

她心里有事,便少了许多顾忌,小跑着几步就到了霍临川帐前。

见帐前有一名护卫执着长枪立在一侧,便询问了几句,却被告知,霍临川此时并未在帐中。她追问了几句霍临川的去向,那护卫却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

二人正在争执,另一名护卫恰好返回此处。那护卫认得卫灵秀,见两人争执,忙上前询问。问明了情况,那护卫松了口气,笑道,“卫大夫不必焦急,昨夜元帅便是遣了我去寻的药。”

卫灵秀听了心中一松,忙问他那麻沸散自何处得来。

那护卫想了想回道,“昨夜元帅见二牛伤势不轻,又因着谈大夫的帐子距离此处不愿,便遣了我去谈大夫那里寻了麻沸散。倒不知药官处没有此药。”他一边说着,便给卫灵秀指了方向,面带歉意道,“卫大夫自个去一趟吧,如今元帅不在帐内,咱们不能随意离开。”

卫灵秀瞧了瞧,谈大夫的帐子距此处倒是不远,便朝着护卫道了谢,立时向着那边跑去。

所幸的是,谈大夫此时正在帐中。

只是卫灵秀却没想到,在得知了自己的来意后,那谈大夫只冷眼瞧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没有”,便自顾自的继续看书,再也不搭理她。

眼见着帐子里放置成药的架子上,写着麻沸散的那一格里明明还有一包,这人竟如此敷衍自己。卫灵秀气的身子都有些抖,却又不能强夺,只能忍住了低声求他。

那谈大夫见卫灵秀这般低声相求,心里愈加畅快。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卫灵秀,他连着两回被夺了风头。

先是冯将军的旧症,他本来诊断的也是分毫不差,那冯将军用了药自然便能缓了疼痛。没想到半路冒出了此人,让他在霍临川面前落了下乘。

再说昨日那一场大战之后,他虽然只需顾着几位将军便可,但在先锋营有了伤兵之后,却也跟着参与救治。本来能在先锋营中博一个好名声,谁想着这毛头小子却又冒了出来,不在他那步兵营里救人,跑到先锋营里来抢饭碗。

如今先锋营里处处都念着这小子的好处,便是霍临川,都将这小子调到了先锋营里。再过几日,自个儿的位子,许是都要被他抢夺了过去。

谈大夫因着这两桩事情,心里正不痛快,偏偏此时卫灵秀便撞到了他的手里。他心里不痛快,自是不能让卫灵秀舒坦。

于是,此时不管卫灵秀如何求他,他自是咬死了不松口。

他手里的确是有麻沸散,但也只剩下这一包。正如那兵士所言,如今军中药官那里并没有麻沸散这药,凛城此地也不产此药,城中医馆要用此药也须得自外地采买且存量不会太多,大军刚抵达北地后,药官便在城中医馆中将此药几乎买空。而这一场大战之后,这药已然用了个精光,只在他这里还留了两副,以备不时之需。

左右这药是军中常用之药,军备官早在十几日前便往京城送了信件,京城那里也已将此药与第二批粮草送上了路,再过五六日,便能抵达凛城。

谈大夫心里明白,这药给她倒也没什么。只是心里憋了一口气,便怎么也不愿让她如愿。

卫灵秀好说歹说的眼泪都要淌出来了,他却怎么也不松口。

无奈之下,只得出了帐子,想着沈泊舟的营帐定也不远,便寻了一个巡防的兵士指了方向,朝着沈泊舟的帐子行去。

沈泊舟原本打算着让影风与自己同住一帐,这样便能腾出一个营帐给卫灵秀。后来得知霍临川将卫灵秀调到先锋营中,又给她单独派了帐子,倒也没有坚持。

他如今正在帐中看书,见到卫灵秀红着眼睛进了帐子,便惊讶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温声问她出了何事。

霍临川此时不在帐中,卫灵秀又有些惧怕郦珩,军中其他的将军她也并不熟悉,只得前来寻找沈泊舟。此时见他温声询问,只觉得这人真是性子宽厚仿若自家兄长一般,眼中原本忍着的泪水便掉了下来,一边抹着泪,一边将方才的事情与沈泊舟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泊舟静静听她说完,知她受了委屈,便安慰了几句。

他年长她许多年岁,又在官场上有三载有余,人情冷暖的也见了不少。不用她多说,只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个中问题所在。只是在心里,对卫灵秀也隐隐有着些羡慕。卫封夫妇对她定是十分疼爱,这才将她养成了这般单纯又良善的性子。也只有这样单纯的孩子,才能以为那谈大夫是因吝啬不愿给药,而不知那是源自嫉妒。

看着卫灵秀一双眼睛因泪水的冲刷而显得愈加的透彻,沈泊舟突然不愿将实情告诉与她,她的年纪还这样小,实在不必因这样的事情污浊了她眼里的世道。

心里这样想着,沈泊舟嘱咐她在帐内等着,自个儿亲自出了帐子,朝着谈大夫的营帐走去。

不出意外,药拿的很顺利。

那谈大夫见着他时十分恭敬,只是在得知他的来意后面色有些变化,却也再未拿乔,将药交了出来。

出来不过半盏茶时候,沈泊舟便拿着药包返回了自己的帐子,交给了等候着的卫灵秀。见她一脸惊喜的模样,他心里也跟着松快许多。这女孩儿身上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跟她相处,哪怕短短一会儿,总能让人暂时忘却心中的烦忧。

卫灵秀拿了药高兴的道了谢,便赶紧告辞出了帐子。

沈泊舟将她送出了帐子,瞧着她朝着远处跑去,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反身回了帐子。脸上淡淡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到了

今天去输液来着,白天又有点事,所以更新的有些晚,抱歉抱歉

另外感谢大家的关心,烧已经退了,只是还需要再输液一天,没什么大事啦~~~

019遭遇伏击

一晃过了两日,卫灵秀自步兵营搬至先锋营的新营帐内后,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这两日两军未有大战,边境处偶有些小摩擦也没什么伤亡,她每日里不是在帐中看书,便是去石二牛帐子瞧瞧他的伤势。

石二牛的伤势看着凶险,实则恢复的很快,两日前还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如今清醒过来便能与人说上几句话。

卫灵秀白日里给他换了药,看着两兄弟相看涕泪的模样心里倒是十分安慰。瞧着弟弟醒了过来,石大牛对她又是好一阵感谢。

只是,这据说是双生的两兄弟差距也着实有些大。石大牛那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而躺在榻上的弟弟身形高大强壮,比起哥哥足足高了半个脑袋。

卫灵秀给他换药时,这高壮的少年刚刚醒来。

处理腿部伤口时,因着麻沸散着实再寻不到了,她还细声让他忍着点痛不要乱动,没想到这少年竟真能咬着牙一动不动,便是连声音也不发一声。

换完药后,看到他有些泛白的面色和脑门上豆大的汗水,卫灵秀心里倒是十分敬佩。

只是当瞧见卫灵秀的面色后,石二牛终是有了几分少年人争强好胜的天性,脸色还白着,便哼声道,“…咱们先锋营的人,自来便没有怂的,这点伤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