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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临冬,天干物燥,火势瞬间就迎着风变大,人还没有杀完,可是眼看烈火就要包围屋子,侍卫们便匆匆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皇帝的马车已经远去,因为杀戮不能污了龙眸凤目。只是惨叫声还没有断绝,可是眼看火势已经包围了整条村子,即使那些村民此刻没有死去,也逃不出来了。剩下断后的侍卫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里看着大火结束,他们从屋子里退出来以后便匆匆骑马去追上了大队。

官兵就像是马贼,只是马贼洗劫的是金钱,官兵洗劫的生命。

轻魂靠在焫隆的怀里,其实焫隆从来不对她要求什么,焫隆喜欢她,那并不关乎于身子,却只是关乎于心,仿佛只要和轻魂在一起,焫隆就会感觉到安心,感觉到快乐。

可是轻魂在焫隆的身旁却总有一种心惊的感觉,焫隆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而且他是天子,或许除了蔓华和楚阳那样的人物才会不怕他吧。

随手合上奏折,焫隆执起轻魂的一缕青丝置于唇边轻吻了一下,轻魂的身散发着一种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是一种特别的体香,和那些靠香薰来熏染自己的妃嫔不一样,轻魂的味道仿佛是一种****,永远不仅仅是醉人心神…就像她的血的味道。

焫隆抿着唇,觉得自己似乎想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他不是怪物,他是天子,怎么可以爱上一个女人的血呢?那样的事情使得他觉得自己很恶心,他又不如江湖上的一些修炼邪功的恶人,绝对不可能醉心于鲜血的!

心里害怕让轻魂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焫隆便缓缓的开口说道:“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杀了那条村子的人吗?”

本来轻魂早就想要问焫隆,可是生怕自己多问会让焫隆感到心烦,于是一直不说出来,既然现在焫隆自己开口了,她便顺着焫隆的意思去做:“轻魂愚昧,还请皇上明示。”

“因为他们唱了一首童谣。”焫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首童谣的一字一句他都可以听过不忘。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生机(上)

“菊花开,霜来啦。采菊花,泡甜茶。花落下,龙升天。求天公,渡苦难。天不仁,月如霞。日安生,天晴啦。善恶报,总有啊。虎狼逃,国如家。”

听了焫隆轻声唱出那首童谣,轻魂的心凉了,她明白焫隆的动机的同时却不得不有一点同情焫隆,因为焫隆实在害怕这首童谣成为现实,所以不得不杀那些村民。

那些村民是无辜的,可是焫隆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这首童谣或许平平无奇,可是焫隆能明白过中所说,轻魂自然也明白。这首童谣的开头之处的确只是一般的时节令之类的词语,可是后面的歌词却大有文章!

轻魂知道焫隆的生母是菊妃,那必定是一位楚楚可怜的佳人,只可惜她很早就去世,甚至一生也不曾享受过真正的快乐。焫隆小的时候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眼看母亲病逝以后,便决心登上皇位,这一切正好印证了童谣之中“花落下,龙升天”一句。

然而焫隆并不是一位仁君,甚至可以说他暴虐成性,这样的皇帝对国家对百姓来说或许真的是一场噩梦,只是朝廷上不乏忠臣清官,比如果丞相段唯智,他倒是为国为民,只可惜纵然有忠臣清官,焫隆这个皇帝不听进谏也就无补于事了,所以“求天公,渡苦难”显然没用,所以才有了下一句“天不仁,月如霞”。

或许前几句是结合了焫隆的实际情况才可以理解,可是后面的却是显得有点平白了,因为很明显地提到了安晴,言下之意是让百姓得到安稳的生活,赶走如狼似虎的暴君,唯有是安晴为帝,这样的童谣在焫隆的面前唱岂不是在警告焫隆吗?

不管如何,其实唱歌的人无心也无意,只可惜祸从口出,却怎么也阻止不了。

“轻魂,你说…安晴如果活着,会不会抢了朕的皇位?”虽然话里似乎并不确定安晴还活着,可是焫隆的语气却非常肯定,安晴是活着的,因为…轻魂还活着。

听到了焫隆的问题,轻魂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焫隆想要怎么样的答案,如果她说安晴不会坐上皇位的话会不会有点欲盖离章的掩饰安晴没有死去呢?毕竟听焫隆的语气似乎已经掌握了安晴没有死掉的消息,所以她多说的话不仅为自己带来麻烦,还让自己被焫隆怀疑呢?

见轻魂犹豫,焫隆在心里冷笑,他就知道即使他已经搂着轻魂,轻魂的心还在安晴的身上,看来安晴并非仅仅得到了民心,就连轻魂的心也得到了。想到这里,焫隆正要开口讽刺轻魂两句,却不料轻魂突然抬起头来看自己,那双美丽的杏目里映出不会是安晴的身影,而是他——焫隆。

“皇上乃为天子,天子是由上天而立的。皇上又何须为了那么一首人造的童谣而烦心呢?”轻魂是如此说的。

是的,那不过是人造的童谣,可是总为天子,哪有岂不是人?

虽然皇帝下令屠村,可是那些侍卫并没有直接把人全部一刀杀死,而是集中到祠堂,这是村子里最大的房子。门窗已经被堵死,然而烈火早已经包围了,甚至横梁也已经开始倒塌。

商子奕心里明白,和自己一起困在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一个还活着的了,然而被自己仅仅的搂在怀里的妹妹原因为那着了火而掉落的横梁压倒自己背上,加上自己的体重也已经把怀里只有三岁的妹妹压死了,可是商子奕没有想过要放手,因为刚才母亲被侍卫杀死的时候把妹妹推倒了他的怀里,说要他好好保护妹妹,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商子奕也不想放开妹妹。

可是…他也要死了吧,背上被火烧得疼痛,或者很快就会蔓延到他的脸上来,他这样酷似于母亲的脸很快也会被烧掉,那么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怀念亲人的东西了。

在失去意识以前,商子奕看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烈火之中,他并不是破门而入的,他就是这么凭空出现,一身白衣立于烈火之中,然而那些烈火却不敢靠近他半分,甚至他那无风而扬的三千青丝在他的身后划出漂亮的弧形,看起来比那跳跃的火焰还要张狂。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人,商子奕发誓他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人,他们村子之中那名为商如,入宫以后取名如意的姐姐是他们村子里最美丽的姑娘,可是今天看见她所侍候的那立于皇帝身旁的女子的时候,他以为那个女子才是天下间最美丽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才是最美丽的,这个白衣人儿的美丽仿佛是一种可以让天地毁灭,时间停顿的美丽,至少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商子奕甚至感觉不到了背上被烈火所烧的疼痛。

“我不会让你死的。”

是略微低沉的声音,虽然乍听之下分不出男女,可是商子奕却知道对方是一个男人。

——男生女相并非好事,生于贫苦人家,将来难以避免以色侍人的命运。

记得几年之前有一个相士路过这条村子,在看见他以后是这样对他说的,那个时候他的爹娘心理害怕,便把他送到了附近的一间寺庙去。天公不仁,灾祸连年,帝君不明,劳役繁重,那个时候爹娘不得不为他选择了出家一路。

只不过纵然那收留他的大师喜欢他聪慧过人,可是主持方丈在看他第一眼以后便说他红尘未断,与佛无缘,所以一个月之后还是送他回家了。

若当时他没有回来,或许今天也不会命送于此。

他的一生才十四年,莫约是五千多天…

可是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这个美丽的白衣男人突然出现,并且对他说——他不会让他死的。

“可是…方丈主持说我与佛无缘…”所以他以为自己就算死了也不得到西方极乐世界去。

“你的确与佛无缘,玄道并非你所应该选择的,可是纵然你与佛无缘,那么你与仙,与魔,与妖或者也是有缘的。”

“那么…你是什么?”

“你认为我是什么,那么我便是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生机(中)

商子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软如绵,轻如丝,绝对不是一般寻常人家可以用的,再说他背上本该被烈火烧伤的地方已经没有丝毫的痛感。

耳边隐隐可以听见琴声,商子奕从床上坐起来,吃惊的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衣服,心里想起了那相士的话,可是下一刻他却放下心来,因为他隐约记得那个白衣男子救了他,而且论起容貌,他远远不及那人的万分之一,所以那个人是不会碰自己的才对,脱了他的衣服大概是为了帮他疗伤,只是…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的伤痕。

是他死了吗?还是…他已经昏睡很久,久得足以让所有的伤口消失?

商子奕从床上下来,发现自己竟然深处一座华丽的宫殿之内,他心里害怕,难道说那个美丽的白衣男子是皇宫的人,难道是那个皇帝生怕还有人没有死绝,所以才派人来看?可是…那么又为何要救他?

压下了心中种种的疑问,商子奕裹着那被子,循声而去。

宫殿内的装潢虽然华丽,可是却在每一扇拱门前划挂上了轻纱门帘,隐隐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气息,而且商子奕转过了回廊,别说是侍卫,就连宫女太监也不曾看见一人,而且回廊之内的花坛也看不见半点绿意,而是开满了红花,这样的红花商子奕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个救了他的美丽男子怀里抱着一把琴,样式有点像是古筝,可是却被竖了起来,商子奕并不通音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那被一男子的琴弹得极好,那纤长的手指拨过晶莹的琴弦,琴音流动,仿佛要比高山流水还要清雅上几分。

那美丽的男子依然一身白衣,白衣上仿佛也以银线绣着一些花纹,只是银线在一旁的烛光摇曳之下映出的光有些刺目,竟让人看不清那是什么花纹。

男子背靠在那木制的栏杆上,怀里抱着一把黑色的琴,一旁有这一个镂金烛台,烛台上点燃着红烛,镂金烛台旁边席地摆放着一个白玉酒杯和一个白玉酒壶,纵然酒壶的盖子紧盖,依然盖不住那酒香,虽然商子奕家中清贫,可是也知道可以散发出如此醉人香气的酒必定是好酒了。

“你醒了?”白衣男子停下了琴,侧过脸来看商子奕,那双漂亮的眸子漆黑一片,深邃如三秋之水。

“是的。”商子奕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然后在那白衣男子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下跪,然后叩头:“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起来吧。”

目光淡淡的扫过了商子奕,那白衣男子伸出手去想要拿起了一旁的酒壶为自己倒一杯酒,却不料商子奕也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想要为他倒酒的。只是商子奕的手还没有触上白玉酒壶,却被那白衣男子拉住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倒酒…”商子奕连忙收回了手,刚才被白衣男子触碰到的地方就像是碰到了冰一般,冷得他不禁颤抖了一下。

“这酒有毒,你碰不得。”白衣男子自己为自己倒了酒,然后一饮而下。

商子奕惊慌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然后情不自禁的问道:“我听爹娘说,皇宫是很恐怖的地方,只要皇帝和妃子们有一点不高兴就会杀死我们。就像我们唱的童谣皇上不喜欢,就杀了大家,放火烧了我的村子。只是…你知道这是毒酒,为什么还要喝?是不是因为你死子救了我,所以皇上赐你毒酒?”

那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目光流连之处让人捉摸不住,他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轻声说道:“你口中的皇上杀不死我,在这里我便是王。”

“那么你可以杀死皇上吗?”话出了口以后商子奕连忙捂住了嘴巴,爹娘说过官官相卫,所以绝对不可以妄言,可是他情急之下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不能杀他…”白衣男子把怀里的琴放下,然后转过身来与商子奕面对面坐着,“我救你不过因为你漂亮,我喜欢漂亮的人。”

听了白衣男子的话,商子奕情不自禁的把身上的被子拉得更紧了,他家里清贫,所以他对上的五个姐姐都被爹娘卖掉了,有的买去了富贵人家当丫环,有的被买去了青楼,有的甚至是童养媳,只是他是家中独子,所以才幸得留在爹娘身边。

记得一年以前曾经有一个富商路过他的村子,一眼就看中了他,他眉清目秀,而且身材娇小,看上去宛如小姑娘一般,所以那个富商一心想要把他买走,只是爹娘死活不肯,纵然过去曾经有路过的相士说他男生女相,将来必定以色侍人,只是他的爹娘不愿意,也不忍。那个时候那个富商强取豪夺,事情还闹到了官府去,虽然最后那个富商没有得逞,可是他的爹娘每个人都熬了知县大老爷的五十大板,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那个时候家里的情况更差了。

爹娘没有办法,纵然过去一心栽培商子奕,甚至还多次请求路过的书生教他识字断文,可是他就是生了一张女人的脸蛋,就注定了他的一生。后来爹娘无奈,只好把他送到寺庙之中,情愿他出家当和尚,也不愿意看见他沦为权贵的玩、物,再说…在寺庙之中可以看看经书,念念佛经,清修苦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纵然当时收留了他的大师待他极好,也天资聪慧,不管是经文还是诗词,都可以过目不忘,不过纵然有这一身天赋的本钱,在主持方丈看见他以后都化成了尘梦。

主持方丈并非是有意要刁难他,商子奕心里明白,只是方丈说他与佛无缘,因为他尘缘未断,他放不下家人,也放不下心中的怨恨。或许因为曾经被教识字断文,所以他多少沾染了一点书生的气息,他感觉到现在皇帝的不仁,世事的不公,所以他才心存怨恨,他恨的人正好是皇帝。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生机(下)

“你似乎还识字,如果就让你那么死掉的确有点可惜。”商子奕一切的动作在白衣男子的眼里看起来都很有趣,他从来都觉得有不少美人是有趣的,只是那份有趣可以维持多久就不知道了,所以…他往往会在失去兴趣之前抛弃他们,免得将来感到无趣,看着生厌,“我救了你也希望那个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以后…你也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只想我的家人可以复活…”村子被烧,家散人亡,商子奕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那么执着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

“仇恨滋生得很快,也可以让给人赶快成长,虽然你还是年幼,可是我看得出来你的心境比你的身体成熟不少,所以你会成为我的一个很好的棋子。”说着,白衣男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锦囊递到了商子奕的面前,“你如果愿意助我,就收下这个锦囊,我便会给你一个机会为家人报仇。如果你只是希望独善其身,那么我会让你在我的宫殿之中生活,再也不闻世事。”

“报仇”二字商子奕想也不曾想过,因为对方是天子,是皇帝,是掌管天下苍生的人,他这么一个小村童纵然是念过一点书,可是又可以用什么来对付皇帝呢?难道他可以用那毛笔来刺杀皇帝?

看见商子奕在犹豫,那白衣男子也不强迫,就在他正要收回锦囊的时候,商子奕却一把夺了过去。

“我知道我死后取不到西方极乐世界,因为我与佛无缘,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好好的活着。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至少我要为报仇而活着。”商子奕口里说得好听,可是他的身子却有点颤抖,其实他心里害怕,也没有理智上那般坚定,可是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一个活着的理由。

生活在绝望之中的人,哪怕看见希望宛如蛛丝一般纤细易断也会毫不客气地紧紧抓住,哪怕下一刻手中的蛛丝就断掉,让自己坠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白衣男子轻笑,他把一切看在眼里,然而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面前的少年已经不可能为他带来半点乐趣了,因为他已经把他看透,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为他带来半点的新意。

“你叫什么名字?”

“商子奕,你呢?”不敢随意打开锦囊,可是一直在打量着手中的锦囊,商子奕随口的应对着。

或许是没有想过商子奕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名字,那白衣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却收起了笑容:“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商子奕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去:“对不起。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助一个人,然后在你觉得必要的时候便打开这个锦囊,按照锦囊里所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自然为履行我的承诺,让你杀死你的仇人。”

“那么你要我去帮助谁?老实说我什么也不会的…”

——段大人如果有事情要找我,就把这枚铃铛砸碎吧,我就会知道你在找我了。

虽然那名为灵绯的苗疆神医离开的时候是这样和他说,可是段唯智却迟迟舍不得敲碎,所以至今也寻找不到安晴,纵然安晴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可是他同样清楚现在绝对不是敲碎铃铛的时候,因为灵绯的性子古怪,天晓得她会不会留下新的铃铛?

不过现在不同了,那天抓拿楚阳的时候,段唯智发现楚阳掉下了一个铃铛,然而经过他的悉心对比之后确定,楚阳无意之间掉下来的铃铛的确和灵绯送给他的铃铛是一样的,因此段唯智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相信,如果楚阳真的如国师所说那样是妖孽,那么…灵绯是什么?

仔细想想,灵绯不过是一个稚龄少女,可是确有一身本事,甚至那天在驿站之中,段唯智完全不记得灵绯是怎么接近自己那被精兵守卫着的房间的,她在重重包围之中来去自如,只不过因为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所以段唯智也没有为难她,并且与之畅谈了一夜。

在段唯智的记忆之中,那一夜的畅谈令他记忆深刻,因为灵绯这个小女孩不仅仅有这一身好医术,更是精通天文地理,甚至对眼下的国家朝政都颇有见解,所以那一夜段唯智本来还想追问灵绯的来历,可是却被其的才学所吸引,最后把本来要问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而且那个时候灵绯说来长安是要找人的,然而听她的描述,段唯智也认为灵绯要找的人楚阳。

而且…她已经找到了。

楚阳是国师口中的妖孽,那么寻找楚阳的灵绯是什么,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楚阳管理御医馆那么久,不仅仅是靠得到皇帝的宠信,更是有一身好医术,传闻在楚阳手中的人就不会死,甚至他也没有少干让人起死回生的事情,同样…灵绯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灵绯所用的苗疆医术和中原有点区别罢了。

犹豫了一下,段唯智还是把楚阳掉下来的那个银制铃铛放到了面前的桌子前,然后拿出了一个小锤子,按照当日灵绯所说那样把面前的铃铛敲碎。

段唯智只是想求证,如果这个铃铛真的是灵绯赠予楚阳的,那么灵绯和楚阳的关系绝对是友非敌,然而一个妖孽的朋友自然也是妖孽,那么他必定要在灵绯的手中找回安晴,绝对不能让安晴与一个妖孽共处。然而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铃铛,纵然不能找到灵绯,那么段唯智也可以推断楚阳是有心要陷害灵绯的,那么之后他更要多加小心…

总之,这是一个试验。

小锤子一下子敲下了面前的银制铃铛,银并非很坚韧的,如果被锤子敲下一般只会出现变形或者断裂,绝对不会瞬间化成了灰!

看着面前那一小摊银灰,段唯智觉得自己握着锤子的手有点颤抖,因为在那银制的铃铛被他敲了一锤子以后竟然化灰,而灰被那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吹散以后竟然散落桌子前,然后从那纷飞的尘灰之中,却渐渐显然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劝诫

江湖上的确有所谓的掩眼法,段唯智也曾经看过,只是从一团灰之中变成一个人,这压根不可能,先别说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藏身之所,然而纵然有藏身之所,今夜他敲碎铃铛不过是一时兴起,灵绯又岂可以知道而提前准备?

看着灵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段唯智强作镇定,纵然脸上表现得很冷静,可是内心却波涛汹涌,毕竟眼前的一切已经表明灵绯绝非常人。

灵绯转过身来看段唯智,看着段唯智好好的坐着,然后她不满皱起了柳眉:“叫我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把铃铛交给段唯智自然有她的用处,而不是让段唯智无聊的时候敲着玩的。

“是的…”段唯智放下了手中的锤子,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故意理了理衣服,也在这么一个动作之中为自己争取了思考的时间,在他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灵绯的时候已经真正冷静下来了,“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希望灵绯姑娘能让我见一面安晴殿下,我想…灵绯姑娘带走他那么就自然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我也不做隐瞒,但求灵绯姑娘愿意让我见一见大难不死的靖王爷安晴。”

“就为这件事叫我来?”灵绯还是不满,只是她也不好对段唯智说什么,段唯智这个人对她还有用处,所以她也只好按耐下来自己的不耐烦,“前些日子我带他出去了一趟,想必不日他就会回来,他回到长安之后自然第一时间来找你,你只要在等候数日便可,无须担心他的安危,现在他已经有人贴身保护了。”

听见灵绯这样说,段唯智也不便再追问下去,既然灵绯有这么一身本事,她的话也有相当的可信性,因为段唯智觉得如果灵绯已经杀死了安晴也不需要隐瞒,所以他便选择相信。

“那么第二件事呢?”

犹豫了一下,段唯智还是说了出来:“御医楚阳乃为祸国殃民的妖孽,还是请灵绯姑娘别再与其来往为好,免得误入歧途。”

在说这么一番话的时候,段唯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灵绯会非常生气地骂他一顿,又或许直接出手杀了他,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灵绯竟然吃惊的看着他。

“你说…楚阳是妖孽?”

“是的。”段唯智心里也满是疑问,难道灵绯并不知道楚阳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吃惊?

灵绯笑了,她哈哈大笑,也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笑得矜持,她笑得爽朗,前俯后仰,甚至笑出了眼泪!

看着段唯智一脸不解的神色,灵绯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谁告诉你楚阳是妖孽的啊?”

“是国师大人。”段唯智如是说道。

“国师?”对这个国师灵绯并不了解,不过似乎每一个国家都有这么一个人物,这些人在灵绯的眼中都是神棍,所以她压根就不会去在意,而这一个胆敢说楚阳是妖孽的国师,自然也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

“国师法力无边,为保我国斩妖除魔,楚阳是妖孽一说并不会假。”在段唯智看来,只要祸国殃民的都是妖孽。

灵绯暗暗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她认为那个国师是个神棍,在说楚阳的道行她也不是不知道,就连她也不能伤害楚阳分毫,所以那个区区的凡夫俗子也不能伤害楚阳,所以她并不担心楚阳的安危。

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灵绯瞟了一眼段唯智,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楚阳是妖孽,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可以做什么?只是楚阳已经被国师大人抓拿,国师大人会尽力导其向善。而我看灵绯姑娘并非邪恶之人,所以便劝姑娘不要在于楚阳来往。”

段唯智的这番话看似真诚,却隐隐透露出一种威胁的感觉来,灵绯心里冷笑,段唯智对她客气不过是顾及那还在她手中的安晴,所以才会口头上好言相劝,一旦安晴不在她的手上了,只要她轻举妄动,就难保段唯智不会把她也称为妖孽!

“灵绯姑娘,不知道去哪里才可以与安晴殿下相遇呢?”不敢再威胁灵绯什么,段唯智便转移了话题,“我担心殿下的身份不方便在外行动,倒不如请姑娘告知我殿下的行踪,我去寻他来得更好。”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知道皇上打算回来就册封皇后,而被册封的人正是安晴的故友,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安晴以后,他边说会尽快赶回长安与段大人你相见。”念在将来还要用到段唯智,灵绯不得不耐下心来说道,“还请段大人放心,我与安晴有些渊源,绝对不会伤害他的,而且有我在…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他,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然而楚阳,我只可以说你误会他了,他决非妖孽。我说段大人你一心为国为民,切勿听信神棍所言冤枉好人。不过纵然你说楚阳落入国师之手我也不担心,天下间可以伤害到他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凡事不能仅看表面。”

灵绯的警告来的更像威胁,段唯智闭嘴不语,他心里认为楚阳是妖孽也并非表面判断,最重要的是因为楚阳完全是辅助皇帝焫隆的,如此助纣为虐的人其实和妖孽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只是他不敢去追问,生怕灵绯突然说楚阳是什么仙人之类的,如果连仙人都助纣为虐,那么岂不是天要亡国也?!

灵绯也懒得和段唯智解释太多,她转身就要走,只是走到了房门前却又停了下来,去转过身来看着那站在原地的段唯智,轻声说道:“段大人,我希望你把心思都放在安晴的身上,什么鬼神之说就不要去过问了,那并不是凡夫俗子可以过问的,至于安晴,我必定助他登上皇位。可是如果你却以帮助的皇帝是明君还是暴君来分辨一个人是否是妖孽却过于轻率,往往…只有神或仙才能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情来,因为他们终日在高处俯视,永远都看不到半点情爱。”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冬临(上)

夏莲与燕归来一直没有进入长安城,他们在城外游山玩水,日子看似快乐,可是却总是能感受到那种随时要分别的感觉。

黄昏起风了,河边的白鹤展翅飞走,看得夏莲的心有一种落寞的感觉,白鹤尚且有回去之处,可是她呢?

“起风了,要不要回去?”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夏莲的身上,燕归来如此说道。

侧过脸来看燕归来,燕归来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可是他的言行举止都透露出温柔和体贴来,夏莲这几天与燕归来相处,明白燕归来虽然不懂言语上的表达,可是却很会照顾人,因为…他一直在照顾一个女人。

那名为灵绯的女子,在燕归来的口中,她骄慢任性,燕归来口上说有多讨厌她却无奈被其所掌控,可是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又怎么会对她关怀备至呢?

“我还不想回去。”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夏莲轻声地说道。

听到了夏莲的话,燕归来就在夏莲的身旁席地而坐:“刚才我去打探了一下,皇帝将会在晚膳左右回到皇宫,明天就会册封皇后,至于你…他不会那么快处置你的。”

“可是如果比皇上的车队还慢到达皇宫,皇上很可能会责怪你,我看现在你就把我送进去吧。”夏莲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这几天来燕归来对她很照顾,不仅仅是食宿,就连因为天气转凉,燕归来还为她买来了衣裙,甚至连某天夜里他突然想起了冰糖葫芦的香甜,燕归来也为她连夜买来。

燕归来是温柔的,纵然他说自己是满手血腥,抢夺别人身体的怪物也罢,在夏莲看来,他就是那么善良温柔。

关于这拥有英俊外貌的身体,燕归来也曾经和夏莲说过,这身体本来是被人所杀,在垂死之际被灵绯发现,灵绯救活了这身体,可是却封印了这身体的灵魂,然后给他这个蛊兽寄居在内,一点点地侵蚀着这身体的灵魂。

那是一个和着身体同样纯洁的灵魂,只可惜现在也只可以在身体的身处苟且偷生,“燕归来”这是一个动人的名字,作为蛊兽的他很喜欢。这身体要承受千刀万剐的疼痛才可以变成适合蛊兽生存的容器,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熬得过那样的疼痛,最终存活下来的。

寄居于别人的身体之内,侵蚀别人的灵魂,作为蛊兽的他从来没有后悔或者不忍,因为他一直如此,所以总会习惯,而且如果不这样做,他就活不下去,所以他承认,他是邪恶的,可是…夏莲对他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那个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我不想送你去!”燕归来也站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拉住了夏莲,他的语气无比坚定,甚至他相信如果他强烈要求的话,或许灵绯会重新想办法,而不是牺牲这个无辜的女子。

“安晴是我的夫君,在我与他拜堂成亲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为他献出我的生命,这是女子的三从四德。”夏莲微笑着,这样的话她曾经反复告诉自己,纵然安晴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可是安晴过去带他至少做到了朝昏定省,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他的不是,所以…夏莲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因为她是女人,就应该认命。

握着夏莲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度,可是下一刻燕归来却松开了,他知道自己就算再用力,也握不住夏莲的手,就算握得住她的手,也握不住她的人,她的心。

那个安晴本是胆小怕事的人,这样的男人却可以让下联如此坚强的女子为他牺牲,就是因为她是他的妻,所以她就注定了牺牲?

不过他已经把自己的蛊下在夏莲的身上,那可并不是一般的蛊,毕竟蛊也分很多种类型,而他对夏莲所下的可是与他共寿的蛊,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死,那么夏莲就不会死,纵然舍不得夏莲受苦,可是…这是夏莲所选择的路。

“那么我们入宫吧,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想吃冰糖葫芦吗?”为夏莲拉近了身上的披风,燕归来如此轻声问道。

这一年的冬天并不平静,先是皇帝要册立皇后,这本事大喜之事,只可惜他所册立的皇后不仅来历不明,更非纯洁之身,这引来不少朝臣非议,首当其冲的便以丞相段为首的一部分文官,他们认为这位皇后不合礼法,将来难以母仪天下,只可惜皇帝一意孤行,甚至下了杀令,最终段唯智不得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