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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阳。”轻魂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轻声说道,“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他只是我的孩子。”

“我知道…”楚阳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根本不敢去要求轻魂什么,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伤害轻魂已经太深了,所以此时此刻他只是希望去补偿轻魂,然而不敢多要求什么。

“那么,你还要杀我吗?如果你杀了我,我的孩子也会死。”

楚阳抿着唇,他不忍伤害轻魂,更无法杀死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同样不能让轻魂继续受到蔓华的控制,因为他希望轻魂可以回到最初,那个没有经历过丝毫的苦难,敢爱敢恨,却无忧无虑的少女。

轻魂轻皱柳眉,不过下一刻也舒展开了,她并不介意楚阳态度的转变,因为她心里明白楚阳的转变都因为她腹中的孩子,而不是因为她。

那一只色彩斑斓的彩蝶停留在银色的指尖处,银色转过头来看那坐在御案后埋头工作的安晴,微微张唇,发出了那低低的声音,其实那并不是他的声音,因为蛊蛇是没有信子的,就如人没有了舌头一般他并不会说话,可是现在他却可以发出低低的声音来:“哥哥。”

安晴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看着那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袄,倦缩着身子在椅子上的银色:“怎么了?肚子饿了吗?”

“轻魂没有回来皇宫。”银色的声音轻轻,宛如那些奶声奶气的小孩子说话,只是音调略低,听上去就像是过早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一般,这并不是属于他的声音,而是他用蛊术制作出来的蝴蝶扇动翅膀带来而模拟出人的声音,如果他身边没有蝴蝶,就算他多么努力的长唇也不会在“说话”。

其实假装会说话了,这不过是银色想要讨安晴欢心的做法罢了。

安晴挑了挑眉,然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轻魂会忍耐久一点,如此看来怀孕的女人就会变得急躁这是没有错的说法了,她当真是当天就离开了皇宫,说去相国寺祈福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她真的认为我那么笨吗?”

“哥哥。”银色看着安晴,他便从椅子上下来,任身旁的彩蝶飞舞,“哥哥不会杀了她的,其实她不用走。”

“是啊。我怎么会杀她?”安晴淡淡一笑,用手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不管如何,她绝对舍不得皇后的位置,几天之后还是会回来的。一个女人身怀六甲在外面怎么活的下去?与其现在担心轻魂的离开,倒不如担心一下蠢蠢欲动的段唯智和北翼烷,还有西北频频来犯的胡人异族,以及…那每天坚持在我的寝宫门外敲经念佛说要杀你为民除害的那个普智大师。”

说起那个老和尚,银色也忍不住扑哧一笑,他是蛊蛇,吸天地精华而形成的生灵,怎么会是那些妖魔鬼怪呢?他不属于三界,所以老和尚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收服他的,随他来说老和尚的招数都是对他毫无意义的,只是…

银色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在这厚厚的棉袄袍子下露出来的蛇尾怎么也藏不起来,然而安晴喜欢他化成人形,所以最近他很少变回本体了,也导致安晴常常比人说寝宫里藏有一个怪物。

其实,他不是怪物…

第二百二十七章:难知(下)

明明已经是冬天了,可是这南姿湖旁的群山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看起来仿佛春天已经过早的来临了。

这里是北海龙王法力凝聚形成之地,所以也是人们口中人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可是轻魂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因为看着这一片湖,她左肩后的胎记就一直隐隐作痛,并且在夜里她总是不能安眠,那样的感觉真的宛如厉鬼缠身。

“轻魂,我在龙凤酒楼把你想要吃的东西买回来了。”

屋子内传来了楚阳的声音,可是轻魂抬头看了看天色,其实还不到午膳的时间,今天不过是她被楚阳带来南姿湖的第二天,可是这已经是她吃的第八顿饭了,难道楚阳对于她出言不顺而怀恨在心,准备要撑死她?

虽然心里犯嘀咕,可是轻魂还是轻移莲步,走回了屋内,这由青竹搭建的小屋看起来清雅脱俗,倒是有几分品位,可是现在是大冬天啊,就算南姿湖这里景色如春,但是入夜之后还是寒风习习啊,昨夜仅仅是听着那风从竹墙缝隙里吹进来的声音,她就已经了无睡意了!

在饭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蜂蜜烤鸭、糖醋鲈鱼、红烧狮子头、八宝团圆饭等等的菜式,轻魂便忍不住走起了柳眉:“这些菜式昨天中午不是吃过了吗?”

“是啊,我第一次买回来你就说好吃,所以我又去买了。”楚阳微笑着,他坐到了轻魂的面前,对他来说看着轻魂用膳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问题是我就算再喜欢吃,一天一夜内连续吃了八次,估计任谁都想吐吧?”

“想吐?”楚阳闻言眼前一亮,便从那个椅子上走了过来拉起了轻魂的手给轻魂把起脈来,“你才怀孕三个月左右,的确会有恶心和食欲不振的现象,不过四个月以后就会好到了,你不用担心。”

轻魂没好气的瞟了一眼楚阳,似乎只是过了一天,楚阳已经习惯了她说话明嘲暗讽,指桑骂槐的,并且采取了现在只听自己想听的,还同时把她的话扭曲成自己愿意听见的意思,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内,如果要她一直与这样的楚阳在一起,那么她情愿回到皇宫去机关算尽的来过日子了,否则在这里她就算不让楚阳撑死也被他气死!

看见轻魂不说话了,楚阳放开了轻魂的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平安锁递到轻魂的面前来:“今天我入城的时候看见一家玉石斋里有着不少小玩意,细看之下就发现这平安锁了,你说将来给孩子如何?这小东西小巧精致,孩子也会喜欢的。”

看着楚阳递到面前来的小平安锁,轻魂的心颤抖了一下,她忍不住用手微微按住了腰带,然后想起了那天楚阳把这药交给她的时候说过的话,这药如果让男人吃了,必定能取其性命!

要、要杀了他吗?

“轻魂?我给你盛碗汤,这汤还是要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够功效了。”

看着一向冷酷的楚阳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端茶送饭的,轻魂还是缓缓的放开了手,然后伸手接过楚阳端来的汤。

还是…别杀他吧,至少等到孩子看一眼他的父亲…

看着轻魂还是乖乖的进膳,楚阳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连忙从轻魂的身上移开了目光,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是忍耐一下吧,至少现在他没有把握杀死轻魂,可是他不是蔓华,他无法容忍自己所爱的女人睡在别的男人的怀里,纵然想要以此来折磨她,他也没有办法允许!

如果为了折磨她而让她去到她不爱的男人的怀里,那么他情愿把轻魂一直锁在自己的身边,他可以折磨她的身体,却不忍她的心有半点的伤害。

楚阳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颤抖,就连筷子也无法握住,因为他的指尖竟然有着一种拨弦的触感,那并不是琴弦,而是…弓弦。

楚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居然在这么一瞬间感觉到了当年他站在大军之前,对着轻魂举起了长弓,掌弓满弦,然后弓弦滑过了指腹,利箭贴着他的耳旁射出,然后…锋利的箭穿过了轻魂的身体,轻魂的衣裙火红,那个时候他却没有马上发现,轻魂的裙摆火红的蔓延,那是属于她和他的孩子的鲜血。

楚阳看着了自己身旁的轻魂,他的心一阵抽痛,然后他揭翻了面前的桌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也是的桌子上的饭菜尽数打翻在地,然而溅出来的热汤也把轻魂淋了一身。

轻魂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幸好那汤水都是淋在她的腰带上,如果直接淋上她的身体,烫伤了她事小,如果烫伤了腹中的孩子的话那又怎么办?

看见轻魂着急的用袖子拭擦这衣服上的汤水,那微湿的火红水袖轻抚上那娇弱的身子,楚阳便回过神来了,他快步走到了轻魂的面前,单膝跪下,用袖子仔细得给轻魂擦去裙摆上的汤水:“对不起,吓着你了…你把衣服换下来吧,这一身红色我看着总是出神…”

拭擦的动作顿了顿,轻魂看着面前那脸无表情的楚阳,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第一次为焫隆侍寝的情景来,那个时候的焫隆也是这样,一时间对她温柔,一时间对她粗暴,整个人的心情变化无常,看起来很危险。

可是轻魂心里明白,焫隆是喜欢她的,只不过焫隆这个人不允许自己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所以很害怕她会成为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不得已要杀死轻魂。

只是轻魂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让楚阳讨厌她呢?如果她知道的话,那么在于楚阳相处的时候就有更多的把握了…

“楚阳,你说我们曾经来过这里,详细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第二百二十八章:难知(续)

比往常还要清脆一点的琴声,那样的声音宛如是美人眼泪滴落于琴弦之上,然而琴弦轻颤,仿佛是在诉说着美人内心的哀怨。

只是这一切在水如镜感觉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他看着那半躺于软塌之上,右手至撑着脸,左手随意的拨弄着身旁的珠沙琴弦的人,那些轻轻的颤音乍听之下的确是一首曲子,可是实际上不过是蔓华无聊至极的时候,拨动珠沙解闷罢了!

“轻魂已经被楚阳带走一天一夜了,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这里吗?”水如镜一撩长袍的衣摆,对这蔓华席地而坐,“就算你不着急,难道你就听不出珠沙也已经发出了着急的声音来吗?”

蔓华缓缓抬眸,他的眸子漆黑一片,深静如水,纵然你细细看去,也看不见他眼底的爱恨情仇。

水如镜也是如此,他猜不透蔓华的想法,所以一刻也无法安定下来。

“我是在反省。”再一次低下了眸子,蔓华的视线落在珠沙那线条优美的琴身之上,“轻魂似乎是变了,我一直把她放在自己的手中,虽然是想说要把轻魂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养育,可是我却发现我把轻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不再是我最初认识的轻魂,然而到了现在她甚至不是我的轻魂,我在想…事情到底哪里出错了。”

水如镜皱眉,挪动着身子上前捧起了蔓华的脸,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要对视就宛如是在照镜子一般,只可惜蔓华的性格和自己也相差太远了,这个看似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男人其实很喜欢钻牛角尖!

其实什么也没有经历过的他甚至比不上紫水成熟,所以蔓华的心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所以他处事也带着孩子气的任性、残酷和霸道。

“蔓华,其实你并不爱轻魂。”水如镜捧着蔓华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只是过去的我罢了。”

以为可以永远相依在一起就是永恒,其实无风无浪的爱情根本无法承受永恒带来的压力,所以…他们崩溃了,宛如凋谢的花儿,到最后不管是根是叶是茎是花,落入尘土之后也腐烂得什么也没有剩下来。

“蔓华,轻魂和我以及珠沙都是不同的。”水如镜放开了蔓华的脸,俯身躺到了蔓华的怀里去,“我和珠沙就算离开了你也无法改变我们属于你的事实。就像我与弱水之中多年,我的容貌也无法发生改变,因为我是源自于你的力量而生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像是亲人一般,就算削骨割肉,也不能把把血缘改变。可是轻魂不同,轻魂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不是你一时寂寞而制造出来的玩具,纵然你能囚禁她生生世世,可是并不能把她的心智也改变的。可是人是会随着机遇而改变的,你折磨了她那么久,她对你只有怨恨,纵然当日她爱的是你,可是你能保证她现在还会爱你吗?她现在对你恭顺,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你何必一直骗自己呢?”

蔓华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身下的软垫柔软,身上的人儿也体态轻盈,他并不觉得有半点的不适,可是心里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听着水如镜说话,他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水如镜靠在他的怀里和他如此亲密的说话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他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只可惜年代久远,不复记忆。

“蔓华,你放过轻魂吧。”水如镜从蔓华的怀里抬起头来,如此说道。

“不!”蔓华猛的睁开了眼睛,推开了怀里的水如镜然后从软垫上坐了起来,“我不会放手的。而且如果你有那么多时间来理会别人的闲事,还是好好的思考一下如果萧离醒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和他说出真相来?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转生,既回不到过去,也没有未来,他的时间完全停止了,你认为他醒过来以后会感谢你吗?”

“那么他也不过是另一个轻魂罢了。”水如镜笑笑,耸了耸肩,并不介意蔓华的明嘲暗讽,在一笑而过以后,他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萧离或许和轻魂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可是我不是你,我不会让他痛苦下去的,如果我死了他就会快乐的话,那么…就要麻烦你了,只有你才可以杀了我,不是吗?”

“楚阳,你说这南姿湖是你和我私定鸳盟的地方,你说的是前世吗?”

听见了轻魂的问题,楚阳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轻魂良久,才露出了一抹苦笑:“那不能说是你的前世,只可以说那是最初的最初。那个时候我受不了魔王殿里的规矩多多的约束,私自跑来人间玩,而你则是奉妖王之名来到人间寻找逃跑的神兽。我们就在这里相遇。南姿湖是由北海龙王的法力所形成,然而这里的水都是天池之水,所以纵然在飞雪的寒冬之中也不会结冰,秋叶落入湖中也不见踪影,这里永远都是如此洁净美丽…”

说到这里,楚阳顿了顿,他伸出手去轻轻挽起轻魂的一缕发丝,他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轻魂的时候,她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其实他如果仔细的回想一下便会记起,妖族的皇亲贵族中的女子都有着一股不同的香气,那样的香气就像是魔界的冰毒池水一般,感觉上的确是香甜可人,可是只要一旦被其所迷惑,投入其的怀抱之中,那么接下来的便是万劫不复…

第二百二十九章:绝杀(上)

千山围桃源,其实并不假,楚阳无法忘记他第一次发现在所谓的人间仙境,然而他也发现了那人间仙子。

初见的时候,轻魂依然是如火红衣,那天同样是一个飞霜的日子,然而轻魂就像是雪地之中的红花,娇艳得让你无法移开视线半分,然而她那双如三秋之水的眸子在映出你的身影的时候,那么你的一辈子已经被其所掌握。

可是楚阳并没有后悔过,纵然认为如此美女很可能不过是凡人一个,然而六道并不能通婚,这就如凡人所说,人妖殊途。

只是那雪白的霜花围绕着轻魂飞舞,明明寒冷刺骨,可是她的笑容却如春风一般温暖,她踮着脚尖在南姿湖旁起舞,环佩翻飞,水袖之下伸展出来的粉臂雪白,游移之间,仿佛挽过了你的前世今生。

“神族的女子高傲,仙界的女子冷艳,魔族的女子妩媚,鬼族的女子狠毒,妖族的女子…最像凡人,娇艳的时候娇艳,冷漠的时候冷漠。”楚阳轻声说着,“明明已经在那么惊鸿一督之后已经牢牢的抓住了对方的心,却又偏偏要保持距离,让人无法靠近。那个时候我看见你在起舞,不忍打扰,却不料你看见我以后竟然微微一笑,紧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我还以为我唐突了佳人。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妖族的人来到人间是不可以与任何人交谈,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

轻魂抿着唇没有插话,楚阳说的事情她没有丝毫的印象,所以也插不上半句话,那是遥远的过去,因为太遥远了,所以她记不起半分,甚至她在奇怪,如果她一直清楚自己的禁忌,她还会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笑吗?

那简直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轻魂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的笑容,年近六岁的她就家破人亡,被蔓华带走以后的十年,虽然衣食无忧,可是却每天学习如何如一个风尘女子那般对人欢笑,背人流泪,然而只要有半点让蔓华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一顿毒打,那样的日子表面上衣着光鲜,可是实际上确实猪狗不如,她不过是蔓华所收藏的众多俊男美女之中一件不起眼的玩具,只是因为她一身反骨,所以才会被认为是标新立异。

楚阳牵着轻魂的手,领着轻魂走出屋子,屋子外是南姿湖,在冬日午阳之下,那碧蓝色的湖面闪闪发光,仿佛把人的前程也在照得一片光明。

“轻魂你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楚阳看着轻魂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如此的情深款款,“那个时候你本来想要离开的,可是你看见一只离了群还受伤跌落在湖畔的候鸟以后却留了下来。妖族本就贴近世间万物之本,虽然你有心要相救,可是顾及到我在一旁便不敢使用法术,而是撕下了自己的衣摆为其包扎受伤的翅膀,而我也因此以为你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凡人少女,于是我便上前结识。”

“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你还会上来结识那个时候的我吗?”轻魂抬起头来看楚阳,如此问道。

看了一眼轻魂,楚阳再放眼看去南姿湖上闪烁的光点,良久,他才轻声回答道:“或许,我不会…”

是的,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楚阳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去踏足轻魂的生命,绝对不会让轻魂含恨而死,更不会让轻魂落入蔓华的手中,陷入了十世的痛苦轮回之中。

“可是,我会。”牵着楚阳的手,轻魂看着楚阳的眸子,微笑着说道,“虽然你这样对我,可是我并不后悔遇见你,因为你给了我这个孩子。”

不过…也仅仅是这个孩子。

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段唯智一刻也没有松开过紧皱的眉头,然而他抬起头来也就可以看见安晴侧过身去与一旁的北翼烷对弈,以一敌二还能稳占上风,看来安晴过去无心案牍,却是精专于棋艺心计,往日默默无闻,今日却一鸣惊人,只是乾坤,谁主浮尘?

“皇上棋艺精湛,运筹于帷幄之中,却能决战于千里之外,末将佩服!”北翼烷爽朗的大笑,用手搔了搔脑袋以后干脆的认输了,“末将虽然说会行军打仗,可是棋艺却是难登大雅之堂啊,实在不是皇上的对手。”

“将军过谦了,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如果真的领军作战,可是不及北翼将军半分。”安晴微笑着说道,“所以西北异族来犯的事情就要将军你多多劳心了,将军领兵打仗如此在行,绝对没有问题的。”

北翼烷依然大笑,抱拳说道:“请皇上放心,末将绝对不会让敌人踏进我国领土半步的。”

段唯智微微皱眉,安晴话里有话,倒是语如剑锋,只是北翼烷如此武夫一名,或许并没有听出圣意,随口就答应了下来,这可不是皇帝的嘉奖,而是…

“段爱卿,轮到你了。”

听到了安晴的声音,段唯智便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面前的棋盘,便发现在刚才自己出神之间,安晴仅仅以一枚白子便诛杀了他的大片黑子,刚才还是势均力敌,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四面楚歌,进退不得了。

段唯智苦笑,原来最终自己也逃不过安晴的算计,不过细想过来,当日秋影被先帝传召入宫,安晴也莫名奇妙的出现在皇宫之中,甚至在先帝的手中拿到了传国玉玺,如果安晴早有预谋,或许秋影就是其中的一枚白子,然而这一枚白子轻而易举的朱杀了他的大片黑子…

第二百三十章:绝杀(中)

“北翼将军先退下吧,朕看段大人还要苦思良久呢。”安晴并不打算催促段唯智,可是他却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可是他并没有对段唯智,反而是打发了一旁观棋的北翼烷。

对于安晴的逐客令,北翼烷有点吃惊,不过他还是顺从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么末将就不打扰皇上与丞相大人对弈了,末将先行告退。”

看见北翼烷离开了御书房以后,安晴才再一次看向了段唯智:“段大人既然无法破阵,反败为胜,为何又不爽快的认输?”

段唯智抬起头来看着安晴,苦笑着说道:“皇上运筹帷幄,微臣自愧不如。只是微臣并不害怕兵临城下,自身难保,微臣只是害怕外忧内患,最终受苦的是百姓。”

虽然明白现在自己也只是在做困兽之斗,可是段唯智还是执起一黑子落于棋盘上,只可惜就算他出尽了全力下了这一子,却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

“那么不知道段大人是否明白眼不见为净的道理呢?”安晴一边说这话,一边把一枚白子紧挨着段唯智说下的黑子放下,那么一瞬间这局棋胜负已分,“段大人既然不希望看见那些情形,那么就不要去看好了,只要你不看,不就是没有烦心的事情了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这便是极乐世界。”

杀意,段唯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安晴话里的杀意,只是他没有明白,安晴为何要针对他,毕竟如果不是他的帮忙,安晴又怎么可以坐稳了皇位呢?纵然是先帝焫隆,他为了自己的江山还不是要对他这个来丞相给上三份薄面?

可是,安晴却想要杀了他。

安晴既不是暴君,也不是昏君,段唯智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他认为安晴这样做的原因绝对是所有的人都意料不到的。

把自己的皇位,把自己的江山推向了深渊的边缘,这样的理由别人怎么可以理解?

“皇上的皇位得来不易。”段唯智直视着安晴,他毫无惧意的说道。

“可是朕却认为难得有情人。”

说着,安晴拍了拍手,然后便有一人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走了进来,那人便是秋影。

“夫人…”

段唯智咬了咬牙,他其实于三天前已经察觉到了已经察觉到了秋影的不同,因为那个时候他和秋影说起皇帝的寝宫里有蛇妖出入,其实在与灵绯合作的时候他就和秋影说过安晴身旁有奇人的存在,所以在他说起蛇妖的时候秋影绝对不会和一般的妇人一般一笑置之如此肤浅,甚至还加了几句赞美皇帝的说话,这样的事情秋影绝对不会做的,也在他不起眼的试探之后开始收回了掌握在秋影手中的权力,只是他与秋影成亲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交给秋影所掌管的东西一时之间也收不回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已经被秋影背后的人发现了。

安晴,这个至少从秋影被传入宫起开始就控制了秋影的男人。

秋影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御书房,安静的站到了安晴的身后,甚至看向段唯智的时候眼神空洞。

“朕知道段大人极为宠爱秋影,可是朕想段大人也没有忘记秋影是朕的母后的贴身宫女,当年皇后寝宫失火,所有的宫人都陪伴母后葬身火海,可是秋影却被段大人救走了,就算朕今天看在段大人为国操劳的份上不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可是秋影也难逃殉葬的命运。”

安晴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秋影那双本是空洞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然后便跪倒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看着段唯智:“老爷救我啊!”

心里明白秋影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如果不是受到了安晴的控制,绝对不会在这里向他求救的,可是不管秋影是否求救,段唯智都无法看着秋影被杀!

段唯智紧握着拳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皇上,既然你已经把秋影收为己用,你又何必把她逼上决路?”

安晴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改,他舒舒服服的背靠在椅背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段唯智,段唯智老了,他两鬓已经有了花白的发丝,可是或许就因为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他才会那么了解自己的妻子吧,这样的婚姻,安晴很羡慕,只可惜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了。

因为他得不到,所以也看不的别人拥有!

“因为朕知道,段大人绝对不舍的秋影,所以朕打算和段大人做一个交易。”

安晴一边说这话,一边扬了扬手,随着他的示意,那跪在地上的秋影便站了起来,她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丝毫的悲伤,或许变戏法的人也没有如此的变脸速度。

“交易?”看了一眼眼神空洞的秋影,段唯智把视线落在安晴的身上,“皇上已经坐拥江山,微臣没有是那么可以和皇上交易的。”

“不,段大人聪慧过人,凡事都喜欢留一手,朕可是很清楚的。”安晴指着段唯智说道,“皇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更何况段大人是三朝老臣,甚至可以与北翼烷将军文武勾结,带兵围困皇宫,当日如果不是朕在先帝手中早一步得到了传国玉玺,那么现在皇位上的人是谁也实在不好说呢。所以朕要你一命换一命。如果你要保住秋影的命,那么朕便赐予你美酒一壶,送你去西方极乐。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朕也只可以在丞相夫人疾病去世以后允许你告老还乡了。”

安晴的话没有丝毫婉转的余地,段唯智冷哼一声,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牺牲自己的妻子而苟活于世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是…

“虽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皇上为何要置微臣于死地?微臣为官多年,尽忠职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皇上为何要杀了微臣?”

“段大人,就因为你做的太好了。”安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圆桌上拿起了那白玉酒壶倒了一杯酒直接递到了段唯智的面前来,“朕认为你选的还是这壶酒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绝杀(下)

死亡,段唯智并不害怕,所以接过安晴递过来的酒的时候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是在他把酒一饮而下以后,他看着秋影便露出了一抹笑容:“祸不及妻儿,为夫让夫人受苦了,但愿接下来的日子你可以活得很好。”

“她很快就会去陪你。”

听见安晴带着笑意的话语,段唯智宛如晴天霹雳,他狠狠的瞪着安晴,咬着牙问道:“皇上你竟然不守诺言?”

“你错了,朕不会杀死秋影的,可是你死了,深爱着你的她又怎么能独活?”安晴微笑着看向身后的秋影,下一刻,他却愣住了,因为虽然秋影神情空洞,却泪流满面,那不是刚才虚假的眼泪,而是…她真的哭了。

“秋影…”

不再理会安晴,段唯智上前牵着秋影的手,步伐蹒跚的朝着御书房的门走去,推门而出以后,面前是白石长阶,他们夫妻二人一步步的走回去,他们都是对皇宫很熟悉的人,走哪一条路可以离开皇宫他们都知道,只是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了。

“段大人?”

听见有人叫自己,段唯智缓缓抬头,入眼的是火红袈裟,原来面前的人是一直在照顾燕归来将军的普智大师。

“段大人,你的脸色不好…”

普智大师皱眉,长长的眉须迎风飘动,他想要伸手去扶段唯智,却不料对方摇了摇头。

“不用了,大师。”段唯智苦笑着说道,“这就是命,或者说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当初我没有异心,今日也不至于家破人亡。”说到这里,段唯智看着普智大师,“大师,你说皇宫之中有妖孽,其实没有任何妖孽可以迷惑皇上,因为皇上的心里住了一个很可怕的魔鬼,什么妖孽也不是其的对手。”

说着,段唯智绕过了普智大师继续向前走,并且口里继续自言自语一般说话:“曾经有人说我应该防着皇上,给他喝一杯雄黄酒,可是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着段唯智扶着秋影远去的背影,普智大事一直没有展开紧皱的眉头:“雄黄酒吗?”

来到南姿湖已经第六天了,对于自己的前世或者前前世的事情轻魂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毕竟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就算想要挽回也不过是徒劳,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记得。

对轻魂来说,痛苦的记忆已经太多,没有必要徒增伤感,所以在楚阳说的时候,她并没有很在意的去回想,可是明明是已经轮回转生,那么身体也是崭新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的身体深处仿佛还残留着过去的记忆,总有一种莫名的怨恨和悲伤汹涌而出,使得她每每出神,回神,宛如隔世。

轻魂不喜欢南姿湖,不喜欢北海龙王和南姿夫人的爱情故事,她讨厌贞烈的女子,因为听着他们的故事,好像自己是一个伤风败德的女人一般。

所以,轻魂决定离开南姿湖!

虽然只是短短四天的时间,可是轻魂掌握了楚阳的外出规律,楚阳每一天都要出去,虽然她并不知道楚阳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楚阳每次出去都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地方酒楼美食,这一切就证明着楚阳每次出去都去了很远的地方,虽然他回来的时候都很准时,可是从他出去到回来至少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算走不出这山,至少也离开了南姿湖一段距离!

轻魂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虽然现肚子还没有隆起,可是她还是得小心一点,不过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离开南姿湖,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要记起前世,或者回到过去。

把楚阳新买给她的两件裙子和一些小点心带上,轻魂便离开了南知湖畔的小屋,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虽然在来的时候是被楚阳带来,高空之下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如果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会遇到人家的,只要有人可以让她问路,她并不担心自己无法走出去。

放眼看去在飞雪之中青翠的山林,这样的景色怎么也不协调,在寒冬之中怎么会是什么植物都可以生存的呢?

轻魂咬了咬牙,还是撑着那把六十四骨的油纸伞还是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