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不但洞穴越来越宽敞,连路面都越来越平整了,风熙言沉思着说:“这里应该有个一样的按钮。”

龙超雪闻言,当然没有去按,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只听风熙言道:“没按的话,切记不能前进。”

有没有搞错!刹那之间又是险象环生,龙超雪脚下的石板忽然松动,往下飞坠。幸亏她及时提气,拔高身形落在风熙言的身边,才没有掉下去。仔细一看,那石板下是无数闪着银色的针芒,针尖翠绿诡异,显然是喂了剧毒。就算掉下去没被扎死,过不了一时半刻也会被毒死。

龙超雪愤怒的眼睛在对上风熙言淡漠的神情时,再度把怒火压了下去。她反复对自己说:这个人嚣张不了多久,姑且让他再逞半刻的威风好了。

接下来风熙言倒是没有再为难龙超雪——跟她再玩这样的游戏了。洞里虽然机关重重,可是凭借着风熙言和那张精确的图纸,全都被他化险为夷,顺利通过。

来到一块斑驳的巨石前,风熙言说:“图纸到这里的记载就没有了,看来这是最后一道门。”

他撩起长袍,将一角系在腰间,吩咐两个女孩子道:“我去打开它,如果有什么突变,你们保命就行了。师姐,麻烦你照应一下心兰。”

皇甫心兰担忧地道:“风公子,你千万小心。”

龙超雪正在奇怪他这次为什么不再捉弄她了.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打碎这块巨石必然要将内力在刹那间集中至掌中,也就是说他其余的罩门都是空防。如果趁此机会出手,百分之九十他会死在自己手上。而图纸既然已经没有记载,就代表他没有再利用下去的价值了,那还留他何用?

她咬咬下唇,暗自将内劲都集中起来,准备到时候一口气挥出,非要打得他后心穿个大洞不可!

风熙言凝神屏气,右手轻抬,气在掌间暗生。他忽然间睁开双眸,只觉精光闪动,一股足可劈天碎地的力量在瞬间产生,直奔巨石而去。站在他身后的龙超雪和皇甫心兰都被那股夹杂着碎石块的气震得站立不稳,龙超雪还能使出“叶落归根”的定形身法。可怜娇滴滴的皇甫心兰,被刮得摔倒在地,脸上都划出了几道口子。

一切归于寂静后,龙超雪定神一看,那块巨石果然崩裂,里面还射出了一丝光线。她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赶紧动手,否则等他恢复了元气就为时晚矣。

她刚要挥出那股真气时,忽然看见风熙言身形一晃,跪倒在地,又是一阵咳嗽,她不由得一愣。

皇甫心兰急忙奔到他的身边,连声喊道:“风公子,你要不要紧?”

风熙言摇摇手,勉强地站起来,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没什么,牵动了旧伤而已。”说着回头看了龙超雪一眼,目光交汇,他的笑意好像柔了许多,声音也分外温和地说:“师姐,走吧。”

龙超雪傻愣了好久,才跟上他们的步伐。她不明白,他干吗要对她这个想取他性命的人笑呢?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的企图,他也没理由那样温和地说话啊。对了,两天前他才在那场生死决斗中受过伤,今天要打碎那块巨石一定是非常勉强的了,可是……为什么?

她实在不明白。

他们走进了那个略有光线的山洞中,说是光线,有些勉强,因为那根本不足以照明。但是在这样黑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有这么一束小而微弱的光,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龙超雪将刚才熄灭的火把再次引燃,还没等举起来,就有一阵疾风抚过,只听一个声音大叫道: “谁!是谁?!”

在这种洞穴中居然还有人声,不是鬼也是异类。皇甫心兰吓得籁籁发抖,龙超雪虽然胆子大,可是也不由得汗毛直竖。只有风熙言还能保持冷静,朗声说:“晚辈是山间怪客弟子,请问洞中可有人在?”

那声音说:“山间怪客是什么人?我没有听过啊!”他的声音像是十分苍老,不下六十岁,所以风熙吉才会称他为“前辈”。

龙超雪和风熙言对看了一下,心想,这个人一定是很早就被关在这里面了,否则怎么会连名噪一时的山间怪客都不知道。

那声音音调一转,十分警惕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万雨来派来杀我的么?”

万雨来正是他们的师傅山间怪客晚年的称号,这个人不知道山间怪客,却知道万雨来。再听他的口气,想必与师傅有十分深的仇怨。想到这里,风熙言和龙超雪都没有说话。

那声音继续说,像是自言自语:“万雨来,万雨来……是万雨来要杀我么?是他派你们来的么?”

风熙言说:“万雨来已经死了,你是谁?”

“他死了?”那声音奇怪道.“真的?那皇甫远驰呢?他在哪里?”

皇甫心兰一听此人提到了她爹,小心地问:“你、你认识我爹?”

“你爹?”那声音猛地一惊,风熙言连忙捂住皇甫心兰的嘴,道:“心兰,你听错了,他是问皇甫远驰,你爹叫黄元志。”

他的意思是,万一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与皇甫远驰有什么过节,皇甫心兰岂不是要为了她爹送上性命吗?他们连自己与万雨来的师徒关系都小心谨慎,皇甫心兰没有涉足过江湖,哪知其中险恶,随随便便地就祸从口出。

风熙言道:“皇甫远驰也死了。”他想看看这个怪人的反应,以此判断他究竟是好是坏。

那声音怔了许久才开口:“死了……死了……”忽而狂笑起来,“死得好!他该死!万雨来,皇甫远驰全都该死!

他叫完这句话的同时,洞中忽然明亮了起来。三人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看清楚面前所站之人,原是一个面容尽毁,一瘸一拐的老者,他的穿着显然不是中原地带的衣裳。他正在哈哈大笑着。

老者平静下来后,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是他们俩,我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的下场?好,死得好!你们快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啊?快说!”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风熙言身后的皇甫心兰时,忽然面色大变.尖叫一声疾冲过来,将皇甫心兰生生扯出,拽到自己面前。风熙言因为刚才震碎巨石。受了内伤,虽然感觉到他的动作,可是身体却无法作出相对的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拉走皇甫心兰。

老者握着皇甫心兰的肩,叫道:“月真,是我啊,我是沙乌尔啊!你还记得我么?”

皇甫心兰闻到他身上那股恶臭,简直没法呼吸,再被他紧紧地抱着,疼痛难忍,忍不住鸣鸣地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对这老鬼倒是很有效,老者立即松开手,语气疼惜地说;“弄疼你了吧,月真,这些年,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皇甫心兰抽泣着说:“你、你说的那是我娘,她已经过世十年了。”

“你娘?” 自称沙乌尔的老者一怔,“不可能,月真,你才二十岁,怎么可能有女儿呢,你是骗我的吧。”

他说的月真,就是当年中原有名的第一美人苗月真,十九年前下嫁给了武林第一世家驰骋山庄的少庄主皇甫远驰。这点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个沙乌尔却不知道。还当是十多年前的时候。只听他说:“月真,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们在苗疆的时候,曾经发誓要永远相守。你等着,我立刻就去杀了万雨来和皇甫远驰这两个伪君子,叫他们不敢再动你的脑筋!”

他刚要动,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他们已经死了。太好了,月真,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再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了。”

他正要紧紧拥抱吓得脸色发紫的皇甫心兰,风熙言已经以疾风之势掠至他的身后,劈出了一掌。沙乌尔大惊失色,连忙松开皇甫心兰,等到反应过来时,皇甫心兰已被龙超雪带到一丈以外的地方,而风熙言也悄然无息地退开了。

“月真!月真!”沙乌尔朝着皇甫心兰再次冲过来,龙超雪从随身的袋子中撒出一把障眼粉,迷住老家伙的视线,带着皇甫心兰往洞外冲。沙乌尔见爱人被带走,凶性大发,正要追上去却又被风熙言纠缠住,不得脱身,气得对洞里的物品大开杀戒。

龙超雪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皇甫心兰丢(她的确是用“丢”

的,一点不夸张)到洞外后,立刻折回去找风熙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受了伤,那老疯子神志不清,搞不好比熊还难缠。这小子的命是她的,她没让他死,他绝不能死!

风熙言原本打算单挑这个怪人,大不了拼死一战一他的内伤本来没有痊愈,现在遇上如此强悍的对手,如果自己无伤无痛的话,倒不见得会处于下风。可是两天之内跟两大高手对阵,内劲和气力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时间一长.渐觉体力不支。

而那个怪人,看他使的是万雨来的武功,显然把他当成了万雨来,不但眼露凶光.还越杀越狠,仿佛要把这些年来万雨来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耻辱全都还回去一样,拼足了十成的功力。

风熙言拔出了臂间铁环上的不回剑,那剑是楚汉时期锻造,此后又经过了六代名家的改造和锤炼而成,已达到了无形无影的境界,能随着主人能力的增强而增强,还可以感受到敌人的杀意而提升挥出的剑气。风熙言十三岁那年,师傅万雨来送给他作为礼物,从此这把剑随着他天涯海角,斩杀无数强敌。不过他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不遇对手绝不拔剑,剑不见血绝不回鞘。

不回剑果然名不虚传,锋利的剑气将老者沙乌尔的衣衫削得片片乱飞。但是由于风熙言本身的气力已低,它也发挥不出百分之百的实力。风熙言暗自叹息,自己死不足惜,好在人生欢乐,他都—一尝遍,就此死去也可以说是了无遗憾。

只是还有什么放不下。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小鹿一样的天真无邪,脸上挂着婴孩一般的灿烂笑容,总是邋里邋遢,乱糟糟的头发,企图掩盖它本身的柔顺似的。

那一夜……若是能重新来过,他还会流连于缎子似的发,月光似的眸,山泉巨石上的缠绵……他忽然想通了一切,什么美人好酒,名声金钱,全都比不上那一夜的美梦。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告诉她:自己从来不能忘怀她的心声。自己死了以后,她应该会好好地活下去,以她那乱七八糟的性子,一定得嫁一个分外细心的丈夫才能容忍……

思绪飘飞间,只觉沙乌尔的掌风已至头顶天璇处。如果这一掌真的劈下,自己便会无知无觉地抵达阴曹地府。此时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她已经逃远了吧,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刷” 的一声,头顶上的掌风顿时消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老鬼,换我来跟你玩玩。”

风熙言惊怒交加地睁开眼,眼前不是阴曹地府,还是人间美景,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贱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龙超雪激战之余不忘瞪他一眼,“这声我先记下,收拾完老家伙后一起跟你算。”

“你!”这下风熙言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原有的精致面具样,可以说是气急败坏,“我费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让你们脱身——你——”急怒攻心,他喉头一甜,几乎又要吐血,“你想气死我吗?”

“要死不急于一时。”龙超雪挥剑格开沙乌尔,拉起风熙言施展轻功往外疾冲,“你放心,你那个小美人我已经丢到安全的地方了。

谁在乎皇甫心兰啊,他在乎的是她,笨蛋!

出了山洞,沙乌尔在攀爬速度上比不过以此为游戏的龙超雪,很快便落在了后面。

刚站稳脚,风熙言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憋了许久的污血也喷了出来。龙超雪急忙跪在他身边,用布包里的手巾给他擦去唇角的污血。风熙言无力地一笑,看了一眼那张灰色的布,龙超雪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没好气地说:“我知道很久没洗了,但是该死的你现在别那么挑剔!”

风熙言不再说什么,任由她轻轻地拭去残留在唇边的血渍。忽然一股暖意窜上心尖,索绕不去。如果他们早些时间能够相知相借,现在恐怕已经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吧,也不至于会打得你死我活,互相猜疑个没完没了。

说话间,沙乌尔已经攀上崖顶,直奔二人而来,口中狂叫着:“月真!月真!把我的月真还给我!”边吼叫达胡乱拍掌,掌风所到之处,花草尽毁;乱石飞崩。

龙超雪拔出剑道:“看我结果了他。”

风熙言按住她说:“你去找皇甫心兰,我来殿后。”

龙超雪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连风熙言自己都感到藐视,他拉下脸来说:“怎么,看不起我吗?”

龙超雪哼了一声,拍拍他的脸颊说:“就凭你?笑掉我的大牙!拜托你行行善,留几颗牙齿给我吧,我还想啃啃那些美味的香酥鸡呢。”

说完提剑迎战。

她的天分极高,不输给师弟,而且悟性极强,对付敌手的身手又很有一套应变措施。加上身形灵活,轻功俱佳,左躲右闪弄得那沙乌尔不知道该往哪里打才好。

风熙言用力站起来,忽然听到呼救声,便往崖边寻去。这才发现皇甫心兰攀着崖壁,十分吃力地叫着:“风公子,救救我啊,我快掉下去了……”

原来龙超雪扔她的时候没注意地方,只以为是人都可以像她那样,在悬崖峭壁上穿梭自如,所以看都不看就把她放在了一个稍微能站住脚的突起上。结果皇甫大小姐当然失足,差点儿掉了下去。好在有些功夫底子,抓住了岩石,才能支撑到现在。

“风公子;我——”她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风熙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把她拉起来后去帮龙超雪。

沙乌尔看到皇甫心兰,顿时力量陡增百倍。无意再跟龙超雪周旋下去,他直扑过来。皇甫心兰吓得急忙躲到风熙言身后,风熙言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跟他说皇甫心兰不是苗月真完全是徒劳无功,只有硬碰硬地拼一拼了。

沙乌尔跑到一半,又被龙超雪绊住,纠缠不清,顿时气得要命,怒吼道:“滚开!”

龙超雪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想得倒是很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

沙乌尔怒道:“胡说!”他的武功的确不如这两个小鬼,可是论及优势,却又得天独厚。别忘了苗疆人最擅长的便是使用蛊毒,多邪门的都有。只见他从破烂的衣服中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盖子后,不一会儿便窜出一个虫子。紫色的身体,绿色的眼睛,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他把那竹筒倒过来,对着龙超雪说:“去!”虫子便射出竹筒,直冲过来。速度之快,让她只觉得手脚一麻,便跪倒在地,动弹不得,全身好像被捆绑了几十斤的铁索一样。

更为邪门的是,她居然连话都不能讲了。

沙乌尔狞笑着说:“小姑娘,这叫做噬骨毒虫,它会慢慢钻进你的骨缝里去,吃掉你的骨头。它吃的时候,你还会非常清醒,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叫喊,痛苦得很。等它吃完了,就会从嘴巴里飞出来,当然你没救了,好不好玩啊?本来我是给万雨来那个家伙准备的,可是他死了,只好便宜了你。现在我要把他们抢走的雪吻天视子夺回来,还有我的月真,月真!”

他一边说,一边冲向皇甫心兰,一把将她抓住,沿着山壁很快爬了下去。

风熙言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冲过去救皇甫心兰,而是冲至龙超雪身边,急切地跪下来问道:“怎么样,真的不能动吗?”

龙超雪试了试,果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看来那个老疯子不是说着玩的,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得那么难看吗?她看了一脸焦急的风熙言一眼,在心中哀叹,如果真的要那么痛苦地死去,她宁可现在就由他结果自己。

这样想着,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可惜风熙言眼中显现出坚毅的神色,决然地摇着头说:“不,一定有可以医治的法子,我们去找。”

说完,他收起剑,将超雪抱起。

超雪一惊,来不及反应时,他身上那股野性的清香味已飘人鼻中,即使混杂了血腥味,还是一样令她心旷神恰。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往上瞧去,坚毅的鼻梁,含情的唇角,他还是没有变。超雪合起眼皮,垂下睫羽,心里是一百万个为什么。

正文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06-04-13 12:04:16)

隋场帝被缢死在自己的宫殿中,从此大唐盛世占据了历史的舞台。许多人都知道,当时陪伴隋场帝在宫中的,是他的爱妃张丽华。但是还有一个人,知晓的人便寥寥无几了,那便是御医管翘楚。

管翘楚医术非常高明,在民间行医,深得民心。隋炀帝招他进宫后,不但策封御医,还为他题字,光耀门媚。这对于自小清贫的管翘楚而言.真是莫大的恩宠。这份器重使得他一直留在皇宫,直到皇帝归西。

李渊早就听说了他的盖世奇术,有意重用却被无礼地告知一臣不事二主。李渊虽有气,但看在新君登基,大赦天下的份上,也不好杀他。再加上他在民间极有口碑,于是便贬他为庶民,流放几间。

管翘楚归隐后,一心钻研医学,著成一书《药王百草集》,然后仙逝。因他一生未收取任何弟子,也没有正式的传人。所以《药王百草集》便成为不知多少人抢夺的秘宝,就连朝廷都在悬赏追查它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一位姓楚的落第秀才拾到了这本宝典,细心研磨,终于学成,成为了新的药王。

而他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就是以前管翘楚归隐之地,人称花神谷。

花神谷位于蜀中的一座高山上,途中必经洛阳城。而洛阳,正是历来英雄云集,商贾交流的繁华之地。

一辆清爽的马车在这家“久来客栈”的牌子下停住,车夫对着帘子里道:“二位,这家客栈的掌柜,人好、不会欺生,二位今天不妨就在这儿歇脚吧。”

一只手自门帘中伸出,撩起素白的帘子,是一个年轻人,眉目若画,笑可盈人。只听他轻笑道:“久来,名字不错,就是它了。”

“那我把牲口拉下去喂点儿饲料,您二位慢走。”车夫要帮助年轻人放脚垫,年轻人淡淡地摇摇手,轻盈地落在了地上。接着伸出双臂,自马车中又抱出一个俏丽的女子。

车夫拉着马儿走后,他就那么自然地抱着怀中的女子走进去,完全不管客栈大堂中,满屋子人的诧异眼光。

年轻人神色自若地吩咐掌柜说:“要一间上房,好酒好菜尽管上吧。”

这时一个虬髯大汉道:“我听说一些道上的兄弟飞鸽传书,说是封喉浪子重出江湖。驰骋山庄的皇甫老大正在昭告天下,联合武林同道通缉第一杀手。”

他旁边的人感到有些奇怪地问:“这回风兮兮又杀了什么人?”

虬髯大汉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驰骋山庄的皇甫心兰,皇甫大小姐被他掳走啦!”

另一个白面书生道:“不错,这风兮兮实在是色胆包天,连皇甫大盟主的女儿都敢掳,要我们这些武林人士怎么看得下去?这回二当家的联合了四大家族,誓要擒杀这个奸贼!”

虬髯大汉为难地道:“只是我们之中,见过那风兮兮的兄弟并不多。”

白面书生说:“兄台不用担心,皇甫二当家的早已料到,所以绘制了这个淫贼的画像,明日就可贴满洛阳城。”

虬髯大汉道:“那就好办啦,只要我和弟兄们出马,管他什么封喉浪子,根本就是狗屁!”

白面书生笑着道:“有楼主出面,饶是那小子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处藏身。”

他说完这句话后,瞥见了那位俊俏的年轻人,神色一凝,后面的话顿时卡住了。

“高兄,何事皱眉?”方才的虬髯大汉问道。

“那……那好像是……” 白面书生指着年轻人。

虬髯大汉看过去,心领神会地拍拍他说:“小夫妻恩爱,高兄就不要煞风景了。”

那年轻人看也不看大堂中的众人,要完东西后,便兀自上楼。

他的衣服是上好的白锦缎织成,腰间的银色流苏凭添一份华贵,衣角的精美刺绣摆明了是城里著名锦衣坊的手工活儿,这一切都显示出他不是一个会在小地方亏待自己的人。

而他怀中的女子呢,虽然粗衣布鞋,可是天生丽质,眉目间自然流露出一股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常的乡野村姑。两人衣着反差如此之大,也难怪众目睽睽那么久。

领二人上去的小二下来后,白面书生便拉过他来询问一番。

“人家是小夫妻,小娘子有些不适而已。方才歇下了,没事。”小二热络地说,手里那锭沉沉的银子还没捂热呢。

白面书生定定神,觉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封喉浪子哪有那个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群雄密集的洛阳城?这里可是驰骋山庄的根基所在地啊!

这样一想,他完全放心了,又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这大堂里的人哪会想到,向来胆子大到目中无人的封喉浪子,刚才正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了!

合上门,风熙言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他犹豫片刻,对靠在床头的龙超雪说:“赶了这么久的路,洗一下吧。”

龙超雪无法回答,只好避开他询问的视线,咬着下唇垂下眼睛。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横过身下,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条斯理地开始给她脱去衣物。

龙超雪急得想反抗,可惜不能动也不能说,只好任凭他动手除去了那些已经看不出颜色来的衣服。

风熙言将她放人水中,拿起湿布轻轻将水浇在她的肩头上说:“可别以为我愿意看你的身子,我也是被逼不得已。本来已经够丑的了,要是再脏,可怎么见人。”

龙超雪气得直想踢他,可是没法付诸行动。

她先是恨那个沙乌尔,弄什么烂七八糟的噬骨毒虫子,害得她落到这样的境地;接着恨起风熙言,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这个时候还用那条又毒又贱的舌头损她;最后她开始恨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没用,早知道丢开皇甫心兰之后,自己逃命就是了。反正那老疯子也对她不感兴趣,何苦折回去管那小子的死活,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她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风熙言,刚才在大堂里就可以听出来,那个皇甫远骋是动真格地要他死。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为什么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带她出现在洛阳,前往花神谷寻求解药?救活自己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他这个第一杀手,没有万金是不会出手要人命的;相信没有万金他也不会出手救人命。可是——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费解。

他到底想干吗?要她欠他人情吗?他是杀手耶,要人情做什么?还是,他觉得出于同门的份上,应该帮帮她吗?鬼话.这理由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那么,他是想打探皇甫心兰的下落吗?可是如果他要找皇甫心兰,当初为什么不管她,反而跑来救自己呢?

她真的想不明白。

在龙超雪的胡思乱想中,风熙言已经给她洗好了澡,穿上衣服,将她抱起再次放在腿上说:“既然你没办法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就凭自己的感觉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