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穆芷徽这个侧妃来,齐氏这个侍妾的确叫人觉着格外的聪明。

既识时务,又会说话,亦能伏低做小,处处讨好自家王妃。

入府不久,更是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府里伺候她的奴才也说她是个宽厚的。

她这样的性子,倒是不得不防了。

即便她知道王爷宠着齐氏只是一种假象,可还是怕齐氏是个狐媚的货色,最后勾引了王爷去。

到时候,自家王妃想生气都没地儿生去。

毕竟,齐氏如今投靠了自家王妃,到那时,旁人只会说是王妃自己手段不行,也是看错了人。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毫不在意道:“放心,王爷瞧上哪个也不会瞧上她去。”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信心,连翘虽有些不大明白,却还是放下心来。

这时候,瑞珠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盅子,走到徐昭跟前放了下来。

“这是奴婢一早就炖上的红枣燕窝,王妃快趁热喝吧。”

瑞珠说着,拿了一个翠玉勺子递到徐昭面前。

徐昭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打开盖子轻轻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小勺吹了吹才吃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就将一碗燕窝羹全都吃了下去。

这些日子她胃口格外的好,因为吃的多,人都跟着胖了些。

她虽有心少吃些,可每日里有江嬷嬷和连翘盯着,又有韩子煜的警告在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腰间多了一圈肉。

见着她都吃了下去,瑞珠眼中便露出一抹笑意来。

“王妃想想中午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吩咐膳房的人给王妃做去。”

“这几日天冷,王妃不如弄个热锅子来,热腾腾的、吃起来也有意思。”

原本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徐昭深得韩子煜恩宠,更别说如今徐昭有了身孕,自然是府里最金贵的。

所以膳房的人事事都紧着朝华院,生怕伺候不好徐昭和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世子,惹得王爷生气。

原本徐昭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可听了瑞珠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兴致了,便笑着点了点头:“叫膳房的人再包些饺子,到时候下着吃。”

瑞珠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很快就出去吩咐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有丫鬟搬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珐琅锅子进来,菱花形,附錾刻镀金提手和螭耳。锅身是蓝色的,上头饰着各色团花纹,漫撒周身,疏朗隽秀,只一眼便觉格外的精致。

见着自家王妃的视线,江嬷嬷在一旁开口道:“这锅子乃是内造,花了好几个月才弄好的。”

江嬷嬷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将盖子打开了。

里头是清汤的底料,放着肉蔻,草果,苦瓜干,枸杞子,当归,党参,八角,花椒和干枣,又配了些生姜片,葱段,干辣椒和桂皮。

“这汤是拿桂鱼熬制的,知道王妃如今有孕,闻不得一点儿腥味儿,便多放了几片姜。”

徐昭凑近闻了闻,果然是一点儿腥味儿都闻不到。

“去看看,王爷可从宫里回来了?”徐昭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瑞珠吩咐道。

“是。”瑞珠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出了殿外,一路朝书房那边去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对着徐昭回禀道:“王妃,沈侍卫说王爷还在宫中,未曾回府呢。”

瞧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王妃可要这会儿就将锅子点上?”江嬷嬷开口问道。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摇了摇头,开口道:“还是等王爷回来一块儿吃吧。”

一个人吃火锅,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江嬷嬷深知徐昭的性子,听了只点了点头。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快到未时外头才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丫鬟的请安声传进了殿内。

“奴婢见过王爷。”

徐昭听着这声音,从坐上站起身来,连翘扶着她迎到了门口。

韩子煜刚一进来,就见着自家王妃朝他走过来,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

“本王哪里要你迎,坐着就是了,也不怕累着了。”

韩子煜说着,亲手扶着徐昭,上前几步坐在了桌前。

见着桌子上摆着的珐琅锅子,韩子煜不免笑了笑。

“正好,本王也饿了呢,多亏昭儿等着本王了。”

韩子煜说着,就对着站在一旁的江嬷嬷道:“传膳吧。”

“是。”江嬷嬷应了一声,示意了站在那里的丫鬟一眼,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鱼贯而入,端了一个个的配菜进来。

豆腐、木耳、干豆腐皮、地瓜片、萝卜片、豌豆苗、莴笋、莲藕、冬笋、春笋、白萝卜、冬瓜、鲜豌豆、菜花、金针菜、蘑菇、香菇、绿豆芽、鱼丸、鲜虾、还有切的薄薄的羊肉片。

蘸料是芝麻糊,配了些花椒油和香醋,只闻着胃口大开。

点上锅子后,只一会儿工夫汤就翻滚起来,飘散出浓浓的香气来。

汤色乳白,没有一点杂质,放一块儿豆腐进去,很快就熟了,吃到嘴里鲜嫩清香,甚至有股甘甜味轻轻渗入舌尖,让人都有种冲动想要舀起来喝上一口。

徐昭心里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她拿起勺子亲手盛了半碗乳白色的汤递到韩子煜面前。

一旁等着布菜的连翘见着自家王妃的动作,眼底不由得有些纠结起来。

这样的事情,该交给下头的奴婢们做才好,王妃有着身孕,怎么好亲自动手。

再说,也有些失了身份。

察觉到连翘的目光,徐昭笑了笑,吩咐道:“都下去吧。”

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有意思。

叫丫鬟伺候着,反倒是无趣了。

听着徐昭的话,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徐昭和韩子煜两个人。

韩子煜早就习惯了这样,很是自然拿起碟子将一整盘豆腐全都煮了下去。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嘴角抽了抽,忙不迭拦住了他的动作。

“这锅子要一点一点煮,也要一点一点吃才有味道。”

说着,就命令韩子煜不准再动手,她则是从碟子里夹了些莲藕和冬笋还有香菇煮了进去。

每一样只煮四五个,等吃完了再煮,一点儿都不嫌麻烦。

韩子煜见她这样有兴致,自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拿起筷子将煮熟的东西夹起来放在徐昭的碗里。

殿内本就不冷,徐昭和韩子煜自然吃的额头上都渗出汗来。

.....

徐昭和韩子煜这边正饶有兴致的吃着锅子,惊鸿院的穆氏却是铁青着脸,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掀翻了。

“主子息怒。”

见着自家主子动气,青柠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息怒?怎么息怒?膳房的那些奴才竟然也敢如此作践我!”

第 162 章 算计

“息怒?怎么息怒?膳房的那些奴才竟然也敢如此作践我!”

穆芷徽脸色铁青,气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青柠和一应丫鬟跪在地上,见着自家主子这样,一声都不敢吭。

“主子如今处境艰难,下人们自然拜高踩低,气伤了身子反倒是如了他们的意。”

君嬷嬷使了个眼色,叫人将地上的碎渣全都收拾了,这才开口劝慰道。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又气又怒,可又找不到半句话来辩解。

她乃国公府所出,哪里不知道底下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只是她好生不甘,她即便没有王爷的恩宠,那也是皇上亲封的侧妃,亦是国公府的嫡女,他们怎么敢这样作践她?

分明,是受了徐氏的指使。

穆芷徽想着,气就忍不住涌上心头,冷冷看了站在面前的君嬷嬷一眼,开口道:“嬷嬷的意思,是叫我忍了这口气,往后就任人作践了?”

“母亲叫你跟着我,难不成你就这般无用,竟是一点儿法子都想不出来。”

穆芷徽心中有气,自然是迁怒到了君嬷嬷的身上。

嫁进王府这些日子,这个母亲跟前最得力的嬷嬷,竟是半分作用都没起到,只会一味地叫她忍下去。

想着这些,穆芷徽看着君嬷嬷的目光就带了几分不满,甚至还有几分冷意。

听到自家主子说这样的话,君嬷嬷脸上露出几分难堪的神色。

穆芷徽见着她不说话,只冷冷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开口问道:“那丫鬟可有法子了?”

穆芷徽话中所指的,自然是半夏。

君嬷嬷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穆芷徽话中的意思,忙回道:“回主子的话,这些日子奴婢叫人暗地里观察过她,她只是个粗使的丫鬟,府里倒是甚少有人知道她原先在王妃跟前贴身伺候的。老奴琢磨着,那半夏心里定也觉着委屈。”

穆芷徽听了,眼底便露出一丝算计来,看着君嬷嬷道:“那就找个人好好的开解开解她,这人啊最怕郁结于心,没法儿排解了。”

听出穆芷徽话中的意思,君嬷嬷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主子,这个时候会不会太快了?”

君嬷嬷深知,在这内宅之中,有时候动手太快反而会打草惊蛇,堵住了自己的后路。

说完这话君嬷嬷便抬起头来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心里头暗自叹了口气。

太太说的没错,主子不经事,的确是沉不住气。

这般想着,君嬷嬷心中不是没有无力感。

她再怎么深谙后宅之道,也得主子愿意听她的才是。

“老奴觉着,如今先叫人接近那半夏,也能时不时给她些好处,可这颗棋子,最好先搁置起来,兴许日后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穆芷徽脸色变了变,看了君嬷嬷一眼,才开口道:“那就是什么都不做,叫我这个侧妃继续任人作践吗?”

穆芷徽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因着放了好些时间,茶水已经凉了。

所以才刚喝进嘴里就吐了出来,扬手就将茶盏摔在青柠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别的指望不了你们,连端茶递水的事情都做不好了,我留你们何用?”

这茶也是方才倒下的,只是天冷一会儿也就变凉了,穆芷徽分明是有气没处发,才撒在了青柠的身上。

青柠心中委屈,却是一句都不敢辩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罪:“主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

穆芷徽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深吸了一口气,才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柠道:“罢了,都收拾了吧,往后做事用心些,别毛毛躁躁连杯热茶都倒不好。”

青柠听了,忙应了一声,将地上的茶盏捡了起来,匆匆退出了屋外。

君嬷嬷琢磨了良久,才开口道:“兴许主子多病几日,事情就有转机了。”

“这话怎么说?”穆芷徽眼中带着疑惑,开口问道。

她可不想叫人觉着她病怏怏的,自打嫁进王府,都病了两回了。

若是拖着不好,难免叫府里的人议论,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倘若叫人知道她生病是因为被徐氏罚跪,更是没有半分脸面了。

穆芷徽用尽心思嫁进王府为侧妃,自然想叫旁人以为她过的很好,才不枉她之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如今若是她不得宠,任人欺负的事情传出去,得来的只会是笑话和不屑,白白叫人给看低了,便是最疼她的母亲心里也会瞧不起她。

君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哪里能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便开口道:“主子若是连这个都想不开,往后怕是只能任人欺辱了。”

“主子问老奴有何对策,为今之计,要么忍下,要么就做出戏,叫外头的人都知道徐氏善妒,苛待了皇上亲封的侧妃。”

听她这样说,穆芷徽反倒是诧异了,有些震惊道:“嬷嬷之前不是说,叫我伏低做小,处处都讨好奉承着徐氏。”

如今,却又要撕破了脸面,直接和徐氏为敌了。

听自家主子这样问,君嬷嬷只叹了口气,道:“那虽是上策,可主子心里堵着一口气,若一味叫主子伏低做小,反倒事情会越来越坏。”

这些日子,主子和徐氏示弱,反倒闹成如今这个地步。

不是徐氏容不得人,是主子自己心气儿高,做不来这种事情。

左右经此一事,那齐姨娘在徐氏面前卖了好,自家主子被罚跪在院中,到了这个地步,主子再伏低做小也无用了。

侧妃的身份,原本就是徐氏心中的一根刺。

“老奴早就听到,齐氏得了徐氏的看重,徐氏如今待她,可亲厚着呢。”

“老奴虽叫主子避其锋芒,不可和徐氏起了冲突,可主子有句话倒是提醒了老奴,倘若一味伏低做小,反倒叫人看轻了,连下头的奴才们都敢作践咱惊鸿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