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管家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就将君嬷嬷带了进来。

君嬷嬷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太太,求太太想个法子,替姑娘做主吧。”

君嬷嬷说着,就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儿的落泪。

“好了,哭哭啼啼做什么,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贺氏被她哭的都有些头疼了,脸色一沉,开口道。

听着这话,君嬷嬷这才止住了泪,一五一十将这些日子自家姑娘所受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太太不知,姑娘自打进府,王爷就从来没踏进过惊鸿院一步,更别说是宠爱了。王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徐氏又是个厉害的,她一句话都不说,下头的人就为了讨好她,可劲儿的作践起姑娘来。那日姑娘被徐氏罚跪了一个时辰,身子就不好了。下头的人变本加厉欺负姑娘,姑娘也是实在忍不住,才将自己折腾成那样,又叫老奴放出消息去,说是徐氏苛待侧妃,要坏了徐氏的名声。”

“老奴没有料到,太后娘娘竟是这般偏心,处处护着徐氏,还因此训斥了皇后。如今,皇后觉着姑娘不中用,昨个儿太后寿宴之后还专门传姑娘过去训斥了一番。姑娘如今处境艰难,方才又在王妃屋里晕了过去,老奴无能,只能想着来求太太,求太太想想法子,替主子做一回主。”

君嬷嬷说着,重重磕了个头,才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贺氏。

贺氏听了,哪里能不气,自己千疼万疼的孩子,竟然在王府里被人如此作践。

贺氏气的脸色铁青:“我知道她性子急,稳不住,才叫你跟着去伺候她,你是怎么做的,如今竟害的芷儿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君嬷嬷跪在那里,听着这话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辩解不出。

她心里也堵得慌,她再好的计谋又如何,最后叫自家姑娘一去,就全都坏事了。

她深谙内宅之事,也奇怪一到自家姑娘身上,她就指哪里错哪里。

如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才想着回来求太太,叫太太替姑娘想想法子,便是太太怪罪,她也认了。

见着她这个样子,贺氏压着气,开口道:“亏得你今个儿回来,不然芷儿还不定被作践成什么样子呢。”

“这事情大,急不得,叫我好好想想。”

贺氏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掀起了帘子。

一个满是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想什么法子,她自己作死,咱们镇国公府就全当她死在外头了,免得因着她坏了整个府里的名声。”

贺氏脸色一变,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

“母亲。”

第 169 章 隐秘

“母亲。”

从外头进来的,俨然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贺氏面色一变,急忙从软榻上下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老夫人脸色铁青,看着贺氏更是多了几分不满。

这儿媳原先也是个长进的,可这些年却是愈发的不会行事了。

她若是个头脑清楚的,也不会将芷丫头教成这样。

老夫人并没有叫起,而是径直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愈发阴沉,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把动作放的更轻了些。

君嬷嬷跪在地上,又是紧张又是慌乱,视线不自觉朝贺氏看去。

“你看她做什么,她若是个厉害的,能教出你家主子这样的闺女?”

老夫人身为长辈,又向来在府中说一不二,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不顾及贺氏的颜面。

贺氏也像是习惯了一般,只福着身子,一声都不吭。

老夫人见着她这样,心中愈发觉着堵得慌,没好气指着她道:“之前我就对你说过,芷丫头的性子,得拘着她些,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她。如今落到今日的地步,说起来,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她。”

老夫人阴沉着脸,贺氏的脸色上也露出几分难堪来。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母亲教训的对,都是媳妇没教好她,可今时今日说这些也迟了,只能是想法子拉芷儿一把了。”

她的话音刚落,老夫人就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呵斥道:“你是存心要叫气死我!我方才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见着老夫人这般动怒,贺氏忙跪下认错:“母亲息怒,都是媳妇的错,只是芷儿她再不好也是老爷嫡亲的闺女,是皇上下旨从咱们镇国公府抬出去的。她若是任凭那起子人作践,传出去折的还不是咱们镇国公府的颜面?”

贺氏说着,不禁想到了方才君嬷嬷所说芷儿的艰难,眼泪便忍不住落下来,重重磕了头,才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老夫人。

“媳妇求母亲,便是不能将芷儿当惜儿一样疼,也请母亲念在惜儿往日侍奉您左右的份儿上,帮帮她的亲妹妹吧。”

提起穆芷惜来,老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恍惚间似乎又见着惜丫头侍奉在自己跟前,替自己端茶倒水,哄自己开心的情景了。

只可惜,如今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老夫人掩去眼中的湿意,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氏道:“起来说话吧。”

贺氏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依言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媳妇愚笨,还请母亲指点,如何才能叫芷儿享那该有的体面。”

肃王侧妃,虽是妾室,可到底是皇家上了玉蝶之人。

怎么,也不至落到如今这样任人欺凌的地步。

见着贺氏这般样子,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却将视线落到跪在那里的君嬷嬷身上。

“说吧,你和芷丫头是怎么打算的?”

听着老夫人这样说,贺氏微微蹙眉,心中有些诧异,张了张嘴,才想开口就被老夫人打断了。

“她伺候了你这么些年,你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今日可不是回来求你想法子的,而是要教你怎么做。”

老夫人说着,便见着君嬷嬷脸色苍白起来,哼了一声才冷声道:“你是觉着你家主子当了个什么王爷侧妃,就觉着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若不是有人告诉我,就我在外头听了听,又打断了你的话,你还打算说什么?”

“是不是要害得我镇国公府彻底得罪了肃王殿下,才能心满意足啊!”

老夫人突然说这些,贺氏很是困惑不解,看了君嬷嬷一眼,才转头对着老夫人问道:“母亲这话,媳妇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老夫人皱了皱眉,对着跟在她身后的任嬷嬷吩咐道:“你解释给她听,我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任嬷嬷应一声,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君嬷嬷今个儿进府,是想叫太太帮忙做一件事。老奴虽猜不出事情是什么,可想来定不是一件小事,倘若太太因着心疼二姑娘答应了,说不定会替镇国公府招来祸端。”

听着任嬷嬷的话,贺氏的脑袋一时就懵住了,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幸好跟前的丫鬟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叫她跌倒。

待她站好身子后,才将视线移到君嬷嬷的身上,哆嗦着嘴唇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见着老夫人进来,君嬷嬷心里就咯噔一下,如今听着任嬷嬷这话,便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脸上血色全无。

她哪里知道老夫人会单单从她回府一趟,再加上她方才说自家主子的那些话,就能推测出来她真正的目的是有事要太太相帮。

君嬷嬷脸色变了变又变,迟疑了良久,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回太太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这些日子老奴派人接近了王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这丫鬟名叫半夏,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她便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只是不知发生何事得罪了王妃,才被王妃疏远,最后只当了个粗使的丫鬟。”

“据她所说,王妃在太后尚未赐婚之前,就......就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常有书信往来,只是此事徐氏做的格外隐秘,除了她以外,几乎没有人知晓。”

听着君嬷嬷所言,饶是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处变不惊,也都骇得猛地站起身来。

“什么!此事可当真?”老夫人竟顾不得身份,上前几步拽着君嬷嬷的胳膊道。

见着老夫人这般激动,君嬷嬷突然就定了心,抬起头来毫无惧色道:“这半夏对徐氏早就心存怨愤,老奴叫人许了她钱财,又承诺事成之后送她一家子出京城,逍遥自在,而她,也能在侧妃娘娘跟前伺候。想来,这样大的事情,她是不会也不敢胡乱编造的。再说,她自小在徐氏跟前伺候,徐氏又对她颇为看重,发觉这种隐秘之事,也并非是难事。”

“此事你可敢拿性命担保?”听着君嬷嬷一副笃定的语气,老太太已然相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全凭君嬷嬷如何说了。

听着老太太的问话,君嬷嬷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一脸凝重看着老太太:“老奴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徐氏之前确实是与人有私情的。”

这话说完,君嬷嬷就伏下身子将头磕在地上,旁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依旧能感觉到她对此事的信心。

老太太和身后的任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对着君嬷嬷道:“你出来这么久,先回王府去吧,别叫人起了疑心。此事我和太太要好好商谈,若是有什么决定,就派个人给你递个信。”

“切记,未得我的吩咐前,你和芷丫头都不可轻举妄动!”

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君嬷嬷,厉声警告道。

“是,这样大的事情,老奴怎么敢擅自做主,定是老太太和太太有了决定,才敢依着办事的。”

“嗯,下去吧,你说芷丫头病了,正好府里今个儿也请了个大夫来,医术不错,人也是个信得过的,你就带着他去给芷儿诊诊脉吧,也算是我这个当祖母的疼她一回。”

“是,老奴告退。”君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早有丫鬟听了老太太的话,领着君嬷嬷去找了那大夫。

那大夫跟着君嬷嬷出了镇国公府,上了马车,一路回了肃王府门前。

君嬷嬷才刚下马车,就见着一脸着急等在那里的丫鬟青柠,见着君嬷嬷的身影,青柠忙走上前来,冲着君嬷嬷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嬷嬷怎么去了许久,主子方才醒了,说是有事要和嬷嬷商量,叫奴婢出来等呢。”

君嬷嬷听了,心中也猜出几分缘由来,只一脸平静地对着青柠道:“那咱们赶紧进去吧,我请了大夫来,这一回可要好好的给侧妃诊诊脉,将身子调养好了才行。”

君嬷嬷说着,就对着跟在身后的大夫示意一下,领着那大夫进了王府。

......

镇国公府

自打君嬷嬷离开,屋子里就死一般的寂静,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只喝着茶,一连续了好几盏,都没有开口说话。

贺氏心中着急,想着方才君嬷嬷所说的那些话,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心中更有什么生出来,蠢蠢欲动。

这一回,兴许是老天爷开了眼,给了芷儿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倘若芷儿能将此事揭发出来,叫肃王看清那徐氏的真面目,那往后肃王殿下,怎么也会给芷儿几分脸面。

比起现在来,不知道要好过多少去。

贺氏想着,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欣喜来。恨不得,早一日见着徐氏失宠,被肃王休弃了。

“坐下说吧。”

贺氏心里想着事,竟然没听清老太太的话,听着说话声,只抬头朝老太太那边看去。

“母亲说什么?”

见着她这个样子,老太太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不满,沉着脸说道:“你这般沉不住气,什么事情能交代给你?”

老太太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贺氏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忙福身请罪:“母亲恕罪,实在是君嬷嬷突然说这些话,叫儿媳有些震惊。”

她何止是震惊,根本就是不敢置信,倘若君嬷嬷不是在她跟前伺候了多年,又拿自己一家子的性命来保证,她只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随意污蔑。

可她知道,君嬷嬷既然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这些来,徐氏与人有私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听着贺氏这话,老太太也感慨道:“何止你震惊,连我这个老婆子听了都以为她是在说胡话呢。”

“母亲,有此把柄,芷儿兴许就能翻身了。”

“愚蠢!”老太太冷笑一声,瞪了贺氏一眼:“此事若是从芷丫头的嘴里说出来,她这辈子,才算是真完了。”

肃王府

连翘正扶着徐昭在院子里散步,这时有丫鬟进了朝华院,见着自家王妃,忙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 170 章 猜测

“王妃,君嬷嬷没有去药堂,而是回了趟镇国公府,这会儿才带着大夫进了王府大门呢。”那丫鬟福了福身子,低声回禀道。

徐昭听了,怔了怔,随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连翘吩咐道。

“扶我进去吧。”

“是。”连翘应了一声,就伸手扶着她走进了殿内,在软榻上坐下。

那回话的丫鬟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一五一十将打探到的消息全都说给了徐昭听。

“派出去的人说君嬷嬷在镇国公府逗留了许久,出来的时候跟前带着个中年大夫。他们专门去打听了,说是那大夫姓彦,医术高明,今个儿进府是因着府里老夫人头痛症犯了,管家亲自请来好给老夫人医治的。”

徐昭听了,面上便露出几分诧异来,随机开口道:

“这么说来,咱们这位侧妃娘娘嫁给王爷之后,在镇国公府老夫人面前,还多了几分脸面?”

之前,徐昭可是知道,那镇国公府老夫人对穆芷徽这个孙女儿可不是一般的不待见。

那日还当着众人的面,要那些奴才将穆芷徽绑了,之后又将人送到了寺庙那清苦之地。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那丫鬟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连翘看了站在下头的丫鬟一眼,出声吩咐道:“好了,没别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连翘上前一步,出声道:“王妃,这事情可有几分古怪。”

徐昭笑了笑,抬起眼来扫了连翘一眼,意味深长道:“她派人接近了半夏那么长时日,又给了她诸多贵重的东西,定是从她嘴里知晓了什么有关本王妃天大的秘密,才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的脸色骤然一变,讶然道:“王妃的意思,是半夏她知道......”

不可能,这样的隐秘之事,王妃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就连她,若不是王妃信任,到死都不会知晓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