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真真是宠着那穆妃,那势头竟有几分椒房独宠的意味。

“宫里头有几位公主和皇子?我记着,俞氏所出的是三公主。”徐昭想了想,若有所思道。

江嬷嬷听着徐昭的话,忙回道:“王妃记得没错,这欣月公主因着是皇后嫡出,身份格外尊贵,身上又没有俞氏嚣张跋扈的性子,就连皇上对她也格外疼爱几分。”

“不过如今俞氏被废,她虽还是公主,可到底是罪妃之女,想来定会心怀记恨。王妃见着她,可要格外小心些。”

徐昭进宫多次,之前又在慈安宫住过一小段日子,也是见过这欣月公主的。

倒真和江嬷嬷说的一样,这欣月公主,瞧着性子没有一点儿像俞氏。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漏锋芒,锦里藏针的。

等她进宫,是要多提防几分,免得一不小心就着了算计。

徐昭和江嬷嬷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请安道:“奴婢见过王爷。”

徐昭莞尔一笑,视线就朝殿门口看去。

见着韩子煜进来,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福身请安。

“奴婢给王爷请安。”

因着还未举行立太子大典,所以众人还是称着王爷。

“都起来吧。”韩子煜抬了抬手,开口道。

“谢王爷。”众人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王爷和王妃有话要说,奴婢们就先告退了。”江嬷嬷开口道。

韩子煜点了点头,对着江嬷嬷道:“这几日府里会忙些,嬷嬷就多操心些。”

“王爷言重了,都是老奴的本分。”江嬷嬷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也很有眼色跟着走了出去。

徐昭亲自给倒了杯茶递到韩子煜面前。

“妾身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恭贺王爷终于达成心愿。”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眼睛看在韩子煜身上,一动不动,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

韩子煜勾了勾唇角,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嘴里却是说道:“以茶代酒怎么行,昭儿可不诚心?”

说着,就扬声叫人拿酒进来。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也没拦着,等丫鬟拿酒进来的时候,二人只喝了一杯,徐昭就叫人将酒撤了下去。

“王爷这两日肠胃有些不好,太医说了可不能多饮酒。”

在这种事情上,徐昭向来是说一不二,格外的管着某人。

韩子煜只笑了笑,任由连翘将酒拿了下去。

......

皇上立肃王为太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徐家各房的耳朵里。

三房、四房倒是没什么心思,只叫人送了厚礼过去。可长房的王氏,却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听到这消息,就派人去了宋府,说是自己病了,叫徐徽回来一趟。

如今徽姐儿身份上虽然尴尬些,上头有个正室孔氏压着。可到底她肚子争气,这些年给宋家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还都是儿子。那孔氏膝下只一个闺女,宠爱更是比不上徽姐儿,所以日子也比之前要好过多了。

可即便是好过了,一个姨娘的身份,就叫她像是吞了口苍蝇一般,每每想起,心里就膈应的厉害。

她的徽姐儿,怎么能一辈子都当个妾室,被人嘲笑。

之前她是没有法子,如今听到皇上立了肃王为太子,心思便又活络起来。

这一回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是徽姐儿自己拉不下这个脸面求到昭丫头面前,她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怎么也要给徽姐儿求个体面,叫昭丫头在宋家面前递个话,好将徽姐儿抬了平妻。

想着这个,王氏心里就呕得慌。

恨不得叫那孔氏立时就死了,好给她的徽姐儿腾个位置。

“你去,给二房递个帖子,说明日我和徽丫头到府上串串门,看看弟妹得不得空。”

姜嬷嬷跟了王氏多年,哪里不知道自家太太心里对于大姑娘成了宋家姨娘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

听着这话,便知道太太的心思了。

幸好分家后,自家太太和二房也走动的勤快,不然,这一回突然上门,难免被人看低了去。

说起这个,姜嬷嬷也很是替自家太太委屈。倘若不是为了少爷和姑娘,太太何至于这样舔着脸上门。

她不是不知道,下头有些人乱嚼舌根,说是太太为了巴结二房,竟连颜面都不要了。

姜嬷嬷应了一声,还未退下,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太太,老太太那里又闹腾了,说是生气摔了茶盏,正责骂屋里的丫鬟呢。”

王氏听着这话,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厌烦来。

“摔了就摔了,从库房重新挑几个换上,多大的事。”

那丫鬟低着头,小声道:“回太太的话,奴婢听说老太太是因着肃王妃的事情生气呢。说是肃王妃成了太子妃,却是个不孝顺的,竟不知道来给她这个当祖母的请安。”

“屋里的小丫鬟劝了一句,老太太就动怒,说是连她一个丫鬟眼里都没人了,吵闹着要太太过去一趟呢。”

王氏听了,只嗤笑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来。

老太太这是病糊涂了,还妄想着昭丫头去给她磕头呢。

王氏嘴角弯了弯,对着那丫鬟吩咐道:“我哪里有空应付她,叫她闹腾吧,等没力气了自然就不闹了。”

那丫鬟脸色变了变,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太太这样,若是老爷知道了......”

不等姜嬷嬷说完,王氏就笑着道:“老太太糊涂了,老爷可不会糊涂,这时候,老爷还能叫老太太作死,将这一家子都给连累了?”

老爷是孝顺,可这些年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将老爷的孝心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第 199 章 大典

转眼就到了册立太子的这一天,许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所以天还未亮徐昭就醒了过来。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人,见他还睡着,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身子。

“王爷,起来了。”

昨晚都说好了,今早她要亲自帮他穿上冕服,所以定是要早起的。

她推了两下,都没见身旁的人有醒过来的迹象,才又伸出手去,却被某人一下子就拉入怀中。

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某人早早就醒过来了,方才是在装睡呢。

被某人拉着亲昵了一会儿,徐昭就穿好鞋子下了床,扬声叫外头伺候的人进来。

她一出声,就有丫鬟端着热水和脸盆走了进来。

韩子煜洗漱的时候,徐昭却是在一旁看着太子的冕服,开始琢磨着一会儿怎么穿。

太子的冕服格外的繁琐,衮冕九旒,玉珠九颗,玄衣五章,纁裳四章,还另有各种佩饰,摆在托盘里放了整整一排。

看着这些,徐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过这样的时候,她总要表示一番心意的。

等她伺候着韩子煜将一整套冕服全都穿戴妥当,找不出一丝错处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来。

这个时候,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王妃,是时辰用膳了。”

连翘说着,就从食盒里拿出一笼花卷,两小碗馄饨,还有两碟精致的小菜来。

韩子煜陪着徐昭用完了早饭,这才进宫去了。

立太子大典,朝廷百官都身穿朝服,齐集在宫中大殿。专司宫中礼仪引导的渴者郑重地引韩子煜到皇帝的龙椅御座前,北向对御座。

辅国公站在太子的西北,向东侍立,宣读皇帝册立太子的诏书。

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皇二子韩子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宜读完毕后,天子近侍魏公公手持太子玺缓,神情庄重地交给太子。

“儿臣领旨谢恩。”

太子再拜三稽首,接受太子玺缓。

之后,文武百官跪地拜见太子。

大典结束,皇上又率太子和满朝文武到太庙祭祖。

......

忙了整整一日,等到傍晚的时候,韩子煜才从宫中回来。

因着自家王爷被立为太子,肃王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江嬷嬷领着众奴才在殿外磕头恭贺,等磕完头之后,徐昭叫人派发了赏银,才叫她们退下了。

徐昭叫人抬了热水进来,帮着韩子煜脱下厚重的冕服,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可见这一天有多累。

“王爷累了一天,洗个澡好好歇歇吧。”徐昭习惯开口道。话才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这会儿,该改口叫一声殿下了。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来在徐昭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再叫错,可别怪孤责罚昭儿。”

对上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徐昭脸一红,撇了撇嘴道:“殿下小看妾身了,妾身才不会再叫错。”

说着,推了推他的身子,叫他去沐浴了。

等到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常服,韩子煜看起来才清爽了几分,脸上的疲惫也少了些许。

徐昭叫人做了两碗菌菇汤面,热气腾腾的,上头撒了一把绿油油的小葱,看起来就很有胃口。

以她对韩子煜的了解,宫里头设宴,他定是只应付了几口,没怎么吃好。

“还是昭儿最了解孤。”

韩子煜说着,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徐昭听着他那么习惯就自称孤,觉着很是奇怪,之前他可都是本王本王,这人怎么就什么时候也不会出错呢。

徐昭一边吃,一边看着他,最后告诉自己,其实某人只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她倒要看看,某人有没有一不小心出错的时候。

叫徐昭大失所望的是,韩子煜一点儿也没出错,反倒是她自己,叫错了好几次,晚上的时候被某人压着惩罚了许久,才总算是将这习惯给改了过来。

第二天上午,徐昭才在屋里逗着小包子,就见着江嬷嬷从外头进来,面带喜色,说是内务府的人送来了太子妃的冠服,还有一应佩饰。

等送走了前来的太监,徐昭才看起托盘里放着的冠服来。

九翬四凤冠,冠上饰翠翬九、金凤四,并缀珠翠云、大珠花、小珠花等,冠底为翠口圈,饰珠宝钿花,托里金口圈一副,冠后有博鬓四扇,饰以鸾凤。身穿翟衣,材质纻丝、纱、线罗随用,深青色,织有翟纹九等,共一百三十八对,间以小轮花。

领、褾、襈、裾都缘以红色,饰织金云凤纹。中单以玉色纱或线罗制作,领织黻纹十一。蔽膝随衣色,织翟纹二等,间小轮花三,缘饰织金云凤纹。玉圭长七寸,瑑谷纹。另有玉革带、大带、大绶、玉佩、小绶及青袜、青舄等。

第 200 章 尘埃

这皇太子妃的冠服,当真是华贵至极。

“娘娘,奴婢服侍您穿上吧,这冠服娘娘穿上定是好看得很。”连翘抿嘴一笑,开口道。

这样漂亮的衣裳,徐昭也是动了心思,再加上这会儿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听着连翘的话之后就点了点头,任由她给自己换了起来。

连翘虽是服侍周到,可这样繁琐的冠服还是头一回见,所以难免有些手忙脚乱顾不过来,最后还是江嬷嬷上前帮忙,才将冠服给穿戴妥当了。

徐昭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透出这种气质来,平日里的温婉柔和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通身的威严和贵气,叫人移不开眼去。

徐昭不由得僵在了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江嬷嬷将自家王妃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得抿嘴一笑,开口道:“这太子妃的规制是格外精细些,穿起来气势上就能压得住,娘娘相貌又好,愈发的能将这冠服衬起来。”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笑了笑,知道江嬷嬷并非是有意奉承她,而是心里当真高兴。

自打昨日立太子的大典结束后,江嬷嬷脸上的喜色就没有退下去过。

忙活了整整一天,却是格外的精神。

徐昭知道,江嬷嬷是宁贵妃身边的老人,替着贵妃娘娘盼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了韩子煜被立为太子。

“这两日,嬷嬷的气色格外的好,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叫下头的人去做,嬷嬷别累坏了身子,叫人担心。”

听着徐昭的话,江嬷嬷眸子里涌起一丝暖意来,笑道:“劳娘娘挂心,老奴身子好得很,再说老奴也无需亲力亲为,不过是嘴上吩咐几句罢了。”

“老奴帮娘娘将冠服换下来吧,明日一早,还要穿着这身去慈安宫给太后娘娘磕头呢。这冠服是好,可也厚重的厉害,时间久了脖子上都受不住。”

江嬷嬷之前在宫中伺候多年,最是知道这宫中的规矩。当年,自家主子册封贵妃的时候,冠服也是这般的厚重,皇上甚至破例叫内务府的人用了皇贵妃才能用的金黄色,以示恩宠。

那时候,自家主子也是嫌这冠服厚重,说是压得脖子痛,因着这还被皇上好生打趣了一番。

想到这事儿,江嬷嬷脸上一阵黯然,却是没有在徐昭面前表露出来,微微一笑道:“太后最疼爱殿下这个孙儿,如今被立为太子,太后心里头定是高兴得很。娘娘明日进宫,太后想必是要留殿下和娘娘在慈安宫用膳了。”

江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就是,到时候别多了什么人才好。”

江嬷嬷话中有话,徐昭哪里能听不出来:“可是出什么事了?是那镇国公府?”

如今,能和太后牵扯上关系的,除了镇国公府,她还真想不出别的来。

宁贵妃被俞氏所害的事情,皇上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愧疚愤怒至极,以至于迁怒到了穆芷徽这个揭发秘密的人身上来,竟下了一道口谕,废黜穆芷徽肃王侧妃的身份,并发去静慈寺落发修行,非死不得出。

皇上这一道口谕,竟然好巧不巧帮着徐昭和韩子煜解决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