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上了谢文正递过来的黑色风衣,他又过来把风衣的帽子给我戴好,遮住了所有的头发和大部分还没有恢复血色而惨白的脸。

谢文钟的帽子上有个发光的小东西,照在我的脸上时,他调侃地问了一句:“真的是人吗?不是千年僵尸吗?”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反正从他的眼底,我也读出来他并没有恶意,只是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

都走到了门口,我才想起来,如果不做个结界,这个冰棺是很容易打开的,即使没有钥匙。如果打开了,别人发现了里面的东西是假人,会对这兄弟两人不利,我可不想拖累别人。

于是,我又折了回来,谢文钟着急要走,伸出手来拉住我:“谁知道这电什么时候来,如果让别人发现就惨了。”

我对他摇摇头,谁知道他说的电是什么东西,反正这个结界不做上,我不能离开。

谢文正问我:“你要去做什么呢?”

“哎!”我叹了口气,说了他们也不会懂,我拨开谢文钟握着我的手腕的手,走了过去,他们也跟了过来。

冰棺并非是冰做的,而是在北海深处的冰水晶,它比任何水晶,甚至冰都要寒冷,如果真的拿来做棺材,尸体能够千年不坏。被解了结界的冰棺冒着白色的气体,有些雾蒙蒙的。

我走了过去,抚摩这冰澈心骨的东西,心里一阵疼痛,当年是楚钟离为我盖上这冰棺,做好的结界,他答应过我要亲自来接我,从此远走高飞。可如今他在哪里?那承诺犹如在耳,可眼前的景物却是物事人非。我的泪落了下来,滴在冰棺上,发出了丁冬悦耳的声音。

谢文正有些愣住了,而谢文钟更加焦急了。

我知道他们想尽早离开这里,我收起自己的情绪,走到冰棺窄的一面,伸手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和着我未干的泪水,封进了那细细的缝中,耳边传来咔哒2声,表明结界已经完成,再没有白色的雾气升腾。我转过身对谢文正点了点头。

“原来不仅是个僵尸,还是个小巫师呀。”谢文钟咧嘴笑了。

我和谢文正都没有理他,往外走去,文正在前,我在中间,文钟在后面,凭借谢文钟头顶上发光的小东西,我们顺着狭窄的楼梯向下走,这楼可真高,光台阶就有300多级,还是转来转去的,走得我有些发晕,不得不靠墙壁休息。谢文正很担心地看着我,文钟说要不我背你下去。

“不要!”我心里说,对他们勉强笑了下,继续走了下去。

终于到了底层,谢文钟将带有光源的帽子摘了下来放进了包里,又拿了个手里拿着的光源。在大门口遇到了人,他们也手里拿着发光的东西。谢文正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真是见鬼,竟然会没电,我们只好从22层走下来了。”

他们似乎很熟,还寒暄了几句,便没有任何盘问,我们就走了出来。我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走到一个大空场上,谢文钟说他去把车开过来。车不是用马拉的吗?他怎么开?

我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文正,他对我善意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并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因为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我对所有的一切都有疑问。

没一会儿,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停在了我的眼前,文钟从里面伸出头来:“快上来吧!”

文正拉开了门,让我坐进去,然后关上了门,他从另一边上了来,坐在我的旁边。这座位很软,靠背也很舒服,摸上去很有质感。

轰的一声,这被他们叫做车的东西就动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这速度比骑马还要快,却感受不到任何风,我有些紧张,手微微攥了起来,文正把他的手伸了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就放开了,他的意思是不要我害怕。他手上温暖的温度传给了我,也将宽慰传给了我,我紧张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车前面有些亮光,我坐在文钟的后面,看不到什么。既然看不到,我就闭上了眼睛,它太久没有合上了,有些酸涩。

我要用心去感受周围的变化和我将要面临的变故,是喜悦还是悲哀呢?

第一卷 时间错位 1.7 跟随

只过了一会儿,车就停了,我睁开眼睛,文正已经下去车了,然后他又绕过来帮我打开了门,让我下来。我才发现周围好亮,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么漆黑一片,我望着路边的一个个秆子上的光源,它们的距离很规整。

顺着我的目光,谢文正告诉我:“那是路灯,电已经来了,所以它就亮了。”然后他又指着我旁边的一座巨大的建筑物说:“我的家住在里面,你现在先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一个人可以住这么大的房子吗?他是什么品阶呢?这时候,谢文钟已经把车停好走了回来。

自从被他发现以来,我一直是被动的,没有任何办法,这里的一切都需要我去适应,我只好木然的和他们走了进去。

他们从一个门走进了另一个门,然后按了个什么把门关上,还按了18这个数字,突然我脚下的东西就开始往上去了,我一下拉住了身边文正的衣袖,惊异地望着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脚下的地板。

“哈哈。哥,看来你需要告诉她好多东西呢,她的脑袋里现在是一锅粥,什么都不知道,把她当乡下来的好的,总比当千年僵尸要好些。”文钟又开始调侃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过他说的并没有错,我现在的脑袋真的是一团浆糊。

“没关系的,我会很耐心地告诉她。”文正对文钟的嘲弄并不在意,然后对我说:“这个是电梯,本来我们刚才从那里出来也可以乘的,但是没电了,它就不能运行了。还有这些数字代表楼层,哦,数字你认识吧。”

我点头,其实这些数字也是才认识不久,船上的月历都是这样的数字,他们天天看,天天撕,1个多月下来,我也就认识了。他继续说:“我家住在18层,所以按了18。”这时,电梯已经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了,文钟迈脚走了出去,我和文正走在后面。

跟着他们向右走出楼梯间,文钟的手一拍,楼道里的灯就亮了,文正说:“这也是电灯,节能设计,只要有声音,它就自动亮了。”

文钟走的一个门牌上写着1806的门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了。然后对我说:“看好哦,是1806,不要走错了门,那些门里面都住着恐龙和青蛙。”

啊,我皱了眉头,他们干什么要养那些东西?恐龙又是什么?

“别理那小子,其他房间是别的住户。”文正拍了文钟:“总是没有正型,快进去吧。”

“本来这里就只有我俩最帅嘛”文钟依旧狡辩着。

我们进了门,文正把门关好,让我坐到一个苹果颜色的圆墩上,我把黑风衣脱了下来递还给文正,这个坐位比刚才车上的还舒服,软软的,把我陷了进去,我有些欣喜。

文正看着我恢复了血色的脸笑着说:“这可是个漂亮MM,文钟你不会再嫌这个单身公寓里都是恐龙了。”

“拜托,我可对祖宗没有兴趣,只对祖宗留下来的宝物有兴趣。”文钟把自己摔进了更大的一个坐位里。

不知道他们乱七八糟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累了,而且又渴又饿。顾不得矜持,我对文正说;“我要喝水还有用膳,你给我拿过来。”

他们两个的下巴似乎要掉在地上了,文钟说;“2000多年前人就这么说话吗?而且没有什么口音呢,看来我们的进化没什么进步呀。啊,你要吃什么?人肉还是喝血?”

看着他们好笑的表情,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所以就和他们说起来:“那是因为听你们说得太多了,所以我就会了,我以前的对话形式比你们的简单,但没有你们那么直白。另外,你说的那些我没吃过,如果你想让我吃,我也不介意。”

文正收回惊讶,笑着去给我倒了水,然后就去另一个屋子了。

文钟笑着说自己可不好吃,然后拿起一个银色的盒子按了一下,我对面一个大的银色盒子突然就亮了起来,而且有了声音和人。

看着我愕然的样子,只好告诉我:“这个是电视,你别问了,看就好了,我可没有我哥那么耐心。”

我也懒得理他。也就是剪个烛花的时间,文正就端着一个满是香味的碗出来了,他腼腆地说:“我们只有方便面招待你。”

那个面的味道很香,很好吃,按他们的计算,我虽然是2000多年没有吃东西了,可还是很有淑女风范地慢慢吃完了。

在我用膳的时候,文正已经到左手第一个房间里把床铺好了,他等我吃好,就让我躺下休息了,我道了谢,他关了灯,掩好门出去了。

我睁着眼睛,躺在软软的床上,这里真好,什么都是软软的。可我的心里却是乱麻麻的,我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吗?他们可以依赖吗?他们会相信我,会帮我吗?

第一卷 时间错位 1.8 疑问

睡了好久我才醒来,而且还是被很香的味道叫醒,说来真是丢脸。

我推开门,看到文钟耳朵上戴着东西,似乎没有看到我,也没有听到动静,童心大起,咚的一下跳到他的眼前,真的把他吓得够戗:“啊!诈尸了。”

“讨厌,吓死你才好。”我转身找到苹果色的坐位,坐了进去。文正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文钟一边拍着胸一边说:“哥,你快点让她换件衣服,把头发扎上,吓死人了,长发飘着,白色衣裙也飘着,走路又没声,还时不时地蹦着走,怎么看都跟小倩似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笑出声来,文正也笑了;“谁叫你老塞个耳机听音乐。不过,我哪里去找女人的衣服?你不是有好多女朋友吗,你屋里没有她们的衣服吗?”

“没有的事,我从来不让她们过夜的哦,外加,我的女人的身材可都是绝好的,她估计穿着大吧,看着象营养不良的。”文钟又开始拽了。

我的肚子很不听话的咕噜了一声,而且很大声音,他们都听到了,文正连忙说:“好了,我们先吃饭吧,然后我去买几件衣服回来。”

于是,我们坐到了饭桌前,六菜一汤,菜色虽比不得以前,味道还是不错的。我开心地吃起来。我和文正的话不多,就是文钟一直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而且还没见他少吃,一共9块糖醋排骨,他吃了7块。真是奇怪,难道他不是用嘴吃的。实在听烦了,我说:“难道你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

“那些糟粕要丢才对,不趁着吃饭的时候增进感情,还要端庄地坐下来,喝着茶聊天呀,谁有这种时间。”

“你和他斗嘴可斗不过,他很厉害的。”文正说。

“我才不和他斗嘴呢,我可是有身份的人。”我瞥了瞥嘴说。

“你是什么身份呀?我正好奇呢,可是我哥老不让我问,急死我了。”文钟说。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的是我到底哪个朝代?认识些什么人物?就是不说,急死他。正好我已经吃好了,就放下了筷子,转头问文正:“我有很多疑问需要先知道,然后才能决定是否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

文正愣愣地看着我。

我问他:“你怎么有那把钥匙?怎么会开锁?怎么知道解开结界的方法?”

文钟也凑过来说:“对呀,哥,好多你也没有和我这个专家说哦。”看来他已经忘了刚才的好奇。

文正看我们都吃好了,就说:“好,我把你这几个疑问一一告诉你,但是文钟你先把这里收拾干净,我现在去买衣服,马上就回来。”

我拉住他说:“我穿你的衣服就可以了,你赶紧说吧。”

文钟也说:“就是,就是。”然后他飞快地把碗盘收拾到另一个屋子里,紧接着传来流水的声音。文正从他的房间里拿了几件衣服让我挑。

这些衣服长得怪怪地,我就说:“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穿?”

他说:“这!就是T恤和牛仔裤,穿法很简单。”他边说边比画,我大致明白了,然后就进屋,把身上的白衣裙换了下来,留下胸衣和裹裤,然后套上文正的衣服,头发长长的披着有些热,我就拿出手帕把头发扎了一下,走出房门。

文钟已经把那些碗筷收拾妥了,茶也准备好了,看到我,赞叹到:“真的很漂亮哦,哥,你把你初中时的衣服找出来了?她穿着还真合适呢。”

文正笑了笑,把茶水倒在茶杯里。我也盘腿坐在一个垫子上,等待文正给我解释。

第一卷 时间错位 1.9 解释

离我想知道的事情越近,我却越紧张,我害怕听到,又非常想听到事情的原由,毕竟没有别人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终于,文正把茶水倒好了,他说起来。

“那块水晶是我出生的时候口里含着的。因为形状奇特,雕工精美,而且能够看出是个古物,但就是一直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物事。”

文钟插嘴道:“是呀,我和他前后不差20分钟,可待遇可是天壤之别,就是因为他像贾宝玉似的含了个东西出来,结果一直被亲戚朋友瞩目。”

“贾宝玉又是谁?”我问。

“那是小说里的人,等有时间你再看,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以后多看些书就知道。”文钟打断我继续说:“那哥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把钥匙了,又知道怎么开锁的呢。”

这是我想知道的嘛,要不是文钟插嘴早就说到这里了,讨厌,还嫌我什么都不知道,本来这里就是什么都陌生嘛,连问他都嫌烦。

我嘟着嘴继续听文正说:“老妈当初打了个金链子,把它穿上一直挂在我的胸前,可我始终不知道那是钥匙。但是,我发现每到阴历的七月七它就特别的亮,可我的胸口却会很痛,闷闷的,喘不上气来,过了这日子便没有任何事情。”

“七月七?你说七月七吗?那是我的生日。也是我被封印的日子。”我惊讶地说。

“你是哪年生的?”文钟又插嘴问。

“就不告诉你。”我赌气说。

“哼,我当然要知道了,这样也好帮你做个判断呀,看服饰能知道你是秦汉时期的人,可具体的时间还不能确定呢,如果你告诉了我,兴许我能告诉你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是专门研究那段历史的专家。”文钟开始变得很正经。我能确定此时的他是真诚的。

“我是楚考烈王十二年出生的,师傅说我是楚国人,所以按楚王的年号来计算。”

“那是公元前251年,天,战国时期哦。先秦历史我最喜欢。”文钟兴奋得两眼冒光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被封印的?”

“秦朝元年。”我说

“那是公元前221年,那你当时是30岁的老姑娘了。”文钟说。

我白了他一眼,从我的服饰上看,确实能看出我还未出阁,可我的容颜保持得和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他可真讨厌,专捡别人不爱听的话说。

“如果抛开这封印的N年不算,我们是同岁哦。”文钟看我有些生气了,便打圆场说:“那你都认识什么人,经历了哪些事呢?怎么会被封印的呢?”

“我要先听到我问的事情,才能考虑是否把你问的事情告诉你。”我不满我的问题总被文钟打断。

“Sorry,我不再插嘴了。”文钟连忙捂着嘴,把探过来的身子缩了回去。

文正压下自己的疑问,继续说:“好吧,我继续说。因为这块水晶,使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在指引我的选择,我喜欢动物,尤其喜欢极地生活的动物,所以我学的是这个,工作和研究也是这个,所以,我每年都会去北极,于是遇到了你。”

“也是因为这块水晶,我才喜欢研究历史、文物的哦。”文钟接口说。

我和文正都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闭嘴。

文正继续说:“说起我为什么会开锁和结界,那是我21岁的时候,刚刚过了生日,每天我都会做同样的梦,就是一片冰原,大海的深处,有什么吸引我,可是每次我要看清楚的时候我就会醒过来,这更坚定了我要去极地研究的信心。那年又到了七月七,我的胸口疼痛得比哪次都厉害,晚上,我迷迷糊糊地在学校宿舍里睡着了,感觉有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古代人手里拿着那块水晶,在空中比画着什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其实这就是开锁的方法。每年的七月七都会这样。”

文正喝了口茶继续说:“第一次梦到这个我很兴奋,但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把自己的梦告诉了文钟,还把自己梦到的黑衣人的服饰大致画了出来,文钟说那是秦朝的典型服饰。但是那个人的脸我始终看不到。”

我陷入了沉思,那个黑衣人会是楚钟离吗?他一贯穿黑衣,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而是托梦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呢?还有那钥匙,怎么到一个出生的小孩嘴里的,显然,这些,文正和文钟是无法给我答案的。

“那封印呢?就是结界,你怎么知道解开的方法呢?”文钟看我不问下去,文正也不着急讲的样子,积极地问。

我回过神来,对文正点点头,他继续说:“这个结界的解法,是发现冰棺以后,就是遇到暴风雨的那天,我拍了拍冰棺,发说了好听的声音的那天。”

“哦?那天,除了暴风雨,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之处呀,你不是一直在我旁边的吗?如果你是梦到什么的话,我也能知道。”我说。

“你在冰棺里不是睡着的吗?有感觉?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别人梦到的东西?”文钟这个家伙又插嘴。

我急得捂住他的嘴,示意文正继续讲下去。

文正说:“我出去拿了一趟吃的,你记得吗?”

我点头。

文正继续说:“我到了厨房,正好有些糕点,我就走了过去,然后我就看见糕点上的奶油是一个躺着女人,和你当时的样子很像,然后,我的左手无名指就是莫名的一痛,就看到那个奶油人的印堂上有一滴血红的水滴,然后奶油人就不见了,眼前就是一块普通的糕点了。

我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梦境和当时发生的奇异事件串联起来,我突然有一种了然的感觉。而且自从我有了这个感觉,本来通透无暇的水晶突然有了几缕血丝。”

“就是这样了,后来我告诉了文钟,费了很多口舌让他相信我,又把他带过去,让他看了锁眼和我的水晶,他终于相信了,于是我俩想了拿假人换你出来的法子。”

“那个想法可是我的哦!”文钟挣开我捂着他嘴的手,长吸了口气说。

我一直努力地消化文正所说的事情,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文钟说:“我哥都说完了,该你说了吧。”

我想了想说:“我还需要整理一下我的情绪,明天吧,我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帮助我,我有太多的疑问。”

他们连声说好!

天又黑下来了,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第二卷 那时秦宫 2.1 初遇

一夜无眠,我躺在床上,感觉不到温暖,而是阵阵寒冷,这寒冷为何,我不愿去想。

天终于亮了,我穿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才发现,文正和文钟正在翻阅着书,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简单地吃了饼干和蜂蜜水,我们坐了下来,我润了润嘴唇说:“我可以把那时的事情讲给你们听,但希望你们只做听众,不要打断我。我能读得出来所有人脑中所想的事情,所以不用提问,我会尽量讲得清楚。”

文正点头,文钟则捂着嘴以示决心。我笑了,然后把思绪带回了以前——那时的秦国。

楚考烈王二十五年春,我与师傅楚钟离下得摩陀岭,离开楚国,向西行。楚钟离虽然说夜观星象楚国有君王交替,但他也得到另一个星象,就是秦国将是他发挥才能的地方。于是,我随他离开了我生活了13年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虽然我读了很多书,知道很多事情,但从来没有真切感受过什么。我们一路乘车西行,春天的慵懒气氛似乎在整个车幔中弥漫。我斜倚在靠背上上,神情倦怠地看着车外的光影与飞絮,楚钟离与车夫对话的声音在我耳边相继回荡。这时一只柳絮飘到我的面前,我伸手接住,在掌心把玩儿,柳絮马上破碎了。我的神情现出一丝失望,抬眼望向楚钟离,他的皮肤像玉一般圣洁细腻,像被掌心悟热的宝石般温暖恬静,我至今仍记得他那永远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味道和脸庞俊美的轮廓。也记得小时侯躺在他怀里小憩是一个孩子能体会到的最透彻的幸福。我喜欢望着他乌黑幽深的眼睛发呆,那慈爱而永远忧郁的目光中仿佛蕴藏着人世间的所有秘密。

很快,我们进入了秦国的属地,开始转而向北,楚钟离说我们要去咸阳。

咸阳!在楚钟离的描述中,那是一个平和安静。不喧闹的城市,到处都是矜持而木讷的建筑,含蓄的人。感觉他是在以形容人的样子来形容一个城市,但这种叙述却深入我的记忆,直到我进了咸阳城,一一验证了,更觉得是这样的。

又行数日,终于离咸阳城只有不到十里了,楚钟离给了车夫银两,我们开始徒步而行。

这宽阔的驰道上,往来的车马行人并不多,道路两旁的草木刚刚由嫩绿转向深绿,野花也开得灿烂,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身后穿来急促凌乱的马蹄声,楚钟离拉我闪在路旁,我回头看去,一阵尘土飞扬,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在急驰,掠过我的时候,我却惊奇地发现,它的主人软软地爬在马背上,随着上下的颠簸,随时都有可能摔下来,受更重的伤。

楚钟离快步追了上去,用足力道抓住马缰绳,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去,正好和他扶住那个缓缓滑下马的人。

他后背中了箭,血流不止,已经陷入昏迷。我和楚钟离连忙把他面朝下平放在草上,他的马儿并不跑开,喘着粗气站在旁边,它是焦急的。

楚钟离镇定快速地检视了箭的伤口,他不由得抽了口气,箭头深入皮肉,好在没有毒药的迹象,他用酒把旁边的血肉清洗了一下,疼痛使那个人抽动了一下,即而又昏了过去。楚钟离用酒又把匕首浸了几下,然后割开箭头附近外翻的皮肉,血涌了出来,我连忙用酒冲去,然后用从我裙脚撕下的白布为他拭去血迹。创口稍微弄大了一点,楚钟离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抓住箭柄,猛地用力,血喷了出来,箭总算拔了出来,周围围观的人开始叫好。我把他的伤口用酒又清洗了一遍,然后用随身带着的伤药给他的伤口敷上,最后用布给他包扎好。

把他翻过来,试了试鼻息,虽然微弱但已经平稳多了。这时我才仔细观察这个人。他应该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身材比楚国人要高大挺拔,面部轮廓象刀割般硬朗,一袭简单的黑色镶银边的秦式深衣,使他看上去很清瘦。

又过了一会儿,他醒过来,冷冷地扫视着周围,当他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愕然、不能置信的神情突现,然后,就又昏了过去。

我正在奇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他又昏了过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卷 那时秦宫 2.2 进宫

楚钟离和我只好又雇了一辆车,他和车夫将受伤的人抬到车上,我坐在伤者的身边,他去前面和车夫同坐。

这个男人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紧蹙着眉头,有疼痛也有事情烦乱他的心绪。刚才的一下颠簸,使他睁了下眼,又昏睡了,可他的手却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腕,甚至令我疼痛。我无法挣脱,只好任他去了。

路途还算平坦,没多久我们就进了咸阳城,因为我一直在照顾伤者,竟然将第一眼咸阳印象错过了。随便找了个馆驿住下了,在楚钟离的帮助下,才将他的手指掰开,然后将他抬进了屋,我的手腕却红肿起来。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我们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走过去看他是否醒了。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当看到是我的时候,那种惊愕的表情又浮现了出来,而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被我读出来了——离姜。

他似乎忘了疼痛,又来扯我的手腕,我惨叫道:“我不是她,请你放手。”话一出口,我的心一紧,连刚进屋的楚钟离也是一愣。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中褐色的瞳仁显得幽深异常,渐渐的由喷薄而出的激情淡化成了忧伤与无奈,他放开了我的手:“你确实不是她,她的年纪应该比你大。可你怎么知道我把你错认成了别人。”

我揉着手腕,嘟着嘴说:“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可以…”

“公子!射中你的箭已经取出来了,你的伤口还痛不痛?”楚钟离把我的话打断。是哦,他不让我把自己能够洞晓别人思想的事四处宣扬。我冲师傅吐了吐舌头,退了出去。

我端了碗水又返回屋子,听到伤者正在和师傅道谢,我递了水给他,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竟然有千言万语。他无法相信世间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他也无法相信自己被这样的两个人救过性命,还有很多情感交织在里面,令我脸红心跳起来。

楚钟离见状,对伤者道:“公子如果觉得身体可以,在下就不挽留公子了,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伤口的换药和清洁。”

那个公子对楚钟离说:“恩公这几日是否都在咸阳城,等我回去准备妥当,定要请恩公过府答谢。”

楚钟离微笑不答。

晚上用过晚饭后,我问楚钟离:“这个受伤的公子是什么人?又是谁要害他?”

“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就是这秦国的国主——赢政。”楚钟离的话让我呆若木鸡。

第三天,咸阳宫的执事请楚钟离和我进宫。我的心有些忐忑不安,师傅却对我笑言:“只要随着形势走下去就好了,不用去想未来和结果,这样才不会失望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