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人道’吗?”有人更没水准地应和。在各种怪笑声中,身为班长的啸石终于受不了,站起来说:“笨蛋,人道主义就是人文主义,英文是Humami**!”

他的眼睛看向黑板,恰巧接住严澈的视线,她给他一个赞许的笑,让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也许他们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了彼此欣赏。啸石从此对那6年的差距笑谈只是24个季节,很美的期待和梦想…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3 认知

原来是这样的一段不被人们祝福的爱情,其实这些有什么错呀,一日为师,终身父母的观念使“师生恋”成为变态、**的。好在当时的秦国不是独尊儒术,要不我和楚钟离更无法得到祝福了,我长叹了口气:“人永远是社会性动物,无法脱离舆论的影响,他们后来怎样了呢?”

“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是怎么曝光的,当时我们只是隐隐地有所察觉,但啸石对谁也没有袒露过心绪,突然就发生了,高二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啸石一周没有来上学,严澈也没有来上课,后来啸石回来了,严澈却死了。后来啸石和我说了一点点,却也不是特别清楚。8年前的又是怎么回事?”文正觉得关乎好友的问题,有些紧张。

“我只是听庄澜说,那时是他们在大学的时候,是一个比岳啸石大一届的女生,因为误会,也是自杀了。具体的她也不清楚,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能说得清的。”我又叹气了,如果他真的是赵高的转世不应该会有这么多的女人呀!难道我和庄澜都错了。

“想不到,他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果真是悲剧各有不同。”文钟想把有些压抑的气氛调整一下,却发现自己也是言不由衷:“算了,别再想这些了,爱情是最让人心烦的了,可每个人又都在寻找,真是自寻烦恼。”

“我记得看过耶鲁大学社会心理学家斯坦伯格的文章,他根据激情、亲密和承诺三大要素组成了七种不同类型的爱情。”我说

他们来了兴致,问我是什么,我继续说:“第一种是喜欢式的爱情,只有亲密,没有激情和承诺,如友谊。显然,友谊并不是爱情,喜欢并不等于爱。不过友谊还是有可能发展成爱情的,尽管有人因为恋爱不成连友谊都丢了。

第二种是迷恋式的爱情,只有激情,没有亲密和承诺,如初恋。第一次的恋爱总是充满了激情,却少了成熟与稳重,是一种受到本能牵引和导向的青涩情感。

第三种是空洞式的爱情,只有承诺,缺乏亲密和激情,如纯粹为了结婚的爱情。此类‘爱情’看上去丰满,却缺少必要的内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四种是浪漫式的爱情,只有激情和亲密,没有承诺,这种‘爱情’崇尚过程,不在乎结果。

第五种是情侣式的爱情,只有亲密和承诺,没有激情。跟空洞式的‘爱情’差不多,没有激情的爱情还能叫爱情吗?这里指的是四平八稳的婚姻,只有权利、义务却没有感觉。

第六种是愚蠢式的爱情,只有激情和承诺,没有亲密。没有亲密的激情顶多是生理上的冲动,而没有亲密的承诺不过是空头支票。

第七种是完美式的爱情,包含激情、承诺和亲密。只有在这一类型中我们才能看到爱情的庐山真面目。”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文正说:“其实还是动物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更让人敬佩,就象你说过的最重情感的狼、獾、天鹅。为了所爱,一生寻找、一生等待、一生默守。”

“我赞成一生寻找,但绝对反对等待和默守,电影里有句台词我非常认可‘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没有谁能为谁永久的等待,即使等待的人再坚持,心境已是不同,因为周遭都在变化,人也来了去,去了回的。除非象牛郎织女,见不到别人,才能保有永久的思念。而且就算你肯等,那个人也早变了心境。”文钟的想法永远和我们不同。却让我的心如压了重石,喘不上气来,是对我说的吗?我从来不敢去确定的事情被他说得振振有辞,我缵紧了拳,指甲刺得手心生疼。

烛光中我的眼睛渐渐朦胧,伤感将我侵蚀。

文钟也觉察到似乎刺痛了我,连忙说:“这只是我的看法啦,对爱情执著是好的。”他挠挠头“也许真爱只有一次,其余的都是与爱情相似的感觉,但一生只爱一个人,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对。一生可能的只有最爱某个人,在爱过的所有人当中,有个人最难以忘却,那就是最爱。而不是只爱过她。”

我诧异地抬眼望他,真爱只有一次,其余的都是与爱情相似的感觉,这句话楚钟离和赢政都反复说过的。

“谁不想与相爱的人长相守,只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境界太难达到,更多的是离散。”文钟的感慨好多,看来他所经历的爱情多有磨难。

“那到不尽然,爱情是飘着的云,总是飘浮不定,来去自由,变幻莫测,一会将天空装扮得绚丽多姿、晴空万里,一会又乌云压城、风雨满楼。天晴的时候,云很少,人们看到的是云的爽朗;天阴的时候,云很多,人们看到的是云的暗淡。天上飘着的云总是很多,但真正属于你的却只有其中的一朵。但天空并不总是晴空灿烂,万里无云。当爱情的云彩开始改变自己颜色的时候,就是天气和心情出现变化的时候。是着凉感冒还是心旷神怡,就要看你是否能够理解和把握。一时的晴朗很精彩也很容易,难就难在一世的晴朗。要找到真正的爱情,永远留住爱情的颜色,就需要对天空的理解,对云彩的热爱,对乌云的包容。”文正看着文钟说。

文钟躺倒:“哥,你也快当爱情专家了,这么有哲理的话也能说出来,可你的爱情呢?竟是些只能得到希望酷刑的人吗?”

文正苦笑:“我相信的是不论前世今生,我都在寻找,且一定会找到。”

突然,嫣然警觉地站了起来,对着门外,我们连忙从伉上下来,披了衣服,穿上鞋,打开屋门。

雪地里站着一个人,全身的黑,文正下意识地把我挡在身后…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4 迷离

外面的雪被风吹得乱舞,漫天的白色中一袭黑衣的他格外刺目。

他看见我们都跑了出来并不惊讶,缓缓地向我们走来,文正也是坚定地站在我的前面挡着风雪与危险,第一次发现他是高大的,后背是宽阔结实的。突然想起我们似乎在面临危险,怎么可以…?连忙摇头,甩开突如其来的感觉。

那个黑影走近了,摘了帽子。

“岳啸石!”文正有些惊讶,却很快的镇定下来。嫣然贴在我的身边蓄势待发,我摸了摸它的头,在没有清楚的知道他的用意前,不必紧张,而且,凭直觉,我知道他的来意。

等他进了屋,关上房门,将所有的寒冷挡在了外面。我们的这次见面,大家都很沉默和冷静。重新坐到温暖的火炕上,文钟打破沉默:“怎么找到的这里?哦,对了,那天碰到你,你问我的,原来你早有计划。没有开车,而是步行上来的吗?”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叹气,那一眼中有很多彷徨和无助,再不是那副花花公子的姿态。

文正递给他一罐啤酒,他接了一饮而尽,“为了表示虔诚,我把车放在了山脚下,步行上来的,本来会早些的,却因为贪看焰火而晚了。”

“虔诚?”文钟有些明白也有些迷惑,文正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问:“焰火我们也欣赏了,你感觉如何?”

“深深的失落,繁华落尽,依旧是平淡。”他说

“如果心态始终平淡,很多事情就很好解决了,你不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看到我了然的态度,岳啸石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太过混乱、太过沉重也太多过错,”

“怎么认定我们能帮你呢?”这次我到不急着去了解他的今生和过往,而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无意中看到了它。”他指了指嫣然,嫣然正头枕着我的膝盖,戒备地看着他。看到他的手指,它呲了呲牙,还真有一副山大王的架势。我揉了揉它的耳朵,还是软软的小东西,就急于表现自己勇猛的一面了。

“嗯。你的招魂青龙阵确实需要它的帮助。”我点头。

岳啸石却摇头:“它的帮助抵不过你的帮助,它的帮助能让她活过来,我却必须受到法律的惩戒,还可能受到这种巫术的惩戒。有你的帮助,也许我不会受到那些。”

我有些纳闷“怎么讲?”

“你对招魂青龙阵了解多少?”他问

“我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只是说了方法,后面被别人刮掉了。我也不知道后面写了什么,但肯定是与这个阵法有关的一些报应之处,因为所有的求都必须要有所付出。你又是从何得到这个阵法的,而且引走他人魂魄的方法以及法器你如何知道的,史书上说,赢政曾焚毁了很多书简,这种巫术的书简也应在被焚毁之列的呀?”

“我是在海边得到的,每年的6月我都会去海边纪拜一个人,就是在那里得到的。很巧合,许是天意。那书是残书,全是篆字,前面记载详细,方法介绍完毕就嘎然而止,给我的感觉也应该还有些什么禁忌之类的解说。最为奇怪的是,看过之后,这书就碎成了沫。”

他把眼神从我的面前移开:“自从我看过这个书之后,就翻阅了大量的关于巫术的记载,流传下来的却凤毛麟角,几乎都没有用。为此,我打算去趟云南,想是岭南之处或许还有些奇异之术。不想我去的时候,赶上连日暴雨,秦岭的路段山体滑坡,被困山中。却让我奇迹般的得到了引人魂魄之法和法器。”

我惊异异常,巧合或是天意也太奇特了,怎么我没有遇到过这般的天意。不经意地对上文正的眸,琥珀色的眼底里透出沉稳坦然,让人心安,让人冷静。

“怎样的奇迹?”文钟问“这样的奇事要是能多发生几次在我身上,考古第一人就非我莫属了。”

“其实来得凶险异常。我选择的是108国道,因为是夏季,暴雨频繁,经常滑坡、塌方,可我依旧向前,突然的塌方使我的车随着泥土沙石疯狂地翻滚着向山下而去。我以为自己就此会死,可是没有,朦胧中,有个白衣女子报着我的头哭泣,说一些我并不是很懂的话,等我彻底清醒的时候,手里就有了引人魂魄之法的书简和法器。而四周全是石壁,空气极其稀薄,我奋力爬着,终于有了地下河水,我顺流而下,终于出了那里。等我再次醒来,车就在旁边,别人告诉我那里是临潼的芷阳。”

我心下了然,那里是秦庄襄王的陵寝所在,兰太后殉葬的地方。

“而且,我有个直觉,只有你能帮我,从那天看见你和它在说话,它也非常听话的样子,我觉得似成相识,似乎是在梦中有过的景象,说不清。”

我需要确定他要救的人是谁,他今生的故事,以及他对要救的那个人的情感,因为这个很重要,否则招魂青龙阵就会失去效用。于是我问:“你必须把你的故事讲给我,而且我也要确定你要救的是谁?毕竟为你自杀的人不是一个。”

他惨白了脸:“如果是两个不可以吗?我必须把她们的魂魄招回来,是我欠她们的,我必须偿还。”

“不是偿还的问题,招魂青龙阵的阵法独特,且有很多要求,引子的要求就极为苛刻。这个想必你也知道,引一魄需七引,且感情深厚。所以说,如果想要步这个阵法,光魂引的要求你就尚为达到。”我淡淡地陈述。

“确有这句不错,不过我注意到这行字的旁边还有一行很小的注释,是说,如果二魄是至亲也可用。”他说

“这我到没有看到过,如果真是如此,可以一试,但你确定你爱他们两个吗?况且还缺一魂引。”

“我不爱她们,但我必须救她们,最后一个魂引就是我,因我而起,就必须因我而终!”

他的话让我和文正兄弟都大吃一惊,怎么会都不爱,却肯断指相救,他又是怎么说服别人帮忙的呢?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5 背叛

对我们的惊讶,他非常理解:“谁也不会知道当时的那个状况,而我也是很久以后才释怀的。”

嫣然已经支撑不住,又靠着我睡着了。

他又开了一罐啤酒,娓娓道来。

“记得严澈吗?我曾一度把她视做自己的初恋,那么天真的想要保护她。”

文正点头,我和文钟亦点头。

他苦笑:“她很漂亮,似乎是一下就把当初的我吸引了,更奇怪的是一直觉得她很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的那种熟悉,隐隐地又总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她,她皱眉,我就会心急,她被我们班的那帮坏小子使坏欺负,我就会心痛。所以争着打压别人,争着表现自己。她对我感激的笑,另我心情舒畅,感觉能飞上天。似乎是爱情的力量,让我一下沉醉,掉进她的圈套。”

“圈套?”我们异口同声地发问。

“是的。”他说这些的时候,已经不是痛苦的神情,看来他真的是释怀了…

时光一下倒退14年,就要17岁的岳啸石行走在校园中,高二的生活其实比高三还要黑暗,但在这黑暗中还是让他看见了美好的事物。

刚来的英文老师严澈,给人的感觉就象她的名字一样清澈纯净,甚至站在这些尚在学校的学生中,你绝对不会认为她是老师。

校长对此也是颇为担忧,怕她镇不住那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生们。但是听了她的一堂试讲后,对她大加赞赏。分了她高二文科2班的英文教学任务,虽然是赞赏,但毕竟经验不足,所以就只有一个班来让她全力以赴。

头几天的课程,对她来说还算顺利,但是渐渐那些男孩就压不住顽皮的天性,开始刻意地捣起乱来。开始会有些尴尬、气恼,但想一想,她只是微笑了,不会在这里呆很长的时间,她是要去英国继续学业的,还有那个他在那边应该已经适应了吧,热切的期盼,重逢也许就是明年。

课堂上的玩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过火,她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多亏班长的压制,那些男孩还乖了一些。那个班长是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她感激地对他笑,他竟然会脸红。

本以为可以这样度过一年的等待,才二个月,一切却都改变了。十月中,刚刚期中考结束,父亲的电话让严澈心慌,母亲在医院走完了自己残缺的生命之路。

在赶去医院的出租车内,严澈感觉好冷,牙齿都咯出声来。她希望哭一下,至少眼泪是热的,但双眸好干涩。

母亲是在怎样的心境下走的,连女儿都等不及,就匆匆走了?她的身边有父亲在吗?那个让她痛恨一生的男人。

在素白的716病房前,严澈推开那扇生死两隔的门,看见父亲正在落着泪为母亲擦拭身体。

“你不要碰她,你不配,妈妈会厌恶,会痛恨。”严澈冲过去夺下他手上的酒精棉,从新仔细的擦洗,眼泪在眼睛中盘旋,却努力不落下。父亲长叹一声出去了,他从离开家门的那刻,就没有资格了,不是吗?关门的声音震落了两眼的清泪。

为母亲穿上她曾最喜欢的鹅黄色长裙,细心地为她梳理头发,那曾乌黑如瀑的长发因为化疗变得稀疏干枯,如她的生命,从幸福的极致到痛苦的边缘,一切都拜他所赐。

严澈的心里是痛恨他的,可他却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曾经无比崇拜、无比信任的父亲。

那是一个小小的葬礼。母亲的亲人,关系疏又路途远,只寄来奠仪,来吊唁的大半是母亲生前的同事。

孪生的妹妹严潼也从香港赶了过来,从12年前她随父亲走后,再没相见的姐妹已不如曾经的那样相象,只有在转头的瞬间,找到眉眼间的相似。

母亲的遗体推走了,哭得红肿的双眼,看世界似不太相同,每样东西彷佛都被浸泡过,浮肿又褪色,却恍惚中看到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岳啸石。

剩下的许多繁杂的手续都是岳啸石办理的,她没有了力气,也没有了生气。

岳啸石陪她们姊妹回到家中,客厅里只有静静的往生咒梵唱声,烛烟在灵堂前经绕着,母亲在照片中的凝视显得很茫然。

她的父亲来了,要留下30万给严澈或让她随去香港,她激烈地拒绝,骗子!谎言!父亲走后,她仍不断在心里恨骂。30万或是更多都是伤口上的盐巴,敌人吐到脸上的口水,母亲不要,她自然也不拿。人虽苦一点,但至少是纯净的,没有受到污染的,不是吗?

严潼也走了,只有岳啸石依旧陪着她。她惨笑:“让你看到了不同却真实的我了。”

岳啸石的眼中尽是关爱和同情。

空茫的黑洞总要填满,她放了CD,古琴曲高山流水,如流水般在高山低谷漫游着。她觉得自己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地,有晴丽的蓝天,花草都会唱歌。

她特别喜爱,父亲也是。他们常在屋内大声放着,其中有一段以短音在每个音阶爬着,到了顶端,低音琴和大提琴先后出现,似一泻千里的瀑布,令人心弦震动,如滑到一座绝美的伊甸园。

父亲一边听着,一边爱将年幼的她上下摇,到瀑布处再一拋,几乎触到屋顶,那真是童年最兴奋美妙的记忆!

她曾经多么崇拜他呀!他却轻易背叛,为了另一个女人。

琴曲即将演奏到那段她又爱又恨的部分,尚未滑落,她就关上,并撕碎了那张30万的银行本票。逝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象母亲那样为爱毁灭自己,严澈心里想着,思绪又漂到了英国,如果他真的背叛,自己将会怎样呢?心下开始有些埋怨,自己在如此的痛苦中,他也没有过多的问候和关切。

葬礼结束后,她继续上课,学生们因为她失去亲人,也不再捣乱。反而是那个岳啸石更加多的接近自己,陪伴自己。

严澈没有拒绝,那还是个孩子,却让她感到亲切,母亲的离世,是他让自己孤单的生活有那么一丝的依靠。

申请的英国学校已经寄来录取通知,严澈却有些迷茫,自己是否真的有信心和他一起在异乡漂泊?他是否能真心对待自己永远不会改变?电话、邮件已经少了很多,这不曾见的大半年中他是否有了变化?她需要确定,才能抉择,她不要自己象母亲,错误的选择错误的婚姻。

所以她开始计划对他的考验。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6 错乱

守岁的夜并不长,讲到这里天色已经大亮,屋内的气氛很压抑。我没有父母至亲的感受,却能感到那其中的伤害和痛苦,当年的赢政不就是在母后与吕不韦、嫪毐的情感纠葛中感到伤害和痛苦吗?虽然是现在知道了他们曾经的故事,那样的凄美执著,可对赢政的伤害他们始终无法弥补。孩子的世界里,父母就是天地。

蜡烛终是泪点点后熄灭了,外面的雪也停了,我们带着嫣然到林子中漫步,呼吸着山中独有的清新味道,不觉寒冷。啸石继续讲起那段尘封了的往事。

“在知道了严澈的家庭悲剧后,我更加想要保护她,她也没有拒绝我的靠近。那时我的父母在海南开创自己的事业,我和她都是孤单又孤独的人,所以靠在一起相互取暖。我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这不奇怪,她那么漂亮,自然感情上不会是空白。我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求,只要在她身边就好,能够常常看到她,让她微笑就好。记得看过的一本书里说每个男生多少都爱慕过女老师,但这种爱慕总会过去,最后成为青春期的回忆。而我与严澈之间越来越近的接触,使我觉得自己的那种爱慕已经转换成了无法放弃的爱情。

我们之间6岁的差距又算得什么呢,一年四个季节,我们只不过差了二十四个季节。

可我并不敢表白自己的心意,害怕表白后反而会失去,就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她因为男朋友的少信而哭的时候,我会想尽办法让她重拾笑脸;她生病的时候,我会守在她的身边;寒假的时候拒绝了去海南和父母一年才一次的团聚,而是和她跑到重庆感受雾都的氛围,毕竟她是要去英国,要去伦敦的。

我们坐了火车,36个小时的行程对我却是欣喜的,在我的心中隐隐地觉得也许我们不会再有这样的旅程。在穿越秦岭的时候,我莫名的浑身发冷,我的异样却没有引起忧伤的她的注意,她似乎总在另一个世界思考着我永远碰触不到的东西。有时感觉和她很近,有时却感觉似是天涯。

迷迷糊糊地睡了,梦中有个女人的影象,她只是哭,对我说太危险,急得我醒了过来。

过了秦岭,那个感觉就消失了,我有些奇怪,但以后的岁月中,只要我路过那里都会这样,莫名的寒冷,莫名的心疼。

冬季的重庆,天气十分潮湿。雾雨落到地上,不溅起任何涟漪。到了那里,必须要让内心有足够的热量,不然怎么度过那个深沉的、抑郁的,缺少了阳光的冬天。

在重庆的山上,可以看到嘉陵江的江水,严澈满是犹豫地问我是否可以帮她的忙。我想只要她能高兴,我什么忙都可以帮。她希望我用我来考验她的男朋友对她的真情,才能决定是否去英国。

我一时无语,不信任是对自己的煎熬,也是对别人的煎熬,只有解脱才能逃脱。

在她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年轻,对爱情并不莽撞也没有迷惑,也发现自己并不是爱慕她,而只是喜欢,因为孤单。明白了这些,我一下放开了心中曾挣扎的枷锁。

我说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就不要去考验,真心付出就好了,要是真的彼此相爱,就信任对方,否则就不要去了。没有任何感情能够预知未来,否则就没有那么多的离散,也不是所有的感情是考验出来了的,否则就没有那么多携手白头的了。

她听了我的话是那么的绝望,她说我根本无法了解她所受到的伤害,更无法了解她是多么的害怕受到伤害,她一定要得到答案,一定要设局考验。”

原来情感世界中的不安有这么多,所能选择的对的做法并不多,而且面临爱情的时候,人大多时候和智障没有什么区别,又怎么做出对的判断?

对于岳啸石经过秦岭时的特殊感觉,到是给了我启发,一定有地方也会给我所要帮助和保护,可那里会是哪儿呢。

一时的走神错过了一小段回忆,不过也没有什么,重点在后面。

“六月的时候,严澈开始变得焦虑不安,我依旧是关心她的,她并没有因为我拒绝了她的请求而不再理我,可对她的焦虑始终不肯告诉我。我隐约的觉得和她的男朋友有关,却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做什么?

着急似乎也没有用处,她越来越不安,有时会看着我的时候就能流泪。我无法体会她曾受到的伤害,但我知道她是那么的痛苦,那种痛苦很有传染性,我也变得不安。

月底的一天晚上,她突然跑来我家,说她的男朋友回来了,吵了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我着急起来,已经凌晨了,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争吵到底是因为什么,可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来比较严重。我们开始四处寻找,后来她的呼机上有他传来的短讯,说在北戴河。

我们叫了出租车赶了过去。

我们在快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他,那是一片很偏僻的海滩,没有灯光,只有点点星光和远处的灯塔一明一灭。平缓的沙滩上,写着大大的LOVE,那一刻,我都有所感动。严澈更是泪流满面。

我坐在礁石上,他们在远处依偎着看海。我有些疲惫地睡了,梦中又出现了那个女人,她仍是流泪,说我做了错事。我一下惊醒,却看到她们撕扯起来,我连忙过去拉开,她的男朋友用近乎悲愤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突然跳下海去。

我顾不得什么也跳了下去,好在是退潮的时候,水并不深,却有些急,我拼了力气拉他上岸,可能是太累了,我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等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严澈的男友走了,严澈留了封信给我,也不见了。

信上说,她恨自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我,她恨自己的感情也是那么善变,她害怕受伤害,却害了很多人,更让自己受伤。

我一下蒙了,从医院跑到海边,却看到了很多人围着她的尸体…

我确实做了错事,却无法弥补。

回到学校,关于我们的事情,我对学校和父母撒了谎,我承担下所有不名誉的事情,只是希望她在天国的路上走好。

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没有人理解,也无法劝慰。我跑到海边,恍惚着睡了,那个多次出现在我梦里的女人又来了,她说我又一次改变了别人的命数,让我们无法相遇,我必须弥补自己的过错,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于是,我得到了那部书,我把严澈的尸体存放在了舅舅的医院里直到现在。

本来以为按那个书上的方法可以操作,却发现严澈几乎没有一个朋友,沮丧的我开始慢慢等待,却在大三的时候遇到了严潼。”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7 噩耗

听到这里我有些疑问,严潼和严澈不是孪生姐妹吗?怎么会是只比你大一届,而且,不是一直在香港的吗?

关于我的疑问,啸石凄然一笑:“她因为小时侯发烧,导致了失聪,却努力学会了唇语,所以比严澈上学整整晚了5年,正是因为妹妹的遭遇,严澈又对父亲无法原谅,所以当年是严潼随父亲去了香港。她学的是心理学,当时我母亲的学校和港大做了交换办学,所以她最后一年是到北京来上的,并且就在我的母亲的班上。”

突然,嫣然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我连忙追过去,可转眼已看不到它的影子,我有些焦急。文正也追了过来,对我一笑;“它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小动物吧,猎食的本性使然。”

我还是担心,它并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又怎么办?我的担心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远远的树林中,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象个球似的向我滚过来。跑得近了,看到它的嘴里竟然有只兔子。

等它跑回来贴在我的身边,它的脸上是一种得意又期待,我不知道是应该赞扬还是要苛责。那只兔子已经死了,刚才还是条鲜活的生命,现在就是一个僵硬的尸体。文正看了我的复杂表情,走了过来,蹲下来,拍拍嫣然的头:“很好呀,嫣然,这可是你自己第一次的猎物呢!要怎么吃呢?”

嫣然投进他的怀里。他转头对我说:“在非洲的草原上,羚羊是跑得最快的动物之一,另一个就是猎豹,是羚羊的天敌。它们的速度之所以会那么的快,谁又能说不是互相的功劳?羚羊的拼命奔逃是为了生存,猎豹的飞奔猎杀也是为了生存,它们都没有错,为了生存就要跑得更快。其实,人类也是一样,为了生存一直在杀戮,也许是敌人、朋友甚至爱人。也许是上天注定的轮回,却也很多是私心造就。”

我有些疑惑他这些话的深意,他却笑了:“不过是有感而发。快点回去吧,啸石还没有把他的故事说完。”

看到嫣然猎杀的兔子,文钟开始兴奋,给了嫣然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是有了烤兔子这样上好的野味的谢礼,嫣然有些不情愿的把兔子给了文钟。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文正的话,突然,想起曾经在东海看到赢政在一片枫叶上写到“这辈子,你拼命地追赶他,跌到了自己爬起来,受伤了自己复元,找不到你就拼命喊,喊不着就只有等待,为什么你不肯停下来回头看看我呢?我也和你一样辛苦。”

这真的是轮回中的定数吗?我或他,岳啸石或庄澜,而严澈和严潼又和他是什么样的纠葛呢?也是这样的奔跑吗?

回到屋子里,才发现外面还是寒冷的。坐在温暖的炕上,等待岳啸石的下文。

“自从高中的那个事件,我的父母都从海南回来了,我爸的工程越来越顺利,我妈在海南做的心理课题也很成功,继续回到学校任教,我也考上了大学,那个事件没人再提起。我周围的女生还是很多,可我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谁,我似乎觉得,自己看了那些女生,就会给她们带来灾难。

直到大三的时候,有一次去心理系找我妈,却意外碰到了严潼。她和严澈虽然是孪生姐妹,却并不非常相象。严澈是外表冷静,内心火热的人,而严潼是清净如水的人,波澜不惊。

她追问了我很久关于她姐姐的事情,我不想给她任何负担,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她更加恨我。她认为我是破坏了她姐姐和男朋友之间感情的人,又没有为她的姐姐负责的坏男人。而我不是,只能尽心地照顾只身一人的她,而且别人并不知道她身体上的缺陷,只有我母亲和我知道。过了很久,她才接受我对她的照顾。

那时学校里有很多人追求她,她也对一个男生有了好感。我怕再发生误会,于是不再去找她,暑假时只身一人去了西安。可当我刚到西安,妈妈就给我打了手机,说严潼出事了。当我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妈说我走的那天,严潼来找过我,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就告诉她我刚刚去了车站,应该追得上。可后来却是听说她的尸体在北戴河她姐姐出事的地点被发现。很象是自杀,但疑点太多,警方让我回来协助调查。”

听到这里,我也迷惘了,怎么会是这样呢?

“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我不明白怎么会是那种状况,总感觉是陷入了泥沼之中,无法自拔。那段时间我又是无法入睡,终于那个梦中的女人又出现了,她对我说,我以前做了太多的错事,必须要弥补,要不我还是看不到她,无法在一起。她让我振作起来,继续去寻找办法。

这个案件依旧是悬案,托了很多关系,严潼的尸体也存放在了我舅舅的医院。我继续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不知道上辈子我到底做了多少错事,我必须弥补。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