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那小姑娘探过了寻的脉象后,便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颗药塞进寻的口中。随后对另外三名男子点了点头,便起身对其中一男子做了个伸手要东西的动作,那男子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她手上,她看见银票后,两眼闪着异样光彩,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药瓶抛给那男子后便出了竹屋。

按我的经验来说,她这异于常人的举动,应该是去数银票了。

这个小丫头,这种时候还有闲情数银子。

这蝶宫里的人真是……

让人无话可说……

寻爱上弦月 被逼举剑

这气氛,总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感。

那名男子倒出药瓶中的药丸塞入寻的口中,并向其他两人轻点了几下头后,便将寻从我的怀中猛地夺走,另两人且迅速地拦住了我。

我大惊,但看他们的举动,他们是要把寻带走,而且不允许我再碰寻分毫。

我本能的反应就是跳过去拦住了他们前行的路,急怒道:“你们究竟什么意思?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看不透他们三个人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面具下那一个个不友善的目光。

“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那名男子冷冷地对我斥道。

不友善?这口气岂只是不友善,好似把我当仇人了。我诧异地望了一眼霍无影,他一脸的无奈在对上我的目光后,随即又将脸转向别处,轻咳了几声。

就算他们要救寻,但也没必要以这种样子对我,还要强行把寻从我身边带走。

我咬了咬唇,也不得不冷起一张脸,怒道:“放下他!”

另一名男子道:“火蝶,不用理她,我们走。”那男人说着便一把推开我,和那名被他称为火蝶的男子,两人架着寻出去了。

我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好被霍无影扶住。

霍无影的口气中带丝丝无奈,轻声道:“你……就放了他吧……”

“霍无影,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丈夫,你叫我放了他?你怎么不叫那两个莫明其妙的男人放了他。”我大声怒吼着一把推开霍无影,正欲冲出去,却被留在屋内尚未出去,那名身材修长偏瘦的男子以一支竹箫给点住了穴道。

“她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行一步。”那名点住我穴道的男子对霍无影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们带岑走远了,我自会放了你。”霍无影淡淡地道。

眼看那名男子也出了竹屋,我却被定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我怒目切齿,便对霍无影咆哮着:“霍采花,你们几个到底想干什么?他是我丈夫,是我失散了五年多的男人,你知不知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是成人之恶,你们这算是什么?是棒打鸳鸯。”

“我……”霍无影顿住,无言以对。

我怒目而视,吼着:“霍采花,算我瞎了眼的,才把你当朋友。”

“你以为我喜欢做这种事?”霍无影的表情难看地扭曲着,大声回吼了我一句,但转即又软了语调:“洛洛,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任务。为了岑,为了蝶宫,即使命丧黄泉我们也再所不惜,你……还是让他走吧。”

“霍无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们都给站住。”我冲着门外的那三个夺人夫的男子叫着。

霍无影没头没脑的给我了这么一段话,让我更加恼火,他望我的眼神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一言不发地也转身出了竹屋。

霍无影和那三名男子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我只能僵在屋内拼命地乱声嘶吼。

未久,他们的谈话结束,那三人真的要带寻离开了。

该死的,不可以!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和寻分开。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可以。

无论是谁,都不要想。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气运丹田,我也不知道那人将我定住的要穴在哪里,我只知道我要拦下他们,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让寻离开我。

当下我只觉气凝双臂,有股强大的力量震荡我的全身。

“呀――啊――”

在他们已走出二三十米开外,凭着意念,引发的内力,让我冲破了穴道。

方能动,我便奔出竹屋外,霍无影和那位小姑娘瞧见我,惊愕地语塞。我也懒得跟霍无影这个家伙多说一句话,冲着那三人我大喝一声:“你们给我站住。”

那三人齐刷刷地回头,震惊地望着我。

我往前又追了几步,厉声道:“放下他。”

火蝶再度冷冷地开了口:“别以为仗着有夜使护着你,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不管你们想要怎么对付我,但是今天,我绝不会眼睁睁任凭你们把他带走。”我高声道。

“劝你最好不要逼我动手,否则,即便是得罪了夜使,我火蝶命丧黄泉,我也依然会杀了你。木蝶,我们走。”

理智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要将我最爱的人从我身边夺走。

体内那股潜藏的力量持续地被刺激出来,一下子暴发开来。

趁霍无影震惊之余,我冲至他身前,迅速地抽出他剑鞘中的剑,向那三人奔去。

当年,在阳山木屋前,每日齐哥练司神剑时,舞出的一招一式,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或许不是从那时开始,而是更早,在夏之洛的记忆中,本身就有这套剑法的招式。否则当年,就凭我这个对何武学一窍不通的无知者,怎么可能在一瞬间看得明白。

缓缓地闭上眼,回忆起司神剑的剑招,那四只动物,舞动着各式各样的姿态,一一现于脑中。

瞬时,那股力量自我的小腹贯彻全身,再度睁开眼,我已将手中的剑举起,学着当年齐哥那样,用力地在空中划出几道,仿佛要将这空气给剖开一般,周围的气流跟着开始逆转,我的头发我的衣裙全部跟随着飘舞起来。

我口中也不知不觉地念出了那剑招:“四神合一!”

当我的剑正欲挥下的那一刹,霍无影激动地嘶吼声在身后高声响起:“你会杀了岑的!”

什么?我会杀了寻?这剑招会杀了他?

司神剑法中,最后一招叫做“四神合一”,是将四只神兽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幻化为剑式合四为一,这招出去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一想到当年,身中此剑的我昏迷了近半年,若不是齐哥从不间断地为我运功疗伤,我……

我不由瞪大了双眼,心中万分恐慌。

不!我的本意绝不是要这样的。

那股强劲的力量我已无法收回,情急之下,我强将身体往左旋转,强逼着将那强力牵引下的剑锋转向一旁的竹林。

只听“咯嚓”声连连,那些苍翠挺拔的一大片竹子全部拦腰斩断,十分规律地一根接着一根的倒下,那场面壮观的令人不可思议。

众人的表情是可想而知的震惊,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如果那剑真的是挥向寻他们,我无法想象……

那剑气是转出去了,但体内那股莫明的强力气息震荡着我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便如被烈火灼烧。从腹部到胸口处似有千万把刀在绞动,令我浑身颤抖,大汗淋漓,仿佛要将我撕裂一般,异常疼痛。身体乏力地往下坠去,为了不想让身体倒下,反抓手中的剑撑向地面,单膝着了地。

蓦地,一股血腥的热流直冲我的喉头,“唔――”一大口鲜血从我的口中喷出。

原来,吐血的滋味就是这样的感觉……

寻,他好像吐过很多次……

“洛洛!”霍无影飞身至我身旁,双手已扶上我的肩,并用他的衣袖将我口中溢出的血迹擦净,我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挥开。

他无奈地望了我一眼,便回头对那三人道:“你们先行,余下的事我来处理。”

该死的霍无影!

我抬起头,愤恨地瞪着霍无影,想努力站起身拦下他们,却再没有机会,霍无影他也点了我的穴道,抱起我便往竹屋里走去。

“霍无影,不要让我恨你。”我忍着痛咬着牙道。

他不语,进了屋,他将我放在之前被我和寻弄榻的竹床上,对着那名尚未离去的古怪小姑娘道:“该你了。”

那位小姑娘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蹲下,执起我的右手探了上去。

我没办法不哭,才与寻相聚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这几个浑蛋给破坏了,从霍无影点了我穴道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不停地破口大骂,他的耳朵就像聋了一样,充耳不闻。

“霍无影,你这个混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恨你,恨你――”

还有很多话我还想再骂,倏地,那小姑娘却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让我住了嘴,让药苦不堪言,我偏过头极力地排斥,想吐掉,她一把捂住我的嘴,硬逼着我将那颗药丸给咽了下去。

她无视于我的哀恸,我的眼泪,右手死命地捂着我的嘴,左手伸向霍无影又做了个要东西的姿势,同样的,霍无影也是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交至她手中,她左手轻扬,将银票收至怀中,再次向霍无影伸手。

霍无影不悦,道:“你什么时候改规矩坐地起价了?不是五百两吗?”

“嗤,我幺幺蝶的规矩只有三不医:没钱不医,不喜欢的人不医,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医。从没在标价上有过规矩,眼下是心情不好,要想我心情好,一定要银子多,这样我才能眉开眼笑。现价,翻一翻。至于给不给,你想清楚了,银子没付清之前,我幺幺蝶素来给人吃药只吃一半的。”那名唤幺幺蝶的小姑娘轻嗤,清脆的声音却是一位成熟女子才会有的音色。

“我看你应该改名叫吸血妖蝶才对。”霍无影低咒一声,从怀里又掏出几张银票甩给了她。

“两千两。”她不接银票,一只手仍是摊着,另一手还是死命地捂着我的嘴。我动又动不了,只能哗哗地默默流着泪,瞪大着一双泪眼死盯着他们两人。

卑鄙。无耻。

“你……”霍无影只吐了一个“你”字就住了口,咬着牙道:“算你狠!眼前我没那么多银票,回到宫中再给你。”

那幺幺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算盘来,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道:“行,利滚利!你的腰牌给我,回宫后,拿银子来换。”

霍无影一脸阴沉的从腰间摸出一枚蝴蝶状的铜牌,百般不情愿地交给了幺幺蝶。

幺幺蝶接过铜牌,眈了一眼,发出一声得意的笑声,将铜牌收好。

她终于松手了,又从怀里掏出一药瓶。趁此机会,我又想开口大骂,但这小姑娘的速度更快,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曾给我,只见她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迅速地又将那药丸塞入我口中。

这次,药丸清香溢口,望着我咽下之后,她才松了手,没再捂着我的嘴。

我刚欲开口,却见她挑了几下眉,微微眯眼,抢先道:“你,星宿门的?我叫张木木,你可以唤我一声木木,有机会照顾我生意啊。”

说完,她立起身,对着霍无影扬了扬手中刚接过的银票,象一阵风一样卷了出去,施展轻功飘然离开了。

寻爱上弦月 真相

眼下只剩下我和霍无影两人,我不顾一切地对他咆哮:“霍采花,知不知道?他是我丈夫,是我盼了五年多的男人,我等了多久盼了多久你知道吗?白虎国,我误把司行风当成他的事被抓,你都忘了吗?我中过黑寡妇,他现在因为和我……他现在也中了黑寡妇,假若三个月之内没有我的血做药引,他会死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呜呜呜……”

“黑寡妇?”霍无影冷着脸驳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什么人,也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既然你是他妻子,那你就该知道五年前他为什么会中血影?你就该知道,没有解药,中了血影的人有几人能活到今日的?黑寡妇算什么?中了血影之后,其他的毒也会被血影之毒给吞噬。”

霍无影的话如当头棒喝。

血影?!若不是霍无影提及这血影,我似乎都要忘了这事了。

当年,虽然我不知道寻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服下血影,但是阴山之颠束阳峰的那一战,他中血影一事却是齐哥亲口说的。

当年,寻和我说过,血影是这世上用以控制人最厉害的毒药。一年一期,每年毒发一次,每次都会持续三日。中毒者全身奇痒,第一日从脸上开始长出红色的疮痘,第二日延至上半身,第三日至全身,倘若这三天内未曾服下解药,到了第四日便会毒浓破疮而出,乏天无术。

寻还说,皇室现有的解药都是治标不治本,实际上只能起到延迟毒发的作用,根本无法完全解毒,即便是找到下毒人的血做以血引,也恐怕是徒劳,因为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解毒方法与步骤。

这毒在外早已失传了不知多少朝,而如今只有皇室才有这毒药与所谓的解药。五年多了,假如寻没有服过解药,那么,他在第一年便会毒发身亡……

“为什么?”我难以置信地望着霍无影,急道:“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是不是他身上的血影之毒?到底是解了还是没解?还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霍无影叹了两口气,便在我身上点了两下,他一解了我的穴道,我激动地一把抓住他又追问怎么回事。

霍无影轻柔地帮我拭去还在不停掉落的眼泪,柔声道:“洛洛,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至今都不愿告诉你真相。好吧,反正恶人已经做了,我也不在乎再做一次恶人。”

我的心猛地一揪,抓住他的手难免加重了力道。

他苦笑着道:“五年多前,岑他,不,或许应该叫他上官,你都是这样称呼他的。除了你知晓之外,我们蝶宫的人并无人知晓他为何会从双蒙山摔下来。那日他从山上坠落下来,幸运的是,被山崖边上侧长的树枝给挡住了,无意中落到某个山洞洞口前,我蝶宫的圣日使者喜欢四处游历,正巧碰上,救了他。日使将重伤昏迷中的他带回了蝶宫,替他疗伤时察觉到他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血影。在此之前,血影这种毒,我们蝶宫的人闻所未闻,或者说整个江湖中知晓此毒的人屈指可数,日使说也是曾听他的师父提起过此毒。没想到这种失传了几百年的毒,竟会再现于世。岑醒来之后,毒便开始发作,那种疼痛让他抱头痛号,支持不住毒发之苦的他,一时间失去神志,犹如走火入魔一般,见人便要杀,蝶宫的几位兄弟也因而受了重伤。血影之毒发作的恐怖情形,我们算是见识到了。”

霍无影顿住了,一双黑眸凝望着我,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哽咽着问:“然后呢?”

他再度帮我拭了泪水,接着道:“或许岑和蝶宫有缘,注定是我们蝶宫的人。日使倾尽几十年的功力,将此毒暂时地给封住了,同时也封住了他的记忆。他额上的那个血痣,你留意到了么?”

“嗯……然后呢……”我啜泣。

“它已不再是曾经那样的鲜红欲滴,随着那个血痣颜色的褪去,他的记忆也将开启。倘若他记忆完全开启的那一日,也即是他离开人世的那一日……”

倘若他记忆远完全开启的那一日,也即是他离开人世的那一日……

我愣住了,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他一定想起了什么,而每吐一次血,那血痣的颜色也将有所褪色……”

“自日使封了他的记忆后,五年里,我未曾见过他有吐血,反而自从遇见了你之后……他甚至吐了黑血……”

“他之所以至今都不愿告诉你真相,理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你还要坚持再留在他身边么?”

霍无影的声音已经遥远的让人听不见。

“不会的,不会的,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住地摇着头,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门外走去。

原来这就是我在那暗房里听到霍无影所说的我会害死寻的原因……

原来我的存在是会唤醒他的记忆……

原来我的存在只会将他再次推向死亡……

我想我快要疯了,为什么老天爷总在意外惊喜过后,又给我一连串的刺激?

由于体力不支,在未踏出竹屋,我便跌了下去……

“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