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也说:“中间切,要是玉的话,可能会破坏它的大小。”

他重复:“就从中间切。”

师傅重新淋水,放在转刀下,石末飞屑,水流源源不断洒在石头上,原石从中间一分为二。

几人屏息凝神,盯着石头看,张硕跟着咽口水:“这也太他妈刺激了。”

切割面平整,上面附着一层石头碎屑,师傅用水冲了两遍,原石内在终于展现在人前。

余男像是松口气,唇边浮现淡淡的弧度。

师傅看了看,立即竖起大拇指:“好玉,好玉啊。”

章启慧凑上去看,里面绿的发黑,也不光滑也不亮,不知道有什么好。

师傅把两块石头递给游松:“好玉啊,小伙子,那边...”他指了个方向:“鉴定中心在那边,拿过去看看吧,能估个价。”

他们确实赌到了好玉,老坑冰种,通体深菠菜绿,色泽均匀,远看去绿的发黑,绿随黑生,黑生绿,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

割开后市值能比原价翻几倍,只是原石从中间断开,做不了大摆件,稍微打了点折。

旁边的人都来凑热闹,还有人当即就出一百万问卖不卖。

游松没搭理,小有兴致看余男:“怎么样?不是败絮是宝玉。”

余男说:“就为证明这个?”

游松趴她耳边说了句话。余男一记刀眼,换来他的笑。

他掂量手里的石头:“你真没赌过?”

“干嘛真么问?”

他默了半刻“随便问问...要哪半?”

余男看了眼:“你自个儿留着吧。”

她先往外走,章启慧拉住她胳膊,小声说:“余姐姐,你好厉害,可不可以帮我也选一个?”

余男笑着摇头:“不是厉害,大部分靠运气。”

章启慧不解,皱着眉,“可游哥那个明明翻了几倍的。”

余男说:“他有钱,没事闲的,这种人多半不会关心赚或赔,他只想玩儿惊险玩儿刺激,但咱们和他不同,血汗钱不应该交在运气手里,这一行,一刀暴富的有,一刀倾家荡产的也有,我想,这个你应该听过。”

章启慧还想争取;“可是...”

余男说:“你想赌可以,但我不会帮你。”

***

从市场出来,章启慧和石明不知什么原因闹别扭,章启慧小声表达不满,一路别扭,石明闷不吭声,细心安慰她。

章启慧说:“我早上不想穿这鞋,你偏偏给我拿了这一双,不透气的好吗?简直热死了。”

石明说;“要不我让老胡停下车,给你换双鞋?”

章启慧觉得怎么都别扭,“算了算了,换来换去麻烦死,大热天在这儿停车热不热啊。”

石明拿了扇子轻轻给她扇。

章启慧挡了下:“都是热风,别扇了。”

张硕在旁边玩游戏,忍不住插一句:“你这女人怎么地,哪有你说的那么热。”

章启慧直起腰,迁怒说:“我和我男朋友说话管你什么事?讨不讨厌啊。”

“嘿,我这暴脾气...”张硕作势撸袖子:“也就石明你对象,要我,天天...打你八百遍儿。”

章启慧那扇子甩他:“谁要做你女朋友,做梦吧你。”

石明拦在中间,搂着她:“好了,好了,别生气。”

张硕气的嗷嗷叫:“你这样,白给...”

“老胡。”游松突然说话:“边儿上停车。”

老胡看一眼后视镜,靠边停下,余男问;“怎么了?”

游松说:“你们仨下去干,干完在上车,别在这儿瞎吵吵。”

后面默了声,游松问:“不吵了?”

没人说话,张硕‘切’一声,低头继续玩游戏。

余男回过头,白一眼游松,对石明说:“石明,你去给章启慧拿双舒服的鞋吧,路挺长的,鞋不舒服挺难受的。”

石明应了声,下车去给章启慧拿鞋子。

再次上路,车厢里静下来,游松闭目靠着,空气不那么燥热,吹进的风带了几分凉意。

天色不如之前晴朗,风吹着大片乌云正慢慢往这方向延伸。

看来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椒姐小能人儿

、游&鱼19

车子开出盐源镇,没过多久,乌云压顶,片刻间大雨倾盆,天像是要漏了一般。

沿途路不好走,尤其这段儿不是泊油路,倒处尘土纷飞。平时勉强还可以通过,可逢雨雪天气,路面泥泞,从下往上翻泥,有些不长跑的司机很容易将车陷入淤泥中出不来。

老胡有经验,估算着按照他的速度,在雨前应该能开过这一路段,可他没想到,几人会在玉石交易市场逗留那么久,这样一来,时间耽搁了,这段路刚好赶上雨。

在翻泥路上开车不是闹着玩,如果车轮陷进沼泽里,不借助外力根本出不来。

老胡和众人商量后,准备从前面绕个路,找入口返回之前环山路,开了这么久应该绕过刚才的翻车地点了。

半小时后,找到高速入口,还没上去,却见许多车变道从路口开下来。

老胡停车,打开双闪按喇叭,对面有车停下。他把车窗摇下来,喊了声;“师傅,前面怎么了?”

对方隔着雨幕喊:“前面塌方,路给堵了过不去,要等雨停才能抢修。”

老胡摆下手,像对方致谢。

雨越下越大,砸在车顶乒乒乓乓,窗上挂着雨帘,雨刷基本派不上用场。

地上像是冒了烟,雨水混淆一切,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路。

继续赶路的确太危险。

余男建议在附近村落住一晚,明天起早再走。

游松问:“明天几点能到?”

余男说:“起早走的话,中午之前。”

说完疑惑的看向他,他只点点头没说话。

大家没异议,就近找地方住下。

村里旅馆实在太简陋,是经之前民房改造的,中间一个厅,旁边是灶房,几个房间在走廊两侧,里面除了两张床没多余设备,也没有卫生间,冲凉在院子角落单独搭出一个棚。

没得挑,环境根本不允许。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游松管主人借了蓑衣,去院子里冲了个凉。

他冲完,张硕接着去。

余男进房没出来,她没带换洗衣物,把一身略湿的衣服脱下来晾在屋中,拿干净毛巾随便擦了下。

雨天潮气重,床上被子潮湿沾身,还有股霉味。余男侧身躺下玩了会儿手机,没想闭眼竟睡着。

没睡多久,醒来时,天色比之前略晴,雨势见小,淅淅沥沥的没有停。

余男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钟。

她重新绑了下头发,穿衣服出去。

路过石明房间,房门大敞四开,里面没人。往前走,游松房门也没关,张硕四仰八岔睡在床上。

正纳闷,前厅突然传来刺耳尖叫,随后是哇哇的哭声。

余男快步过去,游松坐在角落的小凳上,手臂僵在半空,她定睛看去,他手指捏了块德芙巧克力。

顺着他手臂的方向,五大三粗的房东拎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模样,正往后堂拉扯。

小女孩呜呜的哭,脏兮兮的小手在空中挥舞,双臂朝游松的方向张开,挣扎着,却不及大人气力。

房东尴尬笑笑:“小娃子不懂事,老向客人要嘴,对不住了...”

小女孩满脸泪痕,眼中的期翼明明灭灭,身影慢慢消失在转角。

游松双脚往后错了下,最终只攥了攥拳。

余男看他一眼,去灶房。

没两秒她快步出来,“看见章启慧了么?”

游松捏着手里的巧克力,没动静。

她走近两步,又问一遍。

隔了几秒,他抬头:“没看见。”

余男一怔,这眼神太陌生,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冷凝。

她又问:“石明呢?”

“我帮你看着了?”

余男冷了脸“你吃枪药了?”

缓了缓,他也觉出刚才口气重了,调整了下呼吸,余男转身,他说:“两人吵架跑出去了。”

余男脱口;“你怎么不拦着?”

游松恢复常态,斜起唇角“跟我有关系?”

余男剜他一眼,低头打电话,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来,他又打给石明,石明手机同样落在房间里。

她皱着眉,在前厅站一会儿,回了房。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石明和章启慧还没回来,两人已经出去两小时。

这期间雨一直没停过,大山里个别地区土质疏松严重,经常发生塌方泥石流和车祸等事故,余男胡思乱想,渐渐坐不住。

她背了包出来,取下墙壁的蓑衣穿上,想了想折回游松房门口,两人无聊正在玩纸牌,余男站门外说一句:“我去集市上找找看,你们要是饿了,就叫上老胡一块吃,多少钱回来我算给你。”顿了顿又说:“他们要是回来,让两人在旅馆等着,不要出去乱跑。”

游松没应,手指触碰额头,吊起眼角瞅着她。

张硕客气了句:“余导,要不我跟你去?”

余男说:“不用,你们玩儿,我一会就回来。”

村口的路通往两个方向,一边是集市;另一条往山里去。

现在雨天,集市上没有几个人,一条街不算长,几乎半个小时就能走完。

路上偶尔有人拉着牛车过,旁边商家基本收摊,只有几间五金店、小餐馆和食杂店还在营业,余男进去问了问,都说没见过。

她站在石板路上左顾右盼,这时有电话进来。

是张硕的声音:“余导,游哥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余男刚想回答,那端传来‘嘶嘶’的抽气声。

她问:“怎么了?”

张硕说:“没...没事,磕着了。”

余男问:“他们回来了?”

“没有。”

余男头疼:“我知道了。”她低了下头:“我这就往回走。”

她挂断电话,莫名笑了下,收起手机,往回返。

来来回回又是一小时,天越来越暗,七点钟的时候,仍然不见他们的影子,两人离开已经四小时,没打过任何电话,更没跟任何人知会。

她征求意见,想召集大伙分头找。

张硕和游松没来过山里,让他们去村东头的集市上再看看,她怕她之前漏掉些地方。

余男和老胡往西进山找。

游松说:“吵架闹别扭两个人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余男说:“他们走了四小时。”

游松说“俩活人能丢了?”

余男说:“天快黑透,外面下着雨,他们在外时间长容易出危险。”

游松哼一声:“你倒尽责。”

余男没理他的冷嘲热讽,重新背包穿蓑衣。

张硕喊一声:“游哥,你不去?”

他脚步没停“我闲的?”

***

雨仍然下着,水线丝丝落落,半明半暗里像一道天幕。

前面的路异常泥泞,脚落处,留下一溜不规则的坑洼。

没走多远,余男的白色球鞋已经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