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笑嘻嘻的,凑到他旁边,“你和余男自从相认后味儿就不太对,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游松侧一下头“没想法。”

“没想法?我看你对人挺上心的,天天跟人身后跑,以前从没见你这样过。”游松白他,他又说,“找了那么多年,又难得对心思,倒不如就娶回家,以后多疼着点儿,好好补偿。”

游松低下头。

“娶”

他齿间轻轻溢出一个音,反复咀嚼,这字眼艰涩又陌生,活了三十多年未曾认真体味过。游松从来不知道它魔力巨大,能令人打心底暖起来。

张硕见他愣神,问:“是她不愿意?”

游松被打醒,的确,现在这对他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他自嘲笑笑,转过头,张硕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游松冷下脸,抬腿踢他,“别他妈废话,赶紧。”

打完电话,准备上车往回返。

张硕注意到挡风玻璃前放着个电子设备。

他好奇的摸摸,“这什么?”

“导航。”

“新款的?怎么没见你买?”

游松说,“从余男邪门歪道的朋友那弄来的。”

“有什么说道儿?”

游松看他一眼,索性启动导航,“把你手机拿来。”

张硕纳闷,掏出手机交给他。

游松在上面下了个软件,扔给他,“这导航能连接手机。”

张硕点亮屏幕,手机上显示一张暗色地图,有个红点不断闪烁,标注的是当前位置。

他举着电话,嘿嘿傻笑,“这么神奇?”

游松启动车子,笑他“山炮。”

“这是为远途旅行者专门设计的,如果发生意外,导航会将意外所在位置远程发到相关联的手机。”

张硕切了声,“一年到头你旅行几次?有钱烧的。”

***

转天午休后,医院人渐息壤,十三楼肾内科有人吐在厕所里,保洁员岑桂琴拿了拖布去清理,隔间里腐臭冲鼻,污秽物满地都是。

她叉腰小声咒骂,不情不愿进入隔间清理,老远都能听见她的嘟囔声。

半晌,清理完毕,拿着拖布去清洗。

她低着头,还在气愤埋怨,中午吃的饭险些跟着吐出来。

她往外走,眼尾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步履匆匆,刹那间狠狠撞向她的右肩膀。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那人忙扶着她,地上滑,两人磕磕绊绊,纠缠好一会才站稳。

她抚着胸口,手上拖把不知何时戳在自己脚面上,黑色布鞋染上污秽物。

岑桂琴跳起来,甩了两下脚,指着那女人大骂两句。

对方高高马尾束成麻花状,头上一顶灰色鸭舌帽,穿一件黑色短款小夹克。

她微侧一下头,低低道歉,“对不起。”

岑桂琴看过去,对方帽檐压得低,看不清长相,只见下颏尖尖小小,皮肤细腻的像瓷器。她打量两眼,见对方态度良好,又骂咧两句没再追究,转身出门了。

另一头,张硕前面架起电脑和设备,信号良好,一阵窸窣声后,那边声音清晰。

游松坐在后面椅子上,听到尖厉的骂声,“你眼瞎啦?这么大地方往我身上撞,急匆匆,赶着投胎去?”

隔了几秒,传来一个安静的声音,

“对不起。”

游松垂着头,轻轻的笑出声

接下来的两天,张硕一直监听岑桂琴说话。

当时余男把手伸进她的口袋里,指尖刀片在内衬上划一道口,把监听器顺势送进去,直接落进衣角里。

余男之前没做过这种事,内心挣扎很久,幸好岑桂琴注意力集中在拖布上,加之这季节衣服穿的多,工作服肥肥大大,降低许多敏感度,她并没起疑。监听器比硬币还要小,短时间内还算安全。

直到第三天,终于捕捉到有价值的信息。

最开始,岑桂琴和人在闲聊,是一个病人家属。

那人满头白发,愁容满面的和她哭诉,病人是她儿子,已经到了肾衰竭晚期,吃不下,睡不着,整夜整夜折腾,人快瘦成皮包骨头。

岑桂琴啧啧嘴,“年纪轻轻真可惜,听说这病特别遭罪,医生怎么说?”

“现在只能靠透析配合药物治疗,”老人抹了把泪,“我老伴儿死的早,儿子前几年离了婚,那女人带我小孙子嫁给个大款...我们娘俩相依为命,现在又得了这种病,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没意思,也跟着去了吧。”

岑桂琴递张纸巾过去,“可怜见的,老天不公啊。”

那头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余男低下头,抿了抿唇,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悲凉。

游松看了她一眼,“你别同情心泛滥,没什么不公平的,人活一世,生老病死是必经过程。想延续生命,不代表能做犯法的事。”

余男说“我没有。”

游松哼笑一声,不和她争辩。

“你们听。”张硕忽然出声。

房间瞬间静下来,滋滋电流里传来岑桂琴的声音,“你儿子不见得没有救。”

“你说什么?”

“我有个朋友能提供肾源,只要换一个健康的肾,就完全能维持人的肾脏排泄和分泌功能,那时你儿子就能痊愈,恢复健康。”

老人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又暗下去,“肾脏买卖,这是犯法的。”

岑桂琴说,“儿子都快没了,犯不犯法还重要吗?”

半天后,老人问“真能救活我儿子?”

“当然,只要‘供体’的肾脏和你儿子匹配,你把他转去我朋友那里立即能手术。”她说, “他那里有一流的医生和护士,专业操作,绝对安全。”

老人似乎下了决定,“只要能救活我儿子,叫我做什么都行,”她顿了顿,“那要多少钱?”

岑桂琴没有正面回答,叫对方拿个本子记一个电话,“这是医生的号码,之后联系他做配样。”

老人连连应声。

她又说,“听过一个叫大平地的小区吗?”

游松心一紧,侧头,两人对望了一眼。

岑桂琴说,“去看看那里的房子,好就买一套,有小户型的,”她顿住,加重语气说“...刚好十几二十万。”

老人不明白,“为什么要买房?”

岑桂琴当然不会告诉她,只说,“要想救你儿子,就照办,到时候什么也别问,问了也没人回答你,她们只负责卖房收钱,什么也不知道。”

张硕按了个键子,这段话完整记录下来,他声音雀跃,“果然跟吕昌民有关系,这畜生死定了。”

游松说,“你别高兴太早,岑桂琴只说让对方去买房,并没说是肾脏买卖交易,吕昌民不会那么笨,把麻烦带到自己项目里。”

他问余男,“三号楼都是小户型?”

“对,总价在二十万左右。”

游松沉吟良久,终于明白。

吕昌民利用房产将得来脏钱洗的光明正大,交易双方只签署购房合同,住户信息未在房管局备案生成,所以仍然没有归属权,之后可以另卖。

一套房产,两份收益,这就是三号楼的秘密。

并且,岑桂琴由始至终没提过吕昌民,只提到大平地的小区,最后一句话更把他撇的干干净净。

中间人、钱款收付、换肾手术,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并没牵扯,即使东窗事发,也没有实质证据指正吕昌民。

所以,即使有这段语音记录,也不够把他定罪的。

唯一可以证明的,昌融的项目和黑市脏器交易脱不了干系。

张硕垂了把桌子,操一声,“这畜生简直老奸巨猾,那这么多天的功夫白费了?”

“未必,”游松说,“这份证据足够立案侦查了,有警方介入,无论监听、跟踪或引蛇出洞,都会比我们方便很多。”他沉了眸,“离水落石出不会太远。”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来啦,你们还在不在?都冒个泡哈~~这两章没有对手戏,争取先把吕昌民给解决了,两人在调情。

另外,,这是姐下个想写的文,文名,文案啥的还会变,作者口味较重,没有啥高富帅,如果有比较萌这个cp的可以先收藏哈。

最后,大家国庆快乐~~

(前几天小剧场一定有人没看吧?!)

、游&鱼54

秦琦穿一双平底运动鞋,浑身裹的很严实,没化妆,只带一副墨镜,和平时的靓丽打扮很不同。

她从商场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她皱了下眉,下意识护住小腹。

没看那人,秦琦提着几个购物袋,往路边吕昌民的车上去。

没走出几步,后面那人叫住她。

一个粗嘎的男声喊她妹妹。

秦琦停下,回身看清对方后愣了愣,她摘下墨镜,笑着打招呼,“杨哥?”

那人五大三粗,穿着黑衣牛仔裤,跨上挂一个腰包,沾了少许灰尘。面色凶煞,最突出是那阳光下直晃眼的秃瓢。

她返回去,“最近忙什么呢杨哥?很久没见到你了。”

秃瓢说,“做点小生意。”

他举止动作很奇怪,好像跟之前不一样,哪里不同,又一时说不上来。

“小生意能入得了您的眼?一定做大了,发财了。”

“还成。”他笑了,伸手指了个方向,“倒腾些古董,在洋人街弄个铺子,你黑子哥盯着呢。”

“黑子哥也在?”秦琦应着,双眼却紧盯他的手,刚才那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小指微微翘起,熊腰虎背的身躯里透出一股阴柔,秦琦后脑一紧,立即明白过来。

几个月前,她拜托秃瓢黑子几人去泸沽湖找余男,想给她一个教训。他们在途中的早餐摊碰见,余男气势凌人,几人本可以好好修理她,却没想到有个男人帮她出头。

那个男人...

秦琦一时愣怔,想起什么,她半天没说话,路边连续响了几声喇叭。

她回神,管秃瓢要了电话号码,说改天聚,小跑两步,匆忙上了车。

吕昌民在车上等的不耐烦,让司机连声催促,她一上来,车子绝尘而去。

他闭目,随意问,“刚才那人谁啊?”

秦琦反应了一下,“你说刚才门口的男的?一个朋友。”

吕昌民没问下去,是谁他根本不关心。

秦琦又想到那个男人,一时八卦心起,她坐直身,“吕哥,你知道吗?”

“什么?”

“余男你还记不记得?”

吕昌民蓦地睁眼,冷哼一声“别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起那次,本想上了余男,却被人打晕,敲断腿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最后却只能打断牙和血吞,他至今还心难平。

“哎呀...”秦琦拖长声,往他身边蹭了蹭,“不是呀吕哥,我只是想起一件很巧的事。”

吕昌民看向她。

“就你们那个合作商,叫游什么了?”

吕昌民皱起眉“游松。”

“对,就是他,那晚他送你回来,我只远远看一眼,觉得眼熟,今天我才想起来,他好像是余男相好的,当初在泸沽湖,他还帮她出过头,两人眉来眼去,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当关系。”

“你说什么?”

吕昌民突然坐直身,目光阴仄。

秦琦手一抖,一时不晓得他激动的原因,她小声复述,“我说...不是正当关系。”

“你说他们认识?”

吕昌民还记得,当初游松说帮他搞定余男的麻烦,那天,他把她带来,两人完全就是陌生人。

现在秦琦却说两人一早就认识。

他问她,“你没记错?”

秦琦抿了下唇,肯定答“没记错。”她观察吕昌民的表情,添一句 “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有什么问题?”

吕昌民与副驾上王明全对视了眼,又靠回椅背上,“没事。”他摸上她小腹,那里微微隆起个弧度,吕昌民笑着说“你们女人没事就爱嚼舌根。算命说,让我莫急,老来必得一子。”

他不免唏嘘,“盼了这么多年,也就你肚子争气,给我回家好好养着,别苦了我儿子,他要有什么闪失,要你小命。”

“讨厌。”秦琦娇嗔,拍下他的手,吕昌民顺势捉住,送到唇边亲了口。

把秦琦送回家,吕昌民面色阴沉,坐在车里不吭声。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神色,张了张嘴,没敢说话。王明全回过头,毕恭毕敬问“吕总,接下来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