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又什么?

太久远,却是记不得。

苏卿夫人梦里流泪,他是个好人,却也是个被伤的最多的好人。谁人不曾年少轻狂,谁不曾爱过?却是爱过之后,那份罪孽只叫人日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的度过生。

本以为就样过辈子,却是等来那个人,他背着沈大的骨灰来到沈家,消瘦的身影,却始终带着股的坚韧,垂着废的右手,跪在门外。

君莫冉沈大死,死在丝路上。又,死前交代他来沈家,要他把仅剩的银子交给,不要们母子为难。

而呢?刚为沈家二少爷生森儿,呵呵,哪里会有丝毫为难…

也难怪,君莫冉用那样恶毒的眼神看着,沈大为家计在外头不顾生死,而却和他的亲弟弟做般禽兽不如之事。终还是要离开,所有的愧疚压上来,压的喘息不及,君莫冉,后悔么?后悔就去抱着沈老大的骨灰守辈子,别再离开他!

听他的话去做,却是没能守辈子,将森儿偷偷生下,不要沈二忘,所以求那个贤淑的人,求认森儿当儿子,只当是自己生养的…那人答应,却也是郁郁寡欢,是,个家里没人愿意喜欢的。

最最喜欢的两个人,个不能跟在起,另个,已经死。

云阳山上的日子过的清苦,却是安心。钰儿跟着,乖巧听话,有时虽有不甘但看看沈大的墓碑,也就毫无怨言。

君莫冉不肯与话,却是照应的,当钰儿快要病死的时候,哭着跪着求他,只求他救自己的孩子,沈大送保平安的玉佩给钰儿,如今却是什么都保不住…

整整跪夜,君莫冉只死,救不来。

不信,也不听。怎么会死呢?怎么能死呢…沈二,要好好照顾钰儿,等钰儿到上学的年纪就来接们的,哭的伤心,不要钰儿死。

君莫冉见死不救,钰儿脸涨的发紫,后来又渐渐的青灰下来,呼吸要没…

的心也要死。

后来呢?君莫冉抱身上发凉的钰儿走,都死,才肯救,呵,呵呵,沈大,就是送来照顾的人么,就是给的报应么。

再后来,君莫冉又抱个娃娃给,粉嫩的脸,水润的眼睛,嘴巴笑起来都跟钰儿般带着浅浅的酒窝儿,软软的手拉紧喊,娘。

梦里水光片,晃的人眼疼,眯眼睛强去看,却是当年那个湖畔,哒哒的马蹄声响着,心也跟着跳快,沈二来,来接!紧紧攥着钰儿的手,喜的眼泪都掉下来,沈二,沈二,看,钰儿没死,好好的在里,看啊…

所以,快来接走罢。快来接走罢…

辈子爱的,却也不过人,爱错的,也只人啊。

马蹄声越发清晰,高头大马,红绸喜缎,锣鼓喧嚷,花轿摇摇晃晃的过来,开心的笑个不停,沈二也看着笑,目光中深情如数年之前。

颤着手掀开喜轿的布帘,却是吓的啊声张倒在地,轿子里的是森儿,抱着个人亲嘴砸舌,目光冷冷的看着,森儿身上的人也扭腰起伏,回头看着,忽然笑,同往常般的叫,娘。

苏卿夫人自梦里忽然吐出口血来,吓坏旁边的丫头们,撒手里的铜盆,跪到床边哭着唤道:“夫人!夫人!!快来人啊,夫人不行…”

房里守夜的丫头路提着裙子跑出去,隔不多久整个府上就灯,人进人出的匆忙,片慌乱,直闹到明,才传出哭声片。

从京里赶来的人左手牵着马,依在府外的树上冷冷的看,眉头锁着,却没有半分怜惜。

知道苏卿夫人病重便连夜赶来,站在树下想整夜,却还是不愿告诉,不愿告诉当年喂凝丸子给钰儿差毒死孩子的人是他,也不愿告诉,后来抱来的孩子本就是救活过来的钰儿,那人恶毒,自己毁自己的两个儿子,呵,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知道真相?

当年是他错,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才在最后关头救回来,但是如今赶他们远走异地的却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那人怕是死前都活在念念不忘的愧疚里,死前也不知道钰儿的身世,不知道自己毁自己的亲生儿子。

死不瞑目。

便是最好的惩罚。

所以沈老大,原谅好不好?

君莫冉翻身跨骑到马上,挥鞭去,头都不曾回过。里不是久留之地,怕是再耽搁会儿家里那个兔崽子又要带着兵丁来捉。

君莫冉懊恼的想着,却毫不知道自己嘴角微微弯着翘起,爱与不爱,或许早已不用去。

番外·多年之后

一大家子

作者有话要说:也算给不能看V的同学们一个安慰,呵呵。希望大家以后也能继续支持我哟。

另:

这就是进群的福利啊福利!想进番外么,那么进群吧…

如果有长评,请来一个吧,阿门。

林琛:茶香四溢饰演。要求:帮小沈小苏。唉,要是能和沐尧春风一度…

王月光:等一分钟饰演。要求:想要TX小苏,还有,俺要虐小苏妈!

楚佑:龙腾九霄饰演。要求:帅气,想看纪祥和楚沐尧甜蜜滴吵架。

楚未佳:未佳饰演。要求:最近一直在睡觉,写点睡觉的吧。

沈喜晴:晴天天蓝饰演。要求:美食!帅哥环绕~一起吃饭~-------------------------------------------------------------------

沈森初到蜀地,自然行事要艰难些,却也仗着自己有几分经商的天赋,逐渐运营正轨。昨夜打理布庄货物数目,又核对了半宿的账册,确实是累的厉害了,早晨竟破例起迟,连早饭都不曾起来吃。

苏钰却是比他清闲些,文库的活儿轻便,又有两三个老先生帮着打点,只需动动笔即可,整理搬运的活儿都不需他帮手,往往两三天也不过一张纸的活儿,隔一天一去,收了文书来登记在册便可。虽是供奉少些,却也稳当,出了门还有县衙里的轿子接着,来人都恭敬的喊一声大人,喊的苏钰面上微微发窘,不过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苏钰早晨不用当值,用了早饭回来瞧见沈森还是睡的香甜,主动趴上来吻他,存了心的使坏,亲他咬他,细细的在沈森耳边说话,喊他起床:“起来了,昨儿不是还说林家的要来拿布匹的?怎么就只顾自己睡…”

沈森唔了一声,皱着眉头睁不开眼,伸手拽了苏钰的胳膊拉到怀里,翻身压住了,道:“还早呢,晌午才过来,铺子里找不见我,自然会来家里找。”沈森拱开苏钰的衣领,从脖颈开始吻咬,舔的啧啧有声。

苏钰面皮薄,立时就红了脸,推他道:“大白天的,不许胡闹!”

沈森抬了头看他,眼里带了笑,道:“知道是白天了?知道是白天还敢来撩拨我,我问你,方才我睡的时候,谁跟我使坏来着?”

苏钰手指攀着沈森的头发,也不说话,眼睛垂着想了想,又道:“你布庄生意忙,香雪喊你三趟了,也不见你起来,我想叫你起床,我想帮你来着…”

沈森俯身咬住他那张小嘴,伸了舌头进去舔弄,真不知是吃了什么蜜糖,这人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他心里发甜,吻的半晌,懊恼道:“早知道就让他们下午来取货才好,这会儿想亲热些时候都不行。”

苏钰被他气的笑,手指戳着他的脑门推开他些,道:“你脑袋里除了账本儿是不是就装这些个了?”

沈森挑眉看了他,正色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正是亲亲我我的时候,却听见香雪砰砰的拍门声,在外头唤道:“大少爷!外头有个叫林琛的,说要见您!您赶紧的吧!”

沈森压在苏钰身上不动,眉头皱的像个铁疙瘩,嘴巴印在苏钰唇上道:“你瞧瞧你把香雪惯成什么样儿了?我说不带着她来蜀地才好,来了越发没大没小。”

苏钰手也勾了沈森的脖颈,鼻尖蹭了蹭他的,笑道:“香雪有身孕了,你别欺负她,一会儿王春见了要跟你拼命呢。”

沈森倒一下笑了,道:“你还说,一个你一个王春,整日里爱护的她跟个宝贝似的,我看咱们府上的牌匾什么也不提了,就写上‘香雪’两个字儿最好!”

门外敲的更急,木板门啪啪作响,“大少爷!您倒是起来不起来啦?哪有这样的,越喊越睡的迟,我们少爷就不该去叫您…”

沈森叹口气,放开苏钰起身披衣裳,闷声道:“起了,起了!”应声的着实无奈,香雪挺着大肚子,又能怎么她?唉。

简单打点一下,去了前厅,却是看见个年轻后生坐在那儿,生的白了些,看着倒像个读书人,正握着茶杯来来回回的在手里转,很是有些紧张,见沈森走进来忙放了茶杯拱手行礼,却是手心里被汗湿了,差点滑落了茶杯,一时更是慌乱,窘的面上发红,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可,厄,小生,那什么,拿布匹的…”

沈森看了他笑,这个人倒是有趣,也还他一礼,道:“可是林家的二少爷,林琛?”

林琛这才稳住手脚,呵呵笑了道:“我是,我是,我爹让我来拿订下的布匹,家里做了这些年的生意,沈老板这儿的货比别处新鲜,卖的也俏,若是可以,还想多和您往来些个。”

蜀地的林家,虽不是最富贵的商贾,却是最牢靠的,世代经商,却又与官家联姻,根枝盘绕,这地位是别家比不来的。

沈森自然愿意与他们多做买卖,送了批绢纱薄货给他,却不想那林家二少爷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老实人,摇摇头笑道:“沈老板给我们的本就比别家的低了,怎么还好意思要您再送,我拿几块样本儿回去给我爹瞧瞧吧,若是好,自然还要找您订的。”

竟当真裁了块布料样子,郑重的收进了怀里,沈森对他有些好感,这人虽笨了些,但不贪,行事也诚实可靠,难怪林家能有如此大的家面。

沈森本就生意好,又有林家帮衬,渐渐崭露头角,与林琛一来二往的,也逐渐熟络起来,思量良久,终是找上门去,道:“林少爷为人耿直,沈森想了又想,这笔大买卖也只能与你们林家来做了。”

林琛问道:“什么大买卖?可是又进了新货?”

沈森略想想,又道:“林少爷只从我这里收取新货多没趣,就不曾想过我的货源是哪里来的?”

林琛人老实,立刻摆摆手道:“商家大忌,商家大忌,怎么能断了人财路,沈兄,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沈森眼里缓和些,也微微露了笑,道:“无妨,今日特意来与林少爷做这笔大买卖,我有个兄弟在江南,与织造本有些牵连,幸得他帮衬提供货物与我,这才得了便宜,在蜀地站稳了脚跟,只是这江南蜀地颇远,一来一去的,人力车马劳顿,又运不得大件货物,却是有些头疼了。”

林琛忙道:“我家里有车队,马匹,货箱都是一流的…”话说的快,却是说完自己都脸红了,方才还说不贪人家的,怎么听着自己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诺诺又道,“沈兄若是需要,可以租借给你。”

沈森道:“不,我只问林少爷可愿意与我合作?我来联系货源,林少爷负责车队运送,运来的货物各取所需莫压低了价格,我们两家共同获利,可好?”见林琛忙不迭的点了头,又补充道,“还有一事,望林少爷答应,从蜀地空车去怕是有些亏本儿,江南人喜欢鸟雀,但尤其喜欢些个盆景儿稀罕花草,早些年我也弄过这些,却是不想以前宝贝着稀罕的花草,蜀地竟是满山遍野的当野草长,若是可以,还望林少爷帮我稍办些花草过去,当然,利钱必少不了您。”

林琛自然应是,又托沈森修书一封,自己跑了趟江南。

却是赶上江南三月烟雨朦胧,不知是自己站在外头看这如画如诗的景色,还是本就是一副泼墨景色画儿自己原是画中人了,连心都醉的彻底。

江南景色醉人,人也是。

那人生着一副含情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眸子向上挑着,配着身上的碎底薄色撒金拢衫,头发拿玉簪箍了,只垂了缕发在额前,说不出的风流,手上折扇收了,在掌心击打了两下,翘腿斜坐着看了他道:“哦?既然钰哥哥都说你是个老实人,那这生意我便同你做了吧。”

桌上放着两封信,一封拆的粗糙,信纸揉成一团,隐约能看到封面上似有个‘森’字;一封连信口儿都不曾损伤,信纸看完便贴身收进了怀里,楚沐尧只冲着林琛笑,道:“林兄,幸会了。”

林琛一颗心忽然跳的快起来,像是之前二十年都不曾跳的这么清晰过,都不曾感受过会有跳的如此欢快的时候,可越是如此,越是说不出话来,肚里想好的说辞在喉咙舌尖打转千百下,却只哑了声张嘴说了一句:“…啊?”

只一发声,自己就窘红了脸,忙收了视线不敢再看他,心里羞愧的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叫了这么一声…!

那人也忍不住喷笑,咳了两下,道:“林兄路上辛苦,想必也累了,先去厢房休息下吧,呵呵呵…”

林琛擦了方才额上浮起的汗,再抬头去看,那人已经走了,只来得及看到个背影,却依旧盯着那背影,痴了。

林家二少爷从江南回来便犯了相思病,额上捂着白帕,整日对着窗外眼神恍惚,偶尔笑笑,紧接着又叹了气,翻过身去手指在床上写写画画,若是要把他从江南接来,必定要盖个新宅子,吃食住宿精细自不用说,唔,还要请勤快的家丁,做的好菜的丫头婆子,小厮也要多,那么就得从林家本家搬出去…林琛在床上用手指算出个银子数目,盯着发了一回呆,又立刻拂去了,人家在江南置办的好大家业,又凭什么跟自己来蜀地呢。

再叹一口气,闷闷的拉了被子盖在头上。

这场病却是个把月不到就自己好了,林琛是个本分人,知道得不到并不去强求,自己吞了这涩果子,打起精神,毕竟还是要吃饭睡觉,日子照过,生意照忙的,只是林琛再没跟车队去过江南,生怕见景思人,忍不住跑去楚家找他。

明知道不能成的,还是早点断了这念想的好,免得给人添了麻烦…

林家二少爷期期艾艾的自怨自怜,手指揪撤着花盆里的茉莉花瓣儿一片一片的落到地上,终于被那香薰的打了个喷嚏,红了眼眶。

只几年工夫,沈森就置办的好家业,在蜀地也略有薄名,他那个做文官的哥哥也曾得过上头欣赏,调过两次官衔儿,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曾离开过文书库,不过也不是坏事,苏钰本就做不来官场之事,文书卷宗看着也清闲,正合他意。

香雪家生了个小女女,翘鼻子,小嘴巴,红润润的气色,生的也是标志可爱。王春乐的合不拢嘴,刚出满月就抱着小女女满院子溜达,给这个看看,又给那个看看,径自走到苏钰那儿,欢喜道:“少爷您看看,我家女女长得多好!”

苏钰掀开裹着娃娃的小薄被,眼睛里满是笑意,手指碰了碰,道:“是长得多好看的。”

沈森凑过来也瞧了一眼,皱了眉毛道:“眼睛小了点。”

香雪听见也过来看了一眼,唔了一声,道:“好像是小了点儿…”

王春不乐意了,抱着小女女退到几步外,瞪了眼睛道:“哪里小了,分明跟我长得一样么!”

香雪听了气急,一巴掌拍在王春儿后脑勺上,怒道:“你的就不大!”

沈森瞥了一眼那娃娃,问道:“取了名字没有?”

“取了。”

“没取。”

两个人却是没答到一处去。

王春儿瞪了香雪道:“怎么没取!昨儿晚上还说好了的,不是你给女女唱歌儿‘一个月盘亮光光’,叫月光光…”

沈森听的呆住,连苏钰也笑了,香雪又气又羞,追着王春儿打,道:“你个舌头尖儿上生泡的!房里的玩笑话也拿出来混说,哪里能叫月光光,加了姓儿,那不成了王月光光?!像个什么样子!”

王春儿抱着小女女躲着逃,嘴里不肯松开,道:“那就叫王月光,我不管…!”

苏钰看了王春儿一家笑,比平日眼里多了丝羡慕,沈森心细,自然是瞧见了的,悄悄儿攥了他手心,咬耳朵道:“瞧着喜欢?”

苏钰眼睛还盯着王春怀里的小女女,点一点头。

沈森又道:“那咱们去抢了来,让香雪再给王春儿生一个,好不好?”

苏钰掐了一下沈森的手心,气的笑,道:“你真不怕王春儿来跟你拼命?你没见他比自己的命还护着,还抢过来,做梦哪。”

沈森哦了一声,穿插了手指,同苏钰的十指扣住,握紧了,道:“那咱们去养生堂抱一个,那儿总没人死命护着不许咱们养了吧?”

苏钰看看他,那人却是正经八百的板着一张脸,眼神儿紧张的看了天空,“就,就能抱一个啊,多了可养不起,天天吵的不行,烦的很…”

苏钰听着他嘟囔,心里却是暖的很,扯了他的手依偎在他怀里,嘴角抿不住的笑意。

沈森当日晚上自然是占足了便宜,春情一片,且不细说。

想是夜里折腾的久了,苏钰起来的时候已近晌午,香雪刚摆了饭,就听见门响的声音,抬头瞧了却是沈森回来了,笑道:“可巧刚摆了饭出来,就有赶着来家吃饭的呢!”

沈森手里牵了个四五岁的小哥儿回来,怯生生的咬着手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瞧桌子上的饭菜,又瞧瞧桌子旁边儿的苏钰,眼睛最后还是落在了饭菜上,可怜巴巴的模样,却也不哭不闹,不肯先开口要的。

苏钰瞧了他笑,招招手喊他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哥儿走过去,被苏钰抱在了怀里,还怕自己难得的一身新衣裳皱了,不敢动弹,小声儿道:“嬷嬷叫我喜晴,五岁了。”

苏钰弯了眼睛,道:“这个名字倒是有趣儿。”

沈森饿了,先盛了碗饭,边吃边道:“养生堂的嬷嬷说捡到他的时候是雨天,被淋的跟猫儿似的哭个不住,哄到不哭了,却也天晴了,想是这孩子也喜欢晴天的,才起了这么个名儿。”

苏钰夹了筷子鱼肉,挑干净了刺儿喂给他,道:“慢慢嚼,吃到刺儿就吐出来。”

喜晴含了鱼肉点点头,慢慢的吃,一双水润的眼睛瞧着格外让人喜欢,苏钰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又捡了几样别的菜小心的喂给他吃,不一会儿就混的熟了,喜晴抓了苏钰的衣襟,一刻都不肯放开,沈森看了他们一大一小粘在一块儿笑着摇头。

喜晴吃了晌午饭便困了,揉揉眼睛要睡觉,香雪新添的小女女,自然是对孩子最上心的,抱了喜晴道:“少爷,放我们那儿陪月光一起睡吧?两个人也好做个伴儿呢。”

苏钰也怕自己照顾不全,点头让香雪抱着走了,却是王春犹犹豫豫的,扒着头往屋里看了又看,生怕喜晴一个翻身压着他家的宝贝月光,见喜晴同月光睡的熟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蜀地的日子过的开心而宁静,月光长的快,几年就嘴巴俐落了,聪颖的如同香雪,只是从蹒跚着学走路起就追着喜晴不放,一口一个哥哥的叫,香雪怕她乱了身份,不许她叫,月光扁扁嘴,含了眼泪哇的一声哭出来,“爹…”

王春心疼的要蹦起来,抱了宝贝女儿道:“她还小,分不清这些道道儿,你别逼她,大了再说嘛!再说,喜晴少爷不是也一口一个姨的喊你的。”

香雪瞧着月光哭的模样也心疼,叹了口气道:“主子对咱们好,但切莫忘了本分。”

王春儿拿拨浪鼓来回摇着,哄着女儿玩,闷声不说话。

香雪看着月光脸上哭的花猫儿一般,又气的笑,从怀里掏了个帕子出来,给她擦干净泪,道:“王春你看你惯的,这才多大,就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了!”又掏了块儿桂花糖给月光,“喏,去找你喜晴哥哥玩儿去吧,爱怎么叫怎么叫,我懒得管你们了。”

月光破涕为笑,攥了糖从王春儿怀里挣出来,一溜烟儿的往外头跑了。

王春看着月光跑的远了,哭丧着一张脸道:“她小时候最喜欢跟我一起玩的…”

香雪弹了他额头一记,自己先笑出来,道:“这不是大了吗,最是爱跑爱玩的时候,你呀,”香雪握了王春儿的手隔着衣服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笑的甜蜜,“还是等这个吧。”

王春儿也笑了,咧着个嘴合不拢,手轻轻的放在香雪肚皮上小心的摸了两下,“还要个小女女。”

香雪呸了他一口,笑道:“也不怕你们王家断了后!”脸上的笑容更是甜蜜。

喜晴带着月光去采野果,蜀地山路弯弯绕绕,树上多果子,草丛里也多的是小野果儿,两个娃娃小,晌午里也不怕晒,顶着大太阳猫在覆盆子丛里扣熟的紫红的果子吃,吃的指头嘴巴都染了红儿。

月光不听话,偷偷掐了个碧绿的塞进嘴巴里,酸涩的一下又吐了出来,皱了小脸,喜晴忙从兜里掏出糖豆儿给她塞进嘴巴里,压了涩味,道:“叫你不听话,那个我早就吃过了,好吃还不让你吃的?”

月光揪揪头发,嘟着嘴巴不说话。

喜晴摸摸她的头,笑了,道:“哥哥带你去找好果子吃,咱们不吃这个了。”说着拉着月光的手去了小路上,那里树荫弄些,月光小,不能常晒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可不光喜晴跟月光知道,所以那好大的黄桷树下还有个孩子,正趴在那阴凉地儿里呼呼睡的香。

月光怕生,揪着喜晴的衣摆躲在后头只露了大半脑袋出来看,喜晴也搂着她,拍了几下背安慰道:“不怕,哥哥在这儿。”

月光点了头,应了一声。只几句话功夫就吵醒了那孩子,唔了一声,坐起来揉了眼睛,却不知道手上碰了什么,揉的一只眼睛黑了一圈儿,眨了眨眼,茫然的呆了一会儿,道:“尿尿…”

喜晴被教的乖巧,听不得野话,看了他皱眉道:“那是虚虚,不能说尿尿。”

那孩子扬起脸来,眼角微扬,透着抹儿红晕,却是一对儿招蜂引蝶的桃花眼,大约是没睡醒,看了喜晴会儿,又站起身低下头去解裤带,喃喃道:“尿尿。”

喜晴自幼是苏钰教导的,哪里看得惯别人这般粗野,涨红了脸道:“不能在这里!”

那孩子解了一半,听见他喊也停了手,抓一抓脑袋,迷茫道:“那在哪里?”

喜晴想一想,也抓了抓头发,道:“在,在树后边吧?”

那孩子哦了一声绕了两步转去树后边,解开裤子哗啦哗啦尿起来,想来是憋的久了,若不是这一泡尿怕是也不肯起来,要接着趴在那儿睡的。

喜晴怕他迷路,老老实实的呆在那儿等他,苏钰教过,帮人就要帮到底,不能三心二意。

还没等多会儿就听见一阵吵嚷声,夹杂着脚步,怕是过来好一群人。里头有个清亮的,愤愤的责骂,“…都是你做的好事!我说不带了未佳来,你不听,现在孩子丢了你知道着急了,哼!”

另一个人答的也有些懊恼,“也怪的了我么,你把未佳他娘赶回了娘家,我一时又接不回来,苏氏又病了,还能让她带着?未佳跟你跟习惯了,去了我爹娘那儿哭着不睡觉…”

那人也火了,道:“这倒是我的错了?!你娶的妾不好,我说都不能说么!我是大,她是小,她就得听我的!”

走的近了,却是好大一家子,十来个人,都是衣着光鲜的,为首的人摇着扇子,一身的风流,眼睛眯缝着瞧了树下,忽然哦哟了一声,笑道:“这倒是棵宝树,放了一个儿子在这儿,这一会儿竟变出一双儿女来。”

旁边的红衣人一脚踩在他鞋面上,瞪了眉毛道:“你还笑的出来!感情丢的不是你儿子么!”

他们身后的一个少年探头插了话进来,打圆场讨好道:“好啦,好啦,纪祥你别跟我堂哥吵了,嚷嚷着多没意思,咱们刚才休息的时候未佳还在那儿睡呢,现在才走了几个时辰,不见得自己醒过来…”少年见树下并不曾还有躺着的小孩儿又诺诺的改了言语,支吾道,“厄,不见得自己醒过来…走多远…”

纪祥那火爆脾气又上来,回了头冲他怒道:“楚佑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偷懒没去镇上买糖人儿给他玩,能睡着吗!能忘了带着他就走了吗?!”

楚佑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儿,嘟囔道:“大夏天的吃糖人儿,他又不吃几口,都拿糖抹我脸上了…”正抱怨着,忽然看见那边树后的一角绸衣分外眼熟,啊的一下颤了声音,喊道:“未佳!”

树后的小孩儿手放在裤带上系着,听见人喊他,回了头瞧瞧,也应了一声,“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