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不堪过。

「明天,我会辞职。」程欢的身子,在不易察觉地轻轻发着抖,竭尽全力,要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

「辞职?」他一震,怎么回事,只不过半个钟头之前,他们还坐在一起,灯光那么明亮,红酒散发着摇曳的香气,只不过是一转眼,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套出了星河广场的数据,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吧,所以就干脆一脚踢开。可是这句话,他说不出口,看着面前程欢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神,讽刺的话他居然说不出口。

「这么做的后果,妳想过吗?」他问她,竞标失败,大信损失了多少钱,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当初跟公司签约的时候,妳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保密条款?知不知道万一被发现,妳可能去坐牢。」

「如果有证据,我都无所谓。」程欢的声音很空洞。

什么后果,她还能有什么后果?最悲惨的下场,也不过就是这一刻。

「程欢。」他慢慢走到她面前,「还有别的理由吧。一个星河广场,谢荣昌能给妳多少?要担着这样的风险。」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居然顾不得生气,心底混乱的都是一片隐隐渴望,只要她解释,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愿意接受。

可是,没有,没有听见期望的话。「我跟你之间,从头到尾都是误会,都是利用。」程欢想要说得轻松,可是听上去却无限苍凉。

结果是早就已经注定的,到了这个时候,再留恋、再慌张,哪怕是哭天抢地苦苦哀求,也不过是让自己变成笑话。

「那一天……妳在会议室里,泼了我一身咖啡,是故意的?妳在酒会上,帮我挡了那杯酒,也是故意的?下雨的那天。扭伤了脚,统统都是故意的?」傅宪明的声音里,浸透了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他伸出手,想要把她低垂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可是,手停在半空,眼看着就要触到她的发丝,却再怎么也落不下来,「妳对我的拒绝、躲避,不过都是欲擒故纵?」

程欢的咽喉已经梗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是,不是。那每一幕,每一句,日日夜夜在心头盘绕,他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他的呼吸和味道……如果是存心的欺骗,她怎么会设计出这样自欺欺人的陷阱。

「妳,从来都没说过一句喜欢我。」傅宪明的手,终于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揽她入怀抱,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妳说了那么多的谎,为什么单单少了这一句?」

无法抗拒,失去了维持自尊的勇气。

程欢在他的怀里,泪水终于涌出来。拼了命地忍,还是忍不住,那种针刺一般的心酸啊,从心底一直漫延上鼻端。

眼泪那么汹涌那么急,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静静地打湿他的外套。

是,她喜欢他,喜欢得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从来也不知道,不能想象,喜欢一个人,会失去控制自己的力量。万般地留恋,到处找借口,只不过是想要在他身边多留一刻。

宁愿他这个时候暴跳如雷,宁愿他转身拂袖而去,怎么都好,一切结局她都甘心承受,只是不要这样一如既往地抱紧她。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失去的滋味,好像整个人都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程欢,我只不过是自己送上门的战利品,是不是?妳知不知道,从看见妳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妳?」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还来不及觉得疼,心就已经烧成了灰,「妳千方百计躲着我,还都当妳是害羞,原来,妳是根本不想要。」

不是,程欢无言地申辩,她是真的,真的爱他啊!

可是,太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正因为是真的,所以才更加证明她自私。他花费多少心血来争取的星河广场,那本来是一座建筑的神话,是他的梦想之城,却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全部葬送。

再也没有办法面对他,怎么可能,厚着脸皮若无其事?!

天底下,还有哪一句话,比这个时候说爱他更荒唐,更讽刺。

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挣脱他的怀抱,掉转自己满是泪水的脸。程欢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怎么可以,让他最后一眼看见这样的程欢?

「我走了。」她背对着他,心如刀割,从此以后,再也无颜面对他的眼。

等不及听他的回答,也许是心里明白根本就不会有回答,程欢加快步子走出去。灯光还是那么明丽,遇到的每个侍应都满脸微笑地跟她问好,只有她,踉跄狼狈,泪如雨下。

第7章

「叮咚——叮咚——」

「砰砰砰!」

先是门铃响,然后变成了拍门声,好像整扇门都快要震下来了,门外的人,好像铁了心要进来。

程欢从沙发里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边。头疼欲裂,眼冒金星,空虚的胃好像在泛着酸水,怎么回事,几点了?

门打开了,外面的谢荣昌吓了一跳,「妳——妳怎么这样?」

这是程欢吗?蓬乱的头发,毫无血色的脸,一向干净的她,衣服上却揉得一团乱褶。

「你来于什么?」程欢扶着门,把他堵在外面,没有一点请进的意思。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出了事,我还是从外人嘴里听说的。」谢荣昌一脸关心,「看妳脸色这么差,该不会是病了吧。」

「你听说了什么?」程欢冷冷的。

「你和傅宪明翻脸了吧。」谢荣昌试探地问,「听大信那边的人说,妳的辞职信都已经寄过去了,而且这几天,一直没露面。」

「没错,」程欢承认了,反正到了这个分儿上,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已经摊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妳疯啦?!」谢荣昌又惊又急,「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现在妳撤出来,太早了吧!」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要是那天晚上,你没打电话过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听见了?」谢荣昌一呆,「真是不凑巧……」沉吟了一下,他又呵呵一笑,「也没什么,反正早晚都要拆穿,早一天、晚一天,还不都一样。反正,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星河广场落到我手里了。」

「开发案一结束,你至少赚进好几亿,应该知足了吧,」程欢急着关门,「我还要休息,没事的话,不要来找我。」

「哎,等等。」谢荣昌赶紧推着门,「跟大信翻了脸,也用不着这么沮丧啊,荣泰还给妳留着位子呢。妳也知道,那些设计都是妳一手改过的,至少要等到星河广场完工以后……」

「等到完工以后,再把我一脚踹开是吗?」程欢打断他,「谢荣昌,不要跟我玩这些把戏,你付钱,我办事,星河广场我已经帮你骗到了手,从现在开始,大家就一拍两散。」

「别忘了,妳也是在利用我。」谢荣昌沉下脸,「妳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那个倒闭的汉方建设老总程永浩的独生女吧。」

程欢霍然一惊,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他居然也知道?

「不用那么惊讶。我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想查一个人的底细,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谢荣昌瞇着眼一笑,「要是不清楚妳的来头,我怎么敢放心让妳去大信?」

「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程欢闭了闭眼睛,淡淡自嘲,「我还以为只有自己是聪明人。」

「当初汉方和大信竞争,结果一塌糊涂地惨败,还被人家收购过去,程永浩破产之后,又跟他老婆——对不起,是跟你母亲,离了婚,是吧。」

程欢咬紧了牙关,耻辱的感觉一直冲上头顶。

当年汉方沦落,程太太抛夫弃女,应该是整个地产圈子里的天大笑话吧。

「程欢,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说你,」谢荣昌拍拍她的肩膀,「我以前跟妳父亲也算朋友,要是妳早说,我能不帮你们一把吗?」

程欢厌恶地躲开他的手,「要是当初有人肯帮忙,我们就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呵呵。」谢荣昌干笑了两声,「所以呀,做人一定要懂得为自己打算,妳不会是想两手空空,走妳父亲的老路吧?」

「你什么意思?」程欢抬眼看他。

「别忘了,妳的那笔钱,只收到一成而已。」谢荣昌提醒她。

「你不是想要反悔吧。」程欢冷冷笑了笑,早知道这条老狐狸,没这么便宜把钱吐出来。

「别跟妳父亲一样,为了个女人一蹶不振。」谢荣昌避而不答,「我知道,妳跟傅宪明好像动了感情;可是你们立场不一样,怎么会有好果子吃呢?早晚都是要翻脸的嘛。」

程欢不说话,他说的是事实,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刺耳?

「听我的,回荣泰来,正好登峰的裴总也很欣赏妳,他点名要妳做星河广场的开发项目。」谢荣昌终于说出他真正的目的,「大好机会就在妳眼前摆着,你要是现在放弃,恐怕损失的不是一点点。」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兴趣。」程欢蹙起眉,星河广场?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听到这四个字!

「大概妳还不知道吧,乔柏年已经开始调查投标泄密的事情了。」谢荣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妳要是不到荣泰这边,就没人保得住妳了,等着他们告妳商业欺诈吧。」

「谢荣昌!」程欢怔住了,早知道他卑鄙,可是没想到,他会卑鄙到这种地步。

「现在,妳不那么讨厌我了吧。」谢荣昌笑了,「程欢,妳已经是大信建设的眼中钉,再不赶紧找个靠山,就是自讨苦吃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程欢努力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过来帮我的忙,荣泰市场部总监的位子,一直等着妳来坐呢。星河广场完工之后,妳要是还想走,我绝对不阻拦。」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搭上程欢的肩膀,「不过,到时候,只怕妳舍不得走了呢……傅宪明能给妳什么,我也一样能给妳。」

他-一他在说什么?!

程欢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这个又秃头又猥琐的男人,论年龄,简直都可以做她的父亲,居然说出这种话!

突然之间,程欢控制不了地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快要喘不过气来。

「妳,妳笑什么?」谢荣昌恼羞成怒,「告诉妳,早晚有妳后悔的时候!妳看上傅宪明,还不是看上他的钱,装什么假清高。」

「对,对,对。」程欢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笑得直不起腰,连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真荒谬,真可耻,真讽刺!

她是为了报复大信,才找上谢荣昌,可是看看现在,到底她报复了谁啊?一个是傅宪明,一个就是她自己!

突然之间,想起初见傅宪明的时候,他说过的话——「不一定每件事情都要赢,有时候,妳赢了一样东西,就会输掉另一样。」

现在才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他这句话,就像是预言,字字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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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晃过去,日出,日落,街上人来人往,车子急急忙忙地穿流,这个城市,为什么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程欢从车窗往外看,人流车流都在忙着抢道,红灯前面,一张张急躁的脸。

悲欢离合的故事,每天都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上演,任你有多少辛酸苦涩,撕心裂肺,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场过眼烟云。

也许这样是对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既然不能回到从前,只好把它统统忘掉。

「程小姐,前面好像堵车,从广平路那边绕一下吧。」司机跟她商量,「反正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嗯。」程欢没抬头,答应了一声。

谢荣昌没有食言,除了给她市场部总监的位子,还给了她一间私人公寓和专用的车。

这么年轻,已经爬上这么高的位子,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羡慕她拥有的一切。应该满足了吧,当初想要夺回来的东西,钱、地位、荣耀,已经一样都不缺。

车子掉了头,沿着右边路口转了出去,车窗外的建筑和景物一掠而过。旁边就是永和礼服店,专门出售名牌的晚装和礼服,程欢想起今晚的酒会,为了庆祝星河广场奠基动工,也是为了借媒体的宣传造势,荣泰今夜举办了大型的庆祝活动,包括焰火、演唱会、自助餐和酒会。

各大报纸都登了整版的广告,想必——傅宪明,他也看到消息了吧。

程欢闭上眼睛,眼底一阵酸涩。呵,想起这个名字,还是觉得悸动。

「程小姐,妳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要不要顺路去一下医院看看?」司机从前座的后视镜里看她,「现在只要是女人就嚷着减肥,看一个个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还跟自己过不去……」

程欢哑然失笑辩减肥?他误会得还真离谱。掉头翻窝外。突然一颗心提上了喉咙口,「麻烦

你停一下!」好像是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已经脱口而出这句话。

司机一呆,以为她有什么事,猛地踩下剎车,车子「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你怎么绕到这里来了?」程欢失声问,「谁叫你走这条路的?」

对面,那幢熟悉的弧形大厦,是大信建设。

「程小姐,妳怎么了?」司机被她吓着了,「我刚才跟妳说过要绕路啊。从广平路出来,转到这个路口,是最近的。」

程欢说不出话来,屏住呼吸,怔怔看着对面的大厦。

27层上,那排水蓝色的落地长窗,在阳光下闪烁着潋滟的光彩。

本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以为还可以忘记,可是这一剎那,才知道自己心里多了一个洞。

他的办公室,是哪一扇窗子?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阳光是这么明媚,街上人流如织,程欢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刻骨地孤单,刻骨地想念。只不过隔了一条街,他在签文件?喝咖啡?开会?还是——正在跟周锦唐开玩笑?

这么些天过去了,他是不是,也已经决定要忘记她。

「程小姐,妳在看什么?」司机提醒她,「这里不能随便停车的。」

程欢的心里,一阵阵温柔的刺痛。「我在看……对面的蓝色玻璃,真漂亮。」

事到如今,想见他,已经是奢望。那么看看这层熟悉的玻璃窗子,也是好的。

他不知道她就在下面吧,距离他只有几百米。又是害怕,又是渴望,他会偶尔出现在窗口。今天不知道他穿了什么样的衬衫,是蓝色那一件,还是白色细条纹的郡一件?她记得他每一件衬衫的颜色,甚至上面每一粒纽扣的样子。

当时,还刻意不去看他,可是为什么,这些记忆会这么清晰!

「滴滴——」后面的车子在按喇叭了,司机催促她,「我们该走了。」

「哦,好。」程欢如梦初醒,赶紧坐直了身子,犯什么傻啊程欢,是妳自己放弃的,现在却赖在人家公司门口不肯走。

「要是程小姐喜欢这种玻璃,不如咱们在星河广场那边的几个大厦上也装这一种。」司机笑呵呵地建议,「是很漂亮,难得蓝色玻璃还这么清澈。」

程欢只好沉默。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飞快向前驶走,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他是错误的,就算偶尔想起都是不应该,可是,记住他窗口的颜色,不能算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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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妳发了好一阵子呆了。」

裴桐从旁边走过来,端着酒杯,「穿这么漂亮,怎么只躲在角落里?」

「没有啊。」程欢抬起头,「你——你不去招呼客人,跑这边来做什么?」

裴桐环颐了一下四周,满堂宾客都端着笑脸四处寒暄。「有什么好招呼的,我又不是荣泰的人。怎么,有本城人气最高的钻石王老五来找妳聊天,还不欢迎啊?」

「你还真自恋。」程欢给他一记白眼,哪有人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当然,当然,比起傅宪明,我还差一截。」裴桐打着哈哈。

程欢猛一怔,「你拿我开玩笑就算了,不要扯上他!」

「啧,这么不经逗,才说一句就恼了。」裴桐看着她,「丫头,妳还想着他吧?」

「我没有。」程欢矢口否认,可是,脸色已经变了。

「看你这个样子,多没出息,将来肯定是嫁不出去了。都已经决定的事,干吗还拖泥带水地犹豫不决?」裴桐把她拉到身边,「看那边,那个穿白色西装的,是正东实业的罗照鑫,三个金字的那个鑫,一听就知道很有钱吧。人长得也还算不错,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啊?」程欢叹口气,「我真的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那边一大票美女,你去她们那边不是更热闹。」

「妳说那种人也叫美女?拜托,妳什么眼光。」裴桐一脸的受不了,「不过说真的,那个罗照鑫,刚才一直跟我打听妳,一脸惊艳的模样,妳不如考虑一下?」

「我还当你是登峰的老总,原来不是。」程欢不理他,「你简直就像个拉皮条的。」

「我是为妳好,丫头!整天绷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了妳八百吊钱,有什么用啊?我是把妳当兄弟,才好心提醒你,做人不要这么死心眼。」

程欢忍不住好笑,谁是他兄弟?还真会攀交情。

「好了好了,不要耍酷了,那边有好吃的,过去尝尝!」裴桐一边说,一边揽着程欢转身,「一会儿我再请妳跳个舞……」

话说到一半,舌头突然打了结,站在原地,「程,程欢,那边——不是傅宪明吗?」

程欢的心蓦然提了起来,慌忙抬起头,「在哪里?」

在那里。

虽然隔得远,中间还挡着影影绰绰的宾客,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不是一个人,乔瑞就在他身边。怎么,她终于如愿以偿,跟他在一起了吗?

程欢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在往这边看过来,水晶灯下,隔着满室的喧哗热闹,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碰在一起。

几乎是同时的一震,傅宪明和程欢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剎.

这么多天不见,突然看见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只觉得恍如隔世,周围的欢声笑语,人来人往,忽地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

傅宪明看着程欢,原来,她在这里。

她搬了地址,换了电话,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个曾经在会议室门外跟他斗嘴的程欢,那个曾经坐在他旁边专心致志吃着冰淇淋的程欢,那个曾经红着脸不肯让他脱下鞋子的程欢,那个在雨夜里躲进他外套下面的程欢……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胸口传来震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沉重地击中。

裴桐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唇边还留着刚才一丝微笑的影子。只不过才一个月,她就已经有了新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