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没有再出手,退开一步站好,冷眼看着他:“起来。”

沈墨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血丝,他猜他的口腔内壁被咬破了,“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温言自然知道自己出拳的力度,眼看着他站起来时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了。温言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间就被沈墨“砰”的一声将整个人按在了办公桌上,不客气地抬起膝盖狠狠地在温言小腹上顶了两下。

他是受过专业搏击训练的,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怕遇到绑架,他才六岁时,沈光珉就专门请了老师来教他。

沈墨松开手,看着温言背靠着办公桌缓缓滑倒在地,疼得眉毛都纠在了一起。沈墨弯下腰,蹲在温言面前对上他的脸微笑:“温总,还打吗?”

温言捂着肚子缓了缓,居然很快又扑了上来。沈墨是蹲在他面前的,他扑过去,对准沈墨的脸就是一拳。沈墨也怒了,一翻身又将温言压倒在身下,对准脸同样给了狠狠一拳。于是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出声,就听见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以及拳头击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声。

打扫的阿姨听到动静跑过来,吓得哇哇大叫,丢了拖把嚷着赶紧报警之类的,这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温言喝住那阿姨,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清洁工阿姨飞快地跑了,两个人一人占据一角,坐在地上喘气。

“练过的?”沈墨率先平稳了气息。

温言从兜里掏出半包皱得不成样子的烟,抖出一根自己点上了,连同打火机一起扬手扔给了沈墨,“上学那会儿练过一阵,你也够专业的。”

温言这样说着,伸手碰了碰已经破掉的嘴角。

“还行吧,很久没跟人这样动手了。”沈墨将半截香烟咬在嘴里,手指把玩着打火机却迟迟没有点燃。

“你这大老远地飞过来,就为了跟我打这一架?”温言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儿,看着那烟散尽了才开口问。

沈墨于是爬起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填好数额的支票,放在办公桌上:“我为这个而来。”

温言蓦地皱眉,目光狐疑地从支票上移到沈墨的脸上,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墨短促地笑了一声:“有人求我救你,我来了,就这么简单。”

而跟他打架,也不过是因为沈墨想揍他已经很久了。

“你说安安?”温言被揍得发青的眼睛飞快地眯了起来,“她怎么会知道?你告诉她了?你用这个威胁她?”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想威胁她,但是风暖比他快了一步,“你的未婚妻告诉她的。”

“风暖?”温言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了。

“这钱,也用不着还了,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沈墨用指头敲了敲那张薄薄的支票,发现温言竟然一眼都没看支票,只以一种冷然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我跟安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温言将指尖的香烟凑到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有些张狂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安安从不隐瞒我,任何事情,所以该知道的都知道。”

许你浮生 第三十六章

沈墨眉头倏地一跳,牙根骤然发紧,“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明明有未婚妻,又跟他们母子关系亲密……”

“以沈总的能力,要调查我们的关系轻而易举吧?那么你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温言努努嘴,又吐出一大圈烟雾来。

沈墨按捺住脾气,看着他似戏谑的目光,缓缓道:“你们是邻居,从小就认识,你比她大三岁,上同一所小学、中学甚至大学,你先她毕业,来到C市创业,后来她退学,被家人赶出门,投靠了你。”

青梅竹马,程槿枫这样说的。

温言捻熄了烟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向沈墨走过去,“够详细的。不过,小莫没有告诉你吗?他喊我表舅。”

沈墨疑心自己听错了,顿了那么两秒才开口:“表舅?”

“不错,表舅。”温言伸脚勾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用力笑了一声,目光凝定,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

“你跟安心……你们是表兄妹关系?”但他手里掌握的资料显示,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邻居而已。

温言忽然敛了笑意,漆黑的瞳仁里闪着微微的柔光:“你不觉得,我跟安安其实长得挺像的吗?”

他莫名说出这样一句话后,沈墨一震,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在自己拳头下瘀痕交错的原本称得上英俊的脸,左看右看还是没觉出他究竟哪里长得像安心,“你想说,你们真的是表兄妹关系?”

他这样问的时候,手指莫名其妙有点抖。

温言微仰着脸看着他,明亮的黑眼睛用力闭一下,又用力地睁开,带着那么点豁出去的情怀:“她是我亲妹妹。”

沈墨一愣,眼睛蓦地睁大了,“你开什么玩笑?”

温言似乎很满意他被吓到的表情,于是自己的神色就稍微放松了些,伸手拿过被沈墨扔在桌上的香烟,又抖出一支来。他点火的手也有些抖,用力地抽了一口烟,才淡淡道:“这种事情谁会拿来开玩笑?虽然……”

他顿一顿,似恼火地瞪了沈墨一眼,嘀咕着抱怨:“我也不想承认会有这么笨的妹妹。”

她被人白白占了便宜还替人生儿子养儿子,不是笨蛋是什么?

沈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温言叹口气:“这本来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本来应该烂在肚子里的,我也答应过我父亲,绝不会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我父亲跟安安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当时我们两家还不是邻居,那时候还没有安安。安安的父亲寻到了一个商机,找上我父亲合作。为了方便,我们家便搬到了安安家的隔壁,关系就更亲近了。安安的妈妈……怎么说呢,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大概就喜欢上我父亲了吧。”

温言叹口气,停顿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毕竟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见不得光的往事,要在一个并不相熟的人面前说出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沈墨没出声,他也找了张椅子,慢慢坐下来。

温言盯着指尖香烟燃起的轻烟,继续道:“好巧,有一天我妈带着我回外婆家,安安的爸爸有应酬回不来,于是安安的妈妈敲开了我家的门……”

沈墨慢慢地皱起眉头:“你爸爸怎么能肯定安安是……你的妹妹?”

“那件事过后,我爸爸因对我妈妈以及对朋友的愧疚之情而去了另一个城市,也不回来,通常都是我妈带着我去看他。直到四年后他才回来,安安已经三岁了。没人知道那件事,安安的妈妈似乎也觉得很是愧疚而刻意与我爸爸保持不亲不疏的邻居关系。有一天安安的爸爸妈妈都忙不过来请我爸爸去幼儿园接安安回家,却不小心出了车祸,安安大出血。医院的血库很紧张,医生于是让我爸爸通知安安的家人过来。我爸爸随口问了句安安的血型,AB型,而安安的父亲,是O型血……那天是我爸爸输了血给安安。”

沈墨忍了忍,没忍住:“这件事没被安安的父母发现?”

“没有。我爸买通了医生,关于输血一事闭口不提。他其实很爱我妈,他也知道安安爸爸对安安妈妈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只能尽心尽力地瞒着,在愧疚中煎熬,对安安一日胜一日地好。直到我十岁那年,他醉驾发生车祸,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临死前单独留了我,要我一辈子好好照顾安安,因为她是我妹妹。”温言沉默了几秒,短促地笑了一声。

沈墨无意间得知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一时竟不知该悲还是该喜,“安心……她也知道?”

“她不知道。”温言干脆地回道,“她是简单单纯的人,这种事让她知道,不会令她快乐的。”

“但你却肯让我知道?”沈墨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审视。

“我不知道那丫头答应了你什么条件让你肯借钱给我,我也知道你对当年她拉我找你摊牌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告诉你,也是……”温言又顿了一下,缓缓抬眼,平视着沈墨的眼说,“请你对她,不要太过分。至少,看在她冒死为你生了儿子的份上。”

“安安为了生下小莫,吃了很多苦。她的父母不能原谅,她在家门口跪了一整天,被来来往往的邻居指指点点地嘲笑辱骂,幸好一个跟我熟的哥们偷偷打了电话给我。我那时已经来到了这边,于是连忙打电话给我妈,我妈却跟她一群朋友出去旅游还没回家。我没办法只好拜托那哥们先带她回他家。”

沈墨没说话,关于她,他想知道更多。

“我买了当天的机票匆匆赶回去,那丫头瘦得几乎都脱形了,即便睡梦中都在不停地哭。我去找了她爸妈,他们余怒未消,我又哄着说了不少好话,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爸妈终于同意她回家,唯一的条件就是……”

温言说着,抬眼看了沈墨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半眯着眼睛,咬肌却紧紧绷起。

“他们要她打掉孩子,原本只是哭的安安却态度坚定,说什么也不肯。她爸妈也是怒火中烧,当即将她赶了出去。她没别的地方可去,亲戚都用白眼看她,我只好带着她到了这边。未婚生子,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况她那时还那么小,我也寻思着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带她去做人流。那种事情,越早做对身体的损害越小……”

沈墨的目光似一柄利剑硬生生地砍过来,凌厉骇人,“你该庆幸你没有这么做。”

温言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当然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她却宁愿与我决裂,我将她锁在房间里,她居然大胆地从五楼的窗口顺着水管爬了下去……我现在想起来都还害怕得要命,她万一运气不好踩滑了,万一掉下去了……”

沈墨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喘,后背冷汗“刷刷”而下。

是啊,但凡有个万一……那个不要命的臭丫头。沈墨决定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她打一顿**再说。

温言用手抵着额,“她跑了,顶着快三个月的身孕跑掉了。我当时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无心做事,只专心找人。三个月后,我才在一家餐厅的后巷中找到她,她更瘦了,只有一个肚子高高地隆起。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她就在大雪天洗着一堆仿佛永远也洗不完的碗,泡在污脏冷水里的双手都已经溃烂……”

他说着,狠狠吸了一口烟,然而嘴唇忍不住有些哆嗦。

沈墨盯着他指尖的那点红,眉间阴霾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抑制的心疼与心酸。

他在恨着她的时候,她却为了生下他们的儿子努力着,在那样凄惨的环境下挣扎,却一点儿都不曾动摇……

傻得让人心疼的安心。

“那三个月里,吃了多少苦她也不肯说,只笑嘻嘻地说:‘坚持就是胜利嘛,你看我没有饿死自己,也没有饿到宝贝,你也同意我生下宝贝了,所以吃多少苦都不怕的。’她就这样,顶着压力与辛苦将小莫生了下来……”

沈墨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辈子受到的惊吓或者是惊喜也没有今天这样多。他喉头动了好几下,才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可小莫……喊你表舅?”

“不然怎么办?我总要有个能在他们身边名正言顺照顾他们的身份,对外只说是远房亲戚——表兄妹的关系。”温言吐出烟圈,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当年,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沈墨终于问出他最在意的事情。

“两个原因。”温言冲他竖起两根手指,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迟迟不说,沈墨不由有些发急,追问道:“什么?”

“第一,因为你沈家觉得安安配不上你,甚至不配怀有你的孩子。”温言提起这个,目光骤然一闪,眸子里一点一点逼出了杀意来。

沈墨想到了安心见到徐瑞卿时的模样,低喃出声:“我妈……”

温言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第二,则是因为你,你的不忠。”

沈墨蓦地抬眼,只觉得惊雷滚滚而下,打得他全身都黑了一黑:“我,不忠?”

温言睨着他,又笑一声,这一回是明明白白地嘲笑:“跟我这儿就别装了,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怎么他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被定下了不忠的罪名?

沈墨真的急了。

温言久久地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丁点儿虚伪来,但温言很失望,完全没有。温言想,这个男人不是演技很好,就是他真的没做。可若真的没做,安安哭得那么伤心又是为什么?还有姜楠……

温言又笑了一声,用手指直接掐灭了烟头:“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总你要的是什么。可以这么说吧,我家安安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她是个死心眼儿的人。如果沈总无意,高抬贵手放了她,说真的,我还真不乐意她跟你。沈家?呵,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应付不来的。”

沈墨觉得手痒,觉得温言这说一半藏一半实在太可恶太欠揍了。

但,眼前这可是大舅哥啊,还是亲的,刚才不知情揍也就揍了,现在知情了还揍,这就有点不好下手了啊!

沈墨遗憾地想,刚才真该放开了揍才是,想撂狠话,又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沈墨觉得很受伤,“安安要不要跟我,我想她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温言瞧着他纠结了半天的表情,很是痛快,“不过沈总一定也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但凡她有一丁点不痛快,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沈墨的脸黑了一黑,站起身来往外走:“你这边……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温言伸手取过那张薄薄的支票,两根手指夹住,淡淡地扫了一眼,“这钱我会还的,还有,多谢。”

沈墨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似不太自然地咳嗽一声,仓促地说了声“不用”,也不知是不用还钱还是不用谢。

温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墨的背影,从前的事,也许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吧?

许你浮生 第三十七章

沈墨下午三点就回到了A城,他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公司,处理了这两天堆积的一些工作,快七点了才离开公司。

打开门的时候,他盯着那双眼熟的高跟鞋看了三秒,怒气油然而生,目光一扫,果见魏三光着脚丫窝在他家的沙发上边吃雪糕边看电视,目光炯炯地看着电视节目,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没有在安心面前的矜持优雅。

沈墨的目光又默默地搜寻了一遍,果然没有看见安心的身影。他随手丢下公文包,三两下走到魏三身边,弯腰捡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你怎么在我这儿?”

魏三眨眨眼:“我怎么不能在你这儿?我现在不是你的心头好吗?呦,你跟人打架了?谁那么好大的狗胆敢打你啊?”

沈墨懒得与她废话:“安心呢?”

“不知道啊。”魏三一脸无辜,“下午那会儿说去买菜,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我一直等着呢,都快饿死了,幸好冰箱里还有零食。”

“什么?你指使她去买菜?”沈墨急了,连忙捞起电话拨号码,同时冷冷瞪了一眼故作无辜的魏三,“你凭什么指使她?”

魏三撅嘴扮傻:“不是你说她是帮佣的吗?”

沈墨瞪她一眼,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更烦躁,伸手不断扯领带。

“有什么可担心的啊?”魏三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三两下将雪糕吃干净,扯了纸巾擦手,“我让我的人跟着呢,她回了花店,这会儿在干吗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说罢她拿出自己的电话,随手按了两下,开着扬声器,直接问对方安心人在哪里,那边的人说在屋里呢,一直没出来过。

魏三挑眉去看沈墨,果见他眯了眼,深呼吸了两下才往外走:“在我回来之前,消失。”

“那可不行。”魏三在他背后嚷,“我不得陪你演戏呀?”

“不用你演了。”沈墨咬牙切齿,头也不回,“快滚。”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话虽然有些俗吧,可谁叫咱就是俗人呢!”魏三窝在沙发里,坐没坐相。

沈墨是真的头痛了。他是一个不太爱跟人讲理的人,一向觉得动手更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他走到魏三面前,伸手拎起她的后脖领轻而易举将她拎了起来。

他正要往外丢,却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沈墨一怔,魏三趁机砍出一记手刀将沈墨的手隔开,随即摆正姿态,又是娇俏优雅的矜持小模样。

安心推开门进来时,便见沈墨与魏三齐齐看着她。她有些心虚地顿了顿,才转身合上门,看着沈墨复杂的眼神,怯怯解释道:“那个……我就是回去了下,对不起。”

真不是她不听他话或者故意违逆什么,她敢不听话吗?不管是温言还是小莫,都是她的死穴,而现在这两大死穴都被他攥在手心里……

安心有些不安地又看了他一眼,顿觉诧异:“你……你的脸……”

安心心想,被人打了?谁那么大胆?真是太好了,看他还怎么用这张脸去**漂亮美女。

沈墨含糊地“嗯”了一声,有些慌张地收回目光,抓起公文包进了他的房间。

魏三冲她柔柔一笑,小跑跟上沈墨。

门一关,魏三不客气地发问:“你没毛病吧?居然没有骂她?”

“我干吗要骂她?”沈墨皱眉,太阳穴的血管都绷了起来,“你到底走不走?”

魏三直接忽略后面那句话,疑惑道:“她自作主张,不听你的话,也不听我的话,不该骂?不过,我的人不是说她一直在家吗?怎么过来的?”

沈墨没好气地哼了哼:“很明显你的人很不敬业。”

魏三趴在他的大床上,双手撑着下巴,两条腿随意在空中划着:“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你在维护她。”

沈墨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颇有些犹疑地看着魏三:“我好像误会她了。”

“嗯?”魏三饶有兴致地挑了细长的眉。

“当年的事情恐怕有我不知道的隐情。”沈墨淡淡说道。

“哦?”魏三兴致更高了,眼巴巴地瞅着沈墨等他说隐情。

“我现在还不知道。”沈墨垂了眼,脱了外套,脱衬衣时瞥一眼魏三,“你还要看?”

“我不怕长针眼。”魏三笑嘻嘻地说。

沈墨面无表情地再度拎了她的后脖领要往外扔。

魏三在被丢出去的前一秒飞快抓住他的手:“你不想看看她究竟还在不在意你吗?”

沈墨开门的手顿了顿,随即冷硬道:“不想。”他盯着魏三的眼睛,淡淡道,“别逼我找魏二过来。”

安心第一次知道,原来娇俏柔美的美人儿甩起门来也这么有气势啊,不是“彪悍”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

安心看着那还在微微震着的门板,半天回不过神来。

沈墨换了家居服出来,见安心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他带上门,静静地望过去,一瞬间竟有些不敢直视的慌乱。

见安心望过来,他不太自然地回避了她的目光,“你吃过了吗?”

她想,他干吗关心她吃没吃过?他现在该做的应该是……“你不追吗?你的女朋友她好像生气了。”

沈墨嘴角一抖,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就算他真的有女朋友,她也无所谓?

安心很是莫名其妙,这人变脸可真是一绝啊!为了避免那寒意冻到自己或者又给他找到整自己的借口,安心决定乖乖地闭口不言。

沈墨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脸色愈加地黑了。可这么个家伙,现在要冲她发火要骂她两句,他还真的舍不得。于是他只好气闷地说道:“我问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安心纳闷地、小声地说。

他是不是饿了要自己给他弄吃的呀?安心这样想着,又释然了,这人最禁不得饿了,肯定饿极了,才没精力去追那女孩,“我去做饭。”

安心正在厨房里洗洗切切,沈墨踱了进去,“小莫已经平安到加州了。”

“嗯,我知道。”安心抽了抽鼻子,头也不抬地继续洗菜,小莫刚下飞机就给她打电话了,她能不知道吗?

沈墨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又结束了,恨恨地盯着安心的后脑勺,这丫头是怪他呢吧?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小莫好,她有什么可怪的?

沈墨是很矛盾的,听了温言的话,他觉得心疼,很想对她好。可,要他忽然对她殷勤起来,他敢保证,她一定会逃得比兔子还快。

于是,沈墨就在这种矛盾中,深深地受伤了。

于是,这个夜晚,沈墨光荣地失眠了。

安心今天的精神也不怎么好,大约还是想念儿子所致。她沉默地弄了早餐,心不在焉地吃着,也没注意沈墨总投过来的殷殷目光。

吃完早餐,安心准备收拾,沈墨却按住她的手,“去换衣服,跟我去公司。”

又去公司?安心扁了扁嘴,不太情愿的样子。沈墨等着她开口拒绝,却听她说:“好吧。”

沈墨失眠带来的坏心情坏到了谷底,她不想直接告诉他有那么难吗?明明不想去偏还要摆出委曲求全的模样儿……

盛怒中的沈墨显然忘记了是谁要求安心必须对他言听计从的。

情况同前几天一样,他们一出公寓大门镁光灯就闪个不停。沈墨牵着安心的手,从容地从一干人身边走过。安心因为这些天被拍得多了,已经从原先的惊慌不安变成了现在的麻木。

走进沈氏大门时也是,原先被公司职员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的安心,居然也从容了。看吧看吧,反正又不会被看少一块肉。

不过今天众人的目光似乎又格外不同,不是之前的羡慕,而是多了那么点藏也藏不住的看好戏的神色。安心不安地想,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许你浮生 第三十八章

果然,他们刚走出电梯,就看见守在门口略有些着急的苏扬。

沈墨微挑眉:“怎么了?”

苏扬看一眼安心,踌躇了下,镇定道:“沈总,办公室里有你的访客。”

沈墨看了眼苏扬,后者正暗示一般看着安心。沈墨想了想,取了一张卡对耷拉着脑袋的安心说道:“你到世贸商场帮我选一份礼物。”

安心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然后目光渐渐变得复杂,伸手接过那金光灿灿的卡:“哦。”

姓沈的,你太不是东西了。你现在牵着我的手,却要我去给你的女朋友买道歉的礼物?!太侮辱人了——

但安心也只愤怒了一秒,便低了头自嘲地笑了笑,这人不正以侮辱她为目的吗?她又听沈墨说道:“给长辈祝寿的礼物,你得仔细点挑,知道吗?”

安心忽地抬头,目光闪了闪,嘎嘣脆地应了声:“哦。”

安心于是欢喜地去挑礼物了,沈墨看着渐渐合上的电梯门,对苏扬说道:“找人跟着她,别让记者打扰她。”

苏扬应了声,利落地办好老板交代的任务。

沈墨推门进去,吴灵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清茶,低头翻阅着放在腿上的报纸。见他进来,她也只淡淡地抬了眼,不见往日柔美动人的笑容。

沈墨放下包,瞥了眼她腿上的报纸——他和安心的照片占了整整一个版面,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吴灵儿轻叹一声,柳眉一蹙,格外忧郁的模样,却也格外动人,然而沈墨却连神色都未动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