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处较为隐秘的座位,安心要了杯果汁,徐瑞卿端着架子什么都没要。安心也不理会,只端着自己的杯子不紧不慢地喝着,等着对面的徐瑞卿先开口。

徐瑞卿先是鄙夷,接着诧异,她跟面前这个女子打过的交道她自己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个毫无特色的平民丫头,半分胆色也无。从前勒令她离开沈墨,她也只是一味的泪水连连,惹人反感厌恶。

上一回在沈墨的办公室匆忙间瞥了一眼,见到她也跟见到鬼一样,偏偏这回,仿佛底气很足的模样,不慌不忙地坐在徐瑞卿面前,倒不知凭的是什么?

“有些话从前我对你说过,只是没想到安小姐竟是个这么不懂事的,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不懂吗?”徐瑞卿一开口,便是严厉的指责与嘲讽,目光亦是冷厉得几乎可以将她瞬间刺透。

安心垂眸饮着果汁,浑身戒备,片刻,似深吸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笑道:“叫沈夫人失望了。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仍是学不乖,你又打算如何呢?”

“你——”徐瑞卿皱眉,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似尊冰雕,面无表情的,“你这是与我叫板?”

“沈夫人实在太看得起我了。”安心一哂,“我是什么角色,敢跟你叫板?夫人当初给的教训我可不敢忘。只不过,这回明明是夫人找上我,却凭什么说我在叫板?”

徐瑞卿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也有牙尖嘴利的时候。”

安心淡淡地看着她:“怎么沈夫人什么事情都该知道的吗?若真这样,生活失去了期待,也未免太无聊了。”

原本安心还想客客气气与这位沈夫人聊一聊,但人家显然不给她客气的机会啊。一上来便谴责她不懂事,那她只好不懂事了。

徐瑞卿脸色由青变白,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就要发作。又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被拍到就太有损她的脸面了,于是生生忍了下来,“我来找你,就一个目的,离开我的儿子。”

安心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云淡风轻的嘴脸:“啊,这话从前沈夫人的确与我讲过,而我也确实离开了。”

“但你现在又回来了。”徐瑞卿按捺住怒气,身体前倾,狠狠盯着安心的眼睛。

说真的,安心在那一瞬间,还是被徐瑞卿所散发的气场震了震,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我本就是土生土长的A城人,怎么?回来不得吗?我可没有自己送上门去,这一回,沈夫人难道不知道是你的儿子沈墨先找上我的吗?”

徐瑞卿乱了阵脚,大抵没有想到这个软弱可欺的女子怎么摇身一变,居然就不好欺了。然她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很快冷静下来,冷冷一笑,目光犀利地看着安心:“沈墨找上你,你以为是因为你吗?他不过是为了小莫那孩子而已。安心,今天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像你这种令沈墨与我们失和的女人,我们沈家断断不敢要的。”

安心面对徐瑞卿不加掩饰的不屑与冷意,深深一笑。她一笑眼睛就显得特别漂亮,弯弯的像极两弯月,温顺可爱的模样,“哦?今天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沈夫人,像你们这种视人命为儿戏、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有钱人家,我安心也是万万不敢高攀的。”

她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面带微笑,甜美可人,然而目中的鄙夷亦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温言说,管他什么人,管他什么事,绝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她从前在乎沈墨,所以甘愿受着徐瑞卿给的委屈。

可现在,沈墨算什么?他不是她的丈夫,没有她儿子重要,了不起就是她的债主,温言也说了,那钱温言会还。所以徐瑞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了,她有手有脚,有温言有儿子,养得活自己也养得活儿子,还怕徐瑞卿什么啊!

想通这点,安心愈发底气十足、神清气爽了。

“哼。”徐瑞卿被气得狠了,又听她话语里都是明明白白的讽刺,更是怒不可遏,“这话是你说的,你给我记住了。”

安心云淡风轻地挥挥手:“不劳你老人家提醒,我比你年轻这么多,想必记忆力也比你好不少。所以咧,沈夫人尽管放心,若可以,快点说服你的儿子离开我。你知道,我也十分厌烦见到你呢!哎呀,夫人脸色不太好,呼吸也好快,莫不是要晕了吧?要不要帮你叫辆救护车来?可要是救护车来了你又没晕,那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吗?那你是晕还是不晕呢?”

言下之意,要晕就赶紧。

其实,安心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尖锐的一面。啧,真过瘾!

徐瑞卿眼前果然黑了一黑,咬着牙怒瞪她:“给我滚!”

安心嘻嘻一笑,欢快地站起身来,脆脆地应一声:“哎,我这就滚。夫人你可得好好保重啊,再见啊。”

然后步履轻快地、蹦跳着走了。

大获全胜。安心走出咖啡店时,忍不住双手叉腰,仰天长笑,完全不顾路人看过来的奇怪眼光,笑得畅快淋漓。

原来面对,真的一点都不难。

安心笑完了,心满意足地慢慢踱回花店。

距离花店不足一百米,安心停下脚步,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倚车而立、姿势随意却潇洒的沈墨。

许你浮生 第五十六章

安心这时才觉出两分心虚来,她刚才顶撞的,可是这人的母上啊!

不过转念又想,那也是他的母亲大人送上门来让她顶撞的,怨她不得。这样一寻思,腰杆也挺得直了,在沈墨的注视下慢慢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她懒洋洋地开口,然而眼神却是警惕的。

“去哪里了?”沈墨不答反问。

“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只怕也问了小贝,而小贝那个大嘴巴,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沈墨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抚一抚她的眼眶:“哭了?”

安心微征:“你什么眼力啊?我什么时候哭了?”

她明明笑得那么痛快,怎么可能会哭?

然而她的手摸到自己的眼眶,僵了僵,又疑惑地抬头望了眼蓝天白云,没下雨啊,她脸上哪儿来的水珠子?

沈墨轻叹一声,落在她脸上的手移到她脑后,微一使力,便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声音温软,像是安抚:“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不信你猜不到。”安心本欲挣扎,他虽力气并不很大,却也不容她挣开。她方才又打了一仗,虽说费不了什么力气,最后也胜了,但到底腿还是有些软的,这会儿能靠一下,也不错。

安心这样想着,便安心地靠住不动了。

沈墨似乎又叹了一声,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沉声道:“别放在心上,我会处理好。”

“不是,你以为我受了委屈是吗?”

沈墨的手顿了下:“难道不是?”

安心踌躇了下,“那个,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妈?她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嗯?”沈墨不解。

安心闭了闭眼,和盘托出:“我说了些话,你妈很生气。”

沈墨终于放开她,低头看着她,微挑了眉问:“你说什么了?”

安心想了想,将方才与徐瑞卿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沈墨仔细听着,目光复杂,似乎有惊愕,有审视,有兴致,也有考量,黑眸深处,仿佛有团暗夜的火焰,灼灼燃烧。

然后慢慢地,在安心越来越低的脑袋与音量中,缓缓笑开,“你做得很好。”

沈墨不是不吃惊的。

只是,这么些年,她一个人扛了多少艰辛苦楚,才能将自己打磨得这么勇敢?

安心吃了一惊,倏地抬头:“你不生气?那个人可是你妈妈。”

沈墨摇摇头。

他很欣慰,她已经这样勇敢了,同时,又因为她的这份勇敢而心酸。

“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他们来打扰你。”他目光沉沉,“放心,以后不会了。”

吃过午饭,安心百般不愿还是被沈墨带回了公司。

沈墨在办公室没呆多久,便开会去了。安心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专心致志地玩游戏,正玩得起劲儿的时候,沈墨已经开完会回来了。

安心听到声音,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下一瞬间,却倏地瞪圆了眼睛,目光定在跟着沈墨进来的那人身上。

那人也看到了她,勾唇一笑,桃花眼熠熠生辉,却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

安心直愣愣地盯着那人:“你你……”

又转向沈墨:“他是……”

沈谦笑得愈发从容,眼神却是睥睨,尽是收敛的轻蔑。

“我知道。”沈墨截断她的话,走到她身边,自然地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拍着她的手背仿佛安抚,“你先进去玩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他谈。”

安心依然一脸狐疑,但仍然听话地抱着电脑进了小套房。

房门合上,沈墨转过身来,已经换了一副冷漠的模样。

沈谦不待他开口招呼,不客气地用脚勾了椅子过来,懒洋洋地坐下:“真让人不敢相信,堂堂沈总居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沈墨淡淡瞥他一眼:“这是我能容忍的,你最后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警告?”沈谦挑眉,语气轻佻。

沈墨没有多说,只目色深沉地看着他:“今早董事会的结果,我想你会比较乐于听到这个。”

沈谦神情一凛,缓缓坐直身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全票否决。”沈墨轻轻勾起唇角,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在蓝色文件夹上。

“你什么意思?”沈谦原本稳操胜券的脸瞬时冷了下来,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意思。

“你要我推荐你入董事会,我在今天的董事会上郑重提了出来,可是所有的董事都反对。”沈墨摊开双手,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沈谦紧紧盯着他,一声不吭,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拳头,手背上显出淡青的血管,骨节已然发白,“你搞了鬼?”

“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嘛,大概有人看你不顺眼,所以悄悄地查了下,今天在董事会上将你做的事情抖了出来。”沈墨淡淡而优雅地笑了笑。

沈谦咬着牙,双目通红,良久才问:“查我?什么事?”

沈墨顺手将手边的文件丢过去:“有那么一家小公司,趁着前段时间沈氏焦头烂额之际,疯狂地收购沈氏游离的股票。有那么些人就顺便查了查,谁知道查到那家小公司背后的老板,居然就是你。”

沈墨顿了顿,身体往前倾了倾,双手拱成尖尖的塔状,似漫不经心的模样,“你说,公司的股东怎么会同意一个损害公司利益的人入董事会?”

沈谦的脸色愈发深沉难看:“是你做的。”

沈墨挑眉,不置一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谦冷笑:“你不想知道姜楠的事?”

“我想,不过我不认为,这事儿该由你来告诉我。”

“是吗?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除了我,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沈谦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墨,纵然神色洒然,胸膛的起伏却稍快了些,“你打算怎么对付我的小公司?”

沈墨笑,冷冷地:“你不惹我,我自然不会动它。”

那家小公司,随便找个名目都能令它在商界无法立足。

沈谦也笑了,一瞬间笑得邪气丛生:“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会。”沈墨肯定地,“除了它,你现在还有什么?早告诉你,有些事情不宜操之过急,你看,安心给了你这么好的契机。可是有什么办法,你自己做得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嗯,真让人期待。”

安心见了沈谦之后,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当初,那个人为什么要冒充他自己是程槿枫?上回听到她形容沈谦的模样,沈墨与程槿枫异口同声喊出沈谦这个名字来。姓沈?

安心眉头一跳,忽然想起当初捡到他时,他说他的叔叔跟堂弟要谋杀他……她倒抽一口冷气,这个莫非就是他口中要害他的那个堂弟?

所以那时候他去学校找她套问沈墨的下落,她没有多想就告诉了他,回去之后就不见了沈墨。

安心止不住发起抖来,他找到沈墨,之后呢?他有没有趁沈墨眼睛不方便欺凌沈墨?沈墨看不见,他是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脑袋一热,她便打开门冲了出去,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个缺德带冒烟没人性千人恨万人骂坏到头上长疮脚下流脓掉进河里都污染地下水的变态,你说你……”

沈墨哑然地望住她。

真行,骂了这么长一串居然连气都不带喘的。

安心骂了一通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沈墨了,那叫沈谦的变态已经不在了。再一看沈墨的脸色,她已经找不到词语形容了,木讷地后退一步,不好意思道:“那个,不是骂你。”

“这里只有我。”沈墨淡然地说。

安心连忙摆动双手:“真不是骂你。刚才那个人呢?”

“走了。”

“他找你干吗?”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想继续害他呢?

沈墨缓缓看她一眼,目光一闪,垂了眼帘,遮了眼里弥漫着的无法消散的欢欣:“你问他做什么?”

安心急急上前,顾不得多想,用力抓住他的手:“他是不是又想害你?”

沈墨怔怔地低头,盯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焦急与忧心:“你猜出来了?”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堂弟是不是?那时候也假扮了程槿枫到我学校找我,他找到你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虐待你?你那时候突然不见了,是不是他带走你了?”安心不歇气地追问,双颊因为着急而憋得通红。

“你在关心我?”沈墨的声音发烫,灼得他双耳慢慢变红,一路红到脖子里。

安心猝然一惊,想要放开他后退已经来不及,她的双手被他紧紧地反握住,他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的,漆黑的双目在一瞬间变得迷离魅惑,竟是从未见过的无比妖娆。

安心觉得自己心里一定有个小人,挥着重锤一锤一锤用力地敲打着心脏,怦怦的声响听得她都有些耳鸣了,好不容易才别开视线,“谁谁谁关心你了?不要脸……”

沈墨低低笑了,逼问道:“那是什么?”

安心最受不了他这样低低地笑着说话,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是暗魅华丽得过分,让人能从骨头缝里酥出来。

安心觉得自己有点脚软,当然更多的是心慌,言不由衷:“哪有什么为什么,就……他从我那里带走你,我很好奇他有没有好好收拾你一顿。”

沈墨静静地看着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因为撒谎而不敢与他对视,慌慌地滴溜儿转。他唇边的笑意愈盛,唇瓣落下去之前,低笑说:“他还没来得及收拾我,真的程槿枫也找过来了……”

第五十七章

被吻了被吻了……

安心所有的意识全化成了这三个字,只觉脑袋轰地一下,连呼吸都不稳了。

不同于上回他整她时的轻浮,她被他投入而深情地吻着。她想挣扎着退开,他的大手就掌着她的后脑勺,完全切断她的退路,霸道急切得像要将她整个儿吞入下腹一般。她呜呜地将头乱扭,却还是避不开他如影随形的唇。

连吻带急,安心成功地脚软了,软塌塌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对她上下其手、胡作非为。

好不容易一吻歇了,安心觉得自己也快升仙了,颤颤巍巍地开口:“你几辈子没亲过人了是不是?”

沈墨低头看着她,一双黑眸晶亮深沉,正凝聚着说不出的蛊惑和欲望。他没说话,半晌,似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安心在他怀里不满地嘀咕出声:“这算怎么回事啊,凭什么亲我啊?我允许了吗?我没允许这就叫非礼……”

沈墨在她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安安,我很高兴。”

“你高兴就能随便亲别人?”安心挑眉说道,心里到底还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虽然,虽然他的吻技仍是那么出色;虽然,被他吻着的时候都像要化成一滩水一样;虽然,仍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碰触……可,他凭什么亲自己啊?而且,他高兴什么啊?

沈墨答非所问,目光痴迷而缱绻,又说了遍:“我很高兴。”

很高兴,我们都没变。

很高兴,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你依然这样关心我、紧张我。

安心挣扎着抬头去看,那人漆黑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分明的唇线,从前到现在,都是能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算了,他高兴就高兴吧,她也不追究他非礼之事了。

不过,这一吻过后,沈墨倒是如常开始办公,而她捂着一直红晕一直不肯消退的脸就着实显得有些尴尬了。

虽然她很想说服自己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从前他们的尺度比这不知道大了多少。但以前的情形是,他看不见啊,于是她就算害羞也好,尴尬也好,都不会觉得像现在这样丢人……

什么嘛,亲了她连个解释都没有,他到底为什么要亲她啊?

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安心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刚刚被亲过的地方,因为就连空气都暧昧得叫人脸红心跳。再呆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匆匆抓了沙发上的包包,她站起来就准备往门外冲:“我回花店了。”

“等等。”沈墨唤住她,她的眼睛直到现在仍是不敢看他,心虚又紧张的样子,“你再玩会儿游戏,我手上的事情马上就完了。”

不是……安心想,他的工作完了跟她要回花店有关系吗?有吗?

努努嘴,她使劲儿抠自己的包包,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我这会儿不想玩游戏。”

“那看电视。”

“我也不想看电视。”

“要不让人拿几本杂志进来。”

“不看。”

沈墨顿了顿,笑道:“除了走出这扇门,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

安心梗着脖子,依然不看他:“除了走出这扇门我什么都不想做。”

当然最后安心也没能走出那扇门,因为当她打开门时,被门外那位苏特助礼貌地请了回来。

极度郁闷的她只好鼓着脸颊,朝每个屋子里乱蹦跶,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来,沈墨居然没有说她一句,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眉头也没动一下。

安心也折腾得没劲儿了,踱进植物温室里呆了会儿,浇浇花,弄弄草,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只是当沈墨忙完手边的事情喊她出来时,发现她的神色有那么点不对劲,怏怏地、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又低下头。

沈墨看出了她莫名的幽怨,“怎么了?”

安心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摇摇头没说话。

“不是想去花店吗?走吧。”沈墨顺手拿过她的包包。

安心一把抢了过来,率先往外走,只是脚步略显沉重了些。

沈墨转到办公桌后取外套时,安心已经拉开门了,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微眯,却流露出一种安静而危险的气息——她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小垃圾桶里。

沈墨微有些奇怪地挑了眉。

安心已经折返身,目标是沈墨脚边的垃圾桶。

她蹲下身,捡起里面一只非常眼熟的四方形小盒子,脸色愈发凝重,缓缓打开那盒子,呼吸骤紧。

“怎么了?”沈墨蹲下身,也看到了她手里的盒子,嘴角慢慢抿起来,担心地看着安心的神色。

苏扬怎么做事的?不是早让他丢了吗?

安心却忽然微笑了笑,轻叹一声:“有钱人就是好啊,这么贵的东西说扔了就扔了,啧……”

沈墨没说话,只是紧紧看着她。

“你的未婚妻,按理说她都跟我混成‘朋友’了,却还没有下手,也只能说,她是一个筹划周密并且决不允许有差错的人。一样一样地摆在我面前,让我自己发觉呢,是吧?”安心笑,想起第一次见面她介绍自己时候连姓都不说,安心还以为对方是十分亲和的人呢!

他植物室里有她的花店标志的君子兰,垃圾桶里是她买的领带夹。现在看来,他的未婚妻,吴灵儿小姐,出现在她的花店,与她套近乎,领着她看吴灵儿举世无双的婚纱……分明是有计划有安排地出现在她面前的吧!

那句“假如你不小心喜欢上了朋友的丈夫,就是很喜欢的那一种,那你怎么办呢”是早有预谋的吧!

沈墨的嗓音略有些紧:“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算什么呢?”安心自嘲地嗤笑一声,扬一扬手里的盒子:“都觉得我是傻瓜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