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梦抿了抿唇,她知道黄兴晗是组织派在上海的重要人物。刚刚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确实有些任性。黄兴晗如果被掀了,对整个上海的革命组织都是重大损失。但她着实不能眼睁睁看着罗浮生这样子不管。

“王妈,我有分寸。你去准备些医用品拿上来。再烧壶热水,备两件干净衣裳。”黄兴晗刚在酒店目睹了一切,虽然不知道罗浮生真实身份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但目前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日本人。他理应出手相助。

黄兴晗取下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将他扶上客房的床上。没有外套的遮挡,小腹上的一大片血迹显露无疑。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衬衣都被血痂粘在伤口上脱不下来,硬扯会少块皮。

“是枪伤。若梦,你去书案上拿把剪子过来给我。”

林若梦小跑着递上剪子,黄兴晗将伤口周围的衬衣绞烂,再沁湿衬衣慢慢揭开那一片衬衣。尽管动作已经十分轻柔,罗浮生还是痛的打颤,悠悠转醒过来。

“若梦……”

“是我。”林若梦握住他颤抖的手,看向黄兴晗。“这么严重的伤要不要送医院?我们都不是专业医生。要是许星程在就好了……”

“枪伤不是一般的伤,这个时间当口送去医院等于直接告诉日本人他参与了闹事。我原先也处理过枪伤,不要太担心。”黄兴晗安抚道。

王妈将黄兴晗要的东西都端了上来,无意中看到那血淋淋的伤口。长叹了一句:“哎哟。这造的什么孽哦。”

一句话就把林若梦的眼泪珠子给引了下来。

黄兴晗看了她一眼,心中对林若梦的感情有了几分猜想。“王妈,你去门口守着,留意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动。”

“好嘞。”王妈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

黄兴晗和林若梦都用热水净了手。“我这里没有麻醉剂,你忍着点。”

罗浮生虚弱的点了点头,林若梦于心不忍,将自己的手帕折成长条状让他咬着。

罗浮生本想说不用,看她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还是顺从的衔住了手帕。

黄兴晗将碘酒倒在伤口上给周边消毒,罗浮生咬着手帕,脖子拼命向后仰,腹肌绷的铁紧,硬是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待会我挖子弹的时候,你按住他的肩膀别让他乱动。要不我找两根绳子来绑在床头?”

林若梦不想让他平白再遭罪。“不用,我有力气。”

她的手从罗浮生的颈后穿过,调整了一个使得上劲的姿势按住他的肩膀。

黄兴晗用酒精给小刀消过毒,子弹埋的比较深,肉眼看不到。他比划着大概位置,对林若梦使了个眼色。“按住了。”

“唔……”刀子剜进肉里,深红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流出来,渗进身下的床单。林若梦感觉到她手下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喉头滚动着暗哑的呻,吟声,口中的手帕都染红了。罗浮生不敢乱动,怕伤到若梦,手指抠进床头的栏杆里,指甲里都是木屑。

林若梦偏了一下手肘,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臂弯中,不让他去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罗浮生埋在她肩上,竭力忍住阵阵锐痛,只极轻的闷哼了一声。

刀子割开了周边的血肉,终于露出了子弹的头。黄兴晗放下小刀,拿起镊子伸进肉里。血液湿滑,总是夹不稳那小小的弹头。

罗浮生脸色已经惨白,额间的碎发被冷汗打湿粘在额头上。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过去。黄兴晗也有些紧张,心一横,镊子直插进去夹住了整个弹头。

“呃啊……嗯……”罗浮生咬紧手帕,身体不自觉的向前一俯。眼睁睁看着镊子夹出一颗子弹丢在盘中。他眼前一阵发黑,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林若梦只希望他能就此晕过去,还可少受点罪。

黄兴晗却嘱咐道:“别让他睡。现在晕过去很危险。我去换盆水。”

“浮生,你醒醒。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唱戏了吗?我给你唱戏。”恍惚间,罗浮生觉得有一只手在轻抚他的脸,很温柔,很舒服。然后他听到带着哭腔不成调的咿咿呀呀声。

他口中含着的手帕掉在一边,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头微垂着,干裂的唇瓣勉强勾起一个弧度。“好难听啊。”

林若梦破涕为笑,想要打他,又不忍真的下手。“难听也要唱。唱到你可以爬起来堵住我的嘴。”

“像这样么?”罗浮生歪倒在她肩膀上的头微微扬起就对上了她的唇。她瞬间感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唇间,他的眼里有坏笑。林若梦呆了,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头又无力的靠回了她肩上,柔软的碎发蹭的她脖子痒痒的。

她如梦初醒,触电一般抽出了手,他的头跌倒软枕上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刚刚打了盆水进来的黄兴晗看着脸通红的林若梦不明所以。“伤口还要缝针呢。别乱动。”

林若梦这才别扭的坐回床边按住他的手。虽然他已经闭上眼睛,但那坏笑的唇角还定格着。林若梦突然有一种笃定,他一定不会有事。所谓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这种人。

冰冷的针线游走在肌肤上,就像被蚂蚁一下下噬咬。蹿出点点血珠马上又被白线吸进去了,并不十分疼。但体内有种奇异的感觉,又冷又热,浑身无力的很。又谨记着林若梦要他别睡的嘱咐。便紧咬着牙,唇抿成一条直线,艰难的喘息着。

终于缝合完毕,黄兴晗亦是一手血污。“床头有消炎药,你喂他吃下就可让他好好休息了。”

喂他服过药后,他马上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额头烧的滚烫,身体还会间歇的颤一下,想必是伤口太痛。

林若梦怕他睡的不舒服,用干净的清水拭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将脸上的血污和伪装的痕迹都擦掉,露出原本白净俊朗的脸庞,玉阎罗真不是白叫的呀。

有些甜蜜的心思还未散开,忽又想起了那日在海边庞叔同她说的话。

【“你知道他爹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你爹开枪射杀的,因为林道山认为是罗靖杀害了你母亲,所以对他痛下杀手。但我绝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旁的人或许不知,但罗靖和夏安妮之间的情义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宁可自己伤的千疮百孔,都不会动你娘一根汗毛。那劳什子洪正葆还说什么是他们亲眼所见。当初说好的三兄弟齐上阵,他竟眼睁睁看着林道山杀了罗靖。可怜浮生这孩子当时也在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哦。对了。我倒忘了,你当时也是在的。他们说你是受了惊吓自己跑走失踪了。这些年林道山一直在找你。听说过去那些事你都忘了?”

林若梦讷讷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在听别人的故事。“您刚刚说,我娘和罗叔叔之间的情义是指?”

林若梦回到林家所听所闻皆是母亲在世时,父亲对她是多么宠爱有加,甚至为了娘差点要和嫡母王氏和离。后来母亲意外离世,父亲伤心欲绝,再未婚娶。这般鹣鲽情深,母亲怎么可能心里还有另一个人?

“罗靖和你娘相识于微时,如果不是她执意要追求什么梦想,成为电影明星引得各路男人竞相追捧。他们早就该成婚了。后来罗靖,我和洪正葆成立了洪帮。那时正是我们三兄弟年少意气风发之时,洪正葆为了你娘同罗靖生了嫌隙,几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也退出了洪帮隐居在这崇明村。你娘也是豪情女子,二话不说嫁给了那时候还是个经济司小科长的林道山。绝了两人的心,也让他们重修于好。但我知道她心中还是记挂着罗靖的,否则你怎么会叫若梦……”

浮生若梦,多么美的名字。却是娘亲与另一个男人的约定。

林若梦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原来她所认为的真相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她与罗浮生之间横亘的是杀父杀母之仇。难怪他愿此生不复相见。】

林若梦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丢开,端起一盆已经被染成粉红色的脏水走下楼去。

老房子的木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黄兴晗抬头看去。

“能借你家厨房一用吗?”林若梦将手中的铜盆交给王妈。

一番折腾后,黄兴晗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正在吃王妈准备的晚餐。“这里有现成的,一起吃点吧!”

“不了。我熬些粥。他睡醒后只能进流食。”

王妈领着林若梦走去厨房,留黄兴晗坐在餐厅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楼上。

半个时辰后,林若梦端着一碗红枣粥出来。白糯的稀饭上点缀着几颗山东大红枣,煞是好看。“厨房里还有一大锅,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喝一点。”

她端着粥推开房门,笑容却凝固在嘴边。床上已经空了,被子掀开,二楼的白窗帘在微风中飘扬着。

除了床上未干的血迹和地上那件血迹斑斑的衣服。没有他来过的痕迹。

林若梦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粥碗。拾起落在枕边那条被血染红的白手帕,揣进了怀里。

这个人不清醒的时候,放肆的很。一醒来,就知道逃……

胆小鬼。

第六十三章 醋意横生

青帮发起的这次起义让日军找到了借口出兵攻打上海,也迫使原打算息事宁人的南京政府不得不下令迎战。史称一.二八事变。

陈枢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十九军当即予以了猛烈的还击。在援军未至之前,召集全员顽强抗击日军的进攻,以集束手榴弹对付日军的装甲车,组织敢死队以潜伏手段炸毁敌装甲车,坚守每一阵地,并在炮火掩护下适时向敌实施反击,打退了日军的连续进攻。

战争一直持续到五月,终于在上海签订了淞沪停战协议。日军在淞沪一战中遭到重创,挫了他们的锐气,也暂时消停了下来。

青帮借此一役声名大噪,在上海大有压倒洪帮之势。许星程也因为在十九军参战立下二等军功,负伤光荣回归。婚事这才再次提上议程。

总之那一段时间,整个大上海都沉浸在一派扬眉吐气的喜庆中。

罗浮生拉开窗帘,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繁荣。刚刚立夏,有些市民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清爽的夏装。好似从此以后,便是一片阳光灿烂。

他放下了窗帘,隐到黑暗中。身后有一女子单翘着一只腿,坐在他的书桌台案上,巧笑倩兮。“中国人有时候真让我刮目相看。”

罗浮生满上一杯威士忌,递给她。“那是他们太愚蠢,看不清形势。”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你却好像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你不为你们国家高兴吗?”

“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每天被自己的同胞喊打喊杀,连我曾经最好的兄弟都离开了我。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也是。不过你还有我。”梨本未来饮了一口酒。“你猜,钱阔海会来吗?”

“不会。我们当初的协议已经形同虚设,以现在的形势,他不用再惧怕红丸会的势力。”

“我也猜他不会。所以我准备了些礼物给他。”梨本未来眼里有残忍的神色一闪而过。

约定好的午时一过,钱阔海的桌子上躺着一只锦盒,里面是一只孩子的手。钱阔海的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捏作拳不停的颤抖。

他决定来上海时,这个孩子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 钱阔海不愿他卷入这些血腥的事情中来,一直偷偷将他藏在乡下。没想到还是被红丸会的人找了出来。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梨本未来朝罗浮生举杯,身体渐渐向他怀里倾斜,寻找着他的唇。罗浮生脑中闪过那个血吻,下意识别开了头。

“你知道我当初送你的黑玫瑰还有另一个花语是什么吗?”梨本未来直起身子来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是臣服于她的,无论什么事他都做的天衣无缝。连舅舅贺阳都说罗浮生是日本人最好的朋友。但她始终不觉得他属于她,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爱你,愿为你付出所有。”梨本未来自问自答,并从手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浮生。不管我是哪国人,我只是个女人。求的是一心一意的爱情。如果你能许我一个家,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这是天长节阅兵庆典的安排,白川义会参加此次阅兵。”

天长节是日本为了庆祝天皇生日的节日,此次阅兵典礼由贺阳真武负责筹划。白川义是日军海军陆战队的总司令,必然会参加。如果这份情报属实,价值不言而喻。

没想到罗浮生接过来,直接放到烛火上烧着,火焰燃起烟灰撒了一地。“那个百川什么的,与我何干?”

梨本未来眯着眼睛打量他,似乎是在试探他的真心。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很容易喜欢上你,却很难爱上你吗?”罗浮生反问她。

“大家包括你吗?”

“嗯。”

“那我便听一听是为什么?”她也只在乎他的想法。

“因为你总在不停的试探男人。神秘感是男人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非要扯掉就没意思了。”

“有道理。可是你一丝不挂的样子我也喜欢。”梨本未来总是极尽挑逗之能,在言语上占他的便宜。她说着话突然脸部抽搐了一下,然后全身都开始发抖。

罗浮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借你地方用一下。”梨本未来哆哆嗦嗦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一小瓶粉红色的药水。她一口喝尽,躺在套间的贵妃椅上,抽搐慢慢消失。她脸上出现兴奋的状态。“没算好时间,见笑了。”

“这是什么?”罗浮生拿起倒在一边的瓶子。

“咳嗽水。美国新型毒品之一。你知道鸦片中让人上瘾的部分是吗啡和可待因,这玩意儿里头就有可待因,微量,不伤身体又能有鸦片的效果。它是我们红丸会未来的主打商品,一定能在中国大火起来!”

是药三分毒,别说还是鸦片提取物。罗浮生才不相信什么没毒的鬼话。咳嗽水既是毒品又是药品,将来进口管理更难。红丸会的主意倒是打得好。

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梨本未来奇怪的歪着头问他。“你自己开大烟馆的,不抽大烟?”

“偶尔也抽的。只是没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儿。”罗浮生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宁园还有更多好货。下次让你来试试。”梨本未来兴奋的手舞足蹈,甚至哼起了歌。看来是药效上来了。

下人冲进来时,梨本未来还在云里雾里。“少当家,烟馆着火了。码头上有几艘大货船也起火了,兄弟们都赶过去了。但火势太大,估计是救不回。”

“怎么会这样?着火的货船是哪家的?烟馆又是哪几家?”

下人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贵妃椅上的梨本未来。“烟馆是您交给青帮打理的那几家,船是红丸会的。昨晚到的,货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来呢。”

梨本未来从贵妃椅上腾的坐起。这是青帮赤裸裸的反击,真是翅膀硬了,都忘了养大他的主子是谁。“我先走一步。”

梨本未来走出美高美,罗浮生坐回桌前,从书桌夹缝里抽出那个完好无损的信封。地上的燃烧灰尘还聚在脚边。一个障眼法而已,就骗倒了她。这一把火只是个开始。

“帮主,少当家还在休息。”

套间的门被一脚踹开,罗浮生将信封飞快塞进了衣袖中。

洪正葆带着侯力和一帮兄弟冲了进来。“罗浮生,你在搞什么鬼!”

侯力拎起贵妃椅上梨本未来落下来的披肩,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啧啧啧。高级香水,少当家好福气啊。日本公主殿下都投怀送抱。”

洪正葆脸色铁青。“我刚刚看到红丸会的车子从美高美开出去。是那个劳什子日本公主吗?”

“是。”罗浮生颔首。

“浮生,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有气节。日本人现在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现在这般亲近他们,和汉奸走狗有什么区别?”

“识时务者为俊杰。义父,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全洪帮。”罗浮山回得坦然。

“瞧瞧我们少当家,当走狗都当的这么理直气壮。大家学着点。”侯力双手上扬,招呼着所有兄弟看过来。

“浮生,虽然我们和青帮一贯水火不容。但塘沽路那件事,人家做的硬气!所以当时洪帮从你手下走了一千多子弟去自愿投靠青帮,我一句话都没说,没有责怪你。这是我们中国人的气节!今天你们找钱阔海谈判,人家没来。你们就找人砍了人家儿子的手。逼得他烧了洪帮的烟馆。这还是人做的事吗?洪帮这么大损失,这笔账算谁头上?”

“算我头上。”罗浮生跪下来。“义父想怎么惩罚,我都认。”

洪正葆一脚踹在他的肩上,将他踢翻在地。“惩罚?你现在不仅仅是让洪帮赔一点钱。你赔进去的是整个洪帮的名声。我们要跟着你被老百姓指着鼻子骂,遗臭万年!”

罗浮生被踹这一脚,腹部本就没长好的伤口挣开来,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扶着地板重新跪好,头贴在地面上。“浮生辜负义父多年养育之恩。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自愿脱离洪帮。从此与洪帮两不相干,生死无由。”

说完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你!”洪正葆被气的胸口发痛。侯力在一旁看戏看的十分爽利。

“少当家爽快人。这美高美好像也是我们洪帮的产业。既然少……哦不,罗先生不再是洪帮少当家,是不是该收拾收拾了,另谋出处?想必梨本殿下那是十分欢迎你的。”

侯力见洪正葆并无异议,便越加放肆起来。“来人。监督这位罗先生收拾好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请出美高美。”

罗诚不在了,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霜姐她们隔得远远的看着,想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罗浮生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黑色风衣和怀里的枪,径直朝门外走。

“罗浮生!”洪正葆突然出声,他回头。义父眼中有浊泪。“你,好自为之!”

【你好生珍重!】

罗浮生又回头向他鞠了一躬。“洪帮主,保重身体。”

他一路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游荡,直到确认无人跟踪。才进了城东的天主教堂,在教堂的耶稣像下放了一朵野雏菊,然后走进了教堂后的一间小屋。

罗浮生坐下来,低头才看见自己衣服上有血渗出来。他按住小腹,起身在房里翻找了一下。只找出了一盒针线,虽然不是医用的,也可以应会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