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I(修改版)

作者:叶紫^

楔子

“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下舌苔。”

“把左手伸给我把脉。”

开完方子,我长吁了口气,并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抬眼看了下手表,四点半,今天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郑晓冰,一个二十六岁的知识女性,有着一份稳定的职业—中医院的医师,尽管生活没有激情,工作单调乏味,但是我喜欢我的工作,享受和病人之间的交流,为每一张洋溢着感激的笑容的脸蛋而感动。

四点四十五分,手机准时响起,无奈的接起,“妈,又有什么事啊?”

“囡囡,你姑姑的邻居的同事的母亲,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妈妈在电话那头神秘兮兮的说着,口气急切而兴奋,好像要去相亲的是她,“听说条件不错,你记下地址,晚上六点,福州路上的星巴克,他……”

“妈,我不去,你还有完没完啊,”我不悦的打断了她,这是她为我安排的本月的第四次相亲了,全是她身边的那些个三姑六婆给介绍的,不去怕驳了她们的面子,去了和相亲对象没有共同语言,平白的折磨自己。

“不行,你一定得去,妈都给你约好了,你不看我的面子,总也得给你姑姑面子吧,”妈妈好言相劝,可是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我不说话,妈妈估计也感受到了我不满的情绪,口气瞬时软了下来,“囡囡,算妈妈求你了,再去看看吧。”

“最后一次,”我苦笑一声,讨价还价道。

“行行行,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妈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可我知道她用的是缓兵之计。

我叹了口气,自从八年前的那段苦恋在双方父母的阻止下以失败而告终后,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保持单身,身边不乏优秀的男士,可是始终找不到初恋的那份感觉。

“你可别迟到了,”妈妈再一次叮嘱我,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五点,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小郑,下班了?”门卫的大爷和蔼可亲,见到我总是会关切的同我打招呼。

“是啊,李大爷,下班了,”我回了个笑容给他,脚步轻快,不管我愿不愿意,今天的相亲是逃不掉了,也就是浪费点时间敷衍一下,我老苦着张脸那是和自己过不去,又何必呢?

医院离福州路不远,现在是下班高峰,打的叫不到车,公车又没有直达的,想了下,决定步行前往。

再穿过两条马路,即将到达目的地,一个形容干瘦的老妇,站在马路中央,前后的车子飞速行使,她夹在中间进不得又退不得,神色极其的紧张,看样子是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况。

我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今天不知出于什么打算,我头脑一热就上前搀扶住她,“您小心点,这里人流多,车速快,还是我搀着您一起过吧。”

我们小心翼翼的朝前龟行,好不容易才过了马路,那老妇连声感激道:“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多亏有你。”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我怪不好意思的。

“姑娘,你这么好心,我一定要送件东西给你,”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掏出一个手绢包,“您这是做什么?快收起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做了好事不求留名的活雷锋,可是也绝对没有想过要别人的回报。

老妇人打开手帕包,取出一个玉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给我套在了手腕上,这怎么可以,太贵重了,我用另一手想把镯子扯下来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那镯子像在我手上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扯不下来,我急的满头大汗,一回头,老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惊的目瞪口呆,刚才还在我身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了,这也太诡异了。

我低头仔细端详尚套在手上的镯子,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视线,很漂亮的木兰花手镯,手镯的材质是羊脂白玉,十分通透,它的雕工更是为人称赞,顶端雕了一朵木兰花,花瓣薄如蝉翼,两旁的镂空设计也是非常的精细。

我不禁叹为观止,再也舍不得把它取下来。

我用手抚摸着镯子,恋恋不舍。我退到了一家商户的门沿下,想再好好研究下褪下手镯的方法,一转身就看到前方马路上有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耳插着MP3,摇头晃脑的,眯着眼睛,全身心都投入在音乐中,浑然没发现危险正在朝他靠近。

一辆别克商务两用车如醉汉般歪歪扭扭的朝他直冲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他的身上,在我没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的脚步已经迈了出去,全力把他推开,而我自己被撞翻在地。我喉头一甜,全身如棉絮般散了架,在失去知觉的刹那我发现手上佩带的玉镯发出了妖异的光芒,直到团团的蓝光将我包围……

穿越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奇怪的木床上,四周挂着帐子,我身上盖着一条绸缎的被子,头枕着一个同样是绸缎面子的长方形的枕头。

我想起了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类似的床,顿时引起了好奇心,仔细地观察起来。它共有5层,层层围护。每一层都刻着精细的花纹,有蝙蝠和双寿图,有佛手瓜,金瓜,寿桃,石榴,床的两头还有山羊和梅花鹿吉祥纹饰。除了木雕,还有嵌饰,有云彩状的白云石,有喜鹊牡丹的精美刺绣,十分的精致漂亮。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清朝时期的古床,可为什么我会躺在上面?带着不安我掀起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竟是一身的绫罗绸缎。我环视着四周,惊奇地发现,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也全部都是古色古香的。

我这是到了哪儿了?我傻傻地站着,脑中拼凑着记忆的碎片。

正在这时,只听“咿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走进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身翠绿色的绸缎衣裤,她瘦瘦小小,一张圆脸稚气未脱,原本可爱的脸上却流露着哀愁的神色,一见我站在那儿,眼泪便一颗颗地往下掉,她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我,

“小姐,我的好小姐,你可是醒了呀,你把我们都急坏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疯了,哦,对了对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太好了太好了。”她边说边往外走,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扶着我走到了床跟前,“小姐,你刚醒来,快回床上躺着,我现在就去叫人。”说罢,便三步并两步的蹦了出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不见了影。小姐?这是什么鬼称呼,我没有听错吧?她又是谁呢?还穿着那么土的衣服,我有些许的纳闷。

感觉腿有点发软,头脑昏沉沉的,我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想看看自己的脸色如何。虽说铜镜显现的影像较为模糊,但是依稀能辨认出铜镜中出现的是一张从未谋面的美丽面容,直把我唬了一跳。

略显苍白的鹅蛋脸,皮肤粉嫩细致,弯弯的柳叶眉,俏挺的小鼻子,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墨黑的眼珠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菱形的嘴唇嫣红而饱满,要知道我的长相虽也能列入美女的行列,可和镜中的女孩一比,简直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这是我吗?我的脸怎么会变了样?我被整容了吗?这儿是整容医院吗?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中闪现。

不对不对,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慢慢的回忆着,并且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古朴的大床,床边有一个梳妆台,房间中央摆着一只八仙桌,床底下有两口檀木箱子,墙角边还有一个放满书本的书橱。

我缓缓的走了过去,随手取下一本书,居然是一本《本草纲目》,这可是本奇书,为明代著名医学家李时珍所撰,被誉为“东方药学巨典”,我以前曾经在医学院的图书馆看到过。我又取下一本,却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是一个精于医术之人。

正在暗自思量,那翠绿衣裤的小姑娘搀扶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那中年美妇颤颤微微地走到了我跟前,双眼含泪地看着我,接着将我轻轻揽进了她的怀里,我虽有点诧异,可骨子里并不想拒绝。

“涵儿,你醒了就好了,娘和你爹急的几天没合眼了。”中年美妇的动作轻柔,声音温柔甜美,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她叫我涵儿,尽管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她口中的涵儿,仍是不舍得离开她的怀抱,我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属于母亲的味道,曾几何时,我也盼望着有人能这么抱着我,担心我……此时的我心口暖暖地,竟然情不自禁地回了她的话,“娘,都是孩儿不好,不该让爹娘这么伤心的。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好了就好,我实在不愿再提起那天的事儿了,只是去花园散步,好好的人儿,眨眼工夫就被下人抬了回来,这一躺就是三天,女儿啊,你可知道为娘的心都碎了。”她的眉头紧锁,眼圈发红,说话举止无不流露着忧心。

三天!我竟然睡了三天!我没和医院请假,那主任医师本就看我不顺眼,这次被她抓到了小辫子,不乘机整我,绝对不是她的为人。可是我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这里的人和物都是那么的陌生,我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但是一切来的太突然,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当务之急,我得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娘,”没想到我还叫的挺顺口的,“我还有些累,想再睡会儿。”不管怎样,我得先支走她们,太乱了,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涵儿,你病了那么久,是应该好好休息才行,翠翠,快服侍小姐睡下吧。”说完她又怜惜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走出了屋子。

原来这小丫头叫翠翠,和她衣服的颜色到是挺相配的。翠翠熟练地替我盖好被子,退到一边,我见她不动,便说:“没事儿了,你也出去吧。”翠翠点了点头,乖巧地退出了屋子。

我的脑子才开始转动,就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沉沉的,好累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一时有些无法消化,不想了先睡上一觉再说,也许睡醒后一切都恢复原样了。

正睡的迷糊迷糊的,耳边却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感觉有人走进了屋子。

“老爷,小姐她刚刚睡下了,要唤醒她吗?”是翠翠的声音。

“不用了,让她睡吧,我看看就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朗而温和。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手指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脉搏上,他这在为我诊脉?

我忙睁开眼睛,看见床前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面容清瘦,双目清濯有神,还蓄着山羊胡子,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唯一遗憾的是他拖着一条刹风景的大辫子,见我醒了过来,他的眼眶竟有些湿润,声音也哽咽了。

“涵儿,我的涵儿,你醒了,哪里还觉得不适啊,爹再替你看看,哦,对了,头,孩子啊,会不会觉得你的头不舒服啊?”这个爹是真的担心我,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我已无大碍,头也好好的,可为了验证我心中的那个疑问,便佯装道:

“爹,我没事,您放心吧,只是女儿这几天睡的糊里糊涂,竟忘记了日子,也不知道我们这又是在哪了,爹能告诉女儿吗?”

“女儿啊,今个是雍正元年三月初三,我们这是在京城啊。”尽管他的脸上写着诧异,仍是耐心的回答了我。

雍正!三百年前!!尽管之前我已经隐音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可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两眼一抹黑,又晕了过去。

过了两天,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时空的这个事实,我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朝,而且属于借尸还魂。

我现在的感受,是任何没有临到自己头上的人所无法体会的,用喜忧参半来形容并不为过。喜的是穿越时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这个从小想像力就不丰富且对唯心主义思想深恶痛绝的人身上,换了个环境的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冰冷的母亲,不用在她的的软硬兼施下无休止的相亲,忧的是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上海。

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回到了几天前,我在下班前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是又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会,而正是在路上我遇见了一个古怪的老妇人,她送给我一个手镯,随后,我舍身救了一名幼童,再后来我便来到了这里。

等等,手镯,我仍然记得自己在昏迷前的一瞬间看到镯子发出的奇怪的光芒,难道正是它把我带回了三百年前?我往手上看去,并没有见到导致我穿越的“罪魁祸首”,莫非这只手镯才是所有事件的根源吗?那是不是找到了它我就可以重新回到我熟悉的二十一世纪?那在这之前我又该如何安排好目前的生活?

现在是雍正元年,脑袋开始迅速运转,挖空心思的回忆以前曾经看过的史书和古装连续剧。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叫《君临天下》的电视剧,说的正是雍正夺的皇位的故事,他残忍狠毒,费尽心思,用尽手段,他的皇位是篡改遗诏抢来的。而前一段时间又看过一部《雍正王朝》,这里的雍正却完全是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是康熙皇帝在临终前千挑万选选出的能处处为百姓着想的好君王。

那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来到雍正年间,我是不是有幸能够成为这一段历史的见证人呢?想到这里,我唇边划过一丝苦笑,人说伴君如伴虎,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要做的就是循规蹈矩的做人,如果有可能就是尽快的找到回去的方法,皇室中人还是少惹为妙。

来到这里有好几天了,只见过我那个当太医的父亲一次。听说他一直在宫里当差,难得回家一次。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我看的出他对若涵的爱是深切的,宽广的。

听翠翠说若涵生病的那三天,父亲天天陪在身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直到宫里的太监来催他,他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临走时还关照翠翠我一醒来的话马上就派人通知他,也就这样我才见到他一面。

可对我来说,这样的情感又是极其陌生的,从小我便失去了父亲,母亲改嫁后几乎就放任我自生自灭,八年前无情的抹杀了我的初恋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为恶化。这几年虽然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是母亲除了威逼我相亲以便能钓到金龟婿来满足她的虚荣心外,对我的关心甚至不如她养的宠物。

继父对我而言就是禽兽的代名词,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不堪的一幕。曾经以为亲情只是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可现在它却在我的体内膨胀开来,一股股的暖流从我心中划过。就算短暂,我也想牢牢的抓住它。

我托着腮帮子又陷入了沉思,来到古代以后好像感觉俊男倩女特别多。就拿我娘说吧,年近半百还风韵犹存,看的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绝色大美人,若涵的美貌一半来自她。当然另一半就是遗传于父亲了,这个年龄的男人成熟和沧桑并存,最能吸引小女生的眼球,想到当时我也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呢。

就连我的贴身小丫鬟都长的清秀可人,大概是因为古时的水质特好没有污染的缘故,一个个都出落的那么养眼。

更难得的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互相尊重那么恩爱,父亲也算是一个大官,却从来没有起过娶妾的念头,即便母亲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这样的感情就算在现代也很少见,有人只不过守着一夫一妻的名分,暗地里却不知做下多少苟且之事,在这样一个崇尚一夫多妻男尊女卑的时代,若涵父母的感情让我很是感动。

初遇

在家调养的这段日子里,我和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混熟了,特别是服侍我的小丫头翠翠,我很喜欢她,她也老爱跟着我,成天在我耳根子旁小姐长小姐短的,把我当成玻璃人一样小心伺候着,我很纳闷这小小的身子怎么就有使不完的劲儿呢。

可每天这么好吃好穿的,还真让我有点不适应了,以前的我总是忙忙碌碌的,现在的日子虽好过,但却不充实,很无聊。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唉,要是哪天回到现代我还真不能适应了。

“翠翠啊,”我回过头看着我那可爱的小丫头,“我这两天还未整理出个头绪来,想问问你,我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呀?”

“看医典啊,一看就是一整天呢。”翠翠崇拜的看着我。

“就是这样吗,那要是觉得乏了呢?”我有点不死心,继续追问。

“会到园子里转转,有时也会出府走走。”翠翠接的很快。

出去走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都来这里好多天了,还没看过三百年前的北京城是什么样子。“今儿我也有些兴致出府走走,翠翠,快去拿套便装来。”

不一会儿,翠翠便从樟木箱里翻出一套衣服,我拿来一看,居然是套孔雀蓝的男式长衫,正合我用,我整了整衣服,刚想换上,衣服里却掉出件东西来,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包银针,没想到这位若涵小姐还有到处行医的爱好啊。

换了行头,翠翠忙帮我拆了发髻,梳了条大辫子,我带上帽子,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笑了,我这一改装俨然成了一位长相俊美的小公子。

“翠翠,要是夫人问起了,就说我出去走走,过会儿就回来。”我叮嘱完,随手取了些银两,便出了屋子。

这北京城还真热闹,我开开心心的逛了起来,在我眼里,到处都是新鲜玩意儿。我之前从未来过北京,没想到现在反而有机会能见识到三百年前的繁荣景象。

我随着人潮来到了天桥,我在书里看到过,天桥曾是老北京最热闹的地儿了,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感觉自己很是幸运,还能见识到天桥的繁华。

天桥上耍杂技的比比皆是,一个秀美可爱的小姑娘在一根横杠上悬来飞去,动作挥洒自如;旁边是一个彪形大汉将一把足有一百来斤重的大铁刀舞得上下翻飞;另一边是一位自称弹弓王的壮小伙用竹板代替弓弦,自己仰卧在板凳上,在竹板上扣上弹丸,对准布棚上垂挂的铁盒连珠打去,发发命中;还有那变戏法的跛子,把蛇放入口中,蛇会从他的鼻孔或者耳朵里钻出,看的周围的群众又是惊呼又是鼓掌的。

天桥的一角,还有很多衣衫褴褛但自命不凡的文人在吟诗作对。我东看看西瞅瞅,正瞧的高兴,前方有几个人匆匆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嘴里叫着:“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我稍稍一怔,嘴角微扯,我不就是大夫嘛,我忙将他拦了下来,“我是大夫,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我一会才说道:“这个小女孩在大街上昏了过去,你快给看看。”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太信任我,毕竟我的这副皮囊是看起来幼稚了点。

我接过小女孩,想要把她放在地上,可这地又硬又冷的,我有些不忍,抬头见他男人依旧用藐视的眼神瞅着我,顿时心头火起,我对着跟前的男人说道:“把你的袍子脱下来铺在地上,快点。”

他看了我一眼,一动不动,显然对我的话不以为然。我有些生气,声音又抬高了两度,“快点脱啊,难道你不想救人了吗?”

“放肆。”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人,看样子是他的随从。

“住口,救人要紧。”他的口吻很是严厉,把那随从吓的再不敢说话。他转身缓缓的脱下外衣铺在了地上。

我将小女孩慢慢的放下来,让她平躺着,抓过她的右手,撩起一只袖子替她诊脉,“没什么,她只是饿晕过去了。施了针就会醒的。”我拿出银针,在这孩子的人中处轻轻扎了一针。

“你们都留在这里,去买碗稀饭给她喝,给她点银子,然后送她回家。”说话的又是这个男人,冷声冷气的命令道,不带一丝情感。

“喳。”他身边的几个人低眉顺眼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看起来这个人的社会地位还不低。我抬起头想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几个人就这么围在我身边,不时的交头接耳,其余的时间就目空一切的注视着远方。我皱起了眉头,他们领导不是有吩咐他们去买粥吗,杵在这儿给谁看?

“这孩子快要醒了,这粥是不是也该到了?”我抬头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冷峻的程度虽然比不上他们的主子,也实在是够唬上他们一阵了。

或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又或许是刚才那位仁兄的余威还挥之不去,其中一个人只得不情不愿买粥去了。眨眼工夫那人便端着粥折了回来,态度粗鲁地把粥搁在我的面前,随手又掏了块碎银子扔在了地上,“拿去。”

我一时气闷,不就是一帮奴才嘛,他们拽什么啊。

没一会儿,小女孩便幽幽醒转过来,见我手上端着粥,伸手抢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噎着,没人和你抢。”这孩子怕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真可怜,我拿起地上的银子塞到她手里。“小妹妹,你乖乖地坐在这儿吃,吃完了这几位奴才哥哥会送你回家的。”

平生最讨厌这种奴才,狗仗人势,恕姑娘我不奉陪。我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难得出来一次,我得逛个本。听说前门大街也是个好地方,我拉住一位老大爷问清了路线就直奔而去。

真没想到前门大街上更热闹,算卦的,各种卖小吃的,还有古董铺子……

各色小吃真不少,有豆汁儿、扒糕、凉粉、麦芽糖、酸梅汤什么的。豆汁儿对我来说可是样希罕的玩意,在南方并不常见。豆子上磨碾,随碾随兑水,碾完后,细的成了豆浆,粗的做麻豆腐,而稀的就是豆汁儿了。扒糕和凉粉,这两种东西常在一起卖,扒糕是白薯面做的,凉粉是绿豆做的,把原料熬成液体,晒在碗里,那凉水一镇就成坨了。凉粉是成块的,扒糕是圆坨的,吃时打成碎块,外加醋、青酱、椒油、咸胡萝卜一拌,嘿,这味道就别提了。

我把每样东西都品尝了一遍,吃的不亦乐乎。吃饱了,我抹抹油油的嘴,眼珠子一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在这片三百年前的天空下,我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我定身站在一家店铺外头,抬头看了眼招牌,“奇玩怪石”,好名字,我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进了铺子,我意兴阑珊地看着货架上的玉器首饰,忽然,我被一抹白影吸引住了目光,羊脂白玉的木兰花镯子,我霎时愣在了那里,是我穿越前佩带的那只吗?

我呆呆的盯着手镯瞧了很久,把掌柜的都吸引了过来,他带着份职业笑容,对我说道:“这位公子好眼光啊,这个手镯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玩意了,您要是喜欢,价格方面我们还是可以再谈谈的。”

“是挺不错的首饰,您开什么价呀?”我估计这价格不会低,但还是勉强问了句。

“那我就开个实价,一百两吧。”看着掌柜忍痛割爱的神情,让我有些气结。

一百两对我来说还是太贵了,我怎么买的起,手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荷包,只有区区二十两,可我还是舍不得放下这个手镯,这可是我回现代的关键物品啊。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掌柜的,二百两,这个镯子我要了,帮我包起来。”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掌柜的面前。

这掌柜的岂能放过这笔大生意,这可比他开出的价足足多了一百两呢,“好,好,这位爷,小的立刻帮您包去。”说着,抢过我手中的镯子,进了里屋。

又是这个男人,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咕哝着:“有银子怎么了,了不起啊。”忽然,他回过了身,看着我,嘴边还泛着冷笑,我头皮直发麻,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他听到了。

“在下并没有觉得银子有多了不起,可我却能用它来买自个儿中意的东西。”他淡淡的笑了笑,虽然不是面对着我,可是就是觉得他是在讽刺我。

“爷,包好了,您拿好,您慢走啊。”掌柜的走了出来,点头哈腰的招呼着。

只见这个男人拿了锦盒,立刻消失在了人群中。

“这位公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我这才从掌柜的提醒中回过了神。

没买到镯子,我心情好生郁闷。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线索,尽管回去的希望仍是很渺茫,但毕竟也是个机会。

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低着头,心里还在惦念着那个镯子,冷不防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叠的道歉。

“好个标致的小哥,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看的爷怪心疼哟。”他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还把手伸到鼻子下闻了闻,“好香啊。”

我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眼神浑浊,脸色惨白,从我中医的角度看绝对是常年流连于风月场所的后遗症。我不愿跟这种人多纠缠,一句话也没有说,想从他身边绕过。

“小哥,去哪啊?陪大爷我去找找乐子吧。”他伸手一把拽住了我。

我拼命的想挣脱,怎奈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扣在我的手腕上,我心里慌得紧,这混蛋到底想做什么,我无助的看着四周,试图寻求路人相助。

正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纳兰,你在做什么?还不住手。”

“皇,不,黄老爷,怎么是您呢。”那个叫纳兰的家伙惊慌失措,我放下了心,幸亏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纳兰一眼,“还不快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纳兰语速极快,差点闪到了自己的舌头,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真是名副其实的“滚”了。

我回头想答谢,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怎么又是他,这算是缘分吗?他先前抢了我镯子,还讽刺了我,现在却又救了我,就算有缘,也是孽缘,我冷哼一声。

他玩味地瞅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答谢,我痛苦地抹了把脸,算了,不管怎样,他还是救了我,说声谢谢也是应该,我双手抱拳,说了声:“多谢了。”

“嗯。”他点点头,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今天可真够倒霉的,转来转去,我发现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迷惘的朝前走去,走着走着,一个测字摊出现在我面前,招牌很是醒目。

测字摊前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穿着一身道袍,头戴着黑色道冠,白眉白须,目光深邃。他正拉着一个男子要给他测字。

“好,就测一个吧。”邪门了,依旧是那座冰山。我不愿上前,便躲在一边偷偷看着。

“请写个字。”老道人微笑着递给他一张黄色纸笺。

他一手推开了纸笺,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个“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