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师傅让你学泡茶。”豆芽师兄十分认真:“他说,泡茶能静心。”

苏听点点头,笑眯眯地瞅着他。

“师妹,你看我干什么?”

苏听按着下午时明海教的,认真地冲泡好茶,等放下茶具才执着手机发音:“胖豆豆,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很深奥,很哲理的问题,下午时,不饿才问过她。

豆芽很认真地回答:“一出生就在了。”

苏听问:“父母送来的?”毕竟有些孩子天生体弱,父母为了好养活会送他们去寺院,然后等到了一定年岁再接回去。

豆芽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生于佛前,侍奉于佛前,从小发大誓愿,要克尽己能普度众生。”

苏听了然,露出同情神色,原来胖豆豆是个弃婴。

真可怜!

她充满慈爱地抱了抱胖豆豆。

“师妹干嘛一脸悲戚神色?”

苏听:“……”我哪里悲戚了,我是可怜你呀,胖豆豆!

“嗯,发大誓愿啊!你的理想很崇高!”她一手拿手机,一手比了个大拇指。

下半夜,苏听睡得不怎么安稳。

到了凌晨四点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竹林里更是有点凄苦味道。苏听后来醒了,反正睡不着,她推开木窗,给自己泡了壶茶,盘腿坐在那品茶,听雨,放空思想。

远处竹林里好像有人影?

苏听望出去,见明海盘腿坐在竹林里,依旧是双目紧闭,腰板挺直。

她穿好鞋袜,走了出去。

白裙袍拂过他脸,他肩。明海想动,身体僵硬了,一垂眸,小腿肚上缠着一条细细白白的蛇。

他的腿,不敢动。也不舍得动。

那条蛇看了他一眼,蜿蜒地爬了上去,钻入了他大腿,一路扭动着缠了上去,钻了进去。

一年修行领悟,被这小小的东西,全搞乱了。

它的身体那么软,又、湿、又/软,缠上来了。

明海告诉自己,是幻觉。

那条蛇吐着红红的信子,说:“是真的。”

明海说:“那我本身就是幻觉。”

“哎,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呗。”小白蛇又轻又软的声音,和那把熟悉的声音合二为一。

明海猛地睁开了眼睛。

苏听正撑着伞站在他身旁,见他醒了,问:“你怎么在这里?”

明海动了动,站了起来。

他太高,她需要很努力地仰视他。

他接过她的伞,说:“我送你回房。”

一路沉默,直至到她房门口,他才说:“不饿师傅,让我夜里在这里静修。”

苏听张一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在这里修禅五天,已具慧根,逐渐开窍。他坐着面向的地方,正是她房间。不饿要他去领悟什么,抵抗什么,她心里明白。

“走了。”他将伞放在她门边,转身离开。

“喂,”她叫他。

明海脚步一顿。

“你在寺院修行,需要戒/色吗?”

“要。”他顿了顿,答:“在寺院的这一年要。”

苏听扶着门,轻轻地说:“我明白了。”

她又肯开口了。

后来,她再去上课时,刚好听见一个小和尚在和豆芽师兄说话,问起不戒。豆芽说,不戒不再叫不戒了,因为不饿禅师坚决地赶他出去了。说他修禅时间早已过期,迟迟赖在寺院不走,不是事儿。用不饿师傅的原话说:“明海,你当这儿是度假胜地?避暑山庄?回到你的红尘里去。”

听到度假胜地时,苏听就嗤嗤笑了起来。

这个明海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很特别又很美丽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苏听小姐姐和明海小哥哥。

其实这还是一个林子一直和美食欲作斗争的事情。因为这篇文的灵感全来源于林子很饿,时刻都想吃吃吃,而且是要肉肉肉,吃香的喝辣的,可是又怕胖啊,于是就很纠结,又于是就有了这一篇文。总结陈词:林子是个有病的,得知!

一边的小短腿美妞吭吭哧哧:主银我也想吃肉!

林子:滚粗!

于是小美妞只好滚了……

第6章 六 戒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林子生日哦。所以林子愉快地决定了,要双更!!!还有一更,老时间今晚八点,林子在这里等着大家!

这是一部不会令人失望的作品。林子再度觉得写得很满意。又是一次对自己发起的新的挑战。看过我《丝绸》《他看到光的背面》和《亲爱的,银行家》文的,肯定知道,文风再度有了新的突破。我觉得和《他刻骨铭心的爱》还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的。但可能刻骨一文还是更为透彻吧。欢迎大家去围观洛泽小叔叔(《刻骨》一文)。

到了第六天,等于一切上了轨道。熬过了最难熬的头几天,大家的饥饿和困意都渐渐消减。但只有苏听还是适应不来。

清晨五点时,她在房内静坐做早课。不饿带着豆芽还有几个徒弟过来了,一一照看每位来禅修的学员。

豆芽提醒苏听说:“师妹,在这里修行,得叠被子。这里一切得静而有序,不能乱。”

苏听红着脸赶忙去叠被子。

不饿笑眯眯的,没有说什么。

明海从后而来,将她的被子拆开重叠,方方块块的一小格,像一块豆腐。他垂眉敛目,声音淡淡:“叠成豆腐块。”

苏听眨了眨眼睛。这男人在拿逗猫捧逗她呢!

这一天,不饿让大家自由修禅。

苏听去了无梦堂,也不进堂里,就坐在堂门口的树下静思。

她倚着树,看见树上标牌写:无梦树。

她盘腿而坐,心全放空,看光影流动,自晨至昏;感受天地大美,时间静定,心中那股郁气,轻轻一呼,好像都出来了。

不饿走了过来,问她:“这几天可有悟出什么道理来?”

苏听惊醒,睁开眼睛,歪着头想了想答:“学会了自省,厘清了很多事,知道什么是重要的,而什么是无所谓的,无所谓也就不必再在乎了。”

这一次,她用嘴说了出来,字正腔圆的英语,没有停顿,一气呵成。

不饿点了点头,走了。

已是下午六点,太阳下山了,她莫名地觉得饿。

一只手递了过来,她一看,他宽厚的掌心里是一小堆无花果。

她接过,放进嘴里慢慢含着,微酸微甜,很好吃。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明海说。

她跟着他走过木佛堂,只见许多木佛在廊道下或倚或坐,嘴角眉梢似笑非笑。她就说:“这里的佛不太慈眉善目。”

明海只是嗯了一声,“和中国的大肚弥勒是有不同。”

他在一排黑色铜钟前停下,说:“许愿钟。你有什么愿望,对着钟敲一下许愿吧。”

苏听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愿望。”

明海看着她,没说话。

但为了应景,她敲响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口钟。钟响那一刻,她觉得内心一片平静。

回到房间时,豆芽师兄等在那里了。

苏听还是有些惊讶。

豆芽将她护照递过来,说:“师傅说,你已经领悟,可以离开了”然后将剩余九天课程的钱一并给了她。

苏听问:“不戒在这里的修行还没有结束吗?”

豆芽说:“师兄的修行早结束了。一般也就三个月。他只是喜欢留在这里继续领悟。他是来去自由的。”

苏听有些惊讶。这么苦的日子,一个正值妙龄的青年居然甘之如饴,难道他就没有欲吗?

豆芽没有离开,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呀,胖豆豆?”苏听捏了把他可爱的小圆脸:“不舍得我?”

豆芽从袋里取出一封信给她。

苏听看了,居然是不饿让她带豆芽还俗,让他出去读书,一切费用寺院承担。

带着一个小孩,是很大的责任。

等她看完书信后,不饿亲自来了,并让豆芽到门边一会儿。

俩人单独谈了。

“豆芽还小,他应该出去见识世界。如果成年后,他还愿意回来,就回来。你能先带他出去,再帮他找一家寄宿学校吗?他自理能力很强,你不必担心。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

不饿的话,被苏听打断。她说:“我没有亲人,我带着他吧。”

不饿笑了:“不用如此。你总会结婚有自己的家,这是世间常人的幸事。你知道吗,就连神佛其实都是羡慕凡人的。因为我们时间有限,所以每一分每一秒才过得更为精彩。而佛的时间,是无穷尽的。你把豆芽带出去就可以。”说着将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她,“密码是你进寺修行的日期。”

苏听接了,说:“我带着他,我很喜欢他。”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请禅师稍等几天,我去一去就回来接豆芽。”

禅师若有所思,点一点头转身走了。

在门外,不知道他对豆芽说了什么。豆芽进来时眼里还有泪光。苏听抱着他哄:“你要理解不饿师傅的一番好意,你不出去经历,又怎么知道如何普渡众生呢,是吧?”心里却暗戳戳道:等你还了俗,见到了可爱姑娘,就不想回来了。

豆芽泪眼汪汪看着她说:“师妹,不用说了,我懂。”

苏听反而乐了,又说:“出去了,你不能再叫我师妹。在外面,我是你长辈,你得叫我小妈妈。”

“不,你是我姐姐。”豆芽肉乎乎的小手抱着她,声音软软的,太可爱了嘛!苏听在他脸上啵了一记。

“我可以当你妈妈。”

“你太年轻了。”豆芽红着脸反对。

苏听更乐了,说:“我大你16年,在古时这个年纪真的当得起你妈了呀!”

“不要!”豆芽扭着胖胖的小身体,从她身上跳了下来,跑了。

苏听打听了,明海不住寺里,住在清净堂。

她下到半山时,已是月上中天。

他家院落没有锁,她悄悄走了进去。

明海坐在柜台后,在做木雕。

她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在雕佛头。

她的发滑落,坠在他颈间,痒痒的。

他一抬头,唇在她唇瓣上擦过……

明海僵了僵。

“生意怎么样?”苏听笑眯眯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不太好,毕竟要脸的人还是很多的。”

苏听听出他揶揄。过午不食,要偷跑来买食物的人会被鄙视,所以大家都还是要脸的。

“饿了?”他问。

苏听点头,特别乖巧。

她身上那些刺,被妥善地收起来了。苏听想,暂时的。

他转身进厨房,说:“给你下面。”

苏听黑溜溜眼珠子转了转,说:“我看到后院有几只野鸡。”

“想都不要想。”明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等她面也吃完了,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明海眸色深了起来。

她坐到了柜台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压得低,沙沙哑哑的在夜里听来是一种诱惑。她说:“我在你这里住几天。”

明海身体又是一僵,然后说:“跟我来吧。”

锁好院门后,他带她走了一段山路,到了一处隐在半山腰里的小别墅。

“你家挺富贵。”她的手按在门把上,刚好触到他的手,一触就松开了。

明海垂眸看了她一眼,说:“是我舅舅家。他去旅行了,我帮他看门。”

苏听点一点头,跟着他进去了。

一楼有一处阳台,是自由进出式的,连着一个小花园。那里还置有打坐的地方。摆设也极具东南亚风情,客厅里摆有几个佛头摆件。花瓶里养着的花,也是素雅的花。

他带她上了二楼,经过一个房间,那里的摆设禅意味道十足,还有香炉,随意一看,桌面上置有经书,墙壁上挂有宗教色彩的挂毯,一看就是禅修的净室。

他将她安排在最里那间房,然后说:“我房间在你旁边,有什么问题叫我就可以了。”

那一晚,她睡得很香,踏实,一夜无梦。

醒来时,凌晨四点,她是闻到花香才醒的。赤脚走下床,她来到阳台上,一眼望去,楼下是盛开的昙花。

美极了。

苏听换了衣服,拿了钱袋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远远就看见明海在给花浇水,昙花又合起了。

她没有走正门,反而走到围墙边,爬了上去。她坐在一米半高的围墙上,摇晃着腿,说:“你家不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