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穿淡青色窄袖上襦,肩搭白色披帛,下着描有金花的绿裙,裙下露出绣鞋上面的青色绚履。看上去虽然年纪偏大,但姿色犹存,眉目间更散发出一种凌厉高傲的气质。

啊!刘璃的心里一个激灵,面前这位难道就是隋文帝的皇后独孤迦罗?

正在她忐忑不安时,独孤皇后已经走上前来,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冷笑一声:“果然长得一副狐媚样。陈叔宝也是气数该尽,妃子是这样,妹妹也是这样。”

陈叔宝?刘璃又是一愣,那位亡国之君、南朝的后主陈叔宝?

听独孤皇后话里的意思,她现在的身份就是陈叔宝的妹妹了。这么说来,现在隋已经统一全国了。南朝的亡国公主……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次任务的前途铁定是多灾多难喽。

她在心里诅咒了相柳N遍。难道那家伙就不能等这位本尊挨完了这一顿毒打再让她穿越?

话说回来,也不知这位本尊怎么得罪了皇后?

“母后,是哪个奴才惹您生气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刘璃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正朝这里走来。

来人眉目俊雅,气质风流。还没等他走近,众人早已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高喊:“参见太子殿下。”

独孤皇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勇儿。”

他就是太子杨勇啊,倒也是个俊秀的人物呢。

“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诱惑你父皇。”独孤皇后冷冷说道。

刘璃的脑袋里轰的一声:这下可真是惨到极点了!这位独孤皇后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女权活动家,旗帜鲜明地提倡一夫一妻制,反对男人纳妾,她的老公偷偷宠幸过的宫女都被她活活打死了;而她的皇帝老公也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妻管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敢诱惑皇上,看来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娘娘,奴、奴婢不敢。”好女不吃眼前亏,赶紧开口求饶要紧。

“不敢?”独孤皇后冷笑一声。

“母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饶了她吧。”杨勇说情道。刘璃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可独孤皇后却对杨勇的话置若罔闻。

“娘娘,紫音敢用身家担保,刚才亲眼见到在御花园的月季花旁,皇上握着陈宣这个贱人的手,分明就是她在无耻地勾引皇上!”刚才扇她耳光的那个宫女连忙说道。

哦,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陈宣。

“娘娘,”刘璃转了转眼珠,她记得史书上记载独孤皇后最喜欢月季,“其实刚才皇上见御花园的月季开得非常艳丽,便吩咐奴婢采摘一些送到娘娘房里。可奴婢不小心被扎到手,皇上体恤下人,这才帮奴婢看了看手上的伤口。”

独孤皇后听后,脸色稍稍缓了一些,不过仍余怒未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娘娘您雍容华贵,艳压群芳,恍如仙人,岂是我们这些凡俗女子所能相比。有了娘娘您,皇上又怎会将其他女子放在眼里。”刘璃再接再厉地发挥她的拍马屁功。

这时,一阵低沉的笑声从皇后身后传来:“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只见独孤皇后秀眉一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阿摩,你来了!”

犹如拍电影一般,一大群人再次齐刷刷地跪下,换了台词高喊道:“参见晋王殿下。”

刘璃好奇地悄悄打量来人:虽然穿着简朴,却掩饰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线条优美的薄唇挽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浅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浅金色的光芒,仿佛沾染了晨露般光彩潋滟。这里只有一个男人会被称为晋王,那就是她这次的任务目标——隋炀帝杨广!

《隋书·炀帝纪》记载:杨广“上美姿仪,少敏慧”。果然,这位未来的暴君,还真是位货真价实的美男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杨广唇边的弧度更深,有意无意地瞥了刘璃一眼。

杨勇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忿忿地转身离去。

独孤皇后见状皱了皱眉,随即慈爱地问杨广:“阿摩,一路上很辛苦吧?”

“让母后挂念了。儿臣想和母后好好说些体己话,”他看了看刘璃,“母后就不要和这个奴婢一般计较了。”

独孤皇后满心都在爱子身上,只见她把手一挥,喝道:“这次便饶了你,下去吧。”

随后,这个高傲的女人便在杨广和宫女们的簇拥下离去。

离去时,杨广回过头来深深地瞥了仍旧跪在原地的刘璃一眼,浅褐色的眸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浅浅的波动。

稍后,等刘璃回到住所,等待她的是一道调往浣衣局的谕旨。

寻龙记第一部第五卷烈焰狂阳杨广

前往浣衣局报到的路上,刘璃边走边整理思路:就目前的状况看,独狐皇后喜杨广,恶杨勇,历史正是按照它既定的剧本在上演,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啊……难道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又犯了迷路的老毛病——不知自个儿身在何处了。看了看四周,这是个极偏僻的地方,周围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扶着身侧的假山叹了口气:浣衣局在哪个方向啊?

突然,她听到身旁的假山里居然隐隐传出了说话声。

“王爷您打算几时回江南?”

“未定。”

“二圣也一直对您赞誉有加,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本王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向有足够的耐心。”

刘璃大惊,这假山之中居然有密室!而且,正在密谈的两人中的一方,听声音好像是晋王杨广。

“对了,最近皇兄有什么动静?”

“最近他好像将安州总管宇文述调来了大兴城。”

“此人本王也有耳闻。”

宇文述?历史上此人可是杨广的心腹啊,在杨广夺取太子之位时他更是出了大力。现在他怎么成了杨勇那边的人?

难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刘璃赶紧上前几步,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不料却被凸出地面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这么跌倒了。

“什么人?”伴随一声低喝,一个阴郁男子从假山后走出来。

“哦,原来是你。”随后走出来的果然是杨广。

只见他慢慢弯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掠过了一丝惋惜之色,很快又被冷酷的神色所代替。

“陈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薄唇微启,明明像是耳语呢喃,却仿佛一根极细极细的线,从刘璃的耳蜗穿入直刺心房,最后化作一股寒气在四肢百骸游走。

此时的杨广,和白天所见的那个杨广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王、王爷,她是乐昌公主的妹妹……”一旁的阴郁男子神色复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停留在杨广的唇畔:“清河公,本王知道乐昌公主是你的爱妾,但这个世上能保守秘密的——”

只有死人。

刘璃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看来这位阴郁男子就是杨广的心腹之一清河公杨素了。并且听他们话中的意思,他也是陈宣的姐夫——

“姐夫,”她先是对着阴郁男子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后又看向杨广,“王爷,能保守秘密的,除了死人,还有一种人,那就是——自己人。”

“哦?何谓自己人?”杨广眯了眯那双浅褐色的眸子。

“陈宣能帮助王爷尽快得到想要的东西。”她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下了赌注。

杨广的瞳孔骤然一缩,忽然笑了起来:“哦,你倒说说看,本王想要什么东西呀?”

刘璃也笑了笑:“宫里谁不知道王爷生活简朴,晋王府久未修葺。王爷更是不近女色,除了王妃,再无别的姬妾,就连府里的侍女也都是老丑之辈……难道这一切,不是王爷为了博得二圣的欢心得到太子之位而采取的策略吗?”

“一派胡言!”杨广脸色一沉,“自古长幼有序,太子理应由皇兄出任,本王怎会有非分之想。”

“王爷,您这样想就错了。”刘璃慢慢平静下来,口齿更加流利,笑得愈加灿烂,“依陈宣之见,出生顺位与治国才能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更何况优者胜,劣者汰……”

杨广的眼眸深不见底,但刘璃在他眼底深处看到了掠过的一丝诧异和震动。

“好,那你说说,你能怎么帮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王爷……”杨素刚想开口,却被杨广的眼神阻止了。

刘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王爷觉得如今皇后对太子的印象如何?”

据史书上记载:这场太子之位的斗争中,独孤皇后才是决定性的关键人物。

“皇兄奢侈过度,纳妾无数,自然是犯了母后的大忌。”

“但是,皇后虽然爱王爷,恶太子,但却也恶之不深,并没有达到下定决心废去太子的地步,不如听陈宣说上两句?”按照历史,这本来该宇文述帮杨广想出的办法,现在只好由她说出来了。

“说。”

“王爷只需做三件事:第一,皇后厌恶太子主要是因为太子宠爱云妃,而冷落正室元妃。目前元妃病入膏肓,御医诊断其将不久于世,如果到时传出元妃死于中毒的流言,皇后对太子必会有所怀疑,这样就加深了她对太子的厌恶;第二,大家都知道太子一向讨厌王爷,如果王爷适时再演一出苦肉计,使皇后认为太子要加害于你,动皇后之怜,激皇后之怒,更加深她对太子的厌恶;至于第三——”

“快说!”杨广着急地催她。

“陈宣怕全说了出来,无命走出这里。”她眨了眨眼睛。

杨广了然一笑道:“本王不杀自己人。”

直到进入浣衣局,刘璃才松了一大口气。刚才自己处惊不乱的表现,几乎可以媲美邦德了,值得表扬哦。至于那个宇文述……难道杨广的命运改变,真的会和他有关吗?

寻龙记第一部第五卷烈焰狂阳中毒

这恐怕是刘璃最为辛苦的一次穿越了。每天天不亮,她就要开始洗一大堆衣服。可恶的相柳,为什么不让她干脆穿越成独孤皇后,那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不过,好像从第一次穿越开始,她所附身的本尊,和九龙之子似乎都有些暧昧的关系,还是说这只是一种巧合?那这次——

“宣儿……宣儿……”她被几声低唤拉回了神思。

转过头看去,阳光下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眉目间和杨广有几分相似,虽然年纪稍大,但比起杨广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他穿着一件皇袍……刘璃手里的衣服啪嗒一声掉进水盆,溅起了几滴冰冷的水花。

“皇上?”用脚趾想都知道,这个天下能穿着皇袍到处跑的只有隋文帝杨坚了。

杨坚脸上露出一丝怜惜,伸出袖袍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珠:“宣儿,都是朕害了你。”

刘璃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袖子。看这情形,难不成这个陈宣和皇上真有暧昧?“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皇上过来。”她顺手捞起了一件衣服,轻轻搓洗,心里希望他赶紧走人。

“朕不会让你吃苦的,明日朕就将你调到别处。”

“皇上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很满意浣衣局的生活,如果皇上还想奴婢多活几天,就请快点离开吧。”刘璃站起身,开始晾起衣服来。

“宣儿……”

“父皇,原来您在这里!”只见杨广一脸焦虑地走上前来,“父皇,皇嫂她昨夜过世了。”

皇嫂?莫非是——元妃?

“怎么过世的?”杨坚有些吃惊地问道。

杨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脸色一变:“朕现在就去见你母后。”

直到杨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刘璃才扭头看了杨广一眼,却刚好看见他眼底深处的一抹笑意。

她的背后忽然冒起了一股凉意,声音轻颤:“元妃怎么死的?”

“宫里传言是被毒死的。”

“难道是、是你……”

“你说呢。”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刘璃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

好个心狠手辣的杨广,行动起来如此迅速干脆。

“父皇喜欢你,”他凝视着她的双手,“为什么不让父皇给你换个轻松的差事?”

她稳住心神,勉强笑了笑:“王爷,奴婢只是舍不得自己的这颗脑袋罢了。”

杨广轻轻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犹如小小的月牙。

“王爷也请早点离去吧。”她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脚下的木盆一绊,整个人朝地面扑去,情急下她双手胡乱一抓,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却还是没有收住她的去势。

没有感觉到痛!

身下怎么还软软的?

她低头一看,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啊咧咧,她居然把杨广当肉垫了!

“啊,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想辩解几句,却猛地感到腰上一紧,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右手早已环上了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宣儿,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啊,我记得好像皇后最不喜欢男子花心,今天这幕若是传到皇后那里……”刘璃的话还未说完,他手上的力又大了几分。杨广微微笑着,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了,我只是舍不得自己的这颗脑袋罢了。”她牢牢地盯着杨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赌你赢。”

他仍旧笑着,手里的力倒是轻了几分。

“我说,这个姿势很不舒服,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嗯,这个姿势好像是本王会比较不舒服吧。”

“那你还不快放手?”

“可是你主动勾引我,我怎么也要配合一下吧。”

“谁勾引你了!”

“唉,不知是谁,用强扯断了我的腰带。”

“啊?”刘璃一看,嘴角开始抽搐,她手里竟然真的抓着半截断掉的腰带……

“既然你倾心于我就早说啊,何必用强呢。”他的眼眸里满是促狭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