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青给明湛起了个外号,曰,明小贱。

那天,明慈一直窝在房间里没出去,倒不是故意赌气,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灵石都倒了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八十多万。她现在就像是那些先天不足的修士,杂灵根,而且经脉还漏洞百出。

但据夏青说,她和杂灵根又有一点不一样。因为她先前的修行方式,她体内的五行灵根已经自成一个大循环,生生不息,供应着她所需的灵气。好处就是等她的灵根开始习惯自动摄取灵气,她就不用特意去修行了。那她无论在做什么,它们都会自动开始循环。等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自动提升。

换个说法,她现在,每天都在挂机。

但这好处很鸡肋。自己修行虽然辛苦,但起码自己能控制。而且自动修行的速度并不快,只比一般杂灵根快一点点,大约跟四灵根差不多。

那么,便只能用钱砸了。蕴含灵气的灵石,丹药,通通都砸到她这个无底洞里,刺激经脉的运行速度。她最大的优势是,连她的**也充满灵气,那都是筑基时努力逆行经脉的结果。也就是说,她放一滴血,都是蕴含着灵气的。所以经脉不能走,那还可以换个道走。比如,走血脉。

但这是要进行一个复杂的体质改革的。夏青这个人很妙,他好像专门研究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对改变人的体质,非常感兴趣。巫嗣的治愈能力和修为挂钩,但,医术可不和修为挂钩。这个金丹巫嗣,只怕能治很多连元婴巫嗣也治不好的病。

只是要进行第二次体质改革,是需要冒险的。尤其是不久以前她刚改过一次。那最好是提升了一次,达到筑基七层,进入筑基后期。而以这个循环的速度,恐怕还要许多年的功夫,才能突破筑基后期。因此,像前面说的,必须用钱砸了。

她颦眉思索。这八十多万,虽然不少。但是用来填无底洞,钱是不会嫌多的。

又搬出从明月新房里倒腾出来的那些东西来看,发现差不多都是稀世珍宝一类。罢,日后钱用完了,就慢慢地去都卖掉。管他那么多。

第二天,夏青来找她,道:“既然你的经脉已经没用了,那不如把它们给封了吧。也省得漏掉灵气。”

她现在是个奇人,每天的灵气运行都在丹田里进行。幸好她的血脉中不缺灵气,供应着灵气的全身循环。但是灵气还是会自动绕到经脉里去,然后就会从那些崩毁的地方漏出来。那还不如封了经脉。到时候灵气无法进入经脉,就会只在五灵根之间循环生息。说不定还能另辟蹊径,绕到血脉里去。

明慈道:“怎么封?”

他道:“从丹田经脉源头封。你躺下,把衣服捞起来。”

明慈听话地躺下了,捞起衣服,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夏青是极出色的医者,一派医者之心,没有半分杂念,伸手解了她的裤腰带,露出肚脐,一边给她施针,一边跟她说话。

明小贱在门口偷看了一眼,顿时很暴躁。但看到夏青拿针,又不敢打扰,只好如困兽一般在门口蹦来蹦去。突然他耳朵一尖,怎么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

夏青道:“近日来你折腾得他已经够了,又何必如此呢。我是个过来人,看他对你也是一片诚心了。”

明慈嘀咕道:“我没想折腾他来着,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呢,哪有空折腾他。”

夏青笑道:“那你为何不想见他?他也怪可怜的。”

明慈沉默了一会儿,憋屈地道:“我就看不上他那副贱相,讨厌得紧。”

本就是她无理取闹。若是明湛不要道歉,她心里虽然有点疙瘩,但总能说服自己,慢慢地将此事自己消化掉。但明湛道歉了,求她原谅。顿时她就觉得自己心中委屈如翻江倒海一般。每日看到自己的灵根,就又难过一些。

她本可以很坚强的,如果明湛不道歉。她痛恨他的包容和宠爱,原本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坚强和冷漠都被瓦解掉了。可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明慈,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肆无忌惮地相信别人依赖别人。

明湛就在眼前,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以前更好。但她想要挨过去,又觉得害怕。因为一旦挨紧他就会忍不住想要依赖他,而他有心纵容她这种依赖。但世事无常,有的时候总会发生许多意外的事情。她顿时又觉得,那还不如一个人更好。

夏青似是思索了一会儿,半晌,方道:“哦,你那种顾虑,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但现在想来,其实那种想法太绝对也太偏激了。你试想,即使是双修道侣也是有所保留的。明湛如果有一百分,他愿意给你八十分,你又何必非要去强求那剩下的二十分呢?他给不了,你就赌气说你干脆一分也不要。那他如果要你的一百分,你给吗?”

…怎么说得他们好像情侣?可是这就是她的本性。这本性助她躲过了明月的诱惑。但现在她面对的是明湛,所以这个脾气又要改改了。

明慈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枕头捂住脸,笑得肚皮上的银针直颤。

夏青吓了一跳,忙用手摁住她,道:“笑什么稳着点”

明慈使劲憋住,方止住笑,后道:“我觉得,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好像个大叔…”

似乎是为了报复夏青给明湛起外号,从此明慈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大叔。

正文 NO.048:可爱的明小贱~

最后夏大叔给她拔了针,在她肚皮上贴了个交叉的OK绷,封住了肚脐。 ~好吧,那叫镇灵符,是用来锁住经脉源头的。贴个一年八个月的,就能撕下来,到时候经脉的循环就会结束。不影响洗澡,遇水也不化。除非用特殊的手段,也撕不掉。

明慈总疑心这是害人的东西,就像大叔那套催生别人灵根的方法,没想到被他用来治自己。

当天晚上,明慈在屋子里换了寝衣,准备就寝。突然感觉到外面宝光一亮。她微微一怔,然后眯起了眼睛。她敏锐的术士直觉感觉到兽气,似乎外面有异兽身上的宝物。她略一犹豫,加了一件斗篷,推开门去查看。

这是闻人家的客厢,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都经过了细致的修剪,显得文质彬彬的,白天看起来,感觉很是官方。但是在满院银亮得出奇的月光下,看起来又非常秀气。明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股月阴之气让她觉得很舒服,体内的灵根都在欢乐的舒展。

抬头一看,果然是满月,银色的月盘,又圆又漂亮。

眼前有一棵桫椤树,不知道是闻人大姑从哪里弄来的宝贝,大大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她情不自禁地向那棵树走去。

然而方到树下,树上突然落下一个东西,被绳子拴着,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瞪大眼睛一瞧,原来是一截灰白的骨头。树上有人牵着绳子,把这玩意儿垂了下来。

“…”汪汪?

明慈大怒,抽出仙鸢来就想劈了那截骨头。

“诶妹别砍”明小贱忙把那玩意儿抽了回去,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明慈哼了一声,收了剑,转身往回走。

明小贱忙道:“这是青鱼精骨龙刺我也找到了都给你收着呢。”

明慈的脚步顿了顿,披着一身月光,似笑非笑地回过头:“小贱,过来。”

顿时,小贱同学的脸就扭曲了一下,但还是很快从树上跳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他说了一句特别受的话,道:“连你都取笑我。”

明慈笑了,过了一会儿,把头挨在他肩上。明湛一怔。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别难过了,你受了委屈,哥都知道。以后必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

这话明月也说过。不过小**他可靠多了。

她道:“不,不是你的错。”

明湛叹道:“那你不要再闷闷不乐了。我们还同以往一样,好么?哥疼你。”

这些日子,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要这么贱,许多人都在取笑他。但明慈不理他,这件事让他暴躁不已,别的什么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即使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迟早会去接她。大约他年少孤苦,而她才是唯一的亲人。那暴躁找不到宣泄口,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明慈道:“好,同以前一样。”

顿时他觉得说不出的舒畅。“和以前一样”?大约这就是他想要的。

过了几日,凿玉鼠回来了。明慈和闻人大姑商量过,打算先亲自到黑市走一趟,去看看灵玉现在的价格。

这次她就带了明湛和她一起,两个人都吃了易容换骨丹。明湛的德行是一个白皙瘦削的少年人模样,眉心还有朱砂一点,显得妖里妖气,纯正的受样,被明慈笑得要死。

洪果果身怀行者令,走遍天下黑市也是座上贵宾。她和明湛刚入门,就被那门口的女侍注意到了。 ~竟是红绫,就是当年明慈独身到黑市时,第一个接待她的女侍。看来她是被下放准备升迁了,看她现在俨然是一副接待处头目的样子。

红绫道:“洪姑娘,青蝶姐一直找你。”

明慈一怔。

红绫亲自迎了她去换衣服,然后道:“这些时**一直不见。有人要在黑市悬挂悬赏你的悬赏令。但是被青蝶姐拦了下来。”

明慈道:“悬赏我洪果果?”

红绫道:“悬赏清月峰明慈。”

明慈顿时一凛。黑市的耳目遍布天下,竟然连这种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红绫道:“洪姑娘放心,只青蝶姐和几个姐妹心里有数罢了,不曾外泄。当日洪姑娘买了许多易容换骨丹,青蝶姐蒙你大恩,便留意了一下,绝无恶意。”

明慈想了想,道:“悬赏我的是什么人?”

红绫道:“是孤月山绽秋峰的人,来得鬼鬼祟祟,似是也不敢大声声张。被我们拒绝了。但青蝶姐要我们来提醒洪姑娘,万事小心。”

说着,她便把孤月山的情况细细说明了一下。看来是黑市在孤月山也有人。那日事出,绽秋峰一口咬定是明慈心有不满,所以勾结外党洗劫了山门。可是你先前不是说人家明慈是心甘情愿的么,又何来不满之说?

嫁衣被撕碎,新娘也不见了踪影。大多数长老都怜惜这位故人之女,都认为是外人来劫走了那姑娘。若不是白绽秋太过嚣张跋扈,把她留在清月峰无人问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惨事。白绽秋平日就气焰很盛,诸位长老潜心修行,也懒得与她计较。但这次竟都怒焰滔天,眼看白绽秋自顾自地要去发布命令通缉明慈,生死不拘,很多与清雨清雾两位大长老生前交好的长老都怒了。白绽秋的气焰终究是被压了下来。

想来她还是气不过,所以派了人,偷偷摸摸到黑市去发布悬赏令,不料被黑市拒绝。

而明月,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白淑柔新婚就受到冷落,成日哭哭啼啼,也没有半点作用。明月成日不言不语,也甚少见人。于是孤月山上下流传出了一个版本,其实明月钟情的是小师妹明慈,但白绽秋仗势欺人,强以女许之。为了山门,明月只能忍气吞声。但现在佳人不见踪影,他也一蹶不振。

大长老清羽德高望重,最近出关进入元婴后期,他与清雨清雾两位长老都交好,和清月真君关系也不错。便很是怜惜这个孩子,把他接到了自己身边,就近照顾。这次事出,许多长老就围绕在了明月的周围。也有些人是为了拥立少君,打压白绽秋的气焰。

不成想他又成了受益人。

明慈有些着恼。想了想,低声道:“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红绫道:“洪姑娘但说无妨,回头红绫会派人送信给青蝶姐。”

原来青蝶竟是黑市主人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血脉,难怪,她好像渗入了黑市的每一个角落,自是不仅仅是门口的招待。只是她和白淑柔一样,先天不足,所以修行不精。现在的她,正和黑市上下许多大管事明争暗斗。或者以后她都要过着这种生活。

但她聪明,冷酷,自尊而骄傲。俨然已经有了一代女主的风范。她会继承黑市,她的孩子会是下一任继承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她识人颇广,懂得怎样去结交该结交的人。洪果果,就是被她列入贵客名单之人。

明慈如此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红绫忙点了头。她便戴上了面具,出去了。

明湛等了大半天,才看到她珊珊来迟,便抱怨道:“磨蹭什么呢。”

明慈从宽大的袖子里拉住了他斗篷内的袖子,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

红绫是少主人嫡系,并且是受重用,自然在这黑市分舵的地位也颇高,很快便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包间,并告知,隔音效果是最好的。让他们在此等着拍卖会开始。明慈和明湛把身上的东西清了清,能卖的都拿出来去参加拍卖。

其中明慈拿了一件东西,是个灵玉雕刻的大玉如意,非常精致漂亮。

明湛看了一眼,笑道:“这玩意儿挺稀奇的,打哪儿来的?”

她道:“这本是我的聘礼。”

她要了个一万灵石的底价。

拍卖会开始了,他们照常作弊,手里拿着货物清单,看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中意的东西。便也不关心台上的情况,自顾自的喝茶聊天。

明慈把孤月山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道:“哥,我想把那小贱人引来。她现在必定恨我入骨,发现我拿那玉如意在拍卖,八成会不顾一切地跑来这里逮我。”

明湛道:“难道你就不怕把孤月山的其他人也引来。”

她笑道:“不怕。如果消息透露出去,其他人一定会想要八抬大轿把我迎回去。那小贱岂能愿意?所以来的人一定是绽秋峰的人。若是她会亲自来那更好,我必定让她好看”

明湛道:“好。”

拍卖会结束,各自有多了一大堆灵石。明慈去在红绫的引见下,和这分舵管事详谈。最终说服了这管事,敲定了和闻人大姑见面的日子。

这是额外之喜。黑市是每个城市地底的一只大章鱼,潜伏不动,但是触手延绵千里。

闻人大姑果然大喜,果断推掉了那天本来的安排,准备和黑市管事见面。

隔日,明慈便带着兄弟几个去找灵玉。闻人裕和李玄都见识过她驭兽的本领,但对于她竟然还能用凿玉鼠找到一片这么大的玉脉,还是惊奇不已。反观夏大叔,大约是年纪大了,所以相对比较淡定。

那是在一处深山,几个人御剑而去,然后跟着乱窜的小老鼠穿梭在深山老林里,最终那玉脉果然还是在一处水边。

这个玉脉藏得很严实,而且比以前明慈曾经找到过的,都要大。闻人裕震惊在当场,他一生也没有见过这种玉脉,竟然绵延了大半座山脉,在河流的掩护下,大约已经滋养了万年不止。

他顿时明了明慈的苦心。以闻人家目前的处境,若是没有黑市的协助,这么大一座玉脉,根本是守不住的。

林子里有各种鸟雀爬虫的声音,反而显得很安静。明慈脱了鞋子,去滩了一趟水,用脚底细细感应那处玉脉,一边和闻人裕说着话。

她低声道:“闻人,我现在缺钱缺得不得了。我给你家找到这处玉脉,那么你家起码得给我一点点提成,等我突破筑基七层,可能会好一点。”

闻人裕道:“这是自然的,你可以放心,大姑心里也有数。而且你此番大恩,闻人家上下也无以为报。”

对她而言也许不过是放了几只小老鼠出来兜了一圈。但是她把这处巨大的玉脉让给了闻人家。可以预见,闻人大姑将要大施拳脚,所有叛出的逆子也要匍匐着请求能与本家分一杯羹。虽然内里不免有许多狂徒和纷争,但以闻人大姑的本事,本家振兴,指日可待。

李玄剥了上衣,潜入深水区,伸手去摸那掩藏的玉脉,稀奇得不得了。

明小贱鄙视他:“没见识。”

然而说完,他自己也脱了上衣,亮出背上那个疤痕,也一头潜了下去。夏大叔稍微矜持了一下,最终童心未泯,也一头栽了进入。

明慈笑呵呵地道:“一群小孩子。”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被人拉住了脚踝,扯了下去,顿时她就高声尖叫:“水鬼啊”

明小贱从水里探出头来,她以一种要勒死他的架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明慈怒道:“水鬼”

明小贱道:“我听说卧沙黑龙的内丹可以炼化成避水珠。”

闻人裕道:“得了吧小贱,就我们,还不够给那畜生一锅炖的。”

明小贱想了想,道:“也是,等老子结了元婴,再去宰它”

他发下了豪言壮语,可是每个人都不理他,径自四散开来去玩水。唯明慈泊在水上不敢放手,还死死搂着他的脖子。

他寂寞地叹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

明慈咬牙切齿地道:“鸿鹄,请你把我送回岸上,好么?”

明小贱遂屁颠屁颠地把她送回了河边的浅水区域,让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玩水,然后自己又潜入水底,和那群小孩子一起钻到了水里。

过了一会儿,他钻出水面,笑着正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那姑娘傻乎乎的,还一无所知,正坐在石头上,露出光洁漂亮的小腿浸泡在水里,在整理自己头上那个牛角包。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不算,领口还微微敞开,一点点小沟壑若隐若现。

明湛默默地潜回水里,像浮尸一样飘来飘去,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一声,钻了出来,道:“妹,把衣服穿好。”

明慈低头看了看,把衣服拢了拢,也不在意,道:“你们玩一会儿就上来罢。别太疯了。”

明小贱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她在外面下水玩耍。回去的路上,他就拿了件斗篷把她裹起来。

回到闻人家,闻人裕火速去找闻人大姑,然后大姑就亲自带着人去山上看地形,最终大喜过望。问过明慈,明慈表示对参与开发没有半点兴趣。最终签下的协议,是闻人家以每年一百万灵石,连着支付十五年的代价,从她手里买下这个大玉脉,并供应她终身所需灵玉所需。这个价钱果然很公道。

于明慈,无本的生意,用这样的价钱卖掉一个玉脉,她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别家的价钱也再不会更高了。于闻人家,虽然这价钱有点贵,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那每年一百万灵石,待玉脉开发出来,不在话下。而且只要支付十五年,之后可是百年之利,还不止。

所以这种双赢的场面,双方都非常高兴。青蝶听闻挖到了深山大玉脉,而且牵扯到机关世家闻人氏和洪果果,立刻就从岳阳赶了过来,愿意亲自详谈。

一时之间,闻人家上下女眷都喜气洋洋。嫁到岳阳派的闻人婉,在不经意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掌门知道了。岳阳派开始留意,大约要将城主之位,归于闻人氏之手。

这就免不了因闻人大姑的女性身份而起的争议。当年都迫不及待分出去的那些逆子都纷纷削尖了脑袋想要重新夺权,甚至有闻人大姑的一位表哥新丧偶,想要通过娶表妹为妻的法子来争取新家主之位。

但闻人大姑以一介女流在闻人家最衰败的时候还能撑起整个家族,又岂会是泛泛之辈。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那突然冒出来的据说少年时就暗恋她八百年的竹马,还有那些或威,或谄,或明枪,或暗箭的百般伎俩,明慈是一想到就头痛,可闻人大姑偏偏游刃有余。

她轻松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成日装傻,或是恩威并施,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那些人的矛头互相引对,让他们自去争个头破血流,而她悠闲地坐山观虎斗。

明慈兄妹并李玄还有夏大叔,几位闲人成日无事可做躲起来看戏,表明非常之爽。

明慈道:“现在看来,闻人连他大姑的一分也没有学到,以后还想做家主呢。”

夏大叔道:“若是他学到了,恐怕也不会和我们同路了。”

明湛道:“大姑现在给他打下基业,日后他也可以轻松一些。”

明慈叹道:“世家子弟难为啊。”

夏大叔道:“嘿嘿嘿嘿。”

“?”

夏大叔道:“有什么难为的。老子当年也是大家出身,家里乌烟瘴气一塌糊涂,我看着心里都烦。索性卷了老头子的棺材本出走,把老头子气得一命呜呼。”

“…”

他又道:“我家老头娶了二十几个妾侍,每个妾侍都生了一大堆儿子,看着都烦人。我家过年吃团圆饭,烧饭的锅都七八口,坐得满厅子都是还坐不下。那就是一群蛀虫,啃着我们夏家的老本。老子既然是嫡子,又何必便宜他们,干脆卷了家产离家,那才痛快。横竖那些东西本该是我的。”

李玄突然道:“你,你是西陲药王夏家的…”

夏大叔得意地道:“是的是的。”

那药王夏家也曾经名动一时,但后来一夜之间,药王翘辫子了,整个家族也在一夜之间倾塌。事情绝不是像夏大叔说得那么简单。连明慈都知道,几十年前,夏药王为了追求修为的精进,修炼采阴补阳之术,一时间如入魔道,甚至抢了不少凡女。但他医术高超,又是许多门派权贵的救命稻草,所以他的行为得到默许。

后来他修炼那劳什子采阴补阳之术失败了,修为没有精进,反而一夜白头。他的正妻和他是青梅竹马,当年也是一对神仙眷侣。但后来自药王开始失心疯,那女子似乎心灰意冷,离开了夏家,避世而居。那药王想寻死,想和他正妻殉情。于是他派人上山去勒死了他的正妻。然而他却没有马上自杀,好像又想通了,开始纵情声色犬马,和他抢来的那群女人成天花天酒地。

现在想来,那女子应该是夏大叔的母亲。这小子从小生活在一大群妾侍和庶子中间,心里必定憋屈。想来他少年时,大约也是一个嚣张跋扈横行市井的人物。不知道后来遭了什么变故,他说,那事生生磨平了他的锐气。但现在看来,他好像依然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他好像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李玄深沉地道:“我十七岁那年…”

“哈哈哈哈——”顿时明慈笑得满地打滚。

李玄:“…”

明慈滚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明湛给她摘掉了头上的树叶。她还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但又没有说她到底在笑什么。汗,她总不能说她是想起了 让子弹飞 里那位葛优师爷吧。那老小子也是一脸深沉地说,我十七岁那年…

李玄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十七岁那年…”

明慈忙站起来,道:“你们聊着,我去买酒喝。”

明小贱发挥跟屁虫的本质,忙道:“我也去,你不会挑,让我跟你去”

于是桫椤树下就剩下夏大叔和李玄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李玄又深沉地道:“我十七岁那年…”

等他口干舌燥地讲完他那十七岁的故事,明慈兄妹正嘻嘻哈哈地拎着酒回来,后头还跟着闻人裕和闻人珠儿。

正文 NO.049:醉酒以后…

闻人裕笑道:“我让厨子去做几个小菜送来。 ~”

明慈道:“好好好。”

闻人珠儿道:“那去哪里吃好呢?怡性斋?”

李玄道:“干嘛这么麻烦,慈丫,把你那块大桌布抽出来铺地上,就坐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