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在生意场里沉沉浮浮、风风雨雨,从来没想过家的依靠。最近因为伤势,才在家多日,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时间过得静好又温馨,家人间简单的问候和呼唤都透着一股清雅和安定。”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政治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圆的说成方的。举着玻璃抹手腕,是静好又温馨?徒手抓刀刃,赤脚踩碎渣是清雅和安定?要是这些词有生命,都得抹脖子自杀算了。

虚伪的变态。我都恨不得夺过麦克风告知天下,他丫的拘禁我,还放狼出来咬我,时不时地□我,前几天还拿茶盏摔我,丫就是家暴的集中代表,妇联讨伐的重点对象。丫就是脱掉了人性底裤在这个扭曲世界里裸奔的死变态!

可是,即便我这么激情四射地想发表感想,也只能站在一边静悄悄地和所有的宾客一样听着。下面闪光灯刷拉刷拉地发着白光,可能现在这样的感言已经上传至微博,大家都在感叹这位恋家的好男人为什么不是自己的枕边人吧。现在要和我有共鸣的,全天下大概只有陆轻天一个人了。

“我记得很早以前看过这样一篇小文,里面的人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我当时想这真是一个敢作敢为、少见的冲动型的佛。现在想来,佛说的却是很有道理。如果遇上爱的人,就会想尽办法只为他留在身旁。如若有此大幸,两人相爱相惜,那么请用婚姻这样的纽带,以真心为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祝刘志先生、艾静女士婚姻幸福。”

下面掌声雷动,秦绍向我一瘸一瘸地走来,经过我时,还是默不作声地走了。我料想他也不敢跟我说话,我这么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妇,跟他一块儿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三次,他怎么敢跟我装熟。

婚礼仪式结束后,我和其他伴娘伴郎一起跟在艾静和刘志后面,为他们俩给亲友敬酒做准备。

没想到刘志来自我国的大西北。那里民风彪悍,酒风更是彪悍。一瓶50几度的白酒喝着跟玩儿似的,我看这么下去,艾静就成了酒缸了。

刘志在那边给各个朋友道歉,透露艾静现在已经是非常时期,喝酒之类的事情就只能意思意思了。

西北地区的友人爽朗地说:“原来嫂子有喜了啊,早说,来,新娘不行伴娘上啊。”

我看了看旁边两个伴娘,正扑闪着大眼睛一致看我。

我想,不是吧艾静,你请来的伴娘怎么都不会喝酒啊。

温啸天突然冒出来说:“伴娘不行伴郎上吧。哥儿们,要不咱碰一杯?”

西北友人立刻起哄:“呦,怜香惜玉的人来啦?那不行,哥儿们喝酒咱可以私下再喝,好不容易有美女相陪,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吧。”

我倒会喝点酒,只不过从来没喝多过,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我向温啸天使眼色,跟西北友人说道:“既然这样,我薄酒一杯,先干为敬了。”

辛辣的酒味入口,刚才一路疯跑过来的呕吐感又有些上来了。

我捂着嘴巴有些难受,温啸天拉了拉我的手,眉毛皱了皱,轻声问道:“行吗你?这时候你逞什么强?”

我说:“那我放你逞强去啊。你还要不要你的胃了?是不是又想回医院身上插几根管再躺着去?”

温啸天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说:“那你也得注意点。又不是水,怎么能喝这么快。”他伸出手来抹了抹我嘴边的酒渍。”

我往后退了退,余光偷偷扫向秦绍的坐席。离得远,我看得不是很真切,总觉得他像是盯着我。

西北友人看到这一幕,对温啸天说:“原来是俩小情人啊。哥儿们,你就当提前演练了。新娘子必须得会喝酒,除非你像嫂子学习,让她怀着孕上场。”

旁边几个朋友也纷纷说:“对啊对啊,你女朋友一看就是会喝酒的,赶紧一人一杯地敬酒啊。”

艾静和刘志作为中间人,协调了半天,其他人也不妥协。

有个西北壮汉说:“妹妹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你能跟他喝了一杯酒,咱们就配不上了啊。”

我最讨厌把喝酒上升为衡量到人格魅力这样的大命题上来。喝个酒还能有看得起看不起的,跟这些人说道理反正是说不通了,我只好化身为行动派,端着酒杯一个个敬酒。旁边一片喝彩声,还有人吆喝:“妹妹得嫁到咱西北去,一看就是我们西北的媳妇儿。”

我脑子有些热了,看人摇摇摆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好啊,我就想嫁到一个特远的地方去,哥哥您西北哪里的啊。我会唱那里的民谣。”

旁边有人鼓掌说:“来一个来一个。”

我满足地摆摆手,吁了一声,摆好架势手舞足蹈地唱起来:“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朝南得的那个咬,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过呀来了。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的那个手,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走你的那个路。”

感觉旁边人越来越多,我想他们肯定是被我韩红般的嗓子吸引过来了。我有些站不稳,胸口有一堆东西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温啸天的脸在我眼前忽大忽小,突然他抓着我的手,说:“然然,你醉了。”

我被他抓着走出了宴会厅,到一个僻静的长廊里才停了下来。我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喊道:“啸天,我手疼死了,被你抓得疼死了。”

温啸天蹲了下来,说:“手疼吗?对不起——”

他突然不说话了,忽然甩着我的手问我:“然然,这是什么?你说这是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今天穿了短袖,手里没扎一条围巾,那条丑陋的疤一览无遗。

温啸天忽然坐在地上,我看他穿着这么名贵的西装还坐在地上,就心疼地说:“啸天,地上凉,起来吧。我没喝醉,你看我一点都没醉,我脑子清醒着呢。”

他抬头看着我,说道:“然然,你说你和他俩人间有复杂的关系,是这样的关系吗?你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去他身边?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现在在公司里,每天处理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我把每个数字当做你的脸我才忍得下去。可是,我努力到一半,你却在那边轻生了,放弃了,那我的努力算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A大里看日出时说好的,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不要再让别人或别的事情把我们分开了。”

我跪下来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啸天,你知道吗?秦绍是我现在所有悲剧的源泉。是他把我们家弄成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我们家破产,我爸也许不会生病,我爸不生病,我也许就不会去做他的情妇,我不做他的情妇,我看见你就不会有那么深的愧疚,我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愧疚和无力感,我们也许还能回到原地。你懂吗?所有不幸的起点都是他,我怎么会放过他。”

温啸天的身子突然一僵,他挣扎着从我怀里出来,对着我说道:“然然,以前的事情不能让它过去吗?上一辈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一辈来承受?”

我歇斯底里地喊:“你去问他啊,为什么上一辈的事情,他还要来找我?如果不是上辈子的纠葛,他为什么会选择我?我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难道我爸爸现在躺在病床上还不够吗?他不幸的婚姻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作自受,把自己推向了罪恶的深渊,但他却要把帐记到我家账上。所以没有上一辈,也没有这一辈,我们早就绕在一个混沌的线团里了。他现在快要把你们家也绕进来了,你让我怎么放手?你们家也想像我们家一样承受破产的代价吗?秦绍是个疯子,他要是能搞倒你们,肯定就能做到。你想让你父亲也躺在病床上,而你为他的手术费、你的食道治疗费奔波到绝望吗?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绝望的日子,你想象不出来。那就像一个黑洞,永无天日的黑洞,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我不想你经历这些。你知道吗?所以你要守住你的家业,要壮大它,有朝一日你灭了秦绍,也让他过上那么无望的生活。”

温啸天惨白着这张脸问我:“然然,你恨死那个让你家破产的那个人了,对不对?”

我咬牙切齿地说:“对,我恨不得他死一万次。我以前活得无知,过得太超脱,觉得生生灭灭都是自然,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的世界因破产而全盘颠覆,你不会理解。”

说着我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绕过一重重的回廊,留温啸天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

41、第十二章 再遇·酸(4) ...

回到宴会厅时,西北亲友团还是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忽然想再喝几杯,正找杯子呢,秦绍突然站在我面前,说:“回家。”

我挑着眼看他:“回哪个家啊?静好又温馨、清雅又安定的家?真恶心。”

秦绍过来蛮横地拉我的手。我一瞪眼,说:“你疯了?这周围可都是人,我这身份一曝光,对你可没好处。”

秦绍说:“我无所谓,要怕的人是你。”

秦绍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对,我害怕艾静知道我和秦绍两人的关系,我不想让她在她的婚礼现场赏我两巴掌,跟我断绝姐妹关系。

我说:“你放手,我跟你走就是了。你先从南门出去,我随后就去停车场。”

秦绍盯了我一会儿,才慢慢放开手,一瘸一瘸地走出去。

我和艾静刘志打了声招呼,说身体不舒服,先撤离了。艾静和刘志一脸歉意,觉得西北朋友把我吓着了,让我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其实西北朋友怎么吓得着我,我现在这一颗强大的心脏,一直在等待更毁坏性的事件发生。因为我想知道它的限度在哪里,会在哪个时刻受不住终于爆裂了。

停车场里阴冷得很,秦绍站在车外等我。我一看不是黑色的宾利,而是一辆经典款的凯迪拉克。

哦,宾利车来送我了,他应该是开其它的车过来的。有钱人的生活就该是这样。

秦绍见我走过来,也不说话,连帮女士开门的绅士风度都没有,直接进了后座,砰地关上了车门,差点没把我夹着。

我气呼呼地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秦绍对着我后脑勺说:“坐到后面来。”

我也不扭头说:“秦总,这个副驾驶位置特别好,要出车祸,我为您保驾护航,要死我先死。您就让我坐这儿吧,万一真出个事,还能了了您的心愿。”

秦绍拿拐杖支了支我的肩,说道:“你不过来,车就甭开了。我们今天就耗在这里吧。”

我实在不想跟他废话,出了车门又绕到了后面,进去了之后,又有些不甘心,转头说道:“秦绍,你是不是有习惯性威胁思维啊?这事儿有什么值得威胁的?你说我怕坐在这里跟你耗着吗?我比你年轻七岁,怎么都比你耗得起吧。回头你就是一佝偻着腰的秃老头,缩成个大句号在后面躺着还得嫌地方宽敞吧。”

秦绍瞥了我一眼,说:“那你也不是过来了?”

我一口痰含在嘴里,差点没淬到丫脸上。

车行驶在盘上公路上,我觉得刚才酒的后劲慢慢上来,胃里一阵一阵难受。我看了看一尘不染的真皮沙发,还是心软了一下,对司机说停一下,便冲出车门吐了起来。

我吐得酣畅,感觉快要把这几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了。秦绍在后面拄着拐杖看我:“让你傻不楞地在那边充大佬喝酒。”

我白了他一眼:“谁充大佬了?难道让怀孕的艾静喝吗?”

秦绍撇嘴说:“那两个伴娘是摆设啊?”

我抹了下嘴巴,说道:“人家不会喝酒,都是艾静做大一班主任时带的大学生,现在大四还没毕业呢。”

秦绍不屑地说:“读大学和会喝酒有什么必然联系吗?那两个人一看酒量远在你之上,人家是当你傻,把你推出去挡酒,你还觉得爱护小师妹崇高了啊?”

我愤恨又心虚地说:“你又不认识她们,凭什么这么讲?”

秦绍说道:“凭什么?凭我在商场这么多年的经验。不信你自己打听去。你这三十年,活得够单纯,一把年纪还能被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骗。”

我一生气,哗地又背过身吐起来。

秦绍终于放弃那么居高临下欣赏我呕吐的身姿,弯下腰来替我拍后背。

我吐得昏天暗地也不忘挤兑他:“你不是看我吐看上瘾了吧?是不是特怀念以前我呕吐的场面?听说极端型的人容易这样。你看你高度洁癖,也肯定能恋上垃圾、污秽啊之类的。”

秦绍在我身上拍得越来越用力,我后背都生疼。

秦绍说:“我们家就你最脏最乱了,我能容忍你在我眼前待着,确实是个极端型的人。”

他这是拐着弯来骂我是垃圾和污秽呢,我白着眼扫他,他还在旁边乐。

回到别墅,我先钻进大棚里,突然发现一片葱绿,我兴奋地喊走进屋子的秦绍:“秦绍秦绍,你快过来,你的小白菜见叶子了。”

也不知道秦绍是被我欢快的声音感染的,还是真那么关心他的几棵白菜,竟快速地瘸着腿跑过来,和然然跑过来的时候一个德行。

秦绍难得地说:“你给我去拿些水来。我浇浇水。”

我依言兴奋地拿了个水桶去找水龙头。把水桶递给他后,我又有些想吐了。秦绍看着我扭曲的表情说:“你这么难受,先进屋躺着吧。我可不想让你吐在我的小白菜上。”

我心想,吐出来的东西都算化肥好伐啦?

可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心一下子如擂鼓一般跳起来。这不就是我等候了许久的良机吗?

我哆嗦着进了屋,回头看管家正在和他两人一个舀水一个浇菜,便迅速地进了他的书房,打开了他的电脑。

我手心里都是冷汗。屏幕里提示开机密码,我小心地输入秦绍的生日19750619,显示错误。我记得是19开头的八个数字,不可能有错啊。我又仔细回忆了秦绍的妹妹生日19811225,仍然显示错误。

我本来就很紧张,一看到我唯一知道他相关的两人生日都不符合,心里不禁乱起来。难道是管家的生日?不可能。陆轻天的生日?我用手机连忙上网迅速百度了一下,又输入19760218,一如既往的错误。

我想我实在是太不了解秦绍了。秦绍这辈子应该最记恨我爹,他觉得我爹才是他婚姻不幸的来源,我又接着输我爹的生日:19530728。仍然错误。

万般无奈下,我只好输入我的生日,我想可能秦绍把矛盾已经直接转向下一辈了,作为仇恨的继任者,他也许会把我的生日当做开机密码呢?我再次输入19811025,电脑忽然出现了别的色彩,谢天谢地,做这个真得是心理专家才能行啊。要不是我了解秦绍,我还得在弯路上走很远呢。

一进入他的电脑我吓了一跳。桌面是一张俯拍我抱着然然躺在草坪上的照片。蓝天白云绿草坪,然然正在拱我的下巴,我笑得没心没肺,连左脸颊上的酒窝都清晰可见。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下的这张照片,印象中,我从没让他给我拍过照。看上面的穿着,这应该是我们俩的“蜜月”时期,那时我为了多得些赏钱,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哄他高兴。

我盯着照片好久,想着秦绍要么是爱上我了,要么是恨死我了。我快速地回顾了一下近期我们俩做的不重样的斗争,立刻就否定了前者。

我掏出钥匙上系的大容量U盘,对着电脑里的公司文件做了一下复制粘贴,看着进度条一格一格地跳跃,我分明感到了美国大片间谍做事时那种紧张。他们往往在最后99%时听到外面的声音,在100%完成时拔去U盘然后镇定地应对进来的人。可我想,这不是演电影,秦绍要是知道我进了书房,他得让我脱光了出去才安心,所以我根本没什么翻盘的机会,只好默念生活高于艺术一百遍。

当所有东西都复制完,我关机偷偷退出书房,特意从窗台上看出去,看秦绍还在大棚里忙碌,心稍微安定了些。

我打开我的笔记本,插进U盘,大致阅览了一下,找到了那个房地产公司的文件夹,里面有一个文档写的是各政府人员名字,旁边是一串金额数字。我立刻给远在美国的导师打电话,告诉他有一份真实的资料,里面可能有漏洞和黑幕可以抓。我们导师兴奋不已,说他的论文就差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这样的话他月底就能完工,2月上旬就能发表了。

然后我又拨通了陆轻天的电话。陆轻天还是保持着慢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谢谢卢小姐,这真是今年的最好礼物了。我会趁春节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的,人我早就打点好了,要是快的话,过完春节假,等公务人员上班所有事情都可以见光了。”

吃饭的时候,秦绍心情很好,可能对他来说,体力劳动是让人放松的一种方式。我在心里想,放心,今后你在牢里天天参加流水线劳动,保证你延年益寿,身健体康。

我想到这个,心情也特别顺畅,还特意跟秦绍说:“秦绍,我明天就回老家了。我会想你的。”

秦绍含着饭顿了一下,嚼了几口咽下后,撇着眼看我:“你是想着怎么咒我吧?”

我想他怎么能这么了解我呢,可敌人将死其言也哀,我真挚地握着他受伤的右手道:“怎么会呢?在将来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会天天想着你,想到寝食难安的。你说我们怎么着也过了这么久了,虽然不管形式上内容上都荒诞离奇了点,但也是有阶级感情在的,对吧?”

秦绍看着我的脸说:“你发表年终贺词啊?”

我哈哈地笑:“秦绍,仔细地想啊,抛开一切啊,我觉得你也挺幽默的,刻薄程度跟我一合计,就是双贱合璧。人又长了层好皮囊,有钱有势有房有车,现在都能种菜了,以后失业了,还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地开荒去喂饱自己。你那天在婚礼上不是说佛嘛,我也有句佛讲的话,送给你。佛说,人生最痛苦的是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觉得咱俩挺符合的,你看咱就要分开了,暂且属于‘爱别离’吧,‘怨长久’,这不解释了,贯穿始终的事情,‘求不得’,那基本上是我的状态,我老求着你放过我,‘放不下’,那基本上是你的状态,你是对我放不下吧?你看我俩这状态,佛都概括好了。”

秦绍凝视了我一会儿,我看着他黑眸里有我拨云见日的神情,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睛。秦绍本能地闭上眼,长睫毛刷过我的指腹,微微有些痒。我犹如魂魄出窍,慢慢地靠近他的脸,轻轻地含上了他的嘴唇。

秦绍的嘴紧紧闭着,我那时肯定被恶魔附身了,我竟耐心地弓着身子用舌尖撬开秦绍的牙齿,秦绍还是没动静,我更加猖狂起来,托起他的下巴忘情地攻占起来。

直至秦绍忽然开始发动反攻时,我才清醒过来。我看到自己正高难度地靠着餐桌,背快要贴到桌上,而秦绍的脸就在我的上方。

我连忙使劲一推从里面钻出来,秦绍下巴差点磕在大理石餐桌上。

我知道自己的脸很红,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亲他,秦绍一直保持着理智,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去勾引他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故、故意的,我中、中、中午喝醉了,我、我、我”我了半天我也没说得下去,想不到我这结巴毛病隔了二十年还能复发。

秦绍定定地看着我,我被他越看越觉得慌张,我心一横说:“怎么着吧?亲也亲了,反正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绍忽然笑了,眼角满满都是笑意,可能他觉得现在这个笑会让我下不了台,所以他象征性地闭了闭嘴忍了忍,可没一会儿,又扯起嘴角笑起来。

我恨恨地想,看你笑得到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周末愉快。我继续苦逼。

哪。我终于让然然主动了啊。虽然苦逼,我仍然保持了我的高风亮节,让禽兽美一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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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三章 报复·乱(1) ...

像埋伏在街头的某种气息,无意间经过把往日笑与泪勾起,忽然心痛的无法再压抑,原来从未忘记

---陶喆《melody》

第二天一早,我赶上早班飞机回了老家。随着飞机越来越高,我对着越来越小的A市,说了声再见。

南方的城市冬天多潮冷,下了飞机,老家正起了层薄雾,乍看没什么力量,走一会就湿了衣衫。我在春运的浪潮里,背着个大书包,挤进一辆超载的小客车里,与各路打工子弟分享着外出务工的酸甜苦辣。

因为回家过年,每个人说起自己的辛酸也不是那么悲凉,反而作为一种自豪的谈资。只是老家的路常年失修,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破旧的小客车就随着这些坑洼颠簸不停,如同乘坐在风浪里的渡轮一样。我胃里又有些酸,想着昨天那顿酒喝出问题了,都隔了一天了还折腾我。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晕车过。或许我可能坐惯了宾利,一下子坐到这种锈迹斑斑身残志坚的车里,我无法适应而已。又或许是长得过于富态的司机正随着车的颠簸唱着凤凰传奇的销魂RAP。又或许是看到前排大姐油亮的头发可以熬制地沟油和后面哥儿们脱了鞋脱了袜子抠脚丫时散发的怡人芬芳,总之我打开窗门,随着车身荡漾,一路给老家的马路撒了各种营养。

辗转到乡下两层小楼的家时,已经是晚上五六点。要是再晚点,我都要错过年夜饭了。推门进去,我看见我爹妈两人都已经把菜端上桌,就等我回家了。

我爹今晚的精神格外好,见到我来了个结实的拥抱,说:“凤凰呃,想死你爸了。”我也撒着娇喊道:“爸,想死你闺女了。”

我看我爹面色比之前见的好了很多,心里也踏实不少。我爹告诉我,现在定时去医院做血透,只要平时注意饮食保养再按时服药就可以了。话虽如此,我妈做的一些拿手菜,我爸都吃不了,他吃的专属菜肴里,味精盐都不能放,对于我口重的爹来说,看着我们大快朵颐,无疑也是种酷刑。

吃完饭,我妈去洗碗,我爸和我擀饺子皮,准备做明天的早饭。春节联欢晚会里民族舞跳得正欢,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怀念这样的生活,一家人安心地扯家常,等着万众期盼的新年高贵地到来。

我爹说一会儿话就有些累,虽然他一直打着精神跟我说结婚大事说人生规划,但还是架不住我没有任何实质和内容的回答。我笑着把我爸扶进房间,像小时候我爹哄我睡觉一样,给他塞好被子,又在床边跟他说了些生活趣事。我在他病倒后,一直骗他说我在学校里找了份好差事。以前在电话里,我就经常把电视里看到的好玩的事套在我生活中,讲述给他听。

现在我脑海里没什么新鲜事,我就把我给秦绍装修房子的事情说给我爸听,只不过故事的主角都换成了我的同学甲和我的同学乙。我爸听着听着就说,你那两同学关系肯定特好吧?一大房子随她怎么折腾都没事儿,要我住在彩虹房子里,肯定受不了。我说没事儿,同学乙家特有钱,跟银行是他家开的一样,折腾完这个房子,他还能去别的地方住。而且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夜之间房子就能立马恢复。我爸说那也不一样,谁家的钱都不是白捡来的,能让她挥霍就说明你那同学乙纵容她。你想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纵容的?总得图点什么吧?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我爹的鼾声就已经起来了。年纪大了,就是受不了熬夜了。

我悄悄地走出房门,见我妈正包着饺子。我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瓶雅诗兰黛,送给我妈。我妈嘴上不说什么,眼睛瞄向它时,脸上还是有藏不住的笑意。我不会包饺子,我妈也从不让我学,所以我只好傻坐在一边,看我妈忙活。

我妈说:“又是一年了。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你也变成老姑娘了。要是遇上合适的就嫁了吧。”

老人一看到我们这种剩女,几乎所有的话题都会集中在婚姻这个主力点上。即便是大型非正式聚会,我这个大龄未婚的身份往上面一摆,简直就是“向我开炮”的代名词,何况现在只剩母女俩,我妈肯定又是得好一阵子唠叨。

我玩着一张饺子皮,说道:“我不得找个有钱的,才能照顾我们一家啊。这不找着呢吗?”

我妈捏了捏饺子说道:“其实你妈也想明白了,钱不钱的都在其次,关键是得对你好。现在钱多,也不见得守得住。现在钱少,也许以后财源滚滚呢。不管怎么样,钱多了少了的,得想着让你过好日子才行。”

我翘着嘴说:“妈,你说的那个要求比找有钱的还难办。有钱没钱还能看得出来,对我好不好的,我怎么知道啊?”

我妈说:“臭丫头,你就瞒着我吧。我一看你在外面就有人疼着,说话中气都比以前强。女人啊,一旦恋爱了有对象了,脸色都会不一样。你是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我心想,我这中气是这半年练出来的,谁疼我啊?倒是有个人让我疼死罢了。

我看饺子包得差不多了,就推着我妈进厨房洗手:“妈,您先歇着去吧,平时都没得清闲好好睡一觉,别守夜了,这儿我来收拾就行。”

我妈洗着手,胜利地笑着:“被我说中了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等时机成熟了就带回来让我们瞧瞧吧。你爸念叨半天了。”

我连连说行行行,就打发我妈去睡了。

厨房里只剩我一人,我一边把饺子放进冰箱,一边想着等回头陆轻天把钱汇给我,就给爸妈换个城里好一点的房子吧。反正我们小城镇的房价还没起来,城里的房子也没多贵。现在这房子还是我爹暴发户前夕随便弄的,虽然是两层,但基本上没什么装修,跟毛坯房没啥两样。一楼因为阴冷又掉墙皮,都空出来了,两老挤在二楼的小屋里也不舒服,最主要是乡下实在太清冷了,这都大年夜的,鞭炮声都稀稀落落,遥远得好像是宇宙另一头传过来的。

正这么想着,电话响起来,我一看是秦绍,我想也没想就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