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竹月应了一声道,“其实不必到外头请大夫这么麻烦,让二弟院子里的景鸾来看看就行,上回……可是多亏了他。”

“他通医理,却毕竟不是大夫,我还是不太放心,就找孙大夫吧。”太太没有同意,不知是不是方初晴对八卦太敏感了,她总觉得太太似乎不愿意大奶奶和那个什么澜二爷太亲近。

而通过在街上遇到的麻婆和肥婆的对话,也看得出这位沈澜同学在女色一事上不太检点,类似于现代的钻石五老王,只恋爱不结婚,流连花丛,可哪朵花也不摘。据说这种人在现代自称为雅痞,可在方初晴看来,这类人其实是自私自利的自恋大水仙、喜鹊男。

“听太太的准没错。”那个声音甜腻的人又笑着拍马屁道,“不过要我说,咱们沈府里的水土好、风水佳,净养出漂亮的人儿呢。先不论其他,单太太和大姐姐房里的丫头们就都是掐尖拔上的,和政城的大家千金们也比不了,现在又添了个美貌的奶娘,怪道皇上总往咱们沈府跑呢。”

“住口,皇上也是你胡乱编排的,当心给你家老三惹来麻烦!”太太怒斥,这时候倒显出威严来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大嫂子身子不好,家里的杂事还指望你帮我分忧,你却这么口无遮拦,像个什么话!”

被骂的人是三爷沈涵的老婆田玉清,娇小玲珑的个头儿,看起来很精明,眼睛像包着一兜水似的,想象不到居然是个大嘴巴。不过她脸皮也够厚,当众被骂,却还是笑嘻嘻地道,“玉清知错了,太太不要生我的气,我下次不犯了还不行吗?”

太太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屋外一阵喧哗,不禁轻蹙了蹙眉。她的丫头紫瞳是个极爽利干脆的性子,又深知主人心意,没等吩咐就挑帘出去,问道,“大清早儿的,谁在那儿大声大气,还有点规矩没有?”

话音才落,立即有个本院的小丫头跑上来,低声回报道,“是四爷身边的全赢,急急慌慌地跑来,说有要事要回禀太太。想是四爷……那边不太妥当。”

紫瞳一听,立即挑起了秀气的长眉,露出忧色来。

四爷沈洛可是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偏偏是个不省事的,三天两头闯祸。本来像全赢这种小厮不经传唤是不得到蘅芷院的,但只要沾了四爷的事,所有不行的也都是行的。

“把全赢带到廊下,我先问问。”紫瞳当机立断,明知道事情瞒不住,却还是悄声道。

那小丫头领命而去,不一刻便带了个十四、五岁、急得满头大汗的小厮来,“见过紫瞳姐姐……”

“得了,紧着正事说,客气话免。”紫瞳利落地一抬手,“四爷出了什么事?可是耽误不起的?”

全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凑近紫瞳,急急地说了一番话,紫瞳的眉头更紧地锁起来,吩咐道,“你就在这儿候着,仔细着嘴,别满嘴胡沁,等我请太太示下。”说完,匆匆回了屋。

第十三章 说来说去,为的是钱

更新时间2010-1-11 0:28:54 字数:2118

 “可是老四又作出什么祸来了?”前脚踏进门槛,太太就急着问,想是听到了一星儿半点的动静。

“太太别急,并没有。就是……四爷身上不大方便,被困在外面了。”紫瞳安慰道。

太太一听,眼圈就红了,腾地站起来,“那就是大事!快说说,到底他又怎么了?别磨蹭啦,这屋里也没有外人。”她心疼自己的小儿子,也知道他的荒唐事根本瞒不住,干脆也顾不得许多了。

紫瞳很清楚这事耽误不得,于是简略地道,“四爷在翠云班赏花,一连三天没出来,许是喝多了酒,今天早上一高兴,手脚不听使唤了。”

“还不快派人去抬,把孙大夫一同请去。”太太急得不行,“柔和着劲搬动他,可别硬掰了手脚。”

紫瞳忙拦道,“不行呀,太太。往常四爷不舒服,好歹衣裳还齐整,现在……不如叫二爷院子里的景鸾跟着走一趟,他针灸的手法比孙大夫还强呢。”

太太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当下点头同意,一连气儿催着紫瞳去找大管家张杰,又催绿眸去叫景鸾,宁静的早上就这么着给闹得鸡飞狗跳,她那安详娴雅的模样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看起来但凡当娘的,遇到儿子的事没有不急的,再不食人间烟火也得落下凡尘。

方初晴缩在一边,只当看好戏了。

听紫瞳的口气,四爷沈洛去的定然是烟花之地。赏花?指不定赏的是什么花呢?不过貌似他身有隐疾,在外面犯了病,又羞于被外人知道内情,这才打发人回家,好让家里人去抬他。

看来在这个家里,于“色”字一事上,不着调的不只是二爷沈澜,这位四爷沈洛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三天在外面野着不着家,你就不管管?”等打发人去接沈洛了,太太坐立不安,狠狠剜了老四的媳妇李佳如一眼。

李佳如年纪和田玉清差不多,身段略丰满些,银盆脸、贵妃手,身材高大,看起来很富态,就是有点土气,除了请安外,似乎没说过什么话。此时听闻太太责备她,也不反驳,只低下了头,但方初晴距离她很近,听到她暗暗咕哝,“你都管不了他,叫我怎么管?”

“太太先别上火。”大奶奶粱竹月软糯清凉的声音传来,奇异地安抚了太太躁乱的心绪,“四弟这是老毛病了,景鸾的医术又高,断不会出什么事的。不如太太先传饭,不然四弟知道太太为着他吃不下,不知又怎么心疼了。”

咦,难道这个眠花宿柳的家伙还是个孝顺的?果然是个人就有优点呀,除非他不是人!

方初晴正对豪门秘史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太太听了大奶奶的话,点头道,“你说得对,可是那个孽障在外面不知生死,我实在吃不下。你们先散了吧,绿眸,扶我到里屋躺躺,差个小厮在二门处等着,有了消息立即通知我。”

她即这样说,其他人怎么会违逆?一屋子人全都施礼退出,临出门时,田玉清好心插话道,“太太,您好歹喝点热乎的也行呀,不然没有力气,待会儿怎么教训四弟?”也不知她这话是好意还是歹意,反正她是极不会说话的,偏偏又爱多嘴,气得太太脸色清白。但这位太太也确实算是好脾气了,居然没有大骂三儿媳,只不理会,自顾着回里屋了。

出了蘅芷院的大门,三位不太惹眼的沈府小姐先行告辞离开了。田玉清看着小姑们走远,对李佳如埋怨道,“四妹妹你也是的,怎么就不想法儿挟制四弟干点正经事呢?赏花?什么花要赏得三天不着家,这样的瞎话儿都编来骗人。沈家诺大的家业,表面上说是二哥管着,我们家老三协理。可是呢,任谁都知道二哥一年中倒有半年待在北方戎边,顶多兼顾着咱们家北边的产业,南边的事全是我们家老三张罗。四弟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添乱?翠云班又是什么地方?销金窟,迷魂帐,老四豪爽劲儿一上来,还不得扔里头多少银子。说句打嘴的,这不是败家吗?”

“他要这样,我有什么办法?”李佳如土土怂怂地还嘴,“他那泼猴一样的性子,就二哥镇得住他。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能为?”

“那是因为二哥生气了真揍他,连太太也拦不住。”田玉清一撇嘴道,“敢明儿你备下一根擀面杖,下死手打他一回,包管他从此听话。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肯定没力气抗着你。”

“那样他就会把我休了,到时候还有谁来给三姐姐欺侮?”李佳如低着头顶了一句,“要说咱们家南边的产业,我倒记得是景鸾在管,三哥每天可也挺闲在的。”

“嘿,你这丫头,我这不是为着你吗?你倒攀对起我来了?”田玉清提高了嗓门,“老四不成器,倒霉的会是谁?再说金山银山也架不住流水价往外送,你当老四花的是你们自己院的钱哪?到时候太太一动嘴,又从公帐上出。”

原来她说来说去,为的是钱。

方初晴津津有味的看这出宅斗戏,总觉得四奶奶李佳如是块棉花糖,不起眼,但也让人无处着力。看不懂的是三奶奶田玉清,按理说这种大宅门中不会有这种炮筒子一样直接的人物呀。

“三姐姐看着不公,自去找太太便了,跟我提也没有用,我们院里都是四爷说了算,我一分多余的钱也见不着。”李佳如的声音仍是低低平平,可道理上仍半句不让。

“你……你气死我了。大姐姐,你倒给评评理,我说的对也不对?”田玉清似乎给气着了,把话题扔给大奶奶粱竹月。

粱竹月显得很疲惫,虚弱一笑道,“万事有太太呢,咱们做媳妇的不好多嘴。还是等老四回来再说,也不知他那身子要紧不要紧。现在都先回院吧,下晌还得到太太那儿去看看,别真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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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年活契

更新时间2010-1-12 9:21:21 字数:2214

 田玉清哼一了声道,“是呀,我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太太春秋正盛,万事自有她老人家做主,二哥那边还有景鸾坐阵,我多管闲事了。不过大嫂,老四不比二哥。二哥虽然风流,好歹不吃窝边草,可咱们家老四……是个眼珠子活泛的,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但凡生得整齐些,过了他的眼就跑不了。上回太太着实打骂了他一回,你院子里丫头他才不敢打主意了,可现在这个美貌的奶娘你可看住了,到处乱跑的话,那奶还不知喂了谁去。”

她最后那句话说得露骨,除了方初晴外,包括说话者田玉清内都红了脸。不过倒不是方初晴纯真地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实在是现代人脸皮厚,这种程度的暧昧话儿,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眨眨眼,假装犯傻听不出来。

“好啦,知道你是好心。其实四妹妹是个老实头,让她管着老四也是为难为她。”粱竹月息事宁人地笑道,“快回吧,我都站不住了,闲了咱们再说话儿。”

李佳如一听大嫂子发了话,立即告退。粱竹月又安抚了田玉清几句,坐上软轿回了松风园。方初晴紧跟在一行人最后,对沈府的情况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很简单:大儿子沈沅想必是个好的,因为松风园貌似没有妾室和通房丫头一类的人,想来夫妻感情相当的不错,在朝里也有功名,还是皇上的拜把兄弟,可惜他死得早。

三儿子情况不明,但三儿媳却真是够上窜下跳的,显然太太不待见她。

四儿子是太太的心头肉,不过是个好色的败家子,属于那种少女苍蝇从他眼前一过,也变成妇女苍蝇的类型。以后为了自身安全,她得躲着点儿这位四爷。

这家的二儿子嘛,貌似很厉害,在家里没人敢管,在朝中担着半壁江山,这么大年纪也不肯为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但是他不对家里的女性下手,这样她就安全多了。

还有一个,就是景鸾,一直听各种人提起他,看来又会看病,又会管帐,是个才子吧?只是不知他在这个家是个什么身份,和二爷沈澜又是什么关系呢?

好兴奋,亲眼见识豪门恩怨,比看电视剧过瘾多了,因为参与感和代入感都很强烈。而且她才只见到了冰山一角,还有众多人物没有出场、没有了解呀。

“初晴呀,你是自由身,所以你看是订个一年契约,还是三年契呢?你若想再多订,也有的商量。”回到松风园,方初晴就被叫到大奶奶房里问话。当然啦,大奶奶只是听,其他事仍由王妈妈执行。

“一年吧。”她答。

王妈妈露出惊讶的神色道,“怎么只订一年?咱们给的工钱可是最高的,府里的吃穿用度,说句托大的话,比寻常富贵人家的主子还好,你不愿意多待吗?”

方初晴不想长时间为奴为仆,所以当然不会长驻沈府。此时听王妈妈问起,忙说出早想好的说词道,“王妈妈,谁都知道在沈府是享福,初晴也感激太太、大奶奶和王妈妈的善行。可是为人无功不受禄,为着小少爷们的身体着想,一年后就该断奶,到那时,我为什么要白拿沈府的钱呢?所以我想存点盘缠,来年回家乡去就好。”

说完,无意中瞄了粱竹月一眼,结果又见到她那极度不信任和绝对怀疑的目光,非常不友好,而且令人后背一层层起鸡皮疙瘩。

她理解粱竹月的心态,嫁的男人又是长又是嫡,绝对的根正苗红,可惜早逝了。好在她生下了一对更加根正苗红的金孙,不过这对她是好事,却挡住了很多人觊觎的利益。大宅门中生活不易,有很多可怕的明争暗斗,宝宝们没有父亲保护,祖辈们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毒奶水事件就是一个例子,所以她难免过分紧张。

不过,希望她不要变态才好,现在她看谁都像坏人,实在有点过了。

“那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倘若那时小少爷们还没断奶,再行续约就是了。”王妈妈一边说一边拿出契约。她真不愧是松风园大总管似的人物,在早上的忙碌中能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

“月银二两,其他一切吃穿用度就比照府里的规矩。”王妈妈详细解释,忽尔又笑道,“识得字就是有好处,你自己细看看,倒省了我不少口舌,往后说不定还能帮我点忙呢。”

方初晴谦虚一笑,没有说话,其实心里在盘算这工钱是否合理。

她才重生不久,对这个世界的金钱概念和换算方法不是很清晰,只知道这时空的一两银子是十贯,一贯是一百文,也就是说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铜钱挺重的,和现代的硬币一样,一般人随身携带的铜钱顶多几十文,到了一定数目就换成碎银子,数目更大的就有银票,买卖东西的商家都有称银子的星秤。

再想想,一个包子两文钱,她饭量大,一顿大约能吃三个,一天就是九个,若是发挥好呢,每天以十个包子计,就需要二十文,一个月是六百文。如果普通人在家做饭吃,还会省些。这样算来,她一个月二两银子,也就是两千文的工钱,足够养活一家三口白白胖胖的了。况且沈府还包吃包住,四季发新衣裳首饰和被褥,这钱算是净剩的,如此一合计,她可算是高薪人士呢。

王妈妈见她不语,以为她对工钱有想法,忙道,“这月银可是和府里一等大丫头的一样,实在算不得少了。况且这是指喂养一个小少爷,倘若你的奶水足够,再不用请旁的奶娘,月银和用度会加一倍给你,绝对不会亏待人的。”

方初晴一听,乐得差点蹦起来,好在她狡猾狡猾滴有,只是脸上露了点喜色,笑道,“我知道大奶奶和王妈妈都是宽宏慈善的人,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就是我识字不多,有几个字不认识,辨认了一下罢了。”说完,就在一式两分的契约上签字按手印。好在她的名字简繁体是一样写法,她除了写毛笔字差劲,字迹歪歪扭扭外,倒还让人辨认得出来。

王妈妈把签好的契约拿给大奶奶看,完了又还给方初晴一张,让她仔细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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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和老板睡一起

更新时间2010-1-12 9:31:25 字数:2471

 一边的大奶奶粱竹月此时又露出疲倦的神色道,“今儿太太心情不好,没有什么赏赐,不过上回大姑奶奶给我好些布料还没用过。王妈妈,你拿几匹合用的给初晴做几件衣裳,毕竟是我儿的奶娘,总要体面些才好。”

王妈妈应了一声,又道,“我安排初晴住在后院的东厢,离着依依和阑珊很近,方便照应。但晚间……”

“晚上就睡到我这屋的外间,无思和无我离我远了,我不放心。”粱竹月接过话来道,“再说,倘若他们半夜饿了,难道再着人去叫初晴吗?”

凡事没有十全十美。方初晴闻言不断告诫自己,虽然很不愿意和老板睡在一起,但看在高薪且工作轻松的份上……她忍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她都很忙碌,早饭后先被王妈妈介绍给了松风园的所有仆人:一等大丫头两名、二等丫头四名,三等丫头八名、粗使丫头、婆子、媳妇子若干,有自己的小厨房,其中厨娘两名,林林总总,只侍候一个大奶奶外加婴儿期小少爷两名,就有三十多个仆人,摆得谱大了去了。

人多,她一时也认不齐全,只看到她熟悉的三等小丫头维维对着她笑。至于说一等大丫头依依和阑珊,人家是大奶奶身边知近的人,再说又早认识了,自然不会等着和她见面。

然后,她就到分给自己的“宿舍”去看了看,见后院整洁清静,而她的房间虽小,却设施齐全、被褥干净,环境很是不错。午饭后,她先是喂了遍奶,之后王妈妈说把维维正式拔给她用,她就在维维的陪同下到针线房去量体裁衣,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儿,倒也并不无聊。

在打听之下,她对现在的工钱就更满意了,因为沈府中的月银发放规律是:粗使丫头、婆子、媳妇子们月银只有三、四百文;三等小丫头们是半两;二等丫头、厨娘是一两;一等大丫头是二两;管事的妈妈和爷屋里头的人是三两;小姐们是四两;姨娘、妾室是五两;主子奶奶是十两;就连太太的月银也是有定数的,不过比较多就是了,足足有二十两,够普通小户人家一年的花费了。

也就是说,她在仆人中的待遇仅次于管事的妈妈,比如王妈妈。而如果她够争气,一个人能喂跑那两个小东西,就有四两银子赚,比王妈妈的月钱还多。

想到这儿,她不禁低头看看自己,暗道,“两只小乳猪呀,一定要努力,多出奶水多出力,这样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其实没人吃奶的话,她的胸部还涨痛得很,这样又能缓解自身苦恼,又能赚钱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去。

不过想想那些粗使的仆人赚那么少,又觉得有点可怜。

维维对此却不以为然,“就这样儿,外面的人争破脑袋也还挤不进来呢。太太心善,从来不克扣下面的人,那些粗使的虽然月银不多,但待在府里就省下了家里的嚼用,逢年过节的还有赏赐,而且吃喝穿戴也比在家的强,焉有不乐意的道理?”说到这儿,见左右无人,悄悄地对方初晴道,“其实得脸的大丫头们每月得的赏赐比月银还多呢,倒比还要赏赐下面人的主子小姐们手宽些。”

方初晴点点头,倒不怎么羡慕,毕竟那是飞来凤,不如自己本来就应该赚的感觉踏实,“那两个小少爷有没有月银呢?”

“爷们自然没有月银,各院的产业分红都在他们手里攥着呢,可以随意支配。”维维道,“不过小少爷们还没成年,不能随意动用那笔钱,所以月银和主子奶奶一样,是一人十两,由大奶奶代领。”

啊!真没想到两个吃奶的娃居然是两个小财主,可惜他们不会说话,不能说:哎呀,方奶娘的奶真甜呀。来,把我这个月的月银全赏给她。不过,想来沈大奶奶才是最大的财主,沈沅既死,松风园的分红钱全归她管用吧?

一问维维,果然。不过小丫头又补充道,“各院的一切吃穿用度全是从公帐里拔,咱们大奶奶为人又朴素,不好事,每月的月银除了赏赐下面的人,没什么花销的。我虽不是管事的,不明白很多事,但想来大奶奶那些钱都存了体己傍身,分红的钱根本用不着动用。”

“可是这样很不公平啊。”方初晴冲口而出。

说完,她本来有点后悔自己的多事,没想到维维却撇了撇嘴道,“可不是嘛。咱们松风园人口少,嚼用也少,不比那几院,尤其是……”她伸出四根手指,低声道,“那院里被抬举成妾室的不过三房,但爷屋里的头的人却有十几二十个,月银都是众公帐中出,没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争风吃醋,只胭脂水粉、花儿朵儿的钱就比其他几院合起来的用度还多。”

怪不得三奶奶田玉清说话总夹枪带棒呢!方初晴想,这也难怪人家,这位四爷确实很败家,要知道对于大家庭来说,银子的事可是天大的事啊。

“我听说澜二爷院子里也有很多女人。”她再打听,心想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一年,理应对府里的情况多加了解,免得触犯了什么,自己倒霉。

“二爷情况不同嘛。”维维顿了一顿才道,“我听二爷院里的赵管事说,就是借姐姐衣裳那个赵妈妈的男人,他说二爷虽然是朝中重臣,还管着沈家这么大的产业,但他的广武院只按规矩取分红,从不多占便宜,更不用公帐上的钱。”

“啊?这么大公无私。”方初晴有点不信。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啦。但是二爷在北边有马场,是当年打退图国入侵后,皇上赏赐的,不算沈家的产业。听赵管事说,现在咱们江国不管是军马、夫马还是什么马,七成从二爷的马场中出,算算吧,这一年能赚多少钱哪。”

大财主啊!应该多亲近亲近。

方初晴下意识地擦了擦口水,琢磨着沈澜有这样近乎于垄断的生意,又有沈家产业的分红,自然看不上公账上那点小钱了。

再看维维,提起二爷时没有说到四爷时掩饰不住的厌恶神情,反而流露出了些崇拜和尊敬的意思,甚至小脸上还有些可疑的微红。有问题!看来这丫头对二爷沈澜很有好感,再想起之前听到的麻婆与肥婆的对话,方初晴脑海里出现了红楼宝二爷的形象。

又有钱、又靓仔,到哪儿都吃得开,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这位二爷还真是个能人,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做得好。”她随便感叹了一句。

哪想到维维的小脸又红了一层,吃吃笑道,“姐姐虽然是马国人,可是来江国就没听过我们二爷的名头吗?再说了,二爷有景鸾协助,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好。景鸾多聪明啊!”

又是景鸾,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呀。他……是人吧?

第十六章 一二三四

更新时间2010-1-13 9:01:27 字数:2407

 重生在异时空的前三个月,方初晴就平安的在沈府中渡过了,时间也从清爽宜人的初夏到了秋老虎逞威的节气。

对现在的生活,她没什么不满意的,从重生之始的事事倒霉,变成了后来的安宁舒适,她很识抬举的保持着感恩的心态。而无思和无我两个宝宝非常好带,属于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自己蹬胳膊蹬腿儿,玩得不亦乐乎的类型,并不太需要大人们的抚慰,就连“嗯嗯”和“嘘嘘”也相对有规律。

再说,宝宝实际上也不需要她来照顾。

对此,方初晴只觉得这对宝宝很“仁义”,知道母亲新寡,所以不忍心太折腾人。不过沈大奶奶似乎还沉浸在丧夫之痛中,对两个宝宝虽然紧张得过头,方初晴哄着宝宝或者喂奶时,总拿一双冰凉凉的眼睛死盯着,生怕宝宝有个闪失,实际上却关心不够,甚至……算得上有些冷漠,每天在琴阁待的时候比在松风院的时候都多。

琴阁就在沈府后园的望秋湖边,与太太的画庐隔湖相望,这婆媳两个分外投缘,连各自沉浸的精神世界也在一处。死去的沈沅一定很爱沈大奶奶,这琴阁是专门为她建的,就连松风园也是为着沈大奶奶改的名子。听说之前名叫“腾文”院,正搭配二爷的院子“广武”,只是沈大奶奶闺名竹月,又酷爱抚琴,所以根据一首什么“松风冷、竹月凉”的咏琴之诗,改了院名。

方初晴对望秋湖边的情况很感兴趣,但她在松风园什么都好,就是被限制了行动自由,总不让她到外头去逛。看来毒奶水事件的余威仍在,害她三个月来除了去针线房拿衣服,就没出过院门。

开始时,她倒不觉得太闷,她在现代是学计算机的,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宅得很。而且来到这个完全不知是哪个时空的世界,她有太多的东西要学,那些衣料首饰、家具摆设、礼仪规矩,她都要从头认识,免得被人发觉古怪。

还有,女人多的地方话题就多。因着沈大奶奶是寡妇,松风院每天大门紧闭,除了无思和无我两个还不算男人的小东西,除了赚管松风园的赵管事定期来回报正事,除了偶尔有小厮来传话儿,满院没一个雄性动物,所以女人的八卦之火就格外热烈。

方初晴总是假意做点什么事,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悄悄装成活动布景板,躲在一边偷听丫鬟、婆子、媳妇子们聊天。虽然吧,主人家的往事和内幕,下人们不敢随便议论,但听点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还是挺有意思的,也算是她被困深宅的娱乐活动。

原来沈家并不是那种历经几代,根基深厚的豪门,从真正发迹到现在权倾朝野也不过是第二代,算是暴发户的地位。太太出身一个很有名望的书香门弟,沈老爷沈之道凭借太太的嫁妆白手起家,十年间奇迹般的挤身于江国的豪富之流。之后他两个儿子沈沅和沈澜又和当今的皇上江无忧搭上了关系,以太子党的身份出朝入仕,混到了和皇上拜把子称兄道弟的地步。沈沅虽然几个月前死了,但沈澜军功赫赫,已经成了朝廷不可或缺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沈府的家生子也只有一代,所以府内虽然仆从众多、关系纠葛,但还没到错综复杂、奴大欺主、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变态地步。

至于说沈府的四位爷的为人和品格如何,倒有一套口诀似的民谣来形容,称为:一君子、二魔头、三精细、四圣人。

很好理解,死去的沈沅是人品最好的,但所谓好人不长寿,于是乎……君子年方二十八就挂了,留下三个祸害活千年。

二魔头不用说,就是混世魔王的个性,任谁也管不了,又野又凶。三精细也好理解,为人精明,如果长了毛就是个活猴。说到四圣人嘛,从字面上解释貌似于文学有关,其实他这四圣是指……吃喝嫖赌。

正是这位四圣人、四爷沈洛,在方初晴第一次拜见太太时闯了祸,后来一打听,那天他倒还真是赏花去了。翠云班是和政城首屈一指的高级“娱乐场所”,他们从马国进口了一种名为幽露的奇花,据说此花开放时绝丽无匹,那独有的风姿无法用语言形容,但它一年却只开一次花,还得是在清晨露水初降之时,等太阳一爬上头顶,花儿就凋谢了。也正因为花期短,开花难,才引得有钱有闲的人竞相观看。

眼看幽露花结出了花蕾,沈洛和几个只有风流而没有才的风流才子朋友打赌,看谁能守到幽露率先开放。于是他不眠不休的泡在翠云班三天,除了正常的生理循环,一步也不离开那盆花,非常够毅力,结果自然是他赢了。

他高兴之下难免发了“才子”脾气,放浪形骸,卸了衣妆打算和班子里的姐儿做点“正事”,没想到正在努力奋斗,却突然犯了旧疾。

不过……话说……他的这种庆祝方法也实在很奇特的,绝对“性”情中人。

至于他到底有什么旧疾,据方初晴旁敲侧击地打听,料想是病例特殊的癫痫类,先抽羊角疯,最后过渡到四肢麻痹,整个人处于木僵状态,要用特殊的针灸方法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