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想着,就一路寒暄着说话儿,倒像是关系挺好的样子。路过京中最有名的那间烤鸭店时,还因为方初晴说了句:鸭油包好香啊。李不就停了马车,让弟弟去买上两斤,给方姑娘回府后尝尝味道。

他们这样客气,方初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把把身边一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拿了出来,里面有皇上赏的玉钗和草虫头一套。

自从得了赏,她还没得及看呢,现在打算找那种小小的,最全家的,送给李不和李好两件,算就一点心意,也好为以后搭上点关系铺铺路。

不过打开盒子一看,她可为了难。那三只玉钗是玉鸦钗、玉燕钗、玉蝉钗,就算她不懂首饰玉器,但在夜锦宫中好几个月,看呀看呀的也明白了点,倒识得这三件玉钗质地和做工奇佳,本是普通的饰物,但绝对是价值不菲。有道是黄金价玉无价,若是遇到识货的,她完全可以大赚一笔,所以不能送人。

再看那套草虫头,其实是黄金打造的各种小昆虫式发钗,尽管都很小巧,但奇趣可爱,造型精美,令人爱不释手,哪一件也舍不得送人。唉,看来她错怪了江无忧,那个小气皇帝这回出手很大方啊。

于是,她咬咬牙,厚着脸皮来个闷声发大财,打算待会把那匹绿织金妆花绢送给这哥儿俩就得了,让他们一人一半,拿去给“心上做衣服去,反正那颜色和花式她觉得太华丽了,不太喜欢,干脆借花献佛了。

“方姑娘,旁边这家铺子的火腿酥和猪油年糕也不错,要不要带点儿回去尝尝?”李好有心和方初晴拉近关系,于是买好鸭油包后,又站在车边提议。

方初晴欣开车帘,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还让李大人破费。”李好一笑,还没说话,李不就笑骂道,“真是笨蛋,还问什么,有好吃好玩的自去买来便是了。”

李好把鸭油包递到车窗里道,“我就是没有大李大人会说话儿,可他的嘴儿,我的腿儿,方姑娘说,傻厚道的人有什么用呀。”说着,麻利地跑去隔壁铺子买点心。

方初晴笑眯眯的一手接过鸭油包,一手欣着一帘目送李好离开,盘算着要不再把那匹翠纹织锦羽缎也送出去。可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浑身的皮肤有些发紧,好像有人正死盯着她似的。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望去,正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烤鸭店门前,似乎是才吃了饭出来。而当她的目光扫过时,那男人立即别过了头。但很明显,他刚才必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来着。

那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华贵,五官端正,但因为整个人气质不够,很有些暴发户的俗气感,甚至那衣服与他像是骨肉分离般,总之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难道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惊?又或是她的肌肤太赛雪了?

方初晴连忙放下车帘,心想古代女子不抛头露面看来是对的,登徒子太多了。要是被帅哥打量倒还能忍受,被这种小厮,不,以年龄论应该是“老厮”一样的人盯着,感觉不是很舒服。

好在李好很快买了点头回来,三人也就驾车走了。而当马车 转过街角,那个“老厮”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个小商贩打扮的男子凑了过来。

“跟着那辆马车,看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低声道,眼神阴鸷,“她没死,她居然还活着!”

第十七章 爬上爷的床

对这一切,方初晴茫然不知。到了沈府门口时,感觉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不知是因为要见到无思无我的关系,还是因为就要见到某只狗熊的关系。

进了三月,梁竹月决定给无思无我断奶,请示了皇上,再没让宝宝进宫,害得方初晴好久没见到两个小东西了,心里想得厉害。

“两位李大人就送到这里吧,东西我让小厮帮我搬就行了。”方初晴跳下马车时,和李不李好说。她随身携带的行李不少,除了皇上的赏赐,还有平时苏妃给的衣物什么的,足有两大箱。

“那怎么行?皇上的旨意可是要我们把姑娘交到右师王的手上的。”李好道,“再说这些东西金贵,小厮们手脚笨拙,回头摔坏了,倒落了姑娘的不是。”

“不会啦。”方初晴婉拒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都到了沈府,还能丢了不成?再来,照规矩,我加府后是要先禀明太太的,两位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人,又是奉旨,太太只怕还要大礼接送,多麻烦哪。”她心中忐忑,怕被熟人看出情绪,所以不愿意让二李进府。

李不和李好对视了一眼,觉得方初晴说得也对。自左师王沈沅死后,皇上对沈夫人特别的好,似乎要代沈沅尽孝似的,倘若折腾得她老人家不舒服了,肯定不是皇上所愿。

“还有啊,这两匹绢请二位李大人收下。大人们少年英雄,肯定有红颜知已,这些上好衣料都是做少女春装的,我就不太适合用了。”见二李态度松动,方初晴连忙道。

李不和李好哪敢随便收,一再推辞,方初晴乐不得把礼物减为一匹,并且劝道,“皇上即赏了我,我自然可以送给别人,宝剑赠英雄,红粉。。那个衣料送佳人,两位大人若是不收,倒让初晴无地自容了。”

她既这样说了,二李又果然有佳人要讨好,也就收下了,心里大赞方初晴上道,怪不得皇上喜欢她。

几人站在马车前又寒暄几句,门子早瞧出方奶娘今非昔比,出入府又是从正门走,立即乖觉地叫了二门上的小厮来候着,等李不李好一走,就帮方初晴把东西往广武院搬,令方初晴恍然有姑奶奶回娘家的感觉。

本来临近广武院时,她紧张得手脚冰凉,不过到了地方才发现,整个院子除了看门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大松一口气,但随即又疑惑起来。。。如果沈澜和景鸾是忙于军务和帐目,白天不着家,毕竟他们 就要去北境了嘛,那其他人去哪里了?

和看门的两个府兵一打听,说是全到了太太院里了,因为松风园又出了状况。

方初晴一惊,判断不出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往蘅芷跑,才一进院门,就见太太以手抚额坐在长廊上,头疼无比的烦恼样子,下面丫环仆妇则站了群。意外的是,沈老爷居然还没回到别院去,此时又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太身边,一个男人家,天天听些鸡毛蒜皮的女人事,也不嫌闹心。

她偷偷而迅速地往人群一瞄,见梁竹月脸色铁青地站在中间,旁边跪着五花大绑的阑珊和哭泣不止的依依。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个可是梁竹月的左膀右臂。王妈妈被撵走后,沈大奶奶身边可就她两个知近知心的人儿了。梁竹月又做了什么事被逮到了啊,不知道无思无我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连累?

再仔细看,阑珊似乎还有些衣衫不整、容颜憔悴,显然在受审前,已经被关过一阵子了。如果她们也被撵走,梁竹月不仅失了羽翼,连脚也相当被砍了。那样。。。她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见此情况,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往后退,企图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开。现在她不清楚情况究是怎样的,还是侧面打听,不要卷入是非圈子比较好。可没想到她动得晚了,田玉清眼尖得很,一眼瞅见了她,立即就大叫,“哟,这不是方奶娘吗?拜访名医回来啦?天哪天哪,太太快看,她那脸和没受伤时一模一样。”

方初晴进宫是保密的,只有几个府内的上层人物和两个教养妈妈知道。虽说这秘密漏洞百出,会被有心人注意到细节,但对外却一直说是二爷给找了隐居的名医,这些时日是去疗伤了。当然,苏娘娘妙手回春的事更是秘中之密。

而田玉清这一叫,方初晴自然跑不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把属于下人的,感激的,好听的话说了一堆,给各位主子们请了安,最后还被召上前去,细细被太太看了一回才做罢。

无意中,她触碰到老爷色迷迷的眼神在她丰满的胸前和纤细的腰身上打转,不禁厌恶万分。一家子老的小的全这样,四圣人已经很讨厌了,现在这个为老不尊,更是可杀不可留!她上围是天赋异禀,腰身是天天关在屋子里苦练无音乐的肚皮舞得来的,这些都不是给这老色狼欣赏的,太恶心了!

重生前她是现代白领,肚皮舞、拉丁舞、钢管舞、瑜珈,甚至拳击健身操,什么流行的塑身花样她都练过一点。对了,其实她可以到歌舞坊当先生,教那些舞姬一些新鲜玩意,那应该能赚不少钱吧?可笑的是,她在重生前所学的正经专业到这边是一点也用不上,闲事闲非到似乎很有发展钱途。

想到这儿她一转眼,又看到了四圣人也再盯着她,看样子还有些迷醉似的。难道春天到了,禽兽们集体发情?她不禁横了沈洛一眼,后来都以为她是眉目传情,全身的骨头都酥了。

“你的脸能够治好,也算是幸事,这些个孽障做的恶好歹轻些,”太太高兴了一下,就叹气道,“这儿没你的事了,先下去歇着吧。等这桩丑事毕了,我再找你说话了。”

上回晴翠伤人、王妈妈被撵的事,太太是大张旗鼓的办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给阖府上下的仆役们一个警示。因此,全府的人都知道方初晴的脸被毁了,也知道二爷为她这个新宠花大价钱请了神医,此时见她容光焕发的重新回来,不禁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她身上,这是太太所不愿看到,所以叫方初晴离开。

可方初晴还没退两步,老爷就发话道,“爷们出事,下人们都得受受教育,让她往哪儿去?且住了,先跟着听听吧,以后可别总惦记着爬上爷的床。”

第十八章节 过敏

在众人面前,太太很不愿意和老爷争执,甚至多一句话都有懒得说,所以并没有拒绝老爷的提议,方初晴也只好找个角落站定,心里咒骂不止。谁想爬上爷的床了?当老爷的就有随便侮辱人吗?他自己又是什么货色?哼,诅咒他从此不举,让太太省心,让小妾爬墙,给他戴一摞绿帽子!

可是,什么叫‘别总惦记着爬上爷的床’?之前听说阑珊恋着二爷。。。难道她。。。不会吧!男主角为什么不参加公审?

太可耻了!

阑珊是个绝色,整个沈府里的小姐、奶奶、丫环、嫂妇子,论起姿色,没一个比得上她。也因此,她平时行为傲慢些、心气儿高些,但为人不坏,直率又活泼,嘴上有点不饶人,但心很软。套用《红楼梦》的一句话: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

只是这一句,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方初晴心里七上八下,低着头站在人群中,仔细听着耳中的问话及身边人的窃窃私语,渐渐了解到阑珊果然是犯了色戒。

昨天晚上,右师王大人疲惫地回到家中,才想洗洗睡了,却发现床上暗藏美女一名,此名美女自荐枕席,求着右师王带她到北疆去,她愿意日日陪伴左右,不求天长地久,只要一朝拥有。

可伟大的右师王是什么人?虽说私生活名声不好,什么脏的臭的都自己屋子里收,找的女人没一个良家妇女吧,但他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免子不吃窝边草,从不染指家里的丫环、媳妇子、老妈子什么的,所以当然严词拒绝。

这美女苦苦哀求,就是不肯放弃对右师王的爱幕之情,正纠缠间,美女的主子不知打哪儿得知了美女的计划,立即来抓人,于是上演了一场捉奸好戏,不巧还闹到人尽皆知了。

当然,美女是阑珊,主人是大奶奶,“正直的”右师王是受害者,但受害者一早有要务在身,所以主洗耳恭听走了。本商定好晚上回来再解决这件事,大奶奶觉得这事太丢人,她自己也管不了了,不报名太太心中惭愧,于是干脆直接捅了出来。

这一下可炸了营了,因为太太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丫环们总是打量着勾引少爷,曾经明令禁止。可这种事怎么管得住、防得了?再说四圣人偏不听话,一个一个往屋里收,刺激得别的心气儿低贱的丫环总有些不良的想头儿,希望运气好,能长长远远的攀上高枝儿,封个姨娘什么的,这样就再也不用做下人了。

话说也挺奇怪的,既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好色,还养一群美貌丫头干吗?找点丑的、老实朴素的不就没事了吗?在血气方刚、没有严格道德约束的少爷身边,成天价围着一群漂亮小姑娘,还有不少千方百计地想勾计他们。在这种状态下,要让少爷洁身自好其实也挺难的。到出了事,外面就都把屎盆子都扣少爷头上,说他们好色无度,虽然他们顶惯了吧,可想想,也确实不太公平。

关键是,这番说词方初晴不相信。在确凿的事实面前,她还是无法相信,因为这不是沈澜办事的风格,他为人那么 自傲,行事那么凌厉果断,怎么会出这种事?又怎么会把事情闹大?最后自己却先走了呢?二熊同学虽然不咋滴,但绝对是个男人。可惜,太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干在这儿上火。

而照例,阑珊应该和王妈妈一样的待遇,打一顿板子,撵出府了事。如果她行事在可恶,太太只要一个眼色,手下的人打板子时玩点花招,她一条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可阑珊是从小跟大奶奶的人,太太疼过她,如今下不了手,气得直哆嗦。倒是老爷,像看戏似的一言不发,偶尔色迷迷的打量着跪在院中的阑珊和依依一点,哪有点家主的样子,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交给阑二自己解决吧,多大点事!”好半天,他才插嘴道,“别人像他这么大年纪孩子们都早入学了,可他呢?还这么不收心。他能管着千军万马,就管不了自己的风流债吗?你别插手了,看,气得心口又疼了吧?”他假惺惺地劝着。

不过太太还没说话,一直不发一言的梁竹月就先跪下,哭着,“太太,最近松风园的人接二连三的闹出事来,罪责全部在我,请太太要生气,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反正我没本事,也管不了这许多人与事,恳请太太恩准我到城外的净坛庵去出家当姑子,这后半生清灯古佛,好赎我的罪孽。无思和无我,还请太太养着,免得别人说起他们没有好话。”

“我知道你性子软弱,这才纵得下人们无法无天,我可曾说过你半句,你何苦来说这样的话?”太太轻捶下胸口,看起来脸色真的很差,“这事尽早解决了,要拜佛也由得你,在家里给你建个庵堂便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养,我有四个儿子,除了沅儿。。。哪有一个叫我省心的。”说着,落了泪。

“就是就是。”老爷又道,“这节骨眼儿上,当着长辈的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吗!你走了倒清静,身后一大摊子事要扔给谁?这就是你的孝道吗?I不孝的人,敬佛有什么用,当心没有好结果!”

梁竹月闻言,低下头去,只是饮泣。

一边的方初晴就觉得奇怪 了。

这番话,梁竹月十之八九是说假的,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推卸责任而已,反正她一贯会假作柔弱、以退为进。还净坛庵?投奔猪八戒去吗?但如果她说得是真的呢?怎么感觉她想尽快出府、摆脱无思和无我、摆脱这一切似的?

还有,老爷显得着三不着两的,虽说他老而昏聩了,毕竟是做过大事的,从一个小货郎挤身到全国首富之列,他怎么可能那么白痴失礼?而且梁竹月说话的时候,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全身上下都是回避的态度,这是晚辈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要知道梁竹月平时是是以守礼而著称的呀。

最奇怪的是,这么半天了,阑珊有如石雕般跪在当院里,美女变霉女,她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说。就算她确实勾引了沈澜以她那直肠子的性格,在羞愧之下也会说点什么吧?这可似乎咬紧了牙关,半个字

也不吐露,这模样倒像是铁了心要受罚,甚至是要保护谁。

这些细节,旁人都没有注意,大概因为方初晴有心,所以产生了怀疑。至于老爷说的那句关于孝与不孝的话,她更是觉得意有所指似的。

难道,是她太过敏了?有的没有,是的不是的,全给联想到一起了?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二爷回来了。”

第十九章 秀才遇到兵

沈澜大步走进院子中,身后跟着景鸾。

大概这些天太忙了,而景鸾的腿本就不能久站,此时跟在不体贴的沈澜后面,直走得双腿打晃,面色苍白,只是咬牙硬撑着而已。

方初晴看到这场面,再也顾不得装透明人自保,连忙上前两步,搀住景鸾,让他的一手环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环着他的腰,为他承担了一半的身体重量。

惊讶的抽气声四起,大概全院子的人都鄙视她这“放荡”的女人勾引了二爷,现在就连那么温柔善良的景鸾也不放过,实在太可耻了!

不过。。。。算了,反正不久后她就会离开江国,那么现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的去吧。

“谢谢”景鸾在她耳边道。

她笑笑,没回话,抬头正见到沈澜的目光扫来。

她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却嘭嘭乱跳,好在沈澜比她还显得更若无其事些,令她想起,他这种花心男哪会介意一两个吻,她这样紧张实在太可笑了。切,从现代中国重生的她怎么能这么跌份,一定要比二熊更不介意些才和地。不然,就是她输了。

而沈澜的目光看似从方初晴身上一扫而过,但心里其实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见她对景鸾亲近,不禁恼火。这女人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对?她对身边的所有人都那么好,为什么一见他就像个刺猬,根本碰不得的。亏了他这些天一直想着她,想着那雪夜里的火热可这个没心的女人似乎根本不把那天的亲热当一回事。

说她是历尽千帆的女人吧,那天她却显得那么生涩,绝对是装不出来的。说她有少女情怀吧,现在她又表现得那么满不在乎。她到底想怎么样?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真是奇之怪哉。

只是他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只大步走到太太面前,一撩衣袍的下摆,笔直地跪在地上道,”娘,儿子不孝,让您为了些微小事操心了。不过,阑珊并不是偷跑到我屋子里来,是我叫她过去的。我想,大嫂有些误会,又觉得是自己管教无方,这才把事情交到您这里的。”

他这些,有如重磅炸弹,立即炸得全院的人都没有话说了,包括阑珊在内。这有如变了化石的丫头吃惊地抬头望向沈澜,好像比任何人都更意外。

由此,方初晴判断出沈澜撒谎了。可他是有名的冷酷无情,怎么会对一个丫环动了恻隐之心?难道是因为阑珊的绝色美貌吗?难道他真想借机把阑珊收进房里吗?看来人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方初晴想,没觉出心里有些酸溜的。

太太愣了好几秒,才怒气冲冲的把手中的帕子甩到地上道,“澜儿,你这是做什么、原以为你比洛儿有出息些,不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哪想到你。。。阑珊这丫头的样貌品性还算是好,你若要人,直接问你嫂子要,再不成就来找我,为什么非得做下这龌龊事?”

“娘,这说二哥呢?您何苦又攀扯上我?”沈洛不满的咕哝了一句,却被沈澜一个冷冷的眼神吓得把后面的话生生吞回了肚中。

方初晴忽然想起上回三奶奶田玉清说过,沈澜到现在还会打沈洛,所以四圣人怕二摩头得很。再想想那场景,也确实是挺搞笑的。

“娘,全是儿子的错,您别生气。”沈澜道歉得相当诚恳,甚至是用哄的语气和太太说话,“本来也没想把人要过来,所以没禀明您。”

厚,这话真欠扁!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想玩玩就算了,没打算对人家阑珊负责?不,不对,他根本现在就是撒谎,那么他的人品应该没问题,至少。。。不会太差。

太太一听这话也火了,骂道,“不争气的东西,连这种话也说出来了,阑珊若是个没脸的倒罢了,现在你。。。让你嫂子颜面何存?娘知道自打发了晴翠后,你身边就一直没个女人侍候,也难为了你,可你也不能打家里人的主意呀?娘不管了,等这回你从北边回来,说什么也要给我正经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把亲成了!再纵着你,指不定你还闹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来!”

沈澜不语,看似顺从,实际上是在了解太太的为人。等他从北边回来,日子一久,他若坚持不肯成亲的话,太太也没办法。她从来是嘴上说得厉害,却从没有过惩罚措施。

“说了半天,就这句话在理。”老爷突然发话,“但是我就觉得澜二这话值得研究,真是你把这丫头叫到你房里的吗?为什么审她许久,她什么也没说呢?”

“老爷。”沈澜半侧过脸,一点尊敬的表示也没有,反而冷冷的,带着一脸讽刺的表情,“您身上的毒可尽解了?”老爷一直不肯回别院,就是以疗伤为借口,不过从皇上遇刺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他这伤养的时候也太长了。

老爷犹豫了一下,才说,“已经尽好,但是你别转移话题,这儿说你的事呢。”

“既然如此,来人。”他拍了两下手掌,立即有两名近卫从院外跃入,听他吩咐道,“把老爷送回别院吧,免得这些不成体统的事扰了老爷的清静。”

他对这个从来不曾亲近的父亲总是这样的态度,一言不和就用武力把他挪走,半点情面不留的。而他说这话时眉梢眼角全是傲慢,但却显得格外帅气。方初晴还是头一回看到别人能无礼得这样好看的,不禁有些迷醉的情绪出现,幸好她及时调整了过来。

“你!你这个不孝的,别让你的狗碰我。”老爷吓了一跳,回头看正妻也没帮他的意思,更好像恨不得他离开似的,连忙恼羞成怒地改口道,“我年纪毕竟大了,其实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宽心。中了那么深的毒,怎么能轻易恢复?这可是澜二的错,你练什么府兵,还说多厉害,还不是让刺客摸了进来?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幸好皇上没事,不然全家人都得为他的托大陪葬!”

对他这样的言语攻击,沈澜却一脸的云淡风轻,而正是因为毫不介意,那种高贵漠然的气派就更加显眼。

“原来还没好。”他淡淡地道,“那老爷就别为府里的事操心了。你们。。。”他一指两名近卫,“把老爷送到自己屋里去,免得没来由的生气,伤了身多不好。”

他说话两头堵,摆明了就是不让老爷掺合府里的事,表面上还算礼貌,实际上手段强硬。于是老爷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就被直接架走了。老爷一走,太太立即松了一口气,心情一好,态度也就好多了。

就连方初晴,看到沈澜用那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方式赶走了老爷,心里都很痛快。

第二十章 双飞

等老爷一走,沈澜就遣散了一众不相关人等,只剩下他本人、梁竹月和依依、阑珊主仆三人、太太带着两个贴身丫头紫瞳和绿眸,另外就剩下广武院的幕僚,以及某临时拐杖方初晴了。

一行人进了宽敞明亮的堂屋,主子们都落了座,包括景鸾在内。某拐杖看没人理会她,也就心安理得的站在景鸾身后,打算做隐形人,继而八卦到底。

“娘,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就交由我处理,如何?”沈澜对太太说。

太太没说话,只瞄了大儿媳一眼。

沈澜察言观色,又转头对梁竹月说,“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嫂子了,但愿嫂子海涵,能原谅我。至于阑珊,就算嫂子送给我。回头我再买些好的人给嫂子用。”

听到他这样说,过敏的方初晴又觉得这话有问题了。似乎,这对叔嫂间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太让她好奇了,阑珊不过是幌子吧?

“二弟何苦如此呢?”梁竹月虚弱一笑,“你大哥在世时,你们兄弟二人最是交好,有什么事不能和嫂子直说?别说只是一个丫头,再贵重的,嫂子也舍得,却不必你再陪还我。”她这话说得凉凉的,搭配着她若有若无的笑容,给人感觉鬼气森森的,就算是堂屋里明亮有阳光,也让人体会不到一线热乎气儿。

其实梁竹月是那种娇柔美人,我见犹怜的,但最近不知怎么,她的容貌变得狰狞起来。或者,人的模样真的和情绪有关?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搞出那么多事来,似乎要掩盖什么秘密似的,结果连外表也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谢嫂子关怀。那。。。可否把依依一并送给我呢?”沈澜突然道,吓了所有人一跳。

太太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孽障,得了阑珊还不够,难道把人家的体已人全都要走?一味只是贪多,回头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吗?”

“娘,您听我慢慢说。”沈澜不慌不忙地道,“您不是常常怪我随便领什么女人回家吗?现在我也想通了,不愿意再这么下去。可是说起娶妻,那还要慢慢寻找,不合我意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娶,也绝不将就。”

“你倒是想要什么样的?告诉娘,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娘也想法子给你弄来。阿弥陀佛,你就收收心吧。”太太一听沈澜的话音,立即抢着说。

一边的方初晴把耳朵支愣得比免子还长,倒也想听听这位右师王到底喜欢哪一类女人。可是她干吗关心这个,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惜沈澜却摇摇头道,“婚姻事,可遇不可求的,我最烦媒人说合,所以娘不必操心,有道是姻缘天注定,强求无宜。但是,我也不希望娘以后为我担心,所以想找两个知根知底的清白人放在屋里。”

“你是说,你得了阑珊和依依从此就不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弄进府来了?”虽然听他说还没有正式成亲的打算,太太有些生气,但能让他修身养性,也算是一大成功了。

“正是这个意思。”沈澜波澜不惊地说,就跟谈一件买卖似的,倒是一边的阑珊和依依垂着头,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太太想了想,心就偏向儿子了,温言道,“你这么说倒也可行。这两个丫头平日里被你嫂子调教得好,样貌、品行、本事都不错。再者,他们年纪也大了,早该配了人,只是她们是得脸的,不好随便找个小厮嫁了,现在你愿意收在房里,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你说呢,月儿?“

梁竹月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在斟酌拒绝的词句,太太就又道,“可是你这小子一次收了人家两个跟前使唤的人,你嫂子那边怕是用人不方便。这样吧,不如叫绿眸去松风园帮忙?”

太太的态度转变这么快,一是因为被沈澜忽悠了,真是想让自己的二儿子往后别随便把不干不净的女人往家带,二是觉得松风园最近出状况太多,纵然是因为恶奴王妈妈兴风作浪,但也有底下人办事不力的原因。紫瞳是她一时一刻也离不了的,那不如叫绿眸去松风园整治整治。别让绿眸性子和顺,但办起事来却不含糊,又很会在各色人等中周旋,实在是个管家的好料子,紫瞳与之相比起来,倒是太直爽了些。

在她的心里,大儿媳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以后有绿眸帮忙,定然不会再出大问题了。而且有什么事,绿眸也会很快递话过来,免得府里的人凡事瞒着她。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她怎么会不同意呢?

梁竹月一听,吓了一大跳。她失了王妈妈这个臂膀就已经倒霉了,可不想再让太太安个眼中钉进来。

本来,她还想慢慢培养阑珊和依依,好让她们代替王妈妈的位置,为她办事。但通过这件事,这两个丫头只怕不能再跟她一条心了。那么,走了也好,她们所知的秘密不多,且无关紧要,送走了,倒免得以后碍手碍脚。

但是她不需要沈澜或者太太给她重新找人,她会叫“他”帮忙。不然要几个有武功的好了,这样以后行事会方便得多,她的秘密也不怕被人知道了。

想通这一层,她连忙微笑道,“这事能这样解决,我看倒好,只是太太身边的人,我可使唤不起。太太放心,依依和阑珊手下有好几个二等丫头,已经完全可以管事了,到时再补充几个小丫头过来就行了。她们两个跟我很久,如今大 了,我也希望她们有好归宿,二弟是英雄人物,能侍候二弟,原是她们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