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娜脸一红,嘴硬道:“没有。他老找借口来看丢丢,我拦了几次可总有失误的时候,被他混进家里来,就坐一起聊聊啰。”

她这么说,就代表两人肯定有戏。赵惜月多了解齐娜,当下也懒得拆穿她。能成一对是一对,总比都散了得好。

那天齐娜在家里待挺长时间,临走时还一直安慰她:“别瞎操心,搞不好人家当事人都不当一回事儿。有钱,请个好律师,官司分分打赢。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惜月还真觉得自己有一堆烂事儿要操心。

晚上许哲回来后,赵惜月第一时间向他打听这个事儿。许哲表情十分凝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低了几分:“现在警方怀疑杰西杀人,他这会儿还在拘留所里。”

“这么严重?我还以为他们家可以…”

“当然有在为他活动,但杀人大罪,不是随便说两句就可以放人的。”

“你见着他了吗?”

“见了一面。”

“他怎么说?”

“他说他没罪。”

“听说有邻居听到枪响,又查到枪响没多久他从孙月莹家离开,这怎么回事儿?”

许哲看她一眼:“你知道得不比我少。”

“齐娜说的,她听谢志说的。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莫杰西怎么说,他真留孙月莹家过夜了?”

“没有,他说他和孙月莹吃过晚饭送她回家,只在她家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左右。孙月莹的死亡时间目前确定是在凌晨十二点半左右,那时候他早就走了。”

“那录像是怎么回事儿?”

“还记得你从前那桩事情吗,刘芒是怎么死的?”

赵惜月脸色一变,突然明白过来。刘芒死的时候她明明不在,可监控录象上却显示她在。现代技术神乎其神,可以把一个本不在画面上的人弄上去。这么说起来,莫杰西离开时的录像时间,想要更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跟她当年被陷害的手法如出一辙。

刘芒的事儿,孙月莹亲口承认是她派人所为。现在她死了,居然又出现同样的手法,那只能证明会长真的有准备别的棋子来对付霍家。

即便她想反水,那个人一天不揪出来,霍家依旧一天没好日子过。赵惜月看着许哲清秀的脸,很多话忍不住想要一口气说出来。

憋太久了,她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倾诉一下。

许哲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把她搂进怀里:“别担心,杰西那边的事情我会跟进。如今只能让他先在里面待着,吃点苦而已,过两天再候办法把他弄出来。”

“里面条件很不好吧。”

“跟家里肯定没法儿比。他从小到大应该头一回这么受委屈,见到我的时候气得脸色都青了。”

想想也是,一个横惯了的,去了那样的地方,有力没地儿使,肯定特别憋曲。赵惜月无比同情他。

许哲轻抚她脸颊:“别想太多,吃饭了吗?”

“还没。”

“这时候做有点晚了,这样叫外卖吧。”

眼见许哲去拿电话,赵惜月拉住他:“再叫几瓶…酒吧。”

她这会儿特别想醉上一醉。

许哲没拒绝,径自到一边去打电话。大概半个小时后外卖送到,有菜有肉还有饭,不光有啤酒,还有一瓶二锅头。

赵惜月有点发愣:“点这个干嘛?”

“怕你喝啤酒觉得不过瘾。杰西的事情我看你吓得不轻,喝点酒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事后赵惜月知道那晚他点二锅头的真相后,气得破口大骂。不为别的,只为第二天酒醒来的时候,头疼得都快爆炸了。

赵惜月坐在床头摇头晃脑,像是要把那瓶喝了的二锅头全都甩出去。可是怎么甩也甩不掉,满脑袋都是水,一动连脑浆也跟着乱动。

许哲一早穿戴整洗漱干净起身离开,走到她面前照着她的额头就重重吻了下去,随即轻声道:“我出去一下,不一定很快回来,你一个人乖乖的。”

不知道为什么,许哲走的时候,赵惜月隐隐有点不安。她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酒精太厉害,剥夺了她所有的思维,她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端着酒瓶子胡乱灌的样子,然后…

她身上不疼,没有滚过床单的迹象。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可她为什么总有种暴风雨即将袭来的错觉呢?

那天许哲一整天没回来,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开门进来。

他进来是声音很轻,赵惜月却还是一下子就醒了。

她如同惊弓之鸟,立马跳下床来,直接扑进许哲怀里,紧紧地搂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叫自己安定下来。

许哲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杰西已经从里面出来了,现在保释在家。警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起诉他,他们要找更多的证据,也许会有新的嫌疑犯出现也不一定。”

赵惜月心想会有吗?监控录象都让人做了手脚,显然对方有备而来,就是要叫莫杰西替自己前黑锅。

布置如此周密的人,哪里会让人抓住把柄。

赵惜月更关心另一桩事儿:“莫杰西怎么说?他九点就走了,之后去了哪里。如果能找到时间证人,对他更有益。”

至于杀死孙月莹的凶手是谁,赵惜月真没把握警方能轻易把这个人揪出来。

“他回家。开车回的自己家的别墅,小区录象有监控到他车子的出入,但不能证明他人就在里面。毕竟他不止一辆车,这个证据不太有力。”

“那他家没别人。”

“没有,那别墅他一个人住,平时白天会有阿姨去,晚上除了他没别人。”

又像走进了死胡同,赵惜月不免情绪低落。

“现在怎么办,有把握脱罪吗?”

“警方那边还没有百分百的证据。毕竟凶器还没找到。虽说在孙月莹家找到杰西的皮屑和毛发,但他是对方未婚夫,经常出入那里,找到那些东西不出奇。现在情况是这样,我们没有有力的证据洗脱他的嫌疑,但对方同样无法直接将他定罪。所以我们的胜算更大一些。”

“他怎么样,情绪还好吗?”

“还可以,能出来总比在里面好。不过任谁碰上这样的事都不会高兴。你这两天先不要去找他,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免得他一时邪火在伤到你。”

许哲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做了个鬼脸,这于他是非常少见的事情。赵惜月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下来。

有这男人在,总觉得没有搞不定的事情。赵惜月觉得自己既然没有办法收拾这残局,不如就交给许哲去处理。如果有一天自己事发,他要把她也一并处理了,她应该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他们两个,都是对方的一个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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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杰西从看守所出来后,由司机送回了莫家大宅。

他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就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这一待就是三天。

莫立仁最近这段时间非常忙,公司里大大小小事情铺天盖地,莫杰西听他身边人的意思,好像是有几桩生意都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底下人搞不定,只能由他爸这个老总亲自出马。

因为忙碌,连他在看守所里进进出出莫立仁都来不及过问,只有回来后的第一天晚上,叫佣人过来叫他下去吃饭。

他却以为太累为由拒绝了,一个人躺房里不出来。

他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就这样。那是刚来莫家的时候,他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所以经常一个人躲房间里,特别是遇上不痛快的事情后。

刚开始他这个样子,莫立仁经常会来看他,安抚他开导他,还挺像个慈父的样子。可惜那时候他心里头有怨气,不待见他这个父亲,对他很少有好脸色。渐渐的他也就不来了。

莫杰西也发现,总待在房间里也引不起父亲的注意,于是开始学坏,开始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开始跟许哲对着干,好叫他们都不痛快。

现在想想多幼稚啊,尤其是他最近才知道,许哲跟他一个爹。难怪他爸曾有意无意说起过,以后想让许哲接手莫氏集团。大概是看他这个小儿子不成器,才把希望寄托在了大儿子身上吧。

他们两个就这么针锋相对过了十几年,当莫杰西再次把自己关起来时,他也有些没有把握。这三天里,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纠结,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但许哲的话总在他耳边响,及时回头总比泥足深陷来得好。莫家财大势大,可霍家也不是吃素的。何必为了一点根本不需要的钱,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莫杰西不到二十四岁的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三天来他就这么待在房间里,吃喝全由佣人端进来。大部分时间他是睡觉,醒着就看电视或是上网,也会打打游戏什么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务正业的年纪。

到了第四天早上,他照旧起来洗澡冲凉,换好衣服等人进来送早餐,等来等去却不见人。他有点烦躁,正想打电话给厨房,房门却开了。

那人没有敲门,叫莫杰西有小小的不高兴。但他很快看清来人的长相,心里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父亲端着早餐盘进来,把东西往小茶几上一放,对他皱起眉头:“整天不出门像什么话,过来吃早饭。”

莫杰西磨磨蹭蹭,懒洋洋地挪到茶几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看了看碗里成糊状的牛奶麦片,有点嫌弃:“又是这玩艺儿。”

“健康有营养,比你喝酒强。”

“爸,我很久没喝酒了。”

“怎么,赵家那丫头跟定许哲了,你就生无可恋了,是不是?”

“说什么呢,我差点就娶了孙月莹。可惜她命不长。”

“她要不死,你真会娶她?”

“你们不是希望我们结婚吗?怎么听你的意思不大愿意啊。看人家爸爸倒下了,觉得孙家会玩?”

“那倒不是,我是关心你,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逼你。”

莫杰西往椅子里一坐:“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人都死了,想结也结不成了。您来看我,干嘛提这个,存心膈应我是吧。”

“这么点小事就经不住,这样就膈应了?”

“我因为她坐了牢,心里多少不痛快,您就别往我身上捅刀子了。您说您这么多天不露脸,一露面就跟我较劲儿,我多累啊。”

莫立仁就笑,从前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太胡闹,现在看看倒还成,有点人模狗样的招架。若他真能成器,莫氏未来交到他手里也不是不行。

他看了儿子几眼,觉得他有些憔悴,便安慰道:“吃完出去走走,散散心,别总闷家里,闷出病来。”

“没意思,事情一天不解决,一天不想出去见人。”

“你这小子。”莫立仁重重在儿子肩膀上拍一下,拍得他差点把嘴里的麦片吐出来,“年纪轻轻说的什么丧气话,有你爸在,你不会有事。”

“杀人案,不是什么别的小案子,您也别强撑,实在不行我就去里面蹲几年。”

“胡扯,我莫立仁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坐牢。听我的,别瞎想。”

“我也想,可一闭上眼睛就没法儿不想。爸,你让我拿几瓶酒给我,让我醉一回,我醉了,也就不想了。”

“刚说不喝了,怎么又…”

“偶尔醉一回,现在情况特殊。”

莫杰西说的时候耷拉着脑袋,说完一抬头朝父亲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凄凉。莫立仁那颗坚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他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愧疚。

于是今天难得大方一回:“行,那就让你喝两杯。不许贪多。”

“喝酒就是要痛快,抠抠索索算什么。您既然都大方了,索性大方到底,要不陪我来两杯?”

“我不喝。”

“怕喝不过我,在我面前出丑是吧。”

莫立仁就笑:“你爹从前在酒桌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

“那还怕什么,有本事今天再让我喝得尿裤子。”

男人都有那么点血性,饶是莫立仁韬光养晦多年,被儿子一激也有点忘形,当下就叫人送了酒进屋来,父子两个对坐着碰杯,还不忘“教训”他:“一会儿喝得脱裤子,可别说我这个当爸的没手下留情。”

“你尽管上,我全接着。”

莫杰西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一道光,很快又恢复正常,一抬手就把杯子里的红酒给喝干了。

男人喝酒这事儿就跟女人购物似的,一旦开闸就很难收回来。父子两个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过,刚开始还有所保留,到最后红的白的全都混在一起。莫杰西驰骋酒场多年,仗着年轻底子好总算撑到了最后。再看莫立仁,脸色发红眼神飘浮,显然已是醉了。

莫杰西喝掉杯里最后一点啤酒,上前去扶他:“好了爸,今天就喝到这里。”

“怎么,认输了?”

“怕再喝下去,就是您尿裤子了。”

莫立仁伸手打了他一下:“胡扯八道。”

“行行,是我胡扯,您先起来,咱们去床上睡。”

“睡什么睡,我一会儿还有会要开,我不睡…唔!”

莫立仁话音刚落,整个脸长得通红。他不置信地盯着儿子,仿佛身上某处传来的针刺般的疼痛只是他自己的幻想一般。

莫杰西其实也有了几分醉意,拼着最大的定力把针管里的药物注射进了父亲身体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醒着的父亲他没有一丝胜算,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回在父亲这里打了翻身仗。

这一仗,关乎许多人的未来。

莫立仁安静了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个浑小子,你干什么!”

“爸,您别乱动,好好睡一觉。靠我身上,我扶你上床。”

“不、不用,你给我打的什么!你要害死自己的爸爸。”

“只是小剂量的镇静剂而已。我哥配的,他是专业人士,您放心。”

莫立仁脸色巨变,声音里竟有一点颤抖:“许哲?你们两个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让您睡一觉,趁这点时间去救一个人。”

“谁?”

“赵伯康。”

“好小子,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戏演得不错…不错。”

莫立仁的意识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声音开始飘浮不定。隐约间他听到儿子在耳边道:“爸,我这也是为了救您。从古至今贩毒的没一个好下场,您现在及时抽手,还能活命。迟了,我怕…”

后面的话莫立仁已经听不清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栽在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小儿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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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赵惜月从超市里买菜回家。

走路回小区的路上,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人跟着似的。但转身一看又什么也见不着。

她有点害怕,就掏出手机给许哲打电话。打了两个没人接,觉得还是自己疑神疑鬼,就匆匆搭电梯上楼。

安全到家后她开始做饭,像一个快乐的家庭主妇一样,在厨房里忙得连轴转,间或哼哼小曲儿唱唱歌,感觉真是幸福和冒泡儿。

结果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六七点许哲没回来,九十点还是不见踪影。赵惜月有点沉不住气,就给对方打电话。这回倒是通了,许哲说今晚要忙通宵,叫她早点睡。

赵惜月没疑有他,挂了电话一个人吃光了所有的菜。那天晚上她睡得不太安稳,从前的那些梦又全都跑了出来。她一晚上半梦半醒,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

洗漱干净后她想出门去逛逛,拿了包走到门口,刚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架势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