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捡大家都忙的时候顾许幻把昨天的碟片交还裴中恺,“谢谢,你的信任。”裴中恺应该是冒了一定风险的,他是赌自己够聪明,够谨慎。

“如何?” 裴中恺看都没看将碟片塞到内衣口袋。

“叹为观止。”顾许幻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那就好。”裴中恺神色阴阳地说了句。

顾许幻突然想到昨天自己的穿衣打扮,匆匆说句再见转身疾走。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儿。

退下。

耶稣记

谈判按计划开始,除顾许幻和裴中恺之外,参与谈判的人都是岳中的工作人员。顾许幻知道自己使命巨大,每个人的英语都不错,尤其是裴中恺,直接和老外英语对阵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翻译的更多作用似乎只是争取时间,为谈判者更好地组织巩固防线。是桥还是枪,这不是她考虑的,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必须要充分展示自己良好的业务能力,昨天裴中恺给的那张碟片给了她一些自信。

开始的场面还算比较平和,双方阐述各自的需求。但在价格提出来以后双方的防线立刻封死,谁都不肯让一步,对方出的价码过高,而岳中给的价格无法满足对方要求,这期间差了将近二倍。当然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仿佛只是热身而已,双方点到为止,第一次的谈判在知道各自报价后结束。似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会场上并未出现过多的争论。

顾许幻心头一紧,以她经历过的其他商业谈判,这并不是好的兆头,双方都有底牌,到最后拼的就是看谁的厉害,更致命而已。好歹今天的工作算完,她得准备第二天的事项。

有几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很烦躁地大声骂对方出的价格太离谱,居然高出近2倍,如果真是这样的价格,他们何必出售这么好的矿产,直接经营盈利好了,可以赚个盆满钵满。裴中恺应该是见惯场面的人,一出会议室,叫了鲁蘅和总工程师进到小会议室。

顾许幻回自己的房间,平静地把资料重新来过。直到鲁蘅敲门约她一起吃饭。

第二天仍然和前一天的情况差不多,到最后双方仍然僵持在价格方面,尽管岳中给出了其他优惠条件,但是不能让对方在价格上有所放松,顶多是把原来的价格降了3成而已。

第三天没有安排谈判,岳中这边为缓和气氛组织了轻松的旅游活动,就是北京著名景点游。在爬上长城的时刻,大家好像都忘了前一天的剑拔弩张,谈笑风生,友好亲爱。

每个人都操一口流利的英语,顾许幻也落得轻松,没有谈判场合下的字斟句酌,她这个翻译大可自由自在,慢悠悠地跟在人群的最后边,无所谓掉队,反正上来下去都是这一条路。

所有运动中,顾许幻最不喜欢的就是爬山之类的活动,公司组织集体活动但凡涉及攀爬之类的都被她推掉。刚到佳译的时候也不好意思推辞,结果最初的两次爬山总会扭到脚腕,之后大家也不勉强她。今天的情形却不一样,尽管大家用不着翻译,但是她是必须出现的。

裴中恺和鲁蘅与外方的人走在一起,好像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传来一阵笑声。裴中恺的声音淳厚低沉,穿过一片嘈杂钻进顾许幻的耳朵。

低头辛苦地一步一步挪着脚。也许爬得路程不算太远,当踩到顶的一刻,顾许幻觉得颇为不真实,爬山的成就感也就在于此吧。看长城内外,层峦叠翠,青色的屏障随山势起伏,长城城墙和烽火台如巨龙一样在绿色的山脉中隐约穿行。山风习习而来,心中禁不住雀跃,当然也止于趴到城墙向着外面挥舞几下拳头,她不是个感情太外露的人。

“你没来过长城吗?”裴中恺不知何时站到身边。

回头看鲁蘅正陪几个老外在另一面的城墙参观。或许想起碟片,或许想起这是个令人舒服的天气,或者想起已经爬上了长城,顾许幻好心情地笑一下,“只是有点兴奋。”她不好意思说,因为讨厌爬山,至今她都不曾来过长城,不曾爬过香山。

那是个动人的没有任何礼仪性质为前提的笑,在阳光下晃了裴中恺的眼睛,这是岂今为止顾许幻给过他的最简单最不设防的笑容,真实而灿烂,风吹动发梢扫过笑脸,顾许幻把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笑容仍然绽放。裴中恺被笑容蛊惑,不着痕迹地步子往前迈一步。

因为运动,男性阳刚的气息火辣辣地直逼身体的感官,山风吹过来,顾许幻正是处于下风口,强烈地感觉被吹来的气息包围。那些气息如此熟悉,让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裴中恺的气息总是这样霸道的不留一点空间的占有她的鼻息和毛孔,往往是一觉醒来仍能感觉到气息袅袅萦绕不散,记得在乡村的一夜,身畔的气息令她不敢动一下身体,仿佛只有僵硬地躺在椅背上才能镇定心绪。脸一红,脚向后退一步,却未注意到自己不是在平地上而是脚踩着上下两级台阶。

“小心!”裴中恺一声大叫伸手去拉,却仍未阻挡顾许幻的跌势,只得抓住一只衣角。

顾许幻被裴中恺一拉,摔势减弱,稍有间歇调整身体状态,顺手扒住了墙壁,滑了几下身体七扭八拐跪倒台阶上。

鲁蘅听到身后叫,下几步台阶去扶顾许幻,裴中恺离得近早就上前扶住一条胳膊,顾许幻却是哎哟一声,裴中恺忙低头看脚踝骨,刚碰一下右脚,顾许幻忍不住龇牙倒吸冷气,这才知道是脚崴了。

裴中恺心里清楚顾许幻是怎么扭到脚的,心里沮丧,怪自己大意,所以当鲁蘅问顾许幻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忙说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一下顾许幻,当然遭到了鲁蘅的数落。

顾许幻本想摆脱裴中恺两只大手的钳制,无奈脚腕疼,心里琢磨自己再折腾,怕所有人都得过来帮忙,她今天根本不是主角,所以不再挣扎,由着裴中恺扶起自己,仔细看一下身体才发现手和膝盖都有擦伤,手掌被城墙摩擦得火辣辣地疼。看鲁蘅关切的眼神和裴中恺似乎过意不去的脸,心里忍住钻心的疼笑着说没什么事情,特意还走几步,虽然有点瘸,但样子还可以。

鲁蘅也不好多操心,毕竟外方人员还在眼前,所以嘱咐裴中恺照顾鲁蘅下山。

裴中恺的手穿过顾许幻的肋下扶着肩,让她的身体重量几乎全部靠自己身上,顾许幻觉得姿势暧昧,又不愿裴中恺在自己这边多做停留,屏着气慢慢下台阶,前面一片平地上有人在卖拐杖,顾许幻挪过去买一根用,试几下,倒也省点儿力气,然后抬头冲裴中恺笑,“你看,我有拐杖了,你就不用扶我了。”

“还有好多台阶下,拐杖也未必用得舒服。”裴中恺拧眉看顾许幻认真躲闪的样子。

“还不错,起码它比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其实我的脚容易扭到,所以我从来不爬山,当然也好得快。你可以去陪那边的客人。”顾许幻知道即使是休闲的旅游时光,恐怕双方也在互相摸底对峙,鲁蘅那边技术人员为主,裴中恺还是有用的。

“那边有鲁蘅,无妨。”裴中恺执意扶着顾许幻的肩。

“我会慢慢的,鲁蘅那边是真需要你。”顾许幻的眼睛直视裴中恺。

看着闪闪的眼睛诚恳坦率地望着自己,裴中恺知道顾许幻说的不是假话。他是不该放纵自己,可是顾许幻单脚立着,满头冒出的汗不知是天热还是疼痛,心底丝丝犯疼。

似乎看出裴中恺的犹豫,顾许幻特意单脚跳一下,却被裴中恺双手扶住,知道有点儿过,装作无所谓地说“我真的没事。你去陪鲁蘅吧。”

“那…别硬撑,不行就叫人。”裴中恺嘱咐,他的工作是辅佐鲁蘅,而不是英雄救美,虽然美人落难与自己不无关系。

看裴中恺走到那边参与聊天,鲁蘅诧异地回头看自己一眼,顾许幻忙做出笑脸,挥挥手里的拐杖,手指比划OK,让鲁蘅别担心自己。

撑着一口气,居然下到长城脚下,脚腕这才钻心地疼,掀起裤脚,明显脚腕已经粗肿了一圈。看来爬山的确是和自己八字不和。

回到市里,顾许幻知道大家还有其他活动安排,鲁蘅和裴中恺一时找不到,又不方便打扰他们,看到项目组一个小负责人,顾许幻和对方说回家一趟取点儿药就回来,让他和鲁蘅说一声。小负责人知道顾许幻脚伤了,爽快地让她走,还热心地出门帮顾许幻招一辆出租车。

其实除了拿药还有点儿担心狗剩儿,最近他们是不要求谈判组人员回家的,都在酒店待命。那几天加班没来得及把狗剩儿送到宠物寄养中心。和师傅商量好在楼下等她,拿了红花油、跌打膏药和云南白药,再把狗剩儿关笼子里坐车绕道宠物寄养处然后返回酒店。前后也就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鲁蘅和裴中恺一晚上都没见到,顾许幻在房间里看了看翻译报告,由于受伤身体受影响累得厉害,在门外面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鲁蘅看顾许幻一瘸一瘸地走过来,抱歉地说昨天实在没有时间陪她。顾许幻忙说没什么,说过几天就消肿了。

谈判在休战一天后继续进行,这次和前几天很不一样,外方对岳中的理由陈述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个个都拉一张脸皱着眉,好像带了很大的不耐烦。

顾许幻心头鄙夷这帮老外,昨天长城上“very beatuiful”的笑脸都哪儿去了,大家心平静气做生意,何必这样一副嘴脸,连起码的礼貌都不维持。

在岳中这边陈述完以后,对方主谈判人员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屁股离开座椅,身体前倾,眼睛凶狠地瞪着这边的人,似乎挨个看过去,然后说出一个数字。

顾许幻知道这个数字是对方的报价,差点儿大叫离谱,这个数字比第一次的价格又高了将近五成。不是前天已经把价格降下来了吗,怎么会又涨上去,而且比最初的报价都高。要不就是对方不想做这单生意,要不就是对方掌握了更有利的底牌。顾许幻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岳中,鲁蘅甚至其他人的脸上都是苍白的,再看裴中恺,脸色青白,手上的青筋因为攥成拳头而突起,顾许幻知道这是裴中恺不可置信和生气的表现。

谈判草草结束,一行人匆匆回到会议室,原以为昨天的长城之游会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谁料洋鬼子居然暗渡陈仓来此一手。

当所有的人都到齐的时候,不参与谈判的郑主任眼睛扫过项目组核心圈里的每一个人,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这七个字仿佛七把飞刀顿时打到每个人的心头,震惊和不可置信,愤怒和被冤枉,表白和讨伐,交替闪过每个人的脸,或许是新一版的《最后的晚餐》。顾许幻这才知道今天自己的第二个猜测是对的,对方的报价几乎是岳中的底线,很显然外方的底牌目前更强一些。

仿佛预料到不会有人站出来,郑主任冷冷地扫过每个人后,冷静地道,“鲁副主任,你把谈判前一天到现在,所有人的行踪核实一下,看谁的手机没有上交,谁和外界接触过,还有谁独自离开过酒店。”

蜗牛记

根据保密协议,所有参与到项目谈判核心的人都是要阶段性地与外界断绝联系,在谈判结束前都不能和外界联系。顾许幻本身不是核心小组的人员,她只参与谈判,对于价格和战略等并不知情,但是仍然也在保密协议范围内。所以顾许幻还是遵守规定和姓王的负责人请假,她的情况本身也是特殊的,何况她也不认为自己知道多少信息。

所有的人都摇头,因为保密协议的缘故,每个人都要回答一遍问题,顾许幻单脚站立得累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的脚想起昨天自己回家取药的事情。知道自己清白,顾许幻在一片静得要死的沉寂中开口。

“我昨天回去取药,走之前跟王总请假了。”

清雅的女声无疑是扔了个炸弹激起一片嘈杂的声音。不等鲁蘅说话,郑主任看向王总,“是这样吗?”

王总唯唯诺诺,本是胆小怕事之人,当初看顾许幻瘸着脚跟他告假的时候并没有多想,“是,不过顾翻译说是看脚,至于离开后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顾许幻睁大眼睛,却无话可说,王总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怎么听着就不对劲儿。心里仿佛飞过一片阴翳,越来越沉重,如果没人出来承担,或者如果真正的走漏消息的人不被发现,那么这个黑锅她可能就背定了。

鲁蘅看着顾许幻,眼神中有着难以察觉的疑虑飘过,马上又恢复镇定,“许幻,你上哪家医院了,给大家看看。”

顾许幻知道鲁蘅这一问是什么,她的脚扭到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拿出医院的诊断证明多少也可以说明清白,这个时候未必她就相信自己,只是把事情的迷雾拨开对整个事件都有好处。

“我没去医院,因为觉得不碍事,就回家取了些跌打的膏药。”顾许幻知道自己的话又会引起怎样一番混乱,鲁蘅给的这个台阶她仍然站不住,本来是事实的话此刻听着更有狡辩的嫌疑。

不出所料众人窃窃私语。

“今天事情就到这里了,有事我会通知大家,许幻你的脚不舒服先坐下吧。”鲁蘅适时打断大家的议论,很显然,继续这样,只会徒然增加紧张气氛,而对于事情的解决于事无补。

顾许幻的确觉得累,一直咬着牙忍着脚上的痛和精神上的苦,在一问一答之间,她已经觉得自己是什么处境,尽管清者自清,但如果真是这样,何来谣言,何来冤屈,心底深处已觉灰心,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仍然倔强地站着,甚至刚才微靠桌子的身体也站直了。

每个人从顾许幻身边经过时都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或者绕开走。顾许幻就那样昂着头,挺着腰板,一只脚已经累得乏力,一只脚肿张得疼。

裴中恺最后一个走过顾许幻的身边,身形仿佛只停顿一秒,继续往前走,并不多说一句话。

顾许幻突然觉得眼眶酸痛,裴中恺的背影在眼前晃动,一点一点缩小然后消失在门口,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使劲眨眨眼睛,眼泪并没有如约而至,没有泪水滋润的眼眶却更加酸涩的难受,顾许幻拖着脚手里撑了一只酒店提供的拐杖,一步一挪地也向外走,不怪鲁蘅,她现在必定是一团糟,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恐怕总部那边也会来人吧。不怪众人,毕竟明哲保身是没错的,谁都说不清楚清白的情况下,自然要和她这个嫌疑最大的人保持距离。想到裴中恺,心里却格外得疼,昨天她还为他的绅士风度感动,甚至要被他体贴的行为软化,谁料他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怕牵连,怕怀疑,不信。

瘫坐在床上,有什么不可能,裴中恺凭什么不能怕牵连,凭什么就该信她,只因为两个人上过床吗?那也似乎也太可笑了。或者自己更可笑,以为上了床的人就可以信任,以为上过床就不一样,顾许幻,你真傻。心里慨叹着,床前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流泪的脸,那是自己么?抹掉眼泪,顾许幻突然笑了,镜子中的脸笑得夸张,笑得萧瑟。

谈判被迫中止,消息很快传到总部,当天晚上董事长和几个高层就飞到北京。

汇报过程中几个高管的眉头始终紧锁,沉默片刻,鲁海丰突然问,“郑主任,你觉得那个翻译的可能性大吗?”

“顾翻译本身不会接触到这么核心的东西,她只是翻译而已,但是她会和核心组的人有接触。主要是她前一天外出了大概一两个小时,这期间并没有人知道她真正干了什么。”郑主任如实回答。

“那照你的判断,如果她是泄密者,那必定就有人和她合作?否则以她的职责是不可能拿到我们的底价资料?”鲁海丰追问。

“也不排除她会自己盗取。”

“后一种可能性有多大?”

“几乎没有可能,资料是在我的房间,除我之外是不允许任何人进我的房间或者假我的名义开房门。这个和酒店已经说过了。”

“那是否存在服务员盗取?”

“资料都是放在保险箱上锁的。这个我敢保证。”郑主任也一头汗,被董事长一问,似乎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纰漏。

“这个事情你们要私下调查,切不可搞得沸沸扬扬,真正的贼没抓住,反倒坏了合作关系,也显得岳中管理混乱。”鲁海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事情真被媒体曝光,那他这个董事长也不要做了,全国知名大型国企泄漏商业秘密,可不是一顶小帽子。

“至于那个翻译,仍然要用,怎么用你们去想。反正这件事情的处理原则,一是不声张,二是不放松,三是不冤枉,四是挖到底。”

郑主任和鲁蘅忙点头,鲁海丰露出疲惫的神色,刚要挥手让他们出去,郑主任说有其他事情汇报,鲁海丰让其他副总先去休息,房中只剩下郑主任时,揉着眉心,“你说吧。”

“董事长,实际上事情没有那么坏。这个被我们之前预料到了。”郑主任坐到董事长旁侧的沙发,压低声音。

“什么意思?”鲁海丰表情并不见变化。

“在准备谈判方案时,我们听取了中鼎裴总监的建议,制订了两套方案,裴总监比较有经验,之前为不少国内企业走出去战略做过咨询,也参与过谈判,给我们讲了类似的事件,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和机密性,我们并没有对二套方案的事情对外说,甚至没有对董事会汇报。当时也就是个以防万一,没想到真发生了。我们震惊的是真有内部人充当对方的眼线。有一点还是比较欣慰,就是真正核心组的人可能是清白的,因为对方知道的价格也只是第一套的价格。所以我们的搜寻范围也是限于稍外围的人。”

直到此时,鲁海丰的面部表情才有一丝真正的放松,拍拍郑主任的肩膀,“姜还是老的辣,这个策略好,董事会不会怪你们的,这商战也是战场,虚虚实实总要玩儿的,所谓兵不厌诈。”

想了想,鲁海丰又说把中鼎的裴总监请来,我想和他聊聊。

事情似乎没有什么进展,顾许幻依然是大家避之不急的对象,索性在没有的谈判的日子顾许幻就待在酒店的房间,一遍一遍地翻看资料,不知道还会不会当翻译,但既然项目组没有给出任何说法,她总是要把工作做到位。

裴中恺连着几日并未出现,倒是鲁蘅过来几次约她吃饭,都被顾许幻拒绝了。鲁蘅不过是给她面子,她倒不想让她太为难。

第四天下午谈判重新启动,顾许幻仍然是翻译,众人多少有点诧异,或许是戴罪立功,再或许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毕竟到现在找其他翻译也不大可能。

在怜悯和怀疑的目光中,顾许幻面无表情,对于这样的举动,除了和大家一样的诧异,并没有感激和庆幸。岳中没有正面解释这件事情无疑仍然对她是有质疑的,她本身是清白的,自然不愿意承受任何的暧昧,不过,似乎岳中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从头到尾,岳中并没有说她什么,但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说陷她于不仁不义,鲜廉寡耻。

此时此刻,顾许幻心冷如寂,如今这份工作做得也无非是个尽职尽责,恪尽职守。与鲁蘅的惺惺相惜,与裴中恺的渐行渐近,现在都无非是幻影而已。

顾许幻出去吃饭,因为脚伤好很多,也不需要拐杖,就那样一跛一跛地在走廊里慢行,多少还是有点艰难。突然后面有人扶住肩,顾许幻回头只看到裴中恺半个脸,心底顿时一片霜冷。甩开裴中恺的手扶住墙。

裴中恺不再伸手,就跟在后面。

顾许幻被跟得心浮气躁,停下来转身,“裴总监也没有崴脚,何必跟在一个瘸子后面学步?”

“何必逞能?”

“我不过是自救而已,何来娇气逞能?”

“既然岳中让你继续当翻译,就不用多想其他。”裴中恺并不接顾许幻的话,另起话题。

“你是说我该感激涕零?”顾许幻忍不住反唇相讥。

“清者自清,又何必在乎那些说法。”

“我需要在乎吗?如果不是岳中再度聘我当翻译,或许裴总监也不会好意地帮助一个瘸子吧。惹祸上身唯恐避之不急,何况两人暗中来往。裴总监,你去哪里,如果你从这里走,我会换条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会乘电梯,麻烦你换个电梯,或者再等一次。”

电梯门在顾许幻的眼前慢慢合上,裴中恺就那样立在电梯前黑着脸盯着她,没有走进来。顾许幻冷笑,既然怕摘不清,何必充当好人,也不过是一句话,就这样被当真。只怕她的嫌疑仍未解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事,更新晚,

大家见谅

沉冤记

岳中那边派来一个人帮助顾许幻整理翻译资料,顾许幻彻底觉得没意思。

岳中不辞她,多半是她已经在这个项目组待了一个多月,再找其他人或者其他公司,多少是涉险的事情,那么正好以她脚伤为借口派一个监视的。顾许幻失笑,怪不得岳中这样做,多少亿的大单子,谁也担不了失误的干系,只是他们这样做未免放过真正的泄密人,可是在她这个位置上又如何去提醒别人。

但在新开始的谈判中,顾许幻敏锐地从岳中的口气里觉察出一点点变化,对于上次价格泄漏的事情好像岳中提前有所防范,尽管谈判人员表面和外方周旋,但顾许幻能感觉到其实岳中也是有底牌的。怪不得他们不急于找那个出卖情报的人,恐怕他们也知道是谁,只不过把自己当个替罪羊好演一场戏。

这样想难免会影响心情和工作,第二天的谈判中出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顾许幻听见岳中的技术人员在陈述对方的价值估价因素,而对方似乎很不屑,前几个观点还算是有礼貌地进行反驳,可对于最后一个年产值数据和经过年金收益率测算的未来预期收益表现了相当地蔑视,尽然明显嘲笑岳中如何用这种笨拙的不科学的方法算出这样一个可笑的数字。

中方的人当下就有些愤怒,其中一个人解释了一半,被裴中恺打断,示意不要说。外方的人居然挑衅,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的人盯着顾许幻说,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

顾许幻刚要说话,裴中恺接起话茬说我的同事正试图向你解释模型推算,我认为没有太多必要,因为我们的模型演算方法也正是贵国著名经济学家所证明的,想必各位比我们熟悉它到底好不好用。

可是裴中恺的话并没有让对方信服,小胡子男人仍然盯了顾许幻要她翻译。

顾许幻后来也觉得自己当时是被出卖情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弄得有点神经质,在那一刻她想到小胡子的坚持更像是向大家表明他只信顾许幻,不信其他人,顾许幻更像是那个为一己之私做出不道德事情的人,实际上当时的确也有人这样私语来着。

向来的好风度突然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顾许幻张了张嘴,对不起,刚才我没听到,裴先生说了什么他自己最明白,刚才已经解释了,我想就这些。

生硬的语气一时让气氛低沉。最后还是外方的一名主要人员插话说希望岳中给一份模型演算方法和过程,他们也好考虑研究一下。岳中这边点头,尴尬的局面才算抹平。

顾许幻知道自己有点情绪焦躁了,作为翻译人员她不是情绪的传达者,起码是刚才,她只需不卑不亢地把裴中恺的话重复一遍就可以了,结果她却把双方斗智的气氛差点儿烧成武打,这一点上,今天相当地失败。

慢慢踱回住的楼层,路过裴中恺的房间时,突然门一开,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跌跌撞撞地靠到墙上,脚在门框上绊一下,疼得厉害。

鲁蘅忙过来扶住顾许幻,回头没好气地骂裴中恺,“有话好好说,没见过你这样的,许幻的脚还没好呢!”

抬头看裴中恺双手叉腰,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并不理鲁蘅,睨着顾许幻,“你是个好翻译吗?”

被鲁蘅扶坐到床上的顾许幻被一声质问又站起来,不示弱地回敬,“裴总监什么意思?”

“你今天的英语说得真好,什么时候这谈判的场合成了你耍小姐脾气的地方?”

鲁蘅看顾许幻脸变色,忙去拉裴中恺,裴中恺坐到沙发上沉默几秒,“鲁蘅,你先出去,我和顾翻译说几句话。”看鲁蘅不放心的眼神,“放心,我不会动她一下,我只是想和顾翻译聊聊谈判的技巧而已。”

看鲁蘅关门出去,顾许幻突然觉得冷,不禁打个哆嗦。

“你今天不该那样,哪怕你也同样不满对方嚣张的态度。”裴中恺深吸一口气,转用平静的声音和顾许幻对话。

看顾许幻不说好,裴中恺走过去打开窗户,脱掉西服,扯松领带,其实他不需要这样焦急愤怒的,只是…

“你也不是一次两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怎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失态?”裴中恺忍住心头的燥热,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我做的不好,岳中大可以辞掉我这个翻译。本也是无足轻重。”顾许幻握着拳头,其实你们每个人的心中不就是这样想我吗?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客户,对待你的工作?”裴中恺欺近顾许幻,“我以为顾翻译应该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能勇敢面对,做该做的。”

“笑话,我是指南针吗?永远告诉别人北方在哪里?裴总监未免太高看我。”

“你这样做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我是对自己负责任才不会任意让污水泼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背一个出卖灵魂的名声!”终于喊出心里的话。

裴中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顾许幻决堤而出的话和眼泪,看着顾许幻用手背擦掉涌出的眼泪,好半天说一句,“好了,我懂了,你…回去吧。”

出门见鲁蘅靠在对面的墙壁,低头过去。鲁蘅看顾许幻红着眼睛出来并不理她,忙敲裴中恺的门进去。

裴中恺点燃一支烟,吐出几个烟圈,回头看鲁蘅进来复又回头看逐渐扩散变得模糊的烟雾。

“许幻的心情我多少明白,我们这样做对她是不是有点儿残忍?”鲁蘅看窗外。

其实顾许幻到底出卖没出卖情报第二天事情就弄清楚了。是裴中恺去大厅挨个找经常在酒店候客的出租车司机打听谁载过一个脚受伤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