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老总姓关,说话口音重,顾许幻却翻译得轻松。好一会儿后关总对顾许幻好奇起来,看她几次,然后打着官腔问,“顾小姐哪里人氏?”

顾许幻抿嘴笑,“苏城。”

关总一下子乐起来,“嗨呀,原来老乡啊,我说怎么我说的难懂的方言你都不费劲就听懂了,要说我的秘书有时候还得反应呢。小顾啊,我是吴镇人,和苏城没多远。”

顾许幻其实早猜到有些渊源,乡音难闻,乡亲难见,大概是两个人的共同感受,所以“顾小姐”就在几秒之后变成了“小顾”。

于是老关和小顾唠起家常。顾许幻对自己的家事一句带过,礼尚往来问老关怎么到了汽车城,老关哈哈大笑,说自己是空降兵一个,临危受命被现任经贸厅长调过来的。

“小顾,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厅长是鲁镇人,虽然是曲市辖属,但其实比吴镇离苏城还近,口音更相似,后来还在苏城工作过,和你正经也算是老乡。”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乡。关总也是传奇人物呢。”

“嗨,哪里,哪里,要说传奇得是乔厅长啊。”

聊苏城的山水,苏城的人文,霍华德儿时熟悉的地方,也参与进来,气氛轻松。中间有电话进来,霍华德低低地回应,不多说一个字,只说yes或no,也有人进来在关总耳边低语,关总只是点头或摇头。顾许幻识趣地打住话题,乡亲是好,只是这乡亲的层次太高,她可不是没有眼风的人妄想高攀。

古人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过如此,只有顾许幻心里越来越毛,心思忍不住记挂裴中恺。

从花房出来,顾许幻陪霍华德回去,踌躇半天终于张口,“霍总裁,我想说件事情,我…和对方的谈判人员认识。”

“哦。”霍华德并不停脚步,示意顾许幻说下去,

“裴中恺,中鼎咨询的,是我的朋友。”

“我记得,上次等你回家的那个年轻人。”霍华德的记性并不差。

“这件事情我之前并不知道,当然公司的情况我也并没有向外透露。我想和您先说的好。”顾许幻小心翼翼地措辞,这件事情并不是她和裴中恺装不认识就可以相安无事的,瓜田李下之嫌,还是说明了的好。类似的冤枉和怀疑不是她承受不了,只是敏感性地洁癖和撇清。

“顾,你说了我很高兴,我是相信你以公司的利益为第一位的。不要被烦扰,做你该做的事情。当然,我建议这几天你们还是少接触的好,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顾许幻算松口气,霍华德好记性,东方人长相之于西方人就如同西方之于东方,似乎每个外国人都是近亲,霍华德能够在十几秒的时间记住裴中恺,的确不容易。

一个短信最终没有发出去,或许是默契,或许是职业道德,整个谈判的时间里顾许幻和裴中恺始终未单独见面,除了谈判桌前的擦肩而过;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甚至不曾互发短信,除了最后谈判圆满结束后收到裴中恺的一个短信,内容只有七个字“狗剩儿说想你了。”他已经离开汽车城回到他们共同的城市。那个时候顾许幻正在为第二天的签约仪式做准备,忍不住笑,“狗剩儿只有被虐待时才会煽情。”被人惦念的甜蜜让略带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

第二天是两方企业的最终签约仪式,据说是要上新闻联播。喝了两天茶水,顾许幻终于明白了这次谈判的真正目的,其实福克斯和这边早已郎有情妾有意,只是总得明媒正娶,而且结婚细节总得再好好商量,这谈判就是双方的初期磨合而已,为己方争取更多婚后的权益。另外一点,谈判也是一场戏,国内外两大巨头的婚姻自然要造势,顺便为今后的产品做出预先的宣传效应。

事情凑巧,省里的经贸厅长恰好来汽车城调研,所以,当厅长要亲自出席这次签约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顾许幻明白了整个过程,所谓经济搭台,政治唱戏,意不过如此。

天气晴爽,凤凰花依然灿烂明媚,媒体闪光灯一片。乔厅长带着简单一行到达签约会场的时候掀起了整个签约的高峰。霍华德何等精明,自然捧场,给足面子,地方官,日后的衣食父母,政治与经济的微妙关系他勘破得透。

乔厅长看上去年纪约四十多岁,其实实际年龄也五十出头,精神很好,不像政府官员,从外表更像个儒雅的文人,没有一般中年人的谢顶凸肚,应该经常运动,所以身材保持很好,只是偏瘦。简单的风衣衬了里面的衬衫和领带,儒雅的气质和多年领导的不怒自威让人不由自主肃然起敬,心生尊敬。

乔厅长致辞后挨个与双方签约人员握手,顾许幻在霍华德身后并不需要上前,只是厅长和霍华德握手的时候说了句通俗的古语,“我们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霍华德皱眉头,不大明白话里的意思,顾许幻及时上前将拗口的汉语翻译成英语,霍华德眉开眼笑,居然蹦出两个字,“缘分。”

顾许幻的译功一流,厅长听得出来,不由对外方总裁身后的年轻女子多看一眼,主动伸手过去,“译得好,形神皆备啊。”

顾许幻握住厅长的手,心里多少激动,还是保持了职业的微笑,“谢谢厅长夸奖。”

后面早有人把顾许幻的身份介绍给领导,厅长再次深看顾许幻一眼,“小姑娘很厉害,我也学过英语,得向你请教啊。”

到后来厅长居然还留下来参加餐会,这个消息更是鼓舞了双方人士。

顾许幻陪霍华德坐在主席,霍华德坐在乔厅长的左侧,自然关总在右侧,依次下来无不是公司高管,只有她一个年轻女性。可偏偏在祝酒之后的随意聊天中话题却落到她的身上。起因是关总热切地向厅长介绍了小老乡,其实小老乡并不重要,关键是厅长与顾许幻握手时的一番对话让善于观察领导的人有了敏感的猜想,其他人也不过是说句欢迎或辛苦,唯有和小翻译交流得多。

乔厅长对顾许幻的老乡身份更显得关心,聊了苏城,曲市,吴镇,鲁镇。话题自然引到顾许幻的家人,被人问得太多,顾许幻面不改色低声道,父母已经去世。乔厅长感慨无语,最后道,经常回家乡看看,毕竟是故乡,总归是山亲水亲人亲,像他这样也是家乡没有什么亲人每年也总会回去一二次看看故乡的山水。言语亲近,不似敷衍,让人不免心生感动。

席散,顾许幻陪霍华德告辞。看霍华德等离去,关总笑着对乔厅长说,厅长,是不是想敏之了,这女孩子和敏之长得还真有点像,我第一眼也发现了,您是移情了吧。敏之春节也没回来?

乔维成笑笑,你什么时候见孩子想过父母,我们做父母的就是上辈子欠儿女的。

关总大笑,这可不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无神论啊。

送霍华德回公寓,顾许幻被司机送到自己的小屋,今天不是周末并不指望裴中恺来接自己,所以也没告诉他自己哪天回来。开门却不见狗剩儿扑出来,发短信给裴中恺,刚一会儿就有电话打过来。

“狗剩儿大概还在海棠树上睡觉。”裴中恺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在公司。

顾许幻想得出狗剩儿的样子,“你现在倒宠它。”

“有人还说有虐待小动物行为。”那封短信着实让他恨得咬牙。

“狗剩儿委曲求全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怎样,感谢你收留狗剩儿。”顾许幻的声音变得柔和动听。

“狗剩儿现在可比你有情意。晚上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听起来不错,可以采纳。”

偷情记

天气变化得快,离开的时候还有着料峭的寒意,再从汽车城回来,京城已经现出春的景象,不畏冷的女孩子都套上了裙子,略有凉意的风在街头穿来荡去只让人无限神往暮春的温暖。

顾许幻穿件薄呢子的短小夹克,仍觉得冷,看看周围的人除了老人再没有比她穿得厚的,紧紧脖颈里的围巾算是再留存一点儿温度。

踏上裴中恺停在楼下的车,看他眼神灼灼地望向自己,顾许幻心里喜欢却正襟危坐,随便找句话,“你开暖风了吧。”

裴中恺只一件轻薄风衣套在身外,里面是衬衫。看顾许幻捂得严实,笑道,“不去塞班,何必捂得这么紧。”

顾许幻想起两个人曾经说起的笑话,也揶揄裴中恺,“我以为只有姑娘爱俏,没想到小伙儿家也不输人后。”

几句玩笑初见的生分便随着暖风消弭无踪。不知为什么,或许两相敌对的日子太长,初见面时总有几分的别扭,顾许幻从来做不出几日不见如隔三秋飞身扑入怀抱妩媚撒娇的样子。

裴中恺曾经在爱欲狂乱之后无聊感慨你这冷漠的性格偏配上娇媚的身材,就是来折磨人的,他也是这样的好奇吗,有什么好奇,不过是一副皮囊加一副尽人堪厌的身世,那时还是她心情亦沉亦浮之时。

自是一番密密的吻,在汽车城的正经和疏远终于可以撕开,暖风把各自的体香氤氲得口鼻盈满,裴中恺只轻轻一带,顾许幻亦是顺势跌到怀里,唇舌相覆,旁若无人。手指游走缠绵,探入夹克,微凉的手指触到皮肤,顾许幻身体一抖,推开裴中恺,“带我去接狗剩儿。”

还是明亮的天,裴中恺的车又不贴车膜,玻璃刷得干净,清透地看得清里面的一举一动。亲吻也罢,抚摸也罢,只是这越来越大胆的缠绵…,不是羞人做,是被人观瞻不怎么好受。有人从车旁走过,面无表情地看车里一眼,世风日渐开放,这样躲在车里亲吻的已经算是有社会礼仪的。

裴中恺帮顾许幻把滑落肩下的衣服整理好,一手折叠围巾,寻思着说,“有人想见你。”

顾许幻正理着乱了头发,停下手,怔住,想了想,忽然妩媚地笑,“你什么时候当起信使了,帮两个矫情的女人传递今儿好明儿坏的闺阁秘密,你很闲?”

“鲁蘅出国,来京转机,托我告诉你想见你一面。”裴中恺没理顾许幻的讥笑,皱着眉头看她。岳中的事情毕竟她是受害者,岳中没损失,佳译没损失,就是申卫国也没什么损失,就只是顾许幻成了替罪羊,担了冤屈,离了赖以生存的事业,让她不恼不怨是不可能的。

看顾许幻不语,“鲁蘅是奔着爱情而去的,说是为了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非放弃了现在的所得去国外陪男朋友,据说是和家里也不和了。”

顾许幻一怔,想不出鲁蘅那样爽利活泼的女孩子也有这样的为情痴魔,她那样的性格恐怕不只是不和,估计闹翻了。心里一软,原本就喜欢鲁蘅,当她是个妹妹,万事她也做不了主,说是鲁董事长的女儿,恐怕比别人还受了规矩约束。

“是今天吗?那你也早说一声,又不是鸿门宴,还不用将进酒吧。”

“其实是刚才接到的电话,她也只是一试。”

不曾想再见鲁蘅已是半年多以后,顾许幻看鲁蘅有些局促地从餐桌后站起身,面容和身体都清减不少,想是为情所闹。脚下快了几步,抓住鲁蘅的手,“你倒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鲁蘅受不住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裴中恺四下看看,好在位置比较隐僻,没人注意。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一个鲁蘅,两人的温存便拖延之后,有点儿扫兴。

裴中恺怕鲁蘅勾起顾许幻的伤心事,还想见机行事,谁料鲁蘅真的情为魔障,哭得雨打芭蕉似的只为了自己的的小感情,看顾许幻认真听鲁蘅絮叨的说,不时递个纸巾,这下裴中恺倒也放心了。

原因简单,鲁蘅一直暗恋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哥哥待她也好,但就不知是哥哥妹妹的好还是情郎情妹妹的好,反正是稀里糊涂的,直到哥哥出国,两人仍鱼雁往来,谁也不捅破,端得暧昧甜蜜。

事情出在春节期间,两人视频聊天,鲁蘅看邻家哥哥身后有女孩子穿睡衣裤一闪而过,心里吃醋,拐弯抹角打听是何人,邻家哥哥也不避讳说是同学,共租一个房子。看哥哥讲的清白,鲁蘅也不多想,终归是心里不舒服。

前些日子深夜上网,看哥哥的头像在msn上闪来闪去,虽然奇怪这个时间他怎么上网,还是忍不住发了个笑脸过去,居然有人回话,几句话之后发现居然是那个穿睡衣裤的女孩子在用邻家哥哥的电脑。鲁蘅下了线,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心里自此再放不下,熬过几天又不见邻家哥哥再出现,才惊觉除了他所在的大学和msn号码,她居然不知道他的其他联系方式。过去筒子楼里毗邻而居早已因为各自父亲的升迁分在城市不同的地方,真要去讨联系方式又怎么做得出。

鲁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也说得颠三倒四,说到最后,顾许幻才明白,这小妮子沉溺暧昧,居然没让对方明确知道自己心思过,却已经吃起了飞醋,非要到美国问个究竟,却连人家在美国哪儿住都不知道。

裴中恺也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他以为顾许幻已经很笨,原来鲁蘅也不是个聪明的。

鲁蘅也不回酒店了,顾许幻只好把她带回家,没想到裴中恺大方说去他那里吧,房间也多。顾许幻还待犹豫,裴中恺又说狗剩儿也饿一天了,遂同意。

鲁蘅要和顾许幻睡一个房间,裴中恺刚说个不字,鲁蘅眼泪汪汪冲顾许幻,许幻,你看他。

顾许幻会头瞪裴中恺一眼,脸色微红,嘴里说,他就是故意的,别管他。好几天没见谁知道他又想出什么妖蛾子,真要和他睡一张床难保彻夜不眠。

知道裴中恺有时候有洁癖,顾许幻把鲁蘅带到客房,铺好床铺,看鲁蘅一脸木讷坐在沙发上,心里不免一疼,感情磨人,她也是知道的,绝不会因为没有亲密接触痛苦就会少一点,从小到大的感情突然要决裂,大概会是割肉的痛吧。

鲁蘅抬头,“我猜着你会和裴中恺好。”

顾许幻正擦润肤霜,顿了一下,“你,觉得怎样?”鲁蘅算是她唯一的朋友,男女情爱这些女孩子最爱聊的事情她居然从没有机会对别人说过。

“我看他对你很好。其实,以前都能看出来,那个时候看你的眼神像盯猎物一样,我就知道他心思不纯,还假寐三道的。哎,许幻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和他暗渡陈仓了?”洗了澡的鲁蘅倒有闲心关心起顾许幻。

“那现在是什么眼神?”顾许幻避开鲁蘅的问题,不好说,也一时说不清楚。

“现在的眼神更恐怖,我看你都被防着,别的男人就更别说了。许幻,说实话我原来不喜欢这种感觉,自由多好啊,两个人都记挂对方却又不用被爱的锁链套牢,可是,现在才发现被人看着何尝不是幸福,他为你防着别人总好过他放任你的情感却也同时放任自己的情感。”话说到尾巴声音又是哽咽。

话再无法继续,好不容易哄鲁蘅睡着,才发现眼睛一直盯着床尾的灯光。顾许幻不习惯和人一起睡,裴中恺除外。侧身睡又不得动居然又失眠了,想着鲁蘅后来的几句话,再看旁边鲁蘅均匀的呼吸越发扰得心跳不止,只得轻轻起身,时针指着凌晨两点。

拧亮厨房的灯光,倒一杯水默默地喝,再倒却被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拿走,“我也渴了一晚。”

顾许幻没有回头正要再取一只杯子来,却被后面的手劈手拦住,“我渴了一晚,你就不帮忙?”

想着鲁蘅的评价,顿时满心甜蜜,倩笑着转脸,“你都抢了我的杯子,喝了我的水,怎么好给我扣这么个帽子。”

拉回顾许幻扭在一边的身体,一颗心已是狼奔豸突,“妖精,你倒去做个好姐姐,又哄又劝的,等你一晚上也不过来,诚心的吧。”说着揽着腰肢的手已经蛇一般钻入衣底攀援而上。

顾许幻不说话只是笑。厨房的灯光白白黄黄,柔和得很,照着顾许幻晶莹的眼眸和被水润得滟滟的唇色分外妖艳。裴中恺的心直揪到嗓子眼儿,只觉得一跳一跳,如果不压着就会跳出来,只咬着牙手上使劲,摁着曲线优美的脊椎一颗一颗的算盘珠子。顾许幻拧着身体,却也不躲,抬起双臂顺势趴到裴中恺的肩上轻轻哼出声音。

厨房的空间顾许幻已经很熟,可是那只是做个厨娘煮个餐饭的熟稔,把这里当欢爱的地方却是陌生的。裴中恺的大手钳着她的细腰不让她动,她只能前仆着身子双手撑着料理台,身体一下一下地被冲击着。陌生的空间陌生的姿势,刚才还心心念念的甜突然就觉不到了,是因为看不到裴中恺的脸吗,如同双脚突然踏空一样,心里慌了,尽管还哼着不成调的靡艳,却还是心有点慌,想着便要转头,身体却仍然被箍住了,只能张口叫“裴…中…恺。”一下一下的叫,直到听那人在身后失魂落魄地应声,心里才软下来,整个身体也不再绷紧,软软地向前向后如同风摆杨柳。

裴中恺觉得自己有点儿疯魔,虽然他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卫道士,但在凌晨暗夜里,在煮饭的厨房,隔壁还躺着朋友,他却不能抑制身体极端的渴望。神经被顾许幻的笑刺激得软绵绵的,顺手卸下女人手里的杯子。刚开始也只是亲吻,完成下午在车里未尽兴的亲吻,然后打算掳掠了回屋开始一夜春梦。结果却是,无人,暗夜,亲吻之外的事情来不及转战阵地便全套上马。

灯被关掉,借着外面的月光看黑发如缎在细致凝脂的背上扫来荡去,模糊的影让人有种抓不牢的惧怕和残忍,忍不住凑上唇啃咬一片无瑕,直到点点暗红绽开和着碎碎的艳曲。一手扶住细韧的腰肢,一手拖着胸前的娇美,手掌中盈盈满满,芳玉流腻,心里越发没着没落,只想一步比一步深的探求。

寂静的空间,沉沉的呼吸和细细的呻吟波波来袭,反馈到耳朵里又是催情的□。正是情到极致,欲如海啸,却听见外面的门“哐啷”一声响,鲁蘅迷迷糊糊的叫“许幻,许幻。”

裴中恺的动作一滞。顾许幻却惊醒过来,身体向后靠住裴中恺,压着气息,“别…”

声音媚软,语调带了春情中的哭音,裴中恺听着心痒,几秒后又进进退退,顾许幻心急,胡乱抓住腰间的手,“别…动”

裴中恺粗喘着,“比杀人还痛苦。”身下没有停下来却慢了动作,渐渐屏息等鲁蘅的动静。

鲁蘅大约去了洗手间,冲水声后出来,嘴里嘟囔着,“准是半夜溜到男人的被窝里去了,没义气。”说着又是“哐啷”一声,好半天屋子里静得呼吸可闻。

顾许幻这才常松一口气,刚要动作,却被裴中恺按住,体内的热量和血液重新依着熟悉的轨道聚到身体某处,咬着牙承受着,来不及想是不是会再吵醒鲁蘅,唇间的支离破碎早已掩饰不住,最后一刻顾许幻要大叫的时候却被裴中恺一双大手捂住,呜呜咽咽中灵魂飞离了身体。再没力气支撑半个身子俯在料理台上,结果被裴中恺一把抱起来,“不到我的被窝里反倒被她枉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焦透了的,有人稀罕没?

双姝记

顾许幻早晨起来指使裴中恺去买早点,又在厨房里煮牛奶。

厨房里一片狼藉,杯子倒在料理台上,少半杯水泼在台面上,一个面巾盒被碰到地上,两只拖鞋斜斜地呈八字躺在地上,挂着的围裙半搭在架子上。顾许幻后知后觉前一天晚上的动静是不是大了些,幸好鲁蘅听没听到。

牛奶煮好,裴中恺也回来。鲁蘅倒自己出了屋,三个人坐在桌前慢慢吃早饭,突然鲁蘅张口,“昨天够香艳的。”

顾许幻正咬一口面包,一下子没注意咬到了舌头,血腥味瞬时弥漫整个口腔。

裴中恺被一口牛奶呛住,歪着头咳半天,好不容易止了咳,看着鲁蘅,“不带这样的,说话不挑时候。”

“你们就挑时候了,吵别人睡觉。”鲁蘅还是面无表情,一口一口撕扯着油条。

裴中恺转头看顾许幻脸色微红,喝一口牛奶又眯眼睛捂着嘴起身往洗手间走,站起来也跟着。

热牛奶灼得刚咬破的舌尖火辣辣的疼,顾许幻漱口水张嘴看伤口,好大一块破皮,还隐隐往出透着血丝。

裴中恺在旁边看了有点心疼,“这个鲁蘅,当扔原子弹呢。牛奶凉凉了喝,要不又得疼。”

回到桌边,鲁蘅咬着油条斜着眼睛看他俩,“你们蜜里调油是专做给我看的?”

“还真没那闲工夫,小姐你要吃要喝,赶快,闹完了赶紧走。”

“裴中恺,你忘恩负义,没有我,你能认识许幻吗?”

顾许幻假装在面包上抹果酱,不接他俩的话茬。裴中恺看一眼顾许幻,悠长了声音说,“我总有我的办法。”

“许幻,你瞧他那猖狂样儿。哼,许幻,先别答应他结婚,好好考验考验。想做姐夫,你得先等我这小姨子给你说好话。”

“谁说结婚就好,你趁早死了这份儿心,没有机会。”裴中恺手搭上顾许幻的肩,往自己身边揽揽,挑衅似的看鲁蘅。

鲁蘅简直吃惊,只道裴中恺做事狠厉,平时倒也幽默,却没见如此无赖,看对顾许幻那么好,可是这关于结婚话里又透着冷清,他到底有几面,“许幻,你们不结婚,裴中恺可老大不小了。”

顾许幻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做直身体,沉默几秒,然后抿嘴笑,“他老大不小我就得嫁?哪有这样的道理。”

裴中恺的眉毛皱起来,搭在顾许幻肩上的手用了些力气,顾许幻微微斜眼瞄他一眼,别人看来妩媚娇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顾许幻的那一眼有点儿意味深长,有点儿漫不经心,又有点儿看笑话的意思,看来婚姻这个话题不是个好话题。

“不嫁就不嫁,你们现在跟嫁了有什么区别,我不是爹不是娘,操的哪门子心。”说完咕咚咕咚大口喝完杯子里的液体,站起来把被子一推,“我去办签证,你们慢慢吃。”

进了屋找各种证件,连顾许幻和裴中恺这样柔情蜜意的人都不去想婚姻的长久性,何况他们之间无媒妁之言,无定情信物,甚至没有一句表白,最露骨的一句也不过是“小蘅,你来美国吧。”可现在想来这又算什么,没有语境,这不过是邀请的客套话,谁能说这是求爱?求婚?

“今天需要上班吗?”裴中恺略微不安地问顾许幻。

“我从来不会和薪水较劲儿,全勤差不了几天就可以拿到了。时间剩不多了,搭你车到地铁。”

“一起走多好。”裴中恺看顾许幻并不生气,得寸进尺地问,他怕那句婚姻的话题又引起顾许幻的不快。

“地铁比你的车快多了,我不是老板,有人画考勤。”一把收走裴中恺手里的杯子和筷子,招来不满的嘟囔。

裴中恺心里渐渐松一口气,如果不是鲁蘅的话题,这个早晨是个不错的开始。不过也不是他一个人忌讳婚姻,顾许幻不也像他一样,甚至更甚。

两个人不再说话,老夫老妻似的默契地把盘碗收到厨房,裴中恺戴上橡胶手套洗碗,顾许幻拿抹布擦洗干净的碗。这一点裴中恺倒是自觉,总是配合顾许幻把厨房的事情做完。

看顾许幻微闭着的双目,裴中恺注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有人摁喇叭催促他快走,才轻轻唤出声。

顾许幻似乎真的睡着了,迷蒙地睁开眼睛,反应了几秒,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脸色微红,抱怨道,“都快迟到了,也不知到能不能赶上最快的地铁。”说着拿了包开门要走,左手臂却被裴中恺拉住。

“都没有吻别?”

“可不可以纠正一下,是Goodbye kiss,不是吻别,没有那么戏剧性。”顾许幻凑上去贴着裴中恺的脸颊轻吻一下,冲他俏皮地眨眼,在后面起哄又不耐烦的喇叭催促声中跳下车子飞快地跑进地铁。

裴中恺中了咒般地摸着被红唇触过的地方,咧嘴笑着开着车,心里的一丁点儿疑问和担心被压下去。

站在地铁里抓着吊环,顾许幻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嘲笑自己变得贪心不足,怎么可以放纵,想要的更多,只能说明自己沉沦得更多,这是危险的信号。

去了公司才发现霍华德居然病了,作为董事长秘书,也作为忘年交,于公于私,顾许幻得去看看老头儿。

老头儿像个小孩儿一样,坚决不看医生,顾许幻只好用自己的土法儿。霍华德是受了寒,从已然温暖的南方回到稍有寒意的北方,感觉上不啻于遭遇寒流。所以问题也好解决,热水放姜片泡脚泡到出汗,然后盖被子睡大觉。

伺候完老小孩儿,看温度在 两个小时后逐渐下降平稳,顾许幻嘱咐公寓服务员隔几个小时就去看看老头儿,她还有一堆报告要写,哪有老头儿省事儿。

打车走半路鲁蘅带着哭腔的电话就过来了,说了个地标性建筑物,顾许幻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称职的姐姐,随叫随到,似乎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一个准备孤独终老的人居然有了男朋友和一个妹妹,似乎一个比一个粘人。

见了靠着玻璃墙幕旁若无人流眼泪的鲁蘅,顾许幻的姐姐心念就又一次诚实地冒出来,“这是春天,风大,哭了脸会皴的。”

鲁蘅依然流泪,“我真是个傻子,你说呢。”

顾许幻把表情木然的鲁蘅拉到背风的角落,擦擦眼泪,并不说话,或许是什么又触动了她的心情。

好一会儿,“要不要去喝点儿热饮?”

毕竟还是有些冷了,鲁蘅抱着臂跟顾许幻进了大厦一层的咖啡馆。

两杯咖啡下肚,鲁蘅开口,“我看见他们了。在北京。”

顾许幻的眉头稍皱,不明白她讲什么。

“他们居然不在美国,在北京,我还想心心念念去美国呢。结果,我省了一张机票和很多繁琐的手续,在这里,居然见到他们了,北京真是个好地方。”鲁蘅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你说多可笑,我居然没有资格去到他们面前捉奸,只能一个人跑出来躲在这里哭,哭过了才想到我究竟闹的什么脾气,学法律的人倒忘了,名不正言不顺就是说我这样的。”

顾许幻大概明白了什么事情,那个邻居哥哥和同居女友回国了,在北京,然后被鲁蘅巧遇。抓住鲁蘅的手,“其实看明白也不是件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