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着,门外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锦欢皱了皱眉头,下了床。她还很虚弱,只能扶着墙壁一点点向外移动。走到厨房门口,终于看到照顾她一夜的好心人。

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温温湿湿的液体涌上来。

时璟言只穿着一件衬衣,袖口一直挽到手臂处,衣摆上染着一大块油渍,这对于向来爱干净的他简直是折磨。可他似乎已经无暇顾及,眼睛盯着狼藉不堪的灶台烦躁地拨了拨短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目间蕴着深深的褶痕,眼前的粮食就像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的宿敌。

忽然,有一股热源靠近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腰间就缠上了一双小手。锦欢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后。

“你又来救我了。”她如是说。

在她危难的时候,时璟言总是会出现。真是像奇迹一样。

事实证明,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他给了时璟言一副人人羡慕的好皮相,却忘记赋予他一双会做饭的手。

尽管有锦欢的口头指挥,时璟言熬出的粥仍然难喝到一定程度。大米熬得半生不熟,味道也有点怪……可锦欢却美滋滋地吃了一大碗。

收拾碗筷的时候,时璟言总能察觉到锦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她,她就会立刻转过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脸无辜。怕她会尴尬,他也只好配合着当作没看到。而当他背对着她时,锦欢的目光就又会围着他打转。

对于蒋薇薇的事,他们两人都极有默契地闭口不提,仿佛是不想打破此时的温馨。

晚上,客厅的茶几上亮着一盏灯。时璟言坐在沙发上翻看剧本,锦欢枕在他的腿上,看着他发呆。

他专注起来的样子十分可爱,漂亮有型的浓眉,轻易就让人沉沦的黑眸,比女人还要漂亮、色泽莹亮的薄唇,她一遍一遍、仔仔细细地看着,在心里描绘他的模样。直到闭上眼睛后,仍能清晰地记起这张俊美的脸。

怪不得无数女影迷都为他心碎,他若是想要得到哪个女人的爱,简直就是勾勾手指一样轻而易举的事。

而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甚至心情糟糕难过时,唯有他的体温和心跳才能使她踏实下来。

锦欢失笑,时间才真是最让人没脾气的可怕敌人。

再睁开眼睛,不期然与他四目相接。时璟言微微一笑,捧着她的脸,手指插入她的发中。随着他的靠近,她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怡人的皂香,他的味道比那些价值昂贵的香水还要魅惑人心。

他的唇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舌柔韧地侵入。她全身无力,只能紧紧揽住他,他似是折磨又分外细致地尝遍她口中每一个角落,灼热的气息弥漫在她的肌肤上,他的短发在眼前轻轻摆荡,她的心尖似乎都在随之颤动。

锦欢的手轻抖着,一颗颗解开时璟言衬衣的纽扣,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坚实的肩膀。他的呼吸越发沉重,眸子如墨般深邃,她的气息香甜,几乎迷醉他的心神。

他喜欢看锦欢双颊潮红为他脱衣的模样。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才离开她,额头抵着额头,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他黑眸中闪烁着的笑意。比天上的星辰更加明亮,璀璨如银河。

他低头撕咬她的锁骨,爱抚她身体每一处的手指仿佛带着无边的魔力,锦欢近乎贪婪地呼吸,感觉身体正被他释放的火苗一点点地点燃,血液都在沸腾。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迷离中,耳旁响起他沙哑性感的嗓音。

锦欢的长发因汗水黏在脸上,不断摇头。

他低低地笑了,修长的身体在下一秒覆了上来,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扔到一边,“你说过在我生日的时候就会为我穿那件睡衣。今天,是我的生日。”

锦欢猛然清醒,她竟然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

带着歉意注视他的眼睛,谁知时璟言今晚破天荒地大度。再度吻上她之前,听到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下一个生日。”

这一夜,他们做得很激烈。时璟言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动作始终轻柔,也更加缠绵。

住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就像是一对隐居山林的小夫妻。

早上心血来潮,锦欢拉着时璟言手牵手去逛市集,俊男美女的组合自然吸引了不少钦羡的目光。这对时璟言来说显然很受用,连锦欢也对这种感觉上了瘾。

吃完午饭,时璟言会小睡两个小时,他就像是幼儿园里的乖宝宝,没有工作时生物钟会精准到连她这个女人都自叹不如。锦欢不禁好奇,时璟言的好皮肤会不会都是美容觉睡出来的?通常小睡过后,就是他的工作时间。锦欢如今是个闲人,不想打扰他,就跑到邻居家串门去了。

等时璟言将剧本看完,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找不到锦欢的身影,房子顿时显得空旷许多,他已经开始觉得不习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剧本合上放到一边,来到邻居家院落门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齐刘海扎着利索的马尾。见到时璟言,女孩在原地愣住了,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时璟言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某人熟悉的影子,于是张开唇对她微笑。瞬间,女孩的脸色红起来,捂着双颊咚咚地跑开了。

时璟言跨进这座小院,几乎第一时间就在找到了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的女人。锦欢脚边放着两个木篮子,装满了红彤彤的粗绳。还没意识到他的到来,她只是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将手里的两根绳子缠到一起。

她的脸在阳光下像是上好的琉璃瓷器,白皙到近乎透明,吹弹可破。他最爱不释手的那一头乌黑长发此刻用一支简单的木簪松松垮垮地绾在脑后,偶尔清风拂过,会吹动她耳旁细碎的发丝,那时候她总会不耐烦地将它们拨到耳后。

时璟言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场景,五月的骄阳艳丽,天空蔚蓝如洗,像是一张无与伦比的精美画布,院落外的梨树掉落了少许花瓣,而吸引他的是树下那一道纤细的身影。女孩动也不动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长发及肩,沉静而又孤单,如果不是风吹起了她宽大的白色裙摆,如果不是院子里传来难堪的争吵声,他几乎以为世界在这一刹那定格成永恒。

她当然不知道他那时就坐在前方的车里,如同她不知道自己散发出来难言的悲伤气息,像是罂粟的诱惑,叫他移不开目光。直到车子缓缓驶离,他本以为要带着遗憾离开,最后一刻,她才突然抬起头,他终于看到了她的眼睛,莫名的惊喜从他的血管中涌动。是一双似泉水冰凉清澈的眼,又像暗夜中盛开的百合花,盈盈闪动的光,堪堪落在他的心头。

“咦?小欢,是不是来找你的?”邻居大婶的声音响起,时璟言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

锦欢这时微扬起头看他,双颊被晒得透着淡淡的粉色,她向他展颜一笑。

“你忙完了?”

时璟言笑着向她点头。

大婶好奇的眼神在两人的脸上徘徊,随后拉住锦欢的袖子,用自以为很小实则旁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小欢,这是你男朋友?”

锦欢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刚要否认。时璟言这时礼貌地伸出手,表现得彬彬有礼,气度不凡,“您好,我是时璟言,您叫我小时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被时璟言的气场所震慑,大婶连忙用围裙擦了擦并不脏的双手,才与时璟言交握,连连道:“你好,你好。”

锦欢在一旁暗暗摇头,这个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俘虏所有女人的心,老少皆宜。

回去的途中见她一路拿着红绳在玩,时璟言出声问:“这是什么?”

锦欢将手中的东西拿给他看,“这是情人扣。离镇子不远的那个风景区有很多家都在卖这个,是给来观光的情侣的。大婶平时拿到家里来加工,刚刚没事做,就让大婶教我怎么编。”

“学会了吗?”

“当然。这就是我自己编的。”女孩子对织织编编的事向来就有天分,而且锦欢又是能静得下来的人,这种考验耐心的东西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她语气难掩骄傲,而时璟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

这是锦欢第一次手工编织的小玩意儿,原本是想要好好保存起来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将它丢在哪儿了,始终没有找到。

锦欢走进院子,身后那个男人一直没有跟上来。她回头,见时璟言站在院外望着某一处发呆。过了须臾,他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这里的梨花树呢?”

原来他在找这个。锦欢说:“移走了。”

他们这里有一个习俗,会将家人的骨灰埋在一棵树下,算是落叶归根。那年她父亲过世之前就一直坐在这棵梨花树下,因为这棵树是妈妈留给他唯一的纪念。

想起父亲,锦欢的表情一点点黯然下去。而她也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时璟言是如何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棵梨花树的?

大婶好心地炖了一锅肉送给他们。再没有人严格监控她的卡路里,锦欢难得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时璟言吃得很少,全程眼神怪异地盯着她,显然被她的吃相吓到,但她不在乎,今天应该是这一年来她吃得最满足的一顿。

大快朵颐之后,锦欢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小壶酒来。时璟言洗完澡来到客厅,就见她坐在地上,茶几上摆着两个酒盅。

他走过去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放在沙发上,还没坐稳,她就将其中一杯递到他的唇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这是大婶自己家酿的米酒,纯粮食做的,很香呢。”

时璟言凝眸打量她半晌,得出结论,“你醉了?这一会儿工夫,到底喝了多少?”

看他不领情,锦欢也不强人所难,自己一仰而尽,享受醇浓厚重的酒香在口腔中弥散,侵入味蕾,回味无穷地眯起了眼睛。见她第二杯又要下肚,时璟言第一时间握住她拿着酒杯的手,顺势喂给自己。

这酒的确好喝,也不烈,不知不觉两人将一壶都喝光了。

锦欢虽然酒量尚浅,但因为父亲爱喝这种酒,从小也品尝过不少,喝米酒很难会喝醉。她转过头,却见身边的男人闭着眼睛,一只手臂弓起搭在额头上,面颊升起异样的潮红。

他才是真的醉了。

锦欢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眉眼,无声地轻抚。而与此同时,闭目养神的时璟言倏地睁开眼睛,握住她作祟的手。两两相望,他的指腹在她柔若无骨的掌心缓缓摩挲,带着挑逗的意味。

锦欢看到他的眼底有细碎的火光在闪烁,仅仅过了半秒,他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湿润的舌夹杂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在她唇上、颈子、胸口肆意地攻城略地。

时璟言双手拨开她的湿发,掌心捧着她未施粉黛的小脸,送上滚烫的吻。

第二天一早,陆世钧出现在她家,锦欢丝毫不觉得惊讶。有些事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更何况时璟言行程紧凑,陪她这几天已经实属不易。

时璟言和陆世钧到卧室开他们的秘密小会议,锦欢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