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沐非说了什么,锦欢没有听清,她安静地走向停车场。

沐非从愤愤不平中回过神,追上来,还有些不依不饶,“锦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颜若冰不只抢走了你的工作,连时先生都好像是她的男人一样。你怎么……”

“沐非!”锦欢突然出声打断,“我和时璟言没有关系,他和谁在一起也不关我的事。”

“锦欢……”沐非对锦欢的反应觉得很不可思议,暗暗为她着急。

锦欢深呼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话语中没有一点起伏,“不是有个广告要在上海拍摄吗?你和广告商商量一下,我想把档期提前。”

沐非愣住,过了很久,才恍惚地点头,“好。”

一个星期后,锦欢悄悄飞往上海。

锦欢拍摄的是一个雪糕的广告,由于还是冬天,她又被要求穿着夏天的衣服,刚投入拍摄的第三天就感冒了。也许是不太适应上海阴雨绵绵的潮湿环境,她的病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好利索。

其实锦欢是提前来到上海,过了十几天才开始进行拍摄。等结束拍片,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杀青的这一天,剧组给锦欢带来一个惊喜。

晚上例行聚餐,副导演忽然抱来一个大蛋糕,“虽然距离锦欢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但这也是全体工作人员的一点心意,算是提前给你庆生了。”

这是除了父亲之外,锦欢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庆祝生日。她没想到剧组的人这么有心,竟然知道马上就到她的生日,不免有些感动。

一群人吃完了又去酒店的楼上唱K,锦欢也把所有账单签到自己的账上,一直玩到了凌晨,这才散场。

因为太高兴了,锦欢喝了点酒。回酒店房间时,她的脚步已经有些不稳。酒店的电梯需要房卡,沐非掏了掏口袋,忽然叫了一声:“房卡怎么不见了?天哪,可能是落在KTV里了。锦欢,你先不要动,我去找一找,马上回来。”

锦欢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于是点头,只想让沐非赶快离开,好让她清静一些。

可是沐非走了很久,迟迟没有回来,锦欢却已经有点站不住。

她穿着高跟鞋,忽然脚下一歪。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在她摔倒的前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搀扶住她。

“你没事吧?”恍惚中听到熟悉的声音,锦欢转过头。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五官分明且深刻,很英俊的男人,锦欢觉得很熟悉,又想不起他是谁。

“你怎么醉成这样子?”男人皱了皱眉头,又说,“你是在等人吗?住在几号房?”

不远处的前台服务生受到沐非的嘱托,一直盯着锦欢这里。只是刚刚有客人问路,分神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锦欢正被一个高大男人扶进电梯。

服务生连忙跑过去,在电梯前合上的刹那,用手挡住了门,“先生,你要带这位小姐去哪儿?”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门童,门童低头看了一眼,神色一变,听男人从容不迫地吩咐:“如果这位小姐的朋友找她,就去2606房间找我。”

“好的,先生。”门童恭恭敬敬地退出电梯。

夜深,刚下了一场小雨,夜幕沉闷得恍若沉浸在海里,整个世界里流淌着潮湿的压抑,空气中夹杂着阴寒的冷意。偶尔有树叶扑簌簌地落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这时候,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似乎是怕吵醒谁一样,刻意压低了声音。

锦欢只觉得头疼欲裂,嗓子像是着了火,连身体都是热的。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碰触她的额头,舒服的感觉让她轻叹出声。

那只手绕过她的肩膀,将她从床上扶起来,然后将一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喝过水后嗓子才觉得好受一些。锦欢浑身无力地靠在身后那人的胸膛上,眼皮沉得睁不开,眼看又要睡去,他忽然附在她耳边,静谧的房间内,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先把药吃了再睡。”

这嗓音熟悉又陌生,锦欢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的动作都让她费尽了力气,更别提宿醉让她的脑子疼得像被什么翻搅着一样。

他把药片放在锦欢的唇边,轻声诱哄她吃下,锦欢也乖乖照做,只是一双迷蒙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脸。一分钟后,她终于想起他是谁。

“冷总?”她声音嘶哑,像是一只鸭子。

“嗯,是我。”他轻声低语,“你喝醉了,还发着烧。先不要说话,好好睡一觉。”

他动作小心地将锦欢放在床上,又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确定她不会着凉后,才准备离开。他刚刚转身,衬衣袖口传来轻微的拉力,冷湛低下头,迎上她染着浅浅醉意的眸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上海开会,正巧也住在这家酒店。”他没告诉她,这家酒店有他一半的股份,所以当门童看到他的名片时,才放心地将锦欢交给他,“我在大堂的电梯附近看到你,当时你喝得很醉,站都站不稳。酒店人多嘈杂,我只能把你带回来。至于你的朋友,刚刚过来看了你一下,只是你病着不能折腾,所以才让你睡在我这里。”他把事情一一解释清楚,就是为了她能安心睡觉。

锦欢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她迷迷糊糊地点头。

冷湛轻叹一声,弯腰把她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起身时忽然顿了顿,幽深的目光停在她已经昏睡的脸上,然后俯身在她额头印下轻吻,“晚安。”

等锦欢睡足了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揉了揉就要裂开的太阳穴,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有一丝明媚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一直延伸到床尾。

眼前的环境很陌生,尽管锦欢脑子现在还混沌不清,但也知道自己此刻所处的并不是之前她一直住的那间房。忽然,有画面迅速从脑海里闪过,还有男人低柔的嗓音……

“你醒了?”

锦欢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却又因为这个举动引来一阵晕眩,她整个人晃了晃。

“小心!”冷湛疾步走过来将她稳住,“你刚烧退,肯定会头疼,就先不要下床了。”

“发烧?”她显然不记得有这一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冷湛挑眉,“你忘了?”

她点头,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

冷湛无奈地笑了笑,“你昨晚喝多了,我恰好遇上,当时你助理不在身边,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锦欢多多少少想起来一些。

猛地似乎意识到什么,她迅速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见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裙子,才松口气。然后,她又意识到冷湛就在身边……

其实她并不是怕冷湛会把她怎么样,虽然和这男人认识时间不长,但锦欢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再说,一个堂堂知名公司大老板,总不会做出那些猥琐的事来。因为锦欢在这之前从没有喝醉过,所以她是怕自己会失态。听人说酒醉后,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怪癖,例如她所知道的时璟言,一旦喝醉了就像是生病了似的,稍微不注意就会难受好几天。

那个人的名字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锦欢只觉得头更沉了,怎么会又想起他来?

冷湛把她所有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却也只是微笑,“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打个电话给你的助理吧。她现在在剧组帮你收拾东西,一直不放心,打了几次电话过来。”

她回过神,点点头,“好。”

“你想吃什么?应该饿了吧?不过你才刚退烧,最好吃些清淡的。我打电话给客房服务,让他们送点粥来,你看怎么样?”

冷湛说了许多,其实大意是她现在只能喝点粥。也许是出于绅士风度才多余地问她一句,实则根本没得选择。

锦欢依然点头,“好。谢谢你,冷总。”

接到锦欢的电话后,沐非很快赶了过来。

沐非坐在床边,把客房服务刚送来的粥倒出一小碗交给锦欢,一边说:“都叫你不要喝酒,非要喝。那些都是久经酒场的,你哪儿对付得了他们?”

锦欢也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我受到教训了,下次绝对不碰酒。”

“还下次呢。”沐非瞪了锦欢一眼,“我从KTV找到房卡出来,没在电梯那儿找到你,差点把我吓死,幸亏那个服务生告诉我你在冷总这里,否则我真的会报警。”

锦欢也了解沐非直率的性子,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我赶过来时,你都已经睡了。冷总跟我说你好像有点发烧,然后他到药店给你买了退烧的药回来。我本来想留下来照顾你的,可是冷总说你病得不轻,我恐怕照顾不来,就让我回去了。”沐非凑过来,小声问:“锦欢,你真的确定冷总不是在追你吗?”

锦欢拿着汤匙的手微僵了下,掀开眼睫看向沐非,余光却瞄到了房门处那个高大的身影,神情随之一变。

沐非好像也察觉到什么,顺着锦欢的目光回过头,就看到冷湛站在不远处。她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支吾着说:“那个,我先回房间拿个东西。”说完,不待锦欢回应,沐非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

锦欢皱眉,真是没义气,这个时候怎么能把她和冷湛单独留在一起?

相对于锦欢的无所适从,冷湛要自然许多。他走过来,拿起锦欢手中空了的碗,又盛了一些粥给她,“多吃一些,这样胃才会舒服。”

被沐非害的,锦欢倒觉得是自己做错事一样。没去看冷湛的表情,轻轻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