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沈贵妃坠湖滑胎,不治而亡,这消息也很快从浣花山传到了京城,众人都以为两者之间并无关联,通奸的事儿就顺理成章的被压了下来。

之所以不曾将沈贵妃和煜王通奸的罪行公之于众,皇帝有他的考虑。

一方面,沈贵妃已死,人死灯灭。再追究其他也没有意义了,反而会令沈家难堪。沈家掌握庙堂,大部分新晋的官员都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深厚联系,就算皇帝不想受制于沈家也不行。

另外。煜王虽然还活着,却生不如死,他乃东方家的人,更是皇帝的亲弟弟,与贵妃通奸这样的事实,涉及皇室家丑,不提也罢,因为东方煜背负着谋逆之罪,就足够他受得了。

人只有一命,不可能多死一次。数罪并罚,倒也不便宜他什么!

这个结果,亦是皇帝和皇后商量出来的。

再说,沈贵妃还育有一个女儿,也是大邑的公主。若母亲被指证私通,那孩子也会遭到牵连,何其无辜。

而且南婉容如今大腹便便,一对皇儿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生,东方寻作为皇帝,虽然不怕什么,也想给自己的儿子积积德。避免杀戮太重。

等着侍卫长传回消息,尉迟恭已被收押在大理寺地牢,随即又牵扯出了刑部尚书和好几个涉案的朝廷命官,都一并收押了,只等皇帝养好伤,就能带着东方煜回到皇城。接受大理寺卿的审讯。

.※※※

避暑行宫内,除了木槿庄里的南华倾和莫瑾言知情,其余行宫中的妃嫔和伴驾宾客都不太明白,只以为七月二十那天,煜王陪伴皇上再上山顶宗庙祭拜先祖。却突然挟持了君上,最后被擒,牵扯出了和尉迟恭勾结谋逆一案,仅此而已。

紧接着,就在七月二十当天,皇上御诏:贵妃沈氏落水后不治而亡,赐浣花山安葬,陪伴山庙宗祠的先祖。

看似荣光,可以死后安寝于浣花山为陵,但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都能从这一则御诏中看出些端疑。

比如沈蕴凌死后为什么没有追封?

一般来说,贵妃死后,都能被追封为皇贵妃。虽然人已经死了,升等并无实质的意义,但人死名留,总归是对家人的一种安慰。

另外,为什么不赐随葬皇陵,而是就地安葬在这避暑行宫所在的浣花山呢?

说是宗祠所在,说是陪伴大邑先祖,但先皇们的正位灵牌都在皇陵宗庙中供奉着呢!这里不过是每年七月十五祭祀时,皇帝拜一拜复刻的牌位,何须她一个贵妃来陪伴?

但这些疑问,也仅仅只是疑问而已,众人就算猜测纷纷,也找不到地方去询问答案,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七月三十,皇帝康复,终于带着一种妃嫔和伴驾的宾客启程回到了京城,同时被押解回京的,还有手脚皆段,已成废人的东方煜。

而景宁侯南华倾和夫人莫氏却没有随驾回到府中,只向帝后请求,暂时留在了避暑行宫的木槿庄之内。

景宁侯夫妻留下来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景宁侯夫人莫氏身怀有孕,需要安静休养,暂时不适合舟车劳顿。

帝后念其不易,特许景宁侯留住浣花山木槿庄,只等景宁侯夫人的情况稳定,再行返回京城。

.※※※

没有了御驾的浣花山,安静的一如普通山林,除了悠悠鸟鸣,便再无其他声响。

随着御驾的队伍离开之前,沈画专程来看望了莫瑾言,为其诊脉,又开了方子,并留下一个药童和一些安胎的草药,嘱咐了又嘱咐,这才不得已跟随皇后而去,毕竟皇后身怀六甲,又是双胎,更需要他好生伺候和观察,以免发生任何意外。

一开始,莫瑾言有些不放心皇后,但南华倾安慰她,说沈贵妃已死,皇帝又知道了姐姐腹中乃是一对皇儿,定会周全严密地保护好姐姐,让她不必担心,只好好在这里安胎就是了。另外,他也会安排暗卫盯紧京城的动静,已有情况,及时赶回去也是一样的。

如此,因为对木槿庄的喜爱,加上自己的身体实在不允许长途奔波,莫瑾言便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

谁知道七月二十一的时候,竟来了客人造访,莫瑾言一看,是母亲白氏和自己的贴身丫鬟玉簪,顿时眼泪就止不住了。

南华倾知道莫瑾言心里惦记的是什么,所以特意命暗卫将白氏接了过来。

作为母亲,陪伴在有孕的女儿身边,身为丈夫的南华倾也能安心一些,因为他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做,无法每时每刻守着莫瑾言。而自己不在的时候,也只有丈母娘最能让自己放心了!

莫瑾言知道南华倾在做什么,毕竟京城那边,尉迟恭留下个烂摊子,而尉迟家与南家更是名义上的亲家。尉迟如歌的事情尚未了结,如今尉迟恭又入狱,南华倾若是不解释清楚,有可能会被人利用这一点,将一盆脏水泼向南家,到时候,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莫瑾言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从尉迟恭和东方煜的暗地勾结来看,当初尉迟如歌嫁给南华倾为妾,恐怕也是东方煜操纵了刑部,而侧面导致的,中间过程虽然复杂,但有皇后南婉容在皇帝耳边吹风,倒也能够说得清楚。

所以从母亲和玉簪来到木槿庄开始,莫瑾言就真的放下包袱,只管安安心心地养胎了。

.※※※

白氏看到女儿虽然清瘦,却精神尚可,每日和玉簪商量着轮流为其炖汤进补,不过三五日,莫瑾言就眼看着胖了起来。

身体好了,莫瑾言见南华倾几乎每日都找来暗卫询问皇城那边的情况,又做出种种安排,一来一回,就算暗卫身手了得,也难免有些麻烦和拖延。于是找了个机会,瑾言便主动提出,自己身子已无大碍,可以回到京城侯府继续养胎了。

南华倾却拒绝了,只说现在为时尚早,至少等她满了三个月再启程,才能完全保证腹中胎儿的平安。

想着回府之后,母亲就不方便陪在自己身边了,而且这段时间京城之内恐怕有些乱,远离那些纷扰俗尘也好,所以瑾言就没有坚持。

有母亲和玉簪陪伴,山中虽然秋凉渐起,木槿庄却温暖如春日般和煦,莫瑾言也舍不得离开,只安安心心地休养安胎,其他的,便没有多想。

倒是南华倾并没有瞒着莫瑾言什么,将暗卫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一样样捡了重要的,都告诉了她。

心态和从前发生了变化,此时的莫瑾言只觉得其他人,其他事都不重要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哪怕平淡无奇,也是最大的幸福。

而且这看似平凡平淡的山中日子,的确得来不易,能多享受一天,算一天,也能让母亲跟着放松放松,所以瑾言越发心宽起来,身子也比从前丰腴了许多,渐渐透出一种为人母的滋润来。

其间,沈画也来了几趟木槿庄。

一方面是为莫瑾言诊脉,一方面,也将皇后的情况告知南华倾和莫瑾言,以免两人担心。

据沈画所言,皇后回到后宫,便被皇上接到了寝殿同住,不论日夜,都有李良亲自随侍在侧,外围更有御前侍卫把手宫门,森严的气氛,别说心有不轨之人了,就连沈画这个皇后钦点的太医,进出也需要层层过关,接受搜身,勘验等环节才能最后见到皇后,可见严格。

清楚了皇后在宫里的情况,南华倾和莫瑾言都更加放心了,踏踏实实地继续住在木槿庄,倒也逍遥自在,清净勿扰,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久一些,可以永远不再面对种种麻烦才好。

第二百四十五 秋意瑟瑟

很快,进入八月,秋意渐浓,浣花山的绿树也被染了层层黄霜,萧瑟而疏落,显得别有一番意味。

算下来,莫瑾言的身子也已经有三个月了。

现在的她,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好吃好喝,睡眠安稳,腹中胎儿也无恙。

可南华倾却因为偶尔要往来于京城,又要指挥着暗卫做事儿,一样样马虎不得,所以到时越来越清瘦了,更加凸显出脸部如刀刻般的俊逸线条。

心疼夫君如此辛苦,所以哪怕再留恋木槿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为了让南华倾能更轻松些,莫瑾言又再一次提出,是时候该返回京城的景宁侯府了。

这一次,南华倾并未拒绝,只说三日后便启程。这三日,先让下人收拾一下屋子,然后也顺带将白氏先送回莫宅安顿。

.※※※

本以为南华倾会坚持一直呆在木槿庄,或许要等生下孩儿之后才会返程,却不想他直接答应了,令得莫瑾言有些意外。

想着三日后就要离开此处,虽然住得不久,但木槿庄的确深得自己喜欢,瑾言感觉有些不舍。

快到晌午,瑾言趁着母亲和玉簪正在为自己准备午膳,南华倾埋头又在写着给阿怒的传信,直接悄悄地从床上下来,披了件绣略缠枝花样的薄棉披风,走到了书案边。

“侯爷,今日秋高气爽,妾身想在庭院里站站,透透气。”莫瑾言说着,伸手轻轻拢了拢有些散乱的披发,用一根细绳扎了,却并未挽髻,衬着一张略显白皙的俏脸,显出一抹难掩的妩媚。

“秋日寒凉,万一着凉…”

正想拒绝,南华倾却看着莫瑾言嘟了嘟嘴。略比从前丰腴的身姿虽然被披风所遮,但一张脸却委屈而俏皮,心下一软,也就点了点头:“走吧。我陪你。”

本不想妻子出门,就怕染了风寒,但知道莫瑾言十分喜欢木槿庄,即将离开,心中多半有些流连忘返,所以南华倾也不忍拒绝。

走到门边,先嘱咐随侍的倚栏去给厨房里的白氏说了声,便亲自扶了瑾言一起从寝屋出来。

.※※※

抚着已经有些微凸的小腹,莫瑾言和南华倾来到庭院,看木槿花树上残红高挂。却已然无法长久,这花开花落,似乎只在一念之间,心下不免有些感悟。

世事无常,人心莫测。唯有这花草树木最是毫无遮掩,该盛开时,会用尽所有的力气争相绽放繁华美景。而到了该收敛时,便会一一凋零,哪怕沾染尘泥,风光不再,也毫不犹豫。

似乎看出了娇妻若有所思。南华倾低声道:“你若喜欢此处,大不了我让姐姐求皇上一个恩典,将木槿庄赐给我们,以后常来常往便是,无需如此留恋。”

“妾身的确不舍…”

莫瑾言一开口,山中的鸟儿仿佛害羞一般。怕比不过她那一把天籁般的嗓子,纷纷都停止了鸣叫。

话音一转,瑾言柔柔一笑,抬眼看向林子的深处:“但并非不舍这里的树木房舍,而是不舍此处带给我的清净无扰罢了。”

“你怕回到京城。回到侯府,又不得不面对各种纷争?”

南华倾看的心疼,伸手将瑾言拦在身侧,同时也为她抵挡山中凉意:“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因为三个月过去,京中纷乱已经差不多平息了,咱们回去,也不会受什么牵连影响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有时候,我们也身不由己,想躲也躲不了呢。”

瑾言轻轻将头靠在了南华倾的肩膀,目光飘远,吐气如兰:“尉迟如歌虽然没有被牵连,但一直住在水月庵,始终在身份上还是南家的人。而连姨娘,被你送到深山古庙中,也好几年了,生死不明。眼看德言已经长大,虽然没有开口问过,但难免心中会有疑问,想要知道他生母的去向。另外,还有宫里头,皇后大约会在十月临盆,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差池…我连想都不敢想…还有沈太医,习惯了他在周围,有个头疼脑热,甚至是心中抑郁,也会想到他,请他诊脉开方,或者闲谈舒郁,而他已经决定,在皇后娘娘临盆之后就辞官远游…总觉得种种是非,纷纷乱乱,都围绕着我们,总也难以平静似的。”

“傻瓜!”

南华倾听得心酸,侧过身来,面对这莫瑾言,双手将她白润如玉的小脸捧起,低首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水眸中倒影出了自己的样子,劝道:“且不说尉迟如歌这样的外人,还有连姨娘,就算是姐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更别提沈画那个家伙了,若非因为我中毒,将他给困住,此刻说不定还在那座大山之中寻找奇花异草,或者医治某个不知名的病人呢。”

笑了笑,南华倾将莫瑾言的脸放开,轻轻揽了她的腰,好奇怎么有了身孕的夫人还能细腰如柳…然后又继续道:“有时候,人力可以改变命运,但大多数的有时候,命运都会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下去,你担心也好,着急也好,都不会对结局有任何影响。说得不好听,哪怕最后姐姐没能如愿,那又如何呢?失去了,无法挽回了,难道就要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还有沈画,他有什么义务和必要留在我们身边,为南家人操心呢?他也该出去,追求寻找属于他的生活了。哪怕客死异乡,也是他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别人的命运,我们不能去干涉,去把握,但自己的命运,我们自己的日子,却能好好过活,认真过活。哪怕今后回到了侯府,我们需要操心的也只有自己的孩子,好好去谋划将来一家人的生活就行了。多想其他,无非是费神,别无益处。”

听着,瑾言也释然地笑了,却故意打趣,仰头看着南华倾,炸了眨眼:“侯爷,妾身怎么觉得你话里话外,是在教妾身自私些呢?”

“你这个聪明的妮子。”南华倾也笑了,低头颔首,轻轻落了一个吻在莫瑾言的额头:“对,就是这两个字,自私!”

说着,南华倾又换作了慎重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道:“瑾言,自私些,没有什么不好。人都是自私的,所作所为所想哪怕去为别人担心,也只是因为那样自己的心能更好受,说白了,也是一种自私啊。”

微微一笑,主动用手环住了南华倾的腰际,感受着他的心跳,瑾言没有再说话。觉得如果自私就是幸福,那自己宁愿自私一些吧…只要身边有所爱的人陪伴,哪怕再艰难,都不会孤单,也不需要独自去面对,这才是幸福生活应该具有的心态才对。

.※※※

准备好了午饭,白氏带着玉簪端着托盘出来,却一眼看到正依偎在一起的南华倾和莫瑾言。

他们一个白底绿萼披帛,一个黛绿色的长袍,容貌也是一个清丽,一个俊朗,两两相依,犹如一对神仙眷侣,只静静地立在这落叶稀疏的庭院中,都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作,看的白氏心下安慰,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起来。

“娘?”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瑾言轻轻推开了南华倾,有些羞赧地叫了一声:“你们出来怎么也不说句话呢?”

“侯爷和夫人正在浓情蜜意之中,奴婢反正是不好意思!”感觉到白氏有些感慨地说不出话来,玉簪主动拖着餐盘上前来:“奴婢先进去摆盘了!”

说着,咧嘴一笑,玉簪便赶紧“溜”了进屋。

“瑾儿,华倾!”

白氏笑着上前,一手牵了一个:“为娘的看到你们能这样恩爱和睦,真是觉得宽心,暖心啊!”

“娘!”却是南华倾主动上前,向着白氏行了一礼:“这些日子,让娘受累了。三日后,我们就启程回京,先送您到莫府,您也可以暂时休整休整了。”

“回去也好,这山里寒气大,虽然清净,却未免有着诸多的不便。”白氏说着,抹了下泪,笑得很是贴心:“回去之后,好好休养,等外孙出生,我也会厚着脸皮又来借住的,到时候,你们小两口可别嫌我烦。”

“娘,您平日里打理莫家就已经够辛苦了,我这边不用担心的,有侯爷照顾,他也细心…”说话间,莫瑾言又瞧了一眼南华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夫君在侧,万事不愁,好好好,为娘也能彻底放心了。”拍拍心口,白氏也松了口气,挽着女儿的手:“只是你们回去,到底怎么住呢?是住在内院正房,还是西苑书房?亦或是半山的清一斋呢?”

白氏故意这样问,莫瑾言倒是愣了愣,并未想的太多,南华倾却张口就道:“西苑是书房,自不能住的。清一斋虽然清净,但位于后山,上上下下瑾言都不方便。如今我们夫妻琴瑟和鸣,自然是一起住在内院正房!”

看到瑾言听得脸一红,南华倾和白氏却相视一笑,只一左一右,扶着她一起回到了屋中,只留下一串笑声回荡在林间,倒是驱走了不少的秋意。

第二百四十六 酝酿惊喜

三天后,南华倾和莫瑾言终于带着白氏和玉簪启程往京城返回。

奇怪的是,从入秋以来连绵不断的山雨,在这天清晨竟停了,湛蓝的天空格外明媚,绿树渐染红霜,一层一层,由蓝到绿,再到泥土的颜色,被阳光一照,显得丰富而斑斓。

饶是天气大晴,却也掩不住的秋意萧瑟,生怕怀有身孕的莫瑾言着凉,所以白氏给她裹了一件湖绿绣白莲荷叶的披风,然后由南华倾安排的两个暗卫抬着肩舆,其余人则步行,一路从山道而下。

.※※※

山下,拂云和浣古驾车来接,两人俱是一声灰色衣袍,并不显眼的装束却难掩英朗的气质,更有种暗卫特有的肃杀和内敛。

南华倾和莫瑾言以及白氏,三人两前一后登上两辆宽大的马车,玉簪则陪同白氏坐到了后面的马车,没有打扰那恩爱的小两口。

因为车中有孕妇,拂云不敢驾车太快,只求平稳而不颠簸,所以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略显缓慢。但饶是再慢,却也比当时御驾要快了许多。

算上中间停顿用午饭的时间,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就抵达了侯府,而且中间南华倾还让马车绕了一趟远路,先将白氏送回莫宅。

临别时,白氏有些不舍,但看着南华倾对女儿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心下也踏实,只相约莫瑾言临盆之前就搬入侯府暂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再照顾女儿的月子和外孙。

巧的是这天直隶书院沐休,莫瑾言还顺带看到了庶弟德言。

德言越是长大,越是人才出挑,没有了小时候的怯懦,言谈间显得舒朗有礼,外貌也脱去了儿时的圆润稚气,有了些书卷味道。

看到庶弟既有教养,又有礼貌。瑾言很是喜欢,拉着说了会儿话,又塞了个红封给他,让他可以自己买点儿文房用具去书院。这才告别了母亲,重新启程。

.※※※

如此,抵达侯府已是接近傍晚了。

景宁侯府外的街道上并无往来的车马和闲人,只有老管家陈柏和向姑姑领着府内男仆和女婢在门口,分开两边,迎接主人回府。

待马车停稳,浣古熟练的搭好脚蹬,南华倾却示意他不用。

自己先下了马车,南华倾又小心地扶着莫瑾言来到马车边缘,然后双手直接一抱。就把娇妻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被南华倾这样当众搂抱,感觉到门口等候的下人们隐约有些动静和窃笑,莫瑾言难免有些害羞。

俏脸绯红一片地埋下去,瑾言轻轻用粉拳锤向了南华倾的胸口,小声道:“快些放我下来。别叫人看笑话!”

“有什么好看的?”南华倾说着,还顺带瞪了一瞪憋着不敢笑的浣古和两边的下人,那冷冽的气质立马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恐惧,哪里还敢笑,都紧紧憋住,甚至呼吸声都微小了起来。

然后不顾莫瑾言的反对,南华倾竟就这样抱着她一路往侯府而进。

.※※※

且说白氏先行下车回了莫宅。后面马车就剩下玉簪一个。

玉簪刚感觉马车停下,正欲下车,却是拂云撩开了帘子,咧嘴一笑:“玉簪姐姐,到了!”

脸有些发红,玉簪不敢看拂云。只埋着头着来到车厢边,伸出脚,踏在拂云为她准备的脚蹬上。

可马车脚蹬离地还有约莫一尺高,玉簪免不了需要拂云从旁协助,只得小声道:“拂云。拉我一把。”

“没问题!”

拂云早就等着佳人相邀,当即上前,单手掌心向上,动作到时标准的很。

玉簪一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动作是和宫里的内侍学的吧?嗯,学得还不错,一板一眼都像极了。”

“你!”

被玉簪说成是“太监”拂云一气之下,又有些古怪地坏笑起来:“好姐姐,若是我成了公公,那你可怎么办呢?”

“你这家伙!”

玉簪听得从耳朵到脖子都烧红了,羞得埋头就往侯府里去,惹得一种还未进去的下人们都哄笑了起来。

“玉簪姐姐,等我啊!”

眼看玉簪跑得飞快,拂云更带劲儿了,张口就喊了起来,然后飞省就跟了进去。

被拂云撂下,浣古直翻白眼,只得招呼了另一个下人帮忙抬行李。

.※※※

回到侯府,南华倾和莫瑾言直接住进了内院的正房。

知道莫瑾言喜静,南华倾没有留太多伺候的婢女,只让绿萝和玉簪随侍在侧,其余人等都不得随意进出。

嘱咐瑾言先好好休息一下,南华倾就带着拂云和浣古往西苑书房而去,只说处理一些事务,待晚膳时就回来陪她。

南华倾一走,许久不见许婆子也和绿萝一起来给莫瑾言请了安。

许婆子见莫瑾言脸色白皙中带着微微的红润,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小腹在披风的掩盖下虽然看不出有身孕的样子,但那带笑的眉眼,慈安的目光,都透出一抹母性。

简单说了这段时间府里的状况,许婆子又告诉莫瑾言,后山的小药园,有绿萝和自己照料,一直不曾荒废。

另外,清一斋的房间也保持着洁净,若是想清静一下,随时可以上山来住等等…

莫瑾言看着许婆子,总觉得亲近,和她唠了些家常,又被许婆子问及孕期之类的,都一一答了。

如此,倒也没有耽误太久,许婆子便知趣的退下了,好让莫瑾言可以在晚膳之前休息休息。

绿萝按照玉簪的吩咐,去了厨房,查看晚餐的准备,所以内院就只剩下了玉簪和莫瑾言。

打来热水为瑾言梳洗,更衣,玉簪知道主子一定累了,也没有停留在屋里,便去整理浣古和下人送来的箱笼和行礼了。

.※※※

没有到床榻上去休息,只斜躺在贵妃椅上,瑾言身上盖着毯子,背后垫了厚厚的锦墩儿,环顾这间既熟悉又陌生的寝屋,心中未免又生出了许多感慨。

快四年了,四年前,自己第二次住进这装饰喜庆的新房,却还是和前一世一样,独自守着红烛到了天亮。

算上此刻已是第三次住进来了,还好,这一次,自己并不孤单,不但有南华倾陪伴在侧,腹中更有了自己的孩子。

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真实,但抚着隆起的腹部,莫瑾言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生活了,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并未虚幻,心下涌动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苦尽甘来的幸福,才是令人倍加珍惜的吧!

想着想着,经过马车的劳累,瑾言倒真的有些扛不住了,渐渐就闭上眼,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

西苑浮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