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月光,墓群,古树,男人。

人类光阴短暂数十载经不起生离死别,可他们偏偏要面对这些,这个男人站在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中间,地下尸体数年,只有他依旧鲜活。

只有他活着了。

菲特眼眶发热,她走上去与他并齐,“雅兰,我可不可以和他们说话?”

她是血族,她不知道这些骑士会不会憎恨她,从而责怪雅兰。

雅兰垂眸看看她,目光里默认。她便理理裙衣,双手绞了起来。

她有点紧张。

“那个,你们好,我是菲特。”说着行了个礼。

她想了想,又说:“我在血族都听说过你们,你们真的…很厉害。知道吗,血族与你们不能相比,你们人生不及血族寿命百分之一,但是活出了精彩和篇章呢…我很羡慕你们。”

雅兰毫无声息地注视她微红的面庞。

“雅兰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说着鞠鞠躬,“谢谢你们陪伴他那么一段时光。”

其实她很想问,他们有没有怨恨雅兰。

她还想说,如果怨恨,请一定原谅他。

说完了愣了愣,刚才她说的话怎么都有一种“你们放心地去吧雅兰交给我照顾好了”的违和感,不禁有些脸红,偷偷瞧瞧雅兰,他噙着抹淡淡笑意也望着她。

呃,果然是说错话了。

又站了一阵,夜色深有些凉,雅兰便转身下坡,菲特正准备提脚跟着他走,回头无意望了望那群墓碑,不禁呆住了。

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明亮皎洁的月华下,山坡上的墓园一片澄澈,而在那澄澈中,站着一个男子。

准确地说,不是站着的,他的□是虚无,漂浮在最前面的一座墓碑上方,身形隐隐透明,又有些发亮,她看见了他身上的蓝白皇家骑士团制服。

男人肩膀宽阔,脸上是温暖灿烂的笑容,佩剑扛在肩上,他的面庞她见过——在市长家的相框里,她不敢置信地望了望他身下墓碑上刻着的的名字,胸口突然哽了一块石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威尔逊·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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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特回头找雅兰,他却不知为何渐渐向山下走,走得很慢,却不曾回头。

月色里男人笑着将食指竖于唇边。

嘘——

菲特睁大眼睛。

一个个缥缈虚无的英灵,从每一块墓碑中浮出,相同的蓝白制服,不同的年轻面孔。

他们都望着她,她心中骤然一窒,踉踉跄跄地爬上山坡到墓碑前,瘫坐在地上,上方的威尔逊模样沉敛而安详,透明的五官中有笑。

“你们…”

她震惊着,终于发出了声。

他们无声聚拢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然后,一个个都笑了。

威尔逊轻轻俯身,唇在她耳边,用手遮着,他与她耳语。

简简单单六个字,她颤抖着睫毛,潸然泪下。

他说完,眨眨眼睛,与身旁的骑士们化为轻烟消散在月光中。

墓园仍旧寂静,无风无声,冰晶般明亮的月辉铺展在墓碑上,如同一匹摊开的白绢,柔美地涂抹着银光。

雅兰走了一小段,菲特的脚步声从身后细细碎碎传过来。

她一路小跑跟上来,走到他身边。

“好慢。”他柔柔笑笑,见了她又停了停,手指蹭蹭她的脸颊,声音怜惜地软下去,“怎的哭了?”

少女在夜里眼眶红红,她摇摇头。

为他而哭么。

雅兰心中软下几分,却什么也没说。

“雅兰,可以牵手吗?”她倏地开口。

男人定定看她,最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朝马车走去,他的手很温暖,她情不自禁握紧了些。

“雅兰。”

“嗯。”

“…没什么。”

请替我们爱他。

那个时候,墓园里,他们,他,在她耳边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被锁不要被锁不要被锁…

这章你们再不满意千里就去撞墙…

故事也快进入尾声卷了,更文比较吃力呀,冒泡有利于千里更文哦

☆、62Chapter 62

大好的晴日被窗帘隔在外面。

少女细细的吟从紧闭的门缝下溜出,恩泽抱着文件在门外站了站,面红耳赤地下楼了。

屋内旖旎软香仿佛结了一层无形的纱帐子水水地拖曳在两人上方,被单还是盖到了腰际,男人撑在少女上方,精壮的脊背有修长漂亮的线条,□埋在被单里起起伏伏动作令人遐想。

再看少女,不知到了多少次极致,面庞娇红,呻吟难耐,双腕被他握紧挣不开,只有妖娆瑰红的身子在他身下扭动成一朵欲疯欲醉的花。

如此过了两个小时。

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床上的身子的软红褪去后是牛奶一般细腻的白,胸部白花花的像豆腐,只有□红肿得厉害,都是这色狼害的,现在胸部都麻麻地疼,她都不敢看他一眼了,拿胳膊捂住胸口。他极温柔地笑着,抚摸她的银发,在她耳边软软唤她的名字,“菲特。”

“唔…”她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没有力气。

“喜欢么?”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他一眼,又望向床头柜上吃了一半的糖醋排骨,肯定凉了。

明明就是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做糖醋排骨了,第一次,终于可以做给他吃了,他先是盯着那盘香气四溢的排骨很久不做声,她在他面前紧张得不得了,末了他尝了一口,咽下去了,又尝了一口。

“加了蜂蜜?”他声音比较淡,过了会补充道,“一般是不会加蜂蜜的。”

“哎?”她愣了一下,赫莲教给她时就是加蜂蜜的,还嘱咐一定要加。

雅兰将吃了小半的排骨放在床边台子上,慢条斯理擦擦嘴又抬眸凝视她,没有笑。

“雅、雅兰?”不好吃么,菲特心里揪起来了。

半晌他叹口气,倾身上去一下子将她压在身下,“菲特。”

“嗳…?”

“我母亲很喜欢在里面加蜂蜜。”

说完这句话后菲特的唇就被堵住了,口腔里弥漫着蜂蜜的甜香。

折腾来折腾去,她的裙子就被剥了丢到床下,他进入前她还是有点紧张,“雅兰,雅兰,排骨到底怎样呀…”

男人听了唇边浮出一丝笑,绿眸深深,他咬了咬她的鼻尖,“小骗子。”这称呼亲密得见血封喉,又有些无奈的妥协叹息,“你真将把我骗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的意思是,还不错么?

菲特迷迷糊糊想着,总算放下了心,小小的欢喜没来得及慢慢思量就被他进入的充实肿胀撑得一声呻吟,大脑全部瘫痪。

又睡去了。

白白荒废了一整天,睡醒时夜晚了,雅兰在房里,见她醒了就笑,眼睛在夜里很亮。

她发觉的时候自己房间的洗漱用品已经搬到雅兰房里了,晚上他拥她入眠,她软软推了推他,“不要靠过来,大色狼。”

雅兰笑得很得意,捉过她的手十指一根一根放到唇边吻着,她还是害羞了,被他抱着,掌心贴着肌肤好烫。

“雅兰…”

“嗯?”

“我、我能不能穿衣服再睡?”

他手挪到她一只丰挺上一捏,她低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刚才这是什么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你别…”她气息不稳去拨他的手,他更恶劣地开始搓弄敏感的粉红顶端,刚刚消了肿又被如此折腾,她的声音就止不住了,一下一下地喘。

后来他身体压了上来,与她缠绵厮磨吻了一阵又放开,何其亲密。

雅兰夜里给她套了一条睡裙,又把她抱稳了。

“菲特。”

“嗯…?”

“你好甜。”

她埋在他怀里有些羞。这种亲密来得太快太强烈,极致的幸福感,她招架不住。

“乖,睡了。”

太累了,醒了就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还在她身边,她睁开眼,他就靠过来,眉眼弯弯微笑,幽绿的瞳里细碎的光。

“早安,菲特。”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每天醒来时心爱的人在身边,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被子暖烘烘的很舒服。

这个男人,总是在笑,现在的笑是发自真心的么。

他知道那些骑士们真正的心意么。

“雅、雅兰…”

“嗯?”他在床上撑着胳膊看她。

她往被子里缩缩,脸上有些热,“你、你喜欢我什么?”

他睫毛动了动,黑黑的很好看,“你说呢?”

又是这句话,她被噎着了,又底气不足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原来每个女人又会问这种问题的,单纯如菲特也会,雅兰有些失笑,曾经那些女人问他时他说得冠冕堂皇深情款款,如她们所愿,是不是谎言她们不会去想,她们只在现实中沉溺幸福和虚荣。

他看着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怎么怜惜她也不够的。

啊啊,是那个时候吧。

菲特见他不回答,心里失落,努力不表现出来,可惜全写在脸上了,声音涩涩的。

“雅兰,你看上我,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的身体?”

雅兰怔了一下,想笑,这小女人又在乱想,这种话都不害臊地说出来,眼神柔软下去,“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这几天你就一直在…”她说得自己脸红,声音小了,每天这么狂风暴雨如狼似虎,见到她还是欲求不满的样子。三年前雅兰曾经有半年没碰过女人,一定是假的。

雅兰看菲特的变幻多端的表情,她心里想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一排排敲在她脸上,读不出来的人是傻子。

“嗯,菲特的确很好吃。”他说完这句,她漂亮的的眼睛果然黯下去了,心里心疼舍不得再捉弄她,将她扳正了一口吻下去。

吻得很深,她被吻得疼了起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放开她,她用力喘息,全身热热的,雅兰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嫣然红肿的娇艳唇瓣长长久久凝视,腹下蠢蠢欲动,果然只有她,罂粟的毒,令他魔怔了似地想要,一尝再尝欲罢不能。

“菲特,你是个傻姑娘,”他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因为你是菲特。你待我好,待我真心,我为什么不能爱你。”

他的世界从出生开始便如履薄冰,皇室与贵族,政权与利益,最可怖的是人心。面具千张笑意滴水不漏,唯独失却了最初那份容颜。

她是他二十七年来的唯一变数,纯粹得不应存在,她却硬生生闯入了。

你喜欢我,无关权势与身份,无关一切。

菲特听见那三个字时心里颤颤地呆住了,胸口扑通扑通跳,她简直无法呼吸了。他是第一次说,这么低哑,这么柔软,甚至,深情。

雅兰见她泪汪汪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咬咬她的鼻子,“满意了,嗯?”

她继续发呆,脸颊还是粉红的像只可口的水蜜桃,他上去啃了一口,啃了一口又想啃一口停不下来,直接压了上来,菲特算是反应过来了,推他,“雅、雅兰…”

他不理,继续自力更生。虽然他也觉得该节制一下免得她瞎想,不过做完这次再说。

世间最美不过春风入罗帷暖光绵绵。

半年一度的品酒会如期而至,虽说是住在洛灵斯顿的贵族们自己的的高级宴会,也有远道而来只为品尝新鲜美酒的富豪绅士,相交甚欢聚集在一起,宴会不及帝都那般华丽奢侈隆重,礼节繁冗,多的是一份对味觉的追求和讲究,一份身在南城的富饶与悠闲。

这次开展在市长产业旗下的一处小庄园,风景秀丽果园连绵不绝,同时也是制酒的一方大地,庄园里的洋房古朴大气,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极其迎合远远近近贵族们的喜好。

男男女女把酒言欢,未曾有太大拘束,酿酒师于大厅中亲自为众人讲解,侍佣端着大盘摆上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倒上酒汁穿梭于人群中。

菲特顾虑市长夫人的事情,雅兰倒不甚在意,手持手杖衣着得体干净地来了,衣裳不见得比那些贵族们要名贵,可一站在那里气质非比寻常不得不引人注目,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来搭讪攀谈。菲特想,原来贵族与贵族之间也有差距的,雅兰站在里面完全是鹤立鸡群。

想着她就笑了,这什么比喻啊,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穿的是条黑色蕾丝刺绣的鱼尾礼裙,荷叶大摆前短后长,露出一截穿着丝袜的细腿和双镶钻细带鱼嘴高跟鞋,头发一左一右两边扎成小麻花打折圈儿盘成圆髻别上珍珠为整个小人儿在艳色妩媚中添上娇俏和灵动,脸上一点点不费力气的淡妆只不过是做个样子,那极美的五官已使人挪不开目光。

来了不一会儿市长便举着杯过来与之寒暄,雅兰身份被点破,四周皆惊,纷纷上来示好,菲特有些不自在,便靠得他紧了些,他见了便垂头在她耳边低语自个儿逛逛,吃东西悠着点注意形象。

她瞪了他一眼,他当她是猪吗?

话是这么说,品酒会上的食物菜肴的确美味,与帝都的大大不一样,既然是品酒会少不了酒,各色的果酒有着诱人的芳香和晶莹的色泽,她每种都品一点舌头就麻了。

“啊,这不是菲特小姐吗?”

抬头,是穿着宴会礼服的鲁瓦,稚气未脱,但西服一穿上去还是挺有那个味道的。鲁瓦看到她后非常兴奋,眼睛闪闪发亮,“菲特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刚才好多先生都看呆了呢。”

被夸多了就淡定了,菲特抿唇一笑,绽放了春天的娇艳。

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谈到了雅兰,鲁瓦再次道歉,不管如何这少年家教是好的。菲特都被他这样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她目光落在鲁瓦的脸上,清秀的五官,作为少年身子也纤瘦了些。

和他的兄长是大不一样的。

那个男人的面庞成熟而霸气,稳重如若灿阳,但他们的笑容却是出乎意料的相似,菲特不知不觉忆起了那夜小山坡上的月色,皎皎白光,那些年轻而安静的英灵。

她怔怔地,握着酒杯发呆。

血族生命漫长,喜好黑暗和独,同时沉匿享乐与狂欢,感情也是,初看若凛冽剑光,冰冷,浅薄,一晃而过,实则是贯穿整个生命的漫长,寒夜湛湛,怀着回忆百年,深沉而痛楚。

那么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