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凄厉的尖叫声划破月夜上方,下一瞬间倏地消失,湛湛破碎了的音节跌落在月光下宫殿大理石地砖上,清润得宛如玉兰花瓣化开的泪。

☆、69Chapter 69

歌剧里血族与人类的苦苦爱情,古往今来无法胜数。

他们只是想在一起而已,相守相爱,身份差距万丈沟壑。

少女死前始终微笑,血色黄昏里被烧成灰烬,皇子仰天狂啸悲怆至极,血洗高城,尸身淋漓堆砌却找不回她的笑颜。

多么惊心动魄的爱情。

她看着,她写下,那成了一支曲折的歌,歌里有年少时的她所向往的情,由世人传颂。

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在那军营中,人头攒动,偷渡者一张张惊慌紧张的脸,越过士兵的肩膀她远远望见了他,冷漠如磐石的男人,军装笔挺,高大而沉默。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上床,他竟然是是第一次,而她的第一次早已在三百年前由血帝狂暴地强制夺取,仅仅一次是刻骨至今的疼。

身上的男人却是小心翼翼的,钢铁般精壮的身躯,对待她却分外柔软。

真是个温柔的男人,那个时候,她想。

瞬移魔法阵光芒渐渐消失,周身的场景是皇家骑士团的军院大楼前。

她一步步朝里走,天好黑,一个人都没有,她敲开了团长办公室的门,他果然是在的,就站在她面前,垂着茶色的眸子,薄唇紧紧抿着。

他面无表情盯着她,眼里是不动声色的寒冷。

她冲他虚弱地笑了一下,哈出一口气,她好冷,抬抬眼皮,就这么倒了下去。

赫伦眼中光芒微闪,他极快地接住了她,半是抱着的,他脸色微变,朝她□一摸,满手脓血。

血腥气息渐渐浓了,她身下的血如泼洒的杜鹃花瓣鲜红地淌开,赫伦望了一眼门外,她来的方向是一路血迹。

他的肩膀僵住了。

“我本来想好了名字了的,叫赫文Heaven,”她声音轻轻的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她极力微笑着,“多简单的名字,只不过可惜了,对不起,赫伦,对不起。”

赫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嘴唇压抑了片刻,微微发抖,才隐忍地吐出了话,“你不要说话,我去叫医生。”说着便起身,赫莲拉住他,没有力气,他却是定住了,女人目光迷离的,仿佛醉了一般。

“别去了,在这里陪我。”赫莲慢慢说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在苍白的嘴唇上,“本来孩子生下来,我就不叨扰你了的,孩子陪我,我就不寂寞了,赫伦,可他没有了,没有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说着眼角溢出一滴泪来,男人将自己抱的越来越紧,她莫名心安,要是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这种平凡的心安。

可她已经感觉到了生命如指间沙的迅速流失。

“你不是问我还算不算数么…”她没有力气了,身下的血哗哗地流,凉凉的,明明血是热的,她想摸摸他的脸,还是放弃了,这个男人的五官好看得几乎是雕刻上去一般,“女人嘛,总是喜欢心口不一,你说对不对?那种话还放在心上认认真真对待的就只有你这种傻瓜了…”

赫伦的眸子深深,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了低低的嘶吼,每一根骨头在作痛,他抱她紧得自己的手指都要麻木了,声音哑了下去,他知道他再也看不到这个女人的笑容了,“莲,孩子还可以再生,你别难过,我带你家好不好?”

他第一次尝试说安慰她的情话,那么笨拙,声音在抖,可惜听起来更需要安慰的是他。

她苍白地笑了笑,眼前已经彻底黑了。

一直以来有他在的地方即是她的天堂。Heaven。她想要的天堂。

“好。”

克莱什皇历七五零年十月,血族外交信使与人类政府谈判破裂,其一个月后,血族宣战。

二月。

雪花尚还是稀稀落落地落,银装素裹的,整个城市陷入深灰与雪白交织的牢笼。天灰蒙蒙几欲压下来似的,帝都建筑物的屋顶覆上白白厚厚的一层,屋檐凝垂着尖尖冰棱,街道两旁尽是堆着扫出的雪团,大块大块地掺杂各种枯黄的树枝和叶子,看起来有些脏了,马车湿漉漉地滚过,行人穿着大氅和皮草,拢着衣领匆匆走过。

菲特穿着呢子长外套和羊毛裙,脚踩着长筒流苏牛皮靴,狐狸毛耳罩暖暖护着小耳朵,她下了马车,抬头望向正对着自己的,商业街间的一家店铺。

“夜莺”。

已经没有再营业了。

大门关的死紧,原本玲珑剔透的琉璃落地窗已经蒙上灰灰的一层,模特还在窗架上摆着,身上的衣服还是夏末秋初的老款式。

她哈出一口白气,上前瞧窗里望了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还没有回来吗?

“哎呀,菲特小姐您早啊。”

她循着声音侧头,隔壁杂货铺的小姑娘向她打招呼,扎着两条麻花辫,身上也是厚厚的冬季袄子,有些雀斑的可爱小脸上是兴奋的表情,“菲特小姐起得好早呢,大冷天的我们这些干活的都不想起来的说。”

菲特冲她笑笑,“早安,玛丽。”

玛丽觉得她这么一笑冬天太阳都出来了,哎呀呀,这位小姐长的真好看,赫莲姐姐尽认识一些好看又贵气的人呐。

“又是来看赫莲姐姐的吗?还没有回来呢。”

菲特有些小失落,不死心地又朝窗户里望了望,“是吗…”

去年从帝都回来没几天她就想着来看看,哪知大门紧闭一副人去楼不空的位置,一问隔壁的小姑娘却说是出门了,也没说是什么时候回来。

出门了,去哪里了?

现在都没回来,其间不死心来看了好几回,和隔壁的小姑娘玛丽也就熟了。

“其实来问的不知菲特小姐一人呢,好多小姐都是赫莲姐姐的户,她这一走他们还担心自己穿什么呢。”玛丽笑笑说,“不像我们小老百姓,哪能管自己穿什么啊,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玛丽,你是听赫莲店长自己说出门的吗?”

“啊,不是啊。”玛丽摆摆手歪头想了想,眼里流露出欣喜羡慕的神色,“是个英俊的大哥哥呢,看起来好凶但是好帅好高大呢,我去看时赫莲姐姐不在了,那个大哥哥说的。”

“哎…”原来赫莲店长也有恋人啊…也对,那么美丽又吸引人的女子。

回加里弗雷德宅子的时候红发神官约瑟夫已经等得心急火燎地了。

“一大早你去哪儿啦啊我的姑奶奶?”他几乎要跳脚了,抓着自己那头红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认完整无误后吐口气,“现在都是什么敏感时期了你还往大街上自个儿跑,跑出事儿了雅兰不剁了我。”

菲特愣愣的,看他真的很担心的样子,“呃,对不起,约瑟夫神官。”

“唉唉,你没事儿就好,”他摆摆手转过身自言自语,“谁叫我答应他看好你的呢…”

想来也奇怪,堂堂公爵大人竟然要一介教团高级神官照顾一个纯血种,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是天外怪谈,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约瑟夫叹口气,今天还有事他也不能多留,例行公事确认她今天的行程才点点头,“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随便跟坏人走掉哦。”语气简直是跟一个六岁小女孩说的。

菲特看了看他,笑了,“约瑟夫神官人真好。”

“…哈?”

“每天都来看我,谢谢你,”她提裙行了礼,“有人这样照看我,我很开心。”

怎么突然说这个,还这么直白不害臊吗?雅兰可是说她害羞得不得了的。约瑟夫实实在在被哽到了,不好意思又抓抓头发。这姑娘,堂堂公主,怎么和咱们皇宫里那个金发小公主那么不一样,是因为环境吗?

“哎,因为雅兰拜托了嘛…”也有一部分别的原因,眼前这个银发血瞳少女身上背负的未来,他不得不去在意,他想看一看。

况且,他对她这种不经人事呆呆的性格真的是讨厌不起来。

又说了一阵,临行前菲特突然问他,“战争,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约瑟夫不知道怎么回答,挠挠脑袋,“这种事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地,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我…雅兰,雅兰他怎样了?”

这个问题她是第一次问。

两个月前雅兰受诏去了边关,血族与人类的冲突交织密集地。

血族虽然正式宣战,但还是没有动真格,边关暴动虽然频繁也没有引起大的损伤,直到一个月前突然加大了兵力,白翎镇死伤惨重,大多甚至变为丧尸。

雅兰也不得不去了,作为将军,气势和名头摆在那里,出手压一压应该是没有问题,况且年轻公爵的外交手段中央院早已见识,和血族那边再谈一阵子不是没有转机。

消息却迟迟传不过来,大面积侵略是制止了,却再无其他。

约瑟夫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攥着裙子,有些犹豫的样子,她和雅兰在一起才多久?两个月,对她而言是什么呢?她忍了好久不问他,是因为知道他也不好回答吧。

她是血族,爱上了人类,住在人类这里,自己的同族却在侵略这里,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约瑟夫他想不出来。

约瑟夫咳了两声,放软了声音,“他知道你在等他,会开心的。”

少女眼睛里这才有了些光彩,也只是一些了,她勉强笑了笑,低下了小脑袋。

他在去年的最后一天离开,连新年都没有一起过的,小时候她和她母亲一起过新年,血族里这个节日和人类意外地相似,倒数,放烟花,办宴会,直到母亲死前她都很喜欢新年的。后来日子久了,一个人的时候也就多了。新年里宫廷宴会,她也只是循规蹈矩地坐在高台上摆上公主的模样望着台下作乐的贵族们。

也只是这样了。

回房间的时候她看了看日历,用红笔在今天的日期上打了个叉,打完了就觉得好傻,真的就像个六岁小女孩,等自己父母回家似的。

只不过她的母亲早已化为尘埃,她的父亲只想将她祭献。

祭献给始祖,其实是血族至高的光荣,她知道的,可光荣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她不懂。

☆、70Chapter 70

下午的时候拉蜜娅找她出来玩。

“哎呦,瞧你这副深闺怨妇的小样儿,雅兰大人瞧了还不掉胃口”拉蜜娅白了她一眼,晶莹透亮的指甲和唇彩,妆容娇娇媚媚的妍丽,“赶紧回去补补,来,下会儿找个时间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菲特被吓到了,赶紧找出小镜子瞧瞧,她真的很在意自己的模样,她怕他会厌倦。

“哎呀,逗你玩的你还当真,够美了够美了不用看了。”她拿下菲特的镜子,“我发现了一家好看的服装店,咱们去瞅瞅?”又看看她的脸,“我真羡慕你,不用化妆皮肤这么好。”

菲特望望窗外天色,苍白苍白的,她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和拉蜜娅这么说话…她明明还吃过拉蜜娅的醋。

与拉蜜娅的奇特相遇还要追溯到雅兰离开后几天。雅兰一走当时知道的贵族不多,过新年送礼的还是大把大把往家里送她手足无措的忙不过来,其中有一份礼送的极其珍贵管家和约瑟夫说的,她不懂,总觉得还有其他的意味在里面。菲特觉得这样不好,管家就建议她登门拜访一下算是礼尚往来。

“哎,可以吗?”她有这样的权利吗。

老管家鞠躬微笑道:“请务必代劳,雅兰少爷定会这样做的。”

家族里总得出个人,她就打扮一下去了,准备了谢礼去拜访,对方是个普通贵族,却因为经商的原因而格外富有,宅子庞大的人丁兴旺,她进去的时候发现了拉蜜娅,不禁一怔。

拉蜜娅盛装出席,原以为会见到雅兰大人,见到她也是一怔,然后杏目圆睁:“白毛女?!”

那个时候菲特才知道拉蜜娅在她离开的三年间嫁人了。

“女人嘛,总得现实一点,爱着谁痴痴等着谁这种事情太不适合我了。”拉蜜娅高贵而雍容地啜着奶茶细细道,“我是喜欢雅兰大人,可雅兰大人从来就不喜欢我啊。”

语气淡淡,菲特愣了一下,她还记得几年前拉蜜娅向她气势汹汹无比骄傲地说,她是雅兰大人最宠爱的女人,谁都不可以抢走雅兰大人。

“那个时候年轻嘛,现在都没这资本了,能找个愿意娶自己的男人都是一辈子的福分了,”拉蜜娅身上的首饰珠宝金光闪闪,一举一动直晃菲特的眼,十足的贵妇人气派,她精致的容颜间有着小女人婚后生活美满的浓浓餍足,“这有什么不好,年少轻狂,老了又收获了稳当的幸福,我真觉得雅兰大人那些情人中我是最好的了。”

爱上他的女人大多失控,结局能有几个好的,他那样的男人,又愿意给几个女人幸福?

注定悲剧却无法自拔,她懂得退出,她懂得妥协。

菲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不明白,拉蜜娅看起来那么幸福,她却觉得隔了些什么。

“反倒是你,小白毛。”拉蜜娅抬起睫毛,唇间有了无了奈何的笑意,“我一直以为艾莉蒂公主是最大的障碍,任何女人无法跨越的,雅兰大人会娶她,这才是他的未来。可原来不是这样的,他爱上了谁,未来就不是那个既定了的方向了,不是我们不够好比不过艾莉蒂殿下,而是他没有爱上。”

幸而有拉蜜娅,雅兰不在的时候她不至于那么空虚。

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下午吃了会儿茶就被拉蜜娅拉到了她所说的那家服装店,下午时光顾不多,定位在二十出头的女性年龄,娇媚成熟又带有些青春的光彩,菲特看拉蜜娅试衣服想到了赫莲,她去哪里了呢?

想着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忽然落到店内一角的一排服饰上。

“哎…”

“你说那件嘛?是旗袍呢,这店里什么种类都有的。”拉蜜娅从试衣间里走出来,身上是一件蕾丝拉绒的长裙,看起来华丽又妩媚的,“来来,看看我这件儿,你说行吗?”

菲特觉得拉蜜娅穿什么都好看,点点头,目光又落向那件旗袍,和其他服装挂在墙边,是件月白加厚的料子,深红的勾边滚底,漂亮丝绸的盘花扣,简单又气质的。

她走过去又细细看了看便放不下手了,料子是绸光的,暗纹蔷薇印花刺绣,盘扣上针线也绕出了蔷薇的花样,菲特记得赫莲穿旗袍那动人的模样,她有些羡慕,随着时间的流逝,赫莲也好拉蜜娅也好都给人一种成熟婉约的妩媚感,她没有,雅兰不可能永远喜欢小姑娘模样的女子的,男人口味总会变,这是拉蜜娅告诉她的。

她好想试一试,可又不好意思,在那里好纠结,这时拉蜜娅已经将衣服收下包好了凑过来,眼睛眨了眨,“呦,想穿呐,买了呗,来,试试试试。”说着就把衣服塞进她怀里往试衣间推。

菲特更不好意思了,可心里也想试,在里面穿好了出来,拉蜜娅一抬头眼睛都不眨了。柜台那里店长都看呆了,惊为天人,半晌才出口,连套赞美的话都不会说了,“这、这位小姐…”

菲特有点紧张,往试衣间里缩了缩,这旗袍穿起来感觉很奇怪,料子滑滑的贴在肌肤上,全身都包裹的紧了,身子山峦般曲线全出来了,胸部还有点紧。

拉蜜娅反应得最快,虽然说吧旗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这小白毛诠释得也太好了吧?完全是限制级了。赶紧冲过去把她推进试衣间,“脱了,你这样简直是犯罪!”

“哎…”

拉蜜娅又冲门外喊了一声,“老板,把这旗袍包起来,对对,就要这个码子的!”

晚上吃了回来她就缩进卧室里又把旗袍试了一遍,第一次买的衣服,用的是雅兰给她的支票不知道雅兰会不会说她,镜子前的银发人儿一身月白的旗袍,头发要是盘起的确有些妩媚的味道了,她想穿给他看,回头看一看屋子,空荡荡的。

战争还要多久,结束的时候,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她垂下眼。

二月过后月末就是快到了社交季了,指导跳舞的老师另教了一支新舞,还是三年前的那位,来帝都后雅兰发现她喜欢跳舞,便推了其他课专门给她上舞蹈,他走了老师还是给她上的,跳完后老师准备离开,她开口问:“老师知道战争的事吗?”

舞蹈老师是个细高的女人,年过四旬气质斐然,以前专门为皇室服务后来退休了的女教师,她盘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望着眼前这名少女,当年来这里时管家已经暗示过这必定是未来的公爵夫人。

这少女是练舞的好料子,长得美不说,全身散发的高贵气质和纯净的气息令她这位在皇室本应见多了粉蝶娇花的女人感到咋舌和喜欢,幸而她遇见了公爵,否则必定是红颜坎坷的薄命。

“战争吗…”她对此不感兴趣,帝都太平安太繁华,她概念不深,当年大陆战争时那么混乱的情况敌军都未曾杀到帝都来,“如果失败了的话,人类就此会成为奴隶吧。”

“…”

“因为吸血鬼是残忍而霸道的生物吧。”

菲特眨了眨眼睛,“老师,是不是所有帝都人都这么觉得?”

“这个我不清楚,毕竟吸血鬼热爱人类的鲜血,我们对他们而言是食粮一般的存在,有什么人道可言?”说着她看了菲特一眼,“别想着有的没的,明天上课前你把舞在我面前跳一遍,错了休怪我不气。”

菲特被吓到了,赶紧点头。

哪知晚上的时候拉蜜娅意外地叫她出来玩。

“我不是说了哪天有时间带你去个好地方吗?”拉蜜娅笑得一脸神秘,“来来,穿得随意点,我们走。”

拉蜜娅硬是拉着她要去,初春的晚上天气冷,她也就穿了条简单的白色刺绣高腰喇叭袖的裙子,高领花边系上领结,外搭了个苍青色牛角扣毛呢斗篷跟她出门。

“你怎么怎么穿都这么贵族小姐啊…算了。”

下了马车是平民住宅区,有些风,她拢着衣领跟拉蜜娅走,拉蜜娅拉着她拐进巷子里,左拐右拐进了一条湿湿细细的喧嚣街道,灯光在路面上反射出暧昧的光,来往的人大多是男女一对,神色也是暧昧而市侩。

“这里是…”

“后街啦,”拉蜜娅眨眨眼睛,菲特发现拉蜜娅今天的妆特别醒目,有些妖艳,眼影重重的,唇色娇艳欲滴。

“等等…后街是…”她记起来了,以前来过这里,再往里面走就是黑市了。

“哎来玩嘛,年轻女人就是要享乐的呢”她拉着她轻车熟路进了一家酒吧。

酒吧装潢很别致很漂亮,金色的灯光和腥红的酒液折射出一种奢靡的气息,暖气开的足拉蜜娅一进酒吧就把外套脱掉了,里面是件露肩一字领的收腰衣裙显得腰肢格外地细,刚坐到柜台前就有男人迎上来了,拉蜜娅抛了一个笑过去开始看菜单,显然对这里是熟悉无比。

菲特有些局促,这种地方她只在以前打工时路过,从来不敢进去,她连卖人造血的黑市都去过却没来过这里。

不管怎么样,总比黑市强吧。

“拉蜜娅小姐这次带来的女伴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漂亮?”点了酒不一会儿几个穿得随意又名贵的男人上来了,望着菲特笑道,“这次我请,还不介绍介绍?”

“呦,看到漂亮姑娘就殷勤成这样,把我搁到哪儿了?”

“哪里,拉蜜娅小姐带来的人咱们总得好声招呼不是?”带头的倾下头来笑,眼里有异样的光,“小姐您长得真美,发色瞳色如此罕见,怎么称呼?”